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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东宸出征至今,也过去了小半年,而我在昆仑待着甚好,虽说确乎是极寒之地,却因着那片小天池里的温泉水,我每日都去泡上一泡,便也就还好了。
起初我是不敢踏入小天池半步的,但得了素离的首肯,我便也就放纵起来。西王母这小半年里都没再来昆仑,想必是天宫事务繁杂,抽不出空闲罢。
前些日子还听说西王母处决了自己的一位女儿,说是那女儿同凡界的公子惹了一段孽缘,触犯了天条。本也可以随意揭过去的,只是这事闹得人尽皆知,便也不好再公然徇私。最后只许他们二人每年在银河上见上一面,从此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此后文曲星君便又将此事也记载进了新编撰里,听说因着此事,西王母还曾大发了一次雷霆。
在昆仑这段时间里,我也丝毫没有闲着,素离可以说是身兼数职,一面授我史课,一面也教我腾云,时不时还教教我琴棋书画。而我这一双爪子,天生就没有习这些精细活的天赋,学了半月余,素离便也就教不动了。
素离对于西王母忽然撤掉他的统帅一职依旧耿耿于怀。其实早在西王母撤职之前,众仙家也曾表达过反对,因为素离刚刚出关,修养得还不够,此时出战等同于送死,只是那时西王母未曾表态,仙者们便也不好多说什么。说起这个,我理应感到惭愧,因着素离受重伤闭关,原就是我的过错。
为了弥补我的过错,这些日子素离的一切杂物我都包揽了,虽然素离表达过不需要,但我心里愧疚,总得找个地方发泄发泄。结果我依旧和在蓬莱一样莽莽撞撞,不仅打碎了他的一盏琉璃盏,还弄丢了文昌帝君赠与他的一方墨条。
今日前线传来了战报,说是两败一胜,而这一胜还折损了大量兵力,而东宸也身负重伤。我一直想向素离多询问些,可他总是避而不答以至于至今我都不晓得,翼族究竟为何产生了暴乱。
东宸传信来询问我的近况,素离正要提笔回信时,被我打断,我夺过他手里的羊毫,自己在信上写了四个大字:一切安好。
说来这些时日里,我对素离的敬畏有所减退,大概是因为,除了我弄丢那方墨条时,我看到他的眉毛抖了两抖,而其余时间,不论我犯了什么错他都不曾责罚过我罢。
正是在这种无所畏惧之下,昨日我向他询问起他同西王母的旧事来,并且告诉他我在小天池里偶然发现了一个白玉雕花的器皿。
他先是看着我沉默了许久,过后倒也毫不遮掩,竟当真同我说了。
原来他原是昆仑的一株万年雪莲,那时候西王母才刚刚受命掌管昆仑,是在西王母的栽育下才始化作人形。而那时的西王母向往上界的流光溢彩,在天君的追求下答应了婚约,嫁入了天宫。
讲到这里他顿了顿,于是我插话道:
“神君喜欢她么?”
素离苦笑:“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我想那时候他定然很难过的,看着伴了自己上万年的女子就这样嫁给别人,若是换作东宸,定会将自己灌醉个三五月。
素离的确不用侍从,便是男仙也不曾用,以至于整个昆仑都极为冷清,夜晚入睡时我都有些不大敢闭眼。
而仗着素离的好脾气,我每夜都会在素离入睡后,卷着自己的铺盖轻悄悄地溜进他的房间,每日快清晨的时候,再自己蹑手蹑脚地溜回来。
昆仑本就寒冷,加之我在素离的地板上睡了好些时日,今日素离教习我篆刻时,我冷不丁打了一个喷嚏。
素离瞧了我一眼,叹声道:“知道地上冷了?”
我愣了一愣,下意识狡赖道:“是啊是啊,这些日子总是从榻上掉下来,也不知道怎么了。”
他轻笑一声,也不言语,只静静将手里那方印给刻完。刻完后,他还未来得及检查,就被我急不可耐地夺过来,在信封的封泥上重重地盖了一道。而那封泥上印出来小巧精致的四个字:书望之印。
我看着这方印,心里一阵欢喜,心道,如今我也是有章子的人了。忽然想起些什么,便又好奇地问道:“那个刻有西王母闺名的玺印,也是你刻的么?”
他只望着我莞尔一笑:“盖章不需要这么大力的。”
我尴尬地打了个哈哈,又在素离面前出糗了。不过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在他眼里,我恐怕早就已经是个冒冒失失的傻丫头了吧。
这晚出乎意料地,他将我领去了他的卧房,并在他的床边上,随手又化了一个床来。
“地上太凉了。”
这下我才反应过来,原来从前那些日子里,他都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其实对于我每日溜进他房里再溜出去的事情,他早就了如指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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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便算是西王母的娘家,于是她不请自来也没人觉出不妥。今日正在桃园里帮素离打理时,正巧碰上了自天宫过来拜访的王母娘娘。
我先是吓得手一抖,然后急急忙忙地给她行了礼。她先是并未瞧我,从我身边径直走过去。走出去了老远又折返过来,微笑着在我耳边悄悄问道:
“丫头,你喜欢阿离吧?”
我怔了怔,这个问题我没想过。但西王母这样问,倒真是叫我浑身不自在。我连忙摆手否认道:“没有没有,王母娘娘误会了,神君尊贵,岂是我这等小仙可以觊觎的?”
她又笑了笑:“那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身上会有阿离的味道么?”
她竟还在纠结此事。我想,虽然我并不晓得西王母已经嫁给了天君,对素离又是存的一种什么心思,但总不能因为我,便要西王母误会素离一辈子吧?于是我恭敬地将我如何出世的来龙去脉,全给她讲清楚了。
未曾想,她脸色惊变,忽然伸手握住了我的脖颈:“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