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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将近一个月,史帝夫医生终于有消息了。
他挪出了两个星期的时间给我。原本是打算由他飞来台湾为我诊治的,但碍于医疗设备和用药限制的关系,协商的结果还是由我到美国去接受开刀治疗。
明天是我起程的日子。
因为公司要务缠身,爸爸不克陪我前往,遂决定由妈妈陪我去;当然,仲儒是一定陪着我的。
不知是身罹重病之故,还是深檀内心底处的挚情,对于仲儒,我是万分不舍的;仿佛他是我今生共度了大半辈子的另一半,面临此回不可预知的结果,内心竟隐隐浮动着一丝丝疼惜与牵绊”
如果我走了,真不知道仲儒以后的日子该如何度过。
我知道,如果不是怕造成我的负担,仲儒一定会扑倒在我身上痛哭失声的;因为他那赤luoluo的深眸里,时时刻刻闪烁着藏也藏不住的伤悲与怜惜。我知道,他是不愿我有压力的,只是情浓太炽,怎么也藏不住
仲儒对我难以掩饰的深情,看在善良的妈妈眼里,只道我运气太好了,交了个好哥儿们,直叮咛我病好以后,要亲自上季家,好好谢谢人家。
但,阅人无数、心思缜密的父亲却是看出了端倪。
这天,妈妈为了明天即将前往美国,昨天已先回台中的家整理些随身物品去了,只留父亲——
“小杰,想什么?”爸爸两手轻搭在我肩上。
我坐在阳台的休闲椅上,伴着夕阳,凝望着河堤公园上一群打篮球的少年,心思远飘身体健康真好“爸,你还没出门?”我收回心神。爸爸晚上七点有个商务餐会要出席,我以为他早出门了。
“还早。”他看了眼腕表,往另一张休闲椅坐下。
“你是不是担心没人陪我?放心好了,等会儿小蔷就下课了。”自我出事以后,小蔷就搬来同我住了。
爸爸的神色闪过一丝怪异,随即淡淡扯着嘴角,提醒我:“中午小蔷打电话回来说她晚上有事,要晚一点才回来你忘了?”
我愣了愣。好像有这么一回事
“哦,那也没关系,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我尽量故作轻松,不想增加父亲的忧心,但内心却不免心悸。脑瘤是不是会影响记忆力?大概吧!因为我发现最近我已不太能清楚地回忆起影影的一切,有时想得太甚,想到后来影影的脸蛋已模糊不可辨,浮上的却是仲儒的愁颜。大概是脑瘤在作怪吧。
可能是我的话不够有信服力吧!
爸爸满脸愁绪地说:“小杰,要不我取消餐会——”
不要,爸,我没关系的,你放心去吧!董事长迟到是很不好的。”我笑着催促爸爸。今天这个餐会是郝氏企业半年一度的董事餐会,关系着下任的董事改选,缺席不得的。
爸爸也轻轻一笑,又看了眼表。“那我再多陪你一下好了,还有点时间。”
“爸,如果你不放心我的话,那我打电话叫仲儒过来陪我好了。”仲儒几乎成了我的随身看护了。要不是明天要陪我出国,他需要把酒店的事宜交代一下,现在他一定是陪在我身旁的。
我这么提议,无非是要父亲能安心地出门,但从他表情越发凝重看来,好像得到的是反效果。
爸爸拧眉看着我,眼里除了难掩的心痛之外,说不出是什么情绪;彷似茫然失措
许久,他才艰难地开口——
“小杰”他十指交错,心神不宁地转动着大拇指。
我看得出来他即将问出口的话是他压抑已久且一直不敢问出口的。
“你和仲儒什么时候开始的?”
果不其然!已猜着八、九分,但问题一由父亲口中问出,我胸口仍是一阵激荡,彷如隐瞒了许久的奸情被活生生公诸于世般,只觉难堪。
“爸”我红潮布满整脸,呆怔怔地不知所措。
看着我失怔的模样,爸爸纠心不已,竟自责起来:“对不起,小杰爸爸无能,当初爸爸要是能坚持你和影影的婚事,你也不会都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无能,连儿子都保护不了”
“爸,对不起”我心酸地跪了下来,泪水涌眶而出。“小杰不孝”
我究竟做了什么事而伤了爸爸的心?是郝家唯一单传无能为郝家传宗接代?还是不孝地让父亲背负着“养子不教,父之过”的罪过?无论是什么,我知道我是彻底地伤了他老人家的心了。
“孩子”爸爸抱着我的头,哽咽着:“我怎么对你妈妈交代?”
“爸”我哭摇着头,抬着泪眸乞求着:“不要跟妈妈说,我求你,爸!妈妈会受不了的我不要她难过啊”“我又何尝”爸爸哽咽得难以成语。
“爸,原谅我的不孝,我知道这会很伤你们的心,可是我和仲儒是相爱的,我爱他啊”“不,不是这样的,你爱的是影影,是影影!你记得吗?你一直不愿承认你们解除婚约的事实的,你一定是受了刺激才会”爸爸抹了把纵横的老泪:“你病了,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做什么男人怎么可以爱男人呢?”
涕泪横陈的我只能心酸地任由泪水倾泻而下,无语以回
我情愿我是真的病了,让我连爱人的能力也没有,这样至少不会有人受伤我情愿我是病了
我一点也不怪父亲会这样看待我和仲儒这段情,这是我早知道的结果;毕竟我是他们的宝贝,他只是希望他的宝贝能和普通人一样。
爸爸的心愿很渺小,我却无能为他达成,尤其在我身患重病之时,我更是无能为力了。对不起,我亲爱的父亲,请原谅儿子的不孝吧,爸
其实,我是可以来个“善意的谎言”否认我和仲儒之间的爱情以安父亲的心,但是,在我生命旅程的最后一段,我需要坦然以对,坦白我内心真正的感情是仅有的能力了。
我知道纵使有千错万错,爱子心切的父亲终究是会原谅我的;但如果失去了我的爱,敏感脆弱的仲儒恐怕会在我开刀之前先心痛而死!我知道他会的,我不能冒险。
泪眸凝视两手盖脸又饮泣不已的父亲,我只有一句又一句的抱歉:“爸,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爸爸猛摇着头,双手抹去整脸的泪,想极力克制激动的情绪,却仍掩不住疼惜的颤动。“孩子,给爸爸一点时间,爸爸会想通的这个年代,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爸爸只是只是太讶异了,一时半刻没法给爸爸一些时间吧。”
“谢谢你爸爸”爸爸的慈爱教我心酸得难以自抑,泪水再次滂沱而下,我只能抱着爸爸痛哭以对。
这样释然的言语,是他的椎心之痛。
如果来生,如果可以自己选择,那么来生由我来当父亲吧!换我好好地疼爱、宠爱你一番,我亲爱的父亲
入夜,九点三分。
小蔷还没回来。
我独坐在客厅里的单人沙发上,只是发呆;空气里回荡着音响里流泻而出的萨克斯风爵士调,没有轻松适意的心境,反觉得几缕哀戚萦绕胸口。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原谅我只是一个凡人——一个生命即将损落的平凡人,我做不到如此豁达。
面对死亡,我一点也不害怕;害怕的是,有太多太多的无法割舍。那样的牵绊,竟是比脑子里的肿瘤还要噬人心口,每一触及,便要心痛得无以复加,酸楚难耐,总忍不住要怀疑,我得的究竟是脑瘤,还是心脏病?为什么心痛如此剧烈?仿佛万蚁钻心不该这样的
努力地抑制着思绪,不愿它再惹来半分哀伤;脑瘤的病患是不宜胡思乱想的,更何况我也没有本钱再引发心脏病了。是以,我只是懒懒地瘫坐在沙发里,聆听着优美醉人的爵士乐,脑子呈真空状态。
啊——多美的享受!长日将尽,有此美乐相伴,生命至此,夫复何求?足够了。
霍地——
“叮咚——”门铃大作,坏了我的雅兴。
是谁这么不识趣?我微蹙眉心。不会是小蔷,因为她有钥匙;爸爸吗?百分之百不是,董事餐会是不可能这么早结束的。
那仲儒?可能是他吧!虽然我叮咛他今天不用来陪我,要他早点回去休息,不过他肯定是不会这么听话的;若非我坚持不可,早在我出院返家之时他就搬来与我同住了。
过度的关心,其实是一种极沉重的压力,不过我并没有阻止他,因为我知道这全是他爱得太深的缘故,因此,我默默地承受着这甜蜜的压力;日子不多,这是我对他最后的宠爱。
起身走往门口,心想着等会儿该怎么逗逗他。如果这是台北的最后一夜,我不希望愁颜以对,况且,也无力招架了。”拉开门——
“你真是一个最不听话的情人了,仲——”儒字梗在我喉头,出不了口。
因为站在门外的不是我的情人仲儒,而是与我无缘的未婚妻影影。
几乎有一世纪那么长,我只能呆怔怔地望着她,有些不知所措
我以为我已经忘了她,但此刻凝视着这张再熟悉不过的容颜,缓缓地,雾气凝聚在我没有防备的眼眶里,酸楚直冲我骄傲的挺鼻,苦涩窜据在我已不再壮硕的胸臆间
我以为我已经忘了她的,但——
“杰”她哭声一唤。
“影影”紧紧搂抱着她投来的娇躯,泪水一颗颗直落而下。如何能忘?如何能忘
怀抱痴恋的爱人,嗅着熟悉、依旧让我心动的发香,酸涩的情苗如烈火般窜烧着我原已死寂的心,胸口的苦楚一发难以收拾,我狂吻着她;如深怕失而复得的宝贝再次消失般,我无力的臂膀紧紧箝住她整个身子,一刻不放松,直到耳际传来她几乎勺快窒息的娇喘——
“啊杰”
“对不起,影影”我放开她,两手仍揽着她的腰,额头抵住她的,带泪含笑:“我好想你,好想你,我没想到还会再见到你,我害怕——”
“我知道。”她截去我的话。“所以我来找你。”
“让我好好看看你,影影。”紧紧盯着心爱的宝贝,仿佛要将她牢牢烙在我心版似的,一瞬也不瞬的。突然——
“杰,带我走,带我走”影影忽地抱紧我哭求着。
我不禁猛然一怔!如果我的脑子还有那么一点点管用,那就是我依稀记得在我昏睡不省人事之时,她已经与季伯豪订婚了。
抑住满腔的爱火和思念,我捧起她那犹令我眷恋不已的娇颜,凝视那依然深情不减的泪眸,心疼不已。
“出了什么事?季伯豪对你不好?”她的脸明显地消瘦了,我不得不作这样的揣测。
“不是,不是”她一径摇着头,眼里有难以说出口的痛楚。“伯豪他对我很好,只是”
伯豪?明知道不该,我却仍难抑心中窜起的妒火。她怎么可以叫别的男人叫得这么亲昵?该死!懊死我这到底是什么心态!不是告诉过自己要释怀的吗?她是该选择像季伯豪这样幸福的归宿的不是吗?但为什么听着她唤别的男人,我的心口却像针扎般
“那不是很好吗?”我强力吞下喉间的苦涩,强挤出一道浅笑。我想那笑肯定比哭还难看。“我听仲儒说,他哥哥在很久以前就一直注意你了”
“我爱的人是你啊,杰——”她哭喊着。
再次咽了咽喉间的酸液,闭了闭眼,我又继续对她说:“跟了他,你才会有幸福的;跟了他,我才能放心”也像在说服我自己,只是乏力得很。
“不,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会快乐,而我们的小——”
我再次吻住她的唇,截去她的后语。怕爱语太沉重,我无力负荷。
我又何尝不愿与你厮守一生?我又何尝舍得将你推给别的男人?但是,不愿、不舍,又能如何?在我生命将尽之时,我拿什么与你厮守一生?将你推给爱你的人,心中纵有百般酸楚、不舍,却是我仅有的能力。影影,我亲爱的未婚妻,请原谅我的无能。
“影影,答应我——”捧着她的泪脸,轻拭着潺潺不绝的泪河,我强压下胸口撕裂般的痛楚,艰难地扯笑道:“让自己快乐一点,一定要让自己过得快乐一点,好吗?要不,我会放心不下你的——”
“那就不要放呀!杰!”她抓下我的双手。“我不要你放下我,我不要你这样说话,好像好像我们以后连见面都不行似的,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你放下我,我可以和伯豪解除婚约,我们只是订婚而已,事情很好解决的,我可以去求他,伯豪很好讲话,他一定会答应我的,好不好?杰,带我走!我们可以到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去,没有家世、没有企业;不管伯豪、不管爸爸”
“影影——”我一把将她拥入怀。任她再说下去,我真怕我会不顾一切地带着她私奔而去。“不要说,不要再说了我没办法对不起,影影”
放开她,却迎上一张惨白的脸蛋和满眼的难以置信,心口一怔,我试图解释:“影影,我不能这么做,我不能不考虑——”
“仲儒对不对?”她接下我的话。
不,不是这样,我要说的是我不能不考虑到她的未来,但,她既然提到了仲儒,也许这会是一个很好的藉口。
来不及开口,影影茫然地望着我——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你和仲儒根本就没什么,你只是拿仲儒来气我,你气我爸爸擅自解除我们的婚约,所以你故意要和仲儒搞搞什么来气我对不对?你只是在报复我而已,不是真的,你不会是真的双”
硬生生接下胸口被刺的那一刀,闭了闭眼,我狠心地说道:“是真的,如同你那天在医院撞见的一样——我和仲儒是一对恋人,我们彼此相爱至深——”再被剌一刀,深及肺腑。
“不——”她狂喊而出。“不是这样的!如果你爱仲儒,那我呢?我是你的未婚妻啊!我已经有——”
鼻酸得差点又泪流而下。是,她是我亲爱的未婚妻,只是,在她的订婚宴上,男主角却不是我。
“对不起,影影”
“不,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杰!”影影抓着我手臂,一向文雅脱俗的她此刻有了难得一见的激动,开口竟是乞求着我:“我不要你跟我说对不起,我要你告诉我,你是爱我的,杰,你是爱我的对不对?”
“对不起”就是因为爱你,所以不能。
“不,我不要听,我不要听”她抓住我胸前的衣服,一径哭摇着我:“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这样糟蹋你自己,我不准、我不准的”
我心酸地咬着下唇,咬住泪倾而下的冲动,只能轻抚着她颤动不已的头。
“也许很难,但是,往后的日子还长得很,你要学着学着忘记我,学着好好照顾自己,好吗?”努力想着该怎么说些适切的叮咛。说着我最真切、企盼的叮咛,却又不能让那些话听来似在交代遗言。“我知道季伯豪是个好人,他会疼惜你的,我会交代仲儒,要他告诉他哥哥”
“杰!”像压根儿没听进我的话,影影抬起泪眼满含希望地说:“那我去求仲儒好了,我去求他,求他把你还给我!他会答应的,对不对?他条件那么好,他很容易就可以在那个圈子找到情投意合的情人的!对!我去求他,求他把你还给我!我要去求他,求他”
说到最后,她竟有些难以控制地歇斯底里起来,我心痛地再次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心版如淌着红滟滟的血滴。
老天!是谁忍心这样伤害一个纯真善良的女孩?瞧瞧她的优雅跑哪儿去了?她何时有过这般失控过?是谁如此狠心伤她这般深呢?
再多的抱歉,也只是徒然,除了撕裂般的心痛,我已无能为力;怀中人儿的嘤嘤啜泣声,似根根细针般,一针一针扎入我千疮百孔的心,只觉痛彻心扉!
“杰——别离开我,求你”她反手抱着我,痛哭失声。
我想我要崩溃了。
也许将死之人有权利自私一下吧?放纵吧!放纵我所剩不多的日子,带着我的心爱宝贝远走高飞,不管脑瘤、不管开刀,只要能和我亲爱的未婚妻日夜厮守,哪怕只有两个月,或是只有一天一夜,只愿我们拥有过真正拥有彼此的岁月。
就在我即将下定决心带着影影私奔之时,出现在门口的仲儒击碎了我的决心。
仲儒错愕不已地楞在门口,看着我怀抱哭得哀哀戚戚的影影;我也为他的突然出现而陡然一怔,真有种偷情被捉个正着的羞愧。
影影发觉我的不对劲,转过身去,一见是仲儒,微楞一下,随即回过神来,往仲儒走去——
“是你!是你害得小杰这样的!”她毫不留情面地指控着:“你要爱男人,你要搞同性恋是你的事,为什么要带坏小杰?你明知道小杰爱的人是我,为什么你要介入我们之间?你为什么要拆散我们”
“影影!”我冲到影影面前,阻在她和仲儒之间。
仲儒铁青着脸,身子乏力地靠在门板上。
我心疼仲儒所受的委屈,也心疼因爱而失控的影影。
“都是他!都是他!”影影对我哭诉着:“是他把你给带坏了,是他把你从我身边给抢走了——”
“没有人把我给抢走!”我抓住激动的影影的手臂。“影影,没有人可以从你身边把我给抢走的!如果要怪,只能怪老天捉弄人,怪我们有缘无分。”
“不,是他!如果不是他——”
“如果不是他,我们依旧无缘在一起。”我狠心地点出事实:“记得吗?在我爱上仲儒以前,我们的婚约早就被你爸爸宣判无效了。我曾经很努力想挽回,可是”
这是我首次面对我们已解除婚约的事实,如刨心般,鲜血淋漓。是该面对事实的时候了;是该彻底让自己死心的时候了。
我几乎不敢看向影影,原本情绪亢动的影影也突然静止了下来;时间仿佛凝结了般,无声无息——
许久,影影开口了——
“你爱他吗?”声音出奇地平静。
我深吸一口气,艰难地点了点头。
“嗯。”这一点头,几乎断了她对我余存的绮念。
又是半刻沉默之后——
“你爱我吗?”她又问。
这需要质疑吗?但我却不能告诉她,只怕头一点,自己先克制不住了,只能硬着心肠,抿紧唇口。
见我许久不回答,影影不自禁地打了一阵哆嗦,空气仿佛突然寒起来般,她冷静地抹去满脸的泪痕,双手互抱着手臂,喉头咽了咽,一如努力想吞下什么似的;虽是艰困,但是她还是说了:“那——我祝福你们。”
说完,一阵踉跄,她险些往后倒去。
“影影——”我忍住满腔的苦涩,想扶住她。
她却避开了我的手,只是咬着唇,摇了摇头。
“放心,我没事。”
她坚强地稳住步伐,声音听来竟寒得有如千年寒冰,直教我心碎成千万片。
“影影”仅存的意识克制着我想不顾一切上前怀抱住她的冲动。
她却冷冷地再次对我摇摇头,然后举步从我身旁走过,在越过仲儒时——
“答应我,好好照顾他。”她捂着嘴,夺门而出。
“影影——”我反身想追出去,却一把被仲儒给拦下。
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我再也抑制不往地痛哭出来,难以承受地背靠着墙滑坐到地上。
仲儒蹲下身,抱着我不住颤抖的身子。
“告诉你哥哥,替我好好爱她”我哭求着。
这回,我终于失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