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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收的时节是骆家庄园最忙碌的时候。
除了自家的人手之外,这一段时间还必须雇用许多工人来收割田地里的各种庄稼,出人庄园者众,因此女眷在此时鲜少来到大厅。
这一日午后,骆佳君正在书斋里上课,教书先生满口诗文,她却呵欠频频,昏昏欲睡。
紫罂经过窗边,瞧出了教书先生的无奈,唇畔勾起了若有似无的笑,缓步踏人书房——
“夫人!”教书先生一见紫罂,立即放下书册,起身恭敬地喊了一声。
“你来这里做啥?”骆佳君瞪着一身杏黄衣裙,美若天仙的嫂嫂,双眉忍不住轻轻拧起
若她的心也和面孔一样美,该多好?只可惜世事不如人意,此蛛美则美矣,却是朵令人难以捉摸的邪花!偏偏哥哥对她痴心之极,真是家门不幸!
“封云到田里巡视,我左右无事,闷得慌,听说先生棋艺是方圆百里最顶尖儿的,因此想找先生对奕解闷,成吗?”
教书先生谦虚的回道:“夫人谬赞了,在下只是懂些皮毛,算不上顶尖儿。”
“哼!既然有人不知死活,先生您就甭客气了!”骆佳君悻悻然道。
“这”教书先生对这姑嫂微妙的敌意感到大感不解,十分为难,不知这棋棋下是不下?
“春丫头,把棋盘摆上。”紫罂对贴身丫环开口。
“是,夫人!”蓑取饼一旁的棋盘,搁上大书桌,并摆妥了黑白棋子。
“先生,请!”紫罂坐了下来。
至此,教书先生方天达也不再推却。“夫人您先!”
紫罂微微一笑,在右上角下了定石。
半个时辰之后,方天达忍不住开口:“夫人棋艺真是高明,此布局劫中有劫,既有共活又有长生,当真难解。”
紫罂仍维持着一贯莫测高深的淡笑,漆黑的一双眼宝光流转,动人之极。
接着,方天达思索半晌,下了一子。
紫罂勾起了一抹微不可察的淡笑,拿起一枚黑子置于白子包围之处,令原本尚有生机的黑子全覆没。
方天达一见,十分地吃惊,她这一手怪异之极,居然自断活路,他从没见过这种下法。
骆佳君亦懂棋艺,当下连声冷笑,一副欣赏好戏的样子。
然而,奇怪的事却发生了!两人走了几步之后,棋局顿然明朗,黑子似绝处逢生一般,紧咬住白子,一步逼着一步。
方天达思索的时间则一回比一回还长。
很快的,到了日暮时分,夕阳的金光斜映在紫罂身后,方天达忽然抬起头,放下手中白子。“夫人棋艺高明之极,在下输得心服口服!”
“哼!只是侥幸罢了,先生下一盘定可扳回一城!”骆佳君嘴上虽然不服输,但心里其实已经佩服起这个嫂嫂。
女人之中很少人如她这般精通棋艺,也许,就因为她聪明过头了,才会步上歧路!倘若她这份聪明才智用在正途,必定是个旺夫益子的贤内助!真可惜了!
“我累了,不想再耗心神!”紫罂开口。
“那么准备用晚膳吧!”骆封云低醇的嗓音自众人身后传来。
“哥,你甚么时候来的呀?”
“我来很久了!”他笑答。
紫罂回首,目光落在斜倚门边,浑身沐在金光中的骆封云霎时,她的心彷佛动了下
斜阳晚照,满室生辉,两人眸光纠缠,周遭忽然像是无声。
蓦地,骆封云走向紫罂,拉起她的手,丢下众人,大步朝书房外走。
骆佳君只是叹了口气,祈求老天爷别让哥哥再受伤害!
漫步在花园中的两人良久无语
“有件事,我觉得现在告诉你会比较好!”紫罂打破沈默。
骆封云挑起眉,无言地迎上她黑宝石一般的水眸。
“我想,我有了身孕!”她以平淡的口气再度说谎。
她一向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闻言,骆封云一怔,黝黑的粗犷俊颜泛起了难以言喻的狂喜!
“是真的吗?我是说,你确定?”
紫罂点点头。
有了孩子,她就会永远留在他身边了!
须臾
“我不一定会生下孩子!”她盯住他,以轻淡的口吻发出惊人之语。
“你甚么意思?”他停下脚步,没有防备的神情在刹那间清楚的流露出忿怒和痛苦。
紫罂勾起了笑,伸手轻轻抚上他脸上绷紧如石的线条。“我的意思是,我需要一些保障!”顿了下,她接口又道。“女人的青春有限,我怎么知道三五年后,你会不会再纳妾?”
“不会!”他捉住她柔滑的小手,再开口的语气多了一分坚定。”只有你,这辈子我只要你!”
黑宝石一般的瞳闪了闪,很快的掩藏起某种不欲人知的心绪。“口头上的承诺人人都会,不是吗?”
他注视着依旧微笑的她,沈缓地问道:“你要甚么样的承诺?”
她的笑,在一刹那变得娇娆。“我要看得见,摸得着,实在的东西。”
这一回,他没再开口,幽暗的眸如着了魔般,离不开她夺人的笑颜。
他已经决定,无论她要甚么,他都会答应,只要她永远留下来,长伴他左右。
“倘若你要这孩子,那么,请给我们母子西边那块肥沃的土地。”她盯着他,心中揣测着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她骗过他一回,这次,他还信她吗?
“好,就这么说定,今夜我会把地契交给你。”他的回答来得极快,没有一丝一毫犹豫。
天色已渐渐暗下,紫罂迎着他在暮色里仍熠熠如火的炙人眸光,她的心几乎要受不住这般浓烈的感情
“回屋里吧!我有点冷。”说着,她成功地冷下心,很快的转身往回走。
下一刻,他追上她,无言地揽近她娇小的身子温热的感觉一如他的情意,一点一滴沁人她身子
她不知道自己的心,还能无动于衷多久?
***
紫罂坐在铜镜之前梳理一头及腰的长发。
不笑的时候,她看起来十分冷凝,没有人知道她在想甚么?
骆封云也不能!
他将地契放在床头,然后走向她,两人的视线在镜中交缠
到了这一刻,他仍然不知道她对他究竟有几分真感情?
因为她从不对他提起自己的过去,一次也没有!
“你爱我吗?”终于,他悬着一颗心,问出口。
她笑了。“我说爱你就信?倘若我说不爱呢?”笑容里添了微微的轻鄙。
他感受到了!
该死!她不该这么轻视他对她的感情!
他要她在乎他,一如他对她!
“来日方长,紫罂,总有一天你会爱我!”说着,他一双粗糙的大掌轻轻搭上她的肩,紧接着,他拨开她头畔的青丝,俯身吻上她雪白的后颈。
紫罂合上眼,任由那熟悉的轻颤蔓遍周身
她的身子认得这个开启她欲望之门的主人,并迅速臣服在他带来的激烈**之中
“封云”她不自觉地低吟。
他盯着镜中沈醉在他**下的娇颜,笑意爬上他唇角
也许,她还不爱他,但毫无疑问地,她渴望他!
他扳过她的身子。“这一回,由你开始!”
紫罂睁开双眼,迎上他半是挑衅的眼神下一瞬,她勾起笑意,解开他的衣裳,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轻轻搭上他**的精壮胸膛。
坐在椅子上的她,一张脸正对牢他的胸膛,然后她用迎战的眼神很快地抬头瞟他一眼,接着,她的唇贴上他的胸膛,一下下轻轻地吮吻起来
她的唇一路往下移,湿滑的小舌尖在他紧实的小肮上来回流连,双唇更刻意放慢速度吻着他平滑的肌肤,正如一簇簇小火苗,点燃他浑身火烧般的感受。
当她的手开始以爱人般熟练的自信往下探索他躯体时,他微仰起头,低喘着揪住她头发,扶在她后脑杓的一双大手没人她浓密的发间交缠。”女妖!”他浓烈地低语。
当紫罂仰起脸,对上他灼灼眸光时,他忽然将她拉了起来,低头吻她的眼帘、双耳,最后攫住她的唇,并将她压向他,直到两人身体的每一寸熨贴在一起。
紧接着,他如铁的双臂一把将她拦腰抱起,走向床炕,并解开她的衣裳,以目光饱览她诱人的身躯。
“你真的很美!”他沙哑地轻喃,俯身和她一起躺下,坚硬的欲望炽热地烧灼着她光luo的玉腿。
紫罂只是瞧住他,久久没有开口。
她深思的眸再度教他不安
然后,他低头开始品尝、挑逗她浑圆的胸脯,直到她的**悸动,口中逸出娇吟,身子再次因需要他而颤动
他喜欢她因热情而失控,只为他而失控!
紫罂在他进人她体内的刹那,立即被一种烧灼、悸动的充实占满知觉,她修长的双腿缠住他,在他火一般的热情下完全降服。
迷蒙间,她听见他占有她时的呼喊,她被钉在他强壮的身下,喜悦的冲击一波波而来,她几乎以为白自己会因承受不住而死去。
骆封云却因为怜惜她已有身孕而放慢速度,然而她却大胆地引诱他,主动催促他迎合她的猛烈热情。
“天”他忍不住低呼出声,让欲望操控起躯体,野蛮地在她身上冲刺。
当她被欢愉淹没时,所有思绪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她感到自己被释放,然后感到他火一般的洪流以闪电之势散播在她体内。她喉间逸出一声低低的尖喊,而他则发出震颤的喘息声。
两人倦极相拥而眠。唯有这一刻,骆封云才会升起完全拥有她的感受!
三更天的时候,紫罂睁开双眼,轻轻起身,和衣之后,她悄悄套上鞋,蹑手蹑脚地来到梳妆镜的桌前坐下。
有一段时间,她只是瞧着沈睡的他,若有所思地
最后,她轻轻拉开抽屉,取出备藏的迷香,凑近烛火点燃。
很快的,淡淡的烟如透明的薄纱,弥漫一室
当迷香燃烬,她起身来到床畔,伸手取饼地契。
然后她很快的转身离去,连一次也没有看他。
到了门边,她微一拧眉,还是回头望他最后一眼
“别怪我”她低低地开口。
即使在大太阳底下,也有照不到的阴暗地方,她正好属于那里!
深吸了口气,她轻巧地打开一道门缝,闪身出了房外。
***
两个月后
陈福来到书房外,正犹豫着是否该敲门,骆佳君适巧走了过来——
“有甚么事吗?”
“我已经依照爷的吩咐,把西边那块地给买回来了,现在正要把地契还爷!”
说着,陈福由袖中抽出一个小卷轴。
“我来吧!”
陈福彷佛松了口气,将纸卷交到小姐手里。
两个多月以来,骆家庄上上下下,唯一没挨过爷骂的,只有小姐一人!
打从夫人又再一次骗了爷的钱,消失得无影无踪之后,爷整个人都变了,不是整日阴郁寡欢,便是无端暴躁迁怒,弄得大家都怕见他,怕遭池鱼之殃。
骆佳君让贴身丫环小菊留在书房外,独自带着地契进了书房。
骆封云双手背在身后,立于窗前,落向远方的目光迟迟没有收回。
骆佳君静静地来到他身边——
“今天还好吗?”这已经是两个月来,兄妹二人见面时,她必问的头一句话。
半晌,骆封云淡淡地回道:”和昨天一样!”目光仍落在远方的大地。
这表示他一点起色都没有!
骆佳君不禁开始恨起那个名叫紫罂的女人!如果她没嫁给哥,也不至于害惨了他!
“这是陈福要我交给你的地契。”
“搁着吧!”
过了会儿,骆佳君忍不住问出以往未曾问过的话“值得吗?”
终于,他回过头来盯住她。”她是我骆封云拜过祖先,正式迎娶进门的女人,一辈子都是!”平静的语调下,里藏着一份顽固的执着。
“可是,她一再地欺骗咱们,根本不是甚么好女人!”嘴上虽这么说,却不知为何,这一次那个女人离开,她的心里有着浓浓的失望!
然而,先得要有希望,才会有失望,不是吗?
难道,她对那个坏女人竟有了感情?怎么可能?她恨她才是呀!
“好与不好如何断定?她没害过人,不是吗?”
“你还为她说话?”她不敢置信。
骆封雪没有回答。
“你还爱着她,对不对?”
“我也恨她!”
“那么,为甚么你不再另娶,也许你可以很快忘了她!”
这一次,骆封云沈郁的脸上有了些许笑意。”佳君,倘使可以忘了她,那么根本不会有恨!”这是两个月来,他最深切的体会。
极度的恨也是一种纯粹的感情,那表示一辈子不会忘!这一刻,对这一番话,佳君有了一些些体会。原来,男女间的感情是如此复杂,爱与恨的交界点是如此模糊难辨!
“难道你打算一辈子消沈过日子吗?”她很担心。
沈默了会儿,他开口道。”必须有一个结果,我正在等待。”
等待?甚么意思呀?得等多久?正要开口,外头却传来陈福的声音——
“爷,有人送信来。”
骆封云幽暗的眸,在这一瞬泛起精锐的光芒。”快请!”
很快的,陈福领着一个年轻小厮走入书房——
“骆封云,骆庄主吗?”
“我是!”小厮点点头。”这是主人要我亲手交给骆庄主的信!”他由怀中抽出一封信,恭谨地递上前。
骆封云接过,立即抽出信纸,很快的瞧过一遍。
须臾——
“陈福,领着这位小兄弟到帐房支一百两。”
一百两不是小数目耶!陈福挑起眉,却仍不动声色地应道:”是!”真不知主子干了甚么,居然要花这么多银子。方才那份地契也是花了三百两买回,当年才花三十两买的地耶啧啧,红颜真是祸水!
“我代家主谢谢庄主。”语罢,小厮恭敬一揖,随着陈福离去。
“哥,他是谁?送甚么信呐?”
“一个多月之前,我托人代为找寻紫罂,现下有了结果!”骆封云淡淡地道。
这就是哥哥在等的结果?
“可找着人了?”她问。
骆封雪点点头。
“你打算怎么做?把她找回来?哥哥,痴心也要有一个限度,你对她好,可是人家却只想着如何算计你,不值!”
沈默半晌。
“我和她之间必须有个了断。”
“甚么了断?现在不就断得一干二净。”
“你不懂!”他简洁地回答。
不懂?唉只怕真正不懂的人是哥哥自己!
人生自是有情痴!不知道,哥哥的痴,可以感动老天吗?也许感动老天也不成呢!要融化那个女人比石头还硬的心,只怕谁也帮不上忙!
“你甚么时候走?”她不再阻止,因为那只是徒劳!
“明儿个天一亮就走!”
“这一回得去多久?”不知不觉地,泪花已在眼底打转。
察觉她的悲伤,骆封雪拉起她的手。”我尽量早回!”
骆佳君投入他怀里。”千万要保重!”
他点点头,深幽的目光里添了坚决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