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广美“小电影的拍摄”

新堂冬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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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榎本经理为我准备的小电影开拍了。迎接这个初挑战的日子,是个再好不过的晴天。只稍在向阳处站一下马上就会流汗似地,是梅雨过后的典型酷暑。

    没有任何戏剧演出经验就突然主演小电影的我,前一天还在担心是否能够演得好?混杂着挑战新事物的期待心情,兴奋地睡不着觉。

    由于全部都是第一次的接触,各式各样的事情闪过眼底后瞬间就忘了。剧组工作人员之多,是拍写真时不可能会有的人数。大型摄影机具、照明灯光,以及像巨大逗猫棒的麦克风等等。对于所有事情均感到新鲜的我,就算是小事也会一一感动、会心跳加速、紧张、心神不宁……种种情绪都藏不住地写在脸上。

    导演的体型像相扑力士那么大只,下巴修得很有型的胡子很引人注目。指挥剧组的语调很有威严,令我有些胆怯。

    (哇~我完全都不会演,到时候可能会被骂得很惨……。真恐怖,怎么办……)“好,正式来!预备,开麦拉!”

    导演这个声音一喊出来,我的紧张一口气冲到最高点。由于太过兴奋,从身体涌出的情绪划过一片空白的脑袋。

    先撇开刚开始的紧张情绪,既然我的工作是演戏,就算演技很生硬也要面对现实,拼命去演就是了。于是我把活到现在的所见所闻及各种感受通通都拿出来,应用到戏里的场景试着去表达看看。

    “好,OK!”

    在导演的信号下,我停止了演出。然而余韵猷存,心脏噗通噗通地跳着。

    导演细心地教导在戏剧界堪称外行的我,当我演得好的时候,无论多细微的地方都会投以微笑地赞美我;觉得演不好的地方,也毫不宽待地NG了好几次要我重演,改善我的演技。

    当导演喊“OK!”的音调越高,表示越满意,我心中的喜悦与成就感也就越大。

    (可能是这份紧张感,让我觉得演戏很有趣吧。我的心脏从来没有像这样噗通噗通地跳着,却在演戏时会变得这样,让我觉得我的身体真是不可思议啊~)看了拍戏的计画表后,下一场戏是被称做“辛辣镜头”的情色场景,演员要做“爱的演出”。尽管是做ài的床戏,但不用全裸,而是把下半身用“贴片”贴起来。也就是用胶带把透明塑胶片巧妙地贴住那里,不用插入就可以假乱真地拍出做ài镜头。

    到目前为止一直很快乐的我忽然在某处消失,剩下没有笑容,内心充满了不安的我。往摄影地点移动的沈重步伐,彷佛有另一个自己的声音在对我说“不可以去!”,简直像是脚被紧紧抓住无法离开地面的感觉,想去拍床戏的美广,跟想拒绝的广美,各自在我体内抢夺控制权。紧抓在手中的剧本,也因太过用力而皱了起来。

    (啊~心脏会痛,怎么办?嗯~不行……无法化解紧张。美广,加油喔!只是电影的场景而已不是吗?你可以做到的!)我催眠自己不是“广美”,而给“美广”加油。

    演我丈夫的男演员,是个年约30岁,极普通的上班族。我并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人,面无表情地,看起来很恐怖。

    “请多多指教”,我使出全身的力气勉强挤出这句话。

    “你是第一次演出吧,请放宽心不用那么紧张,加油喔~”

    演对手戏的男演员忽然表情一变,堆满笑容亲切地回答我,缓和了些许紧张气氛。

    (喔~好像不是恐怖的娃娃,好佳在,跟他演应该没问题……)他说完“麻烦你了”后,理所当然往床的方向走去。我迟疑了一会儿,也走向床边。

    “麻烦你了!”周遭的剧组人员很有精神地对我打招呼。

    回过话后,我说服自己,刚刚的打招呼是对“美广”说的,所以现在我的身体里只有美广一个人。

    彩排的动作明明不是很大,也不激烈,但我的背后却被汗水湿透。排练完之后,终于,要正式演出了。

    第一次的床戏场景,在摄影师镜头的后面有照明师帮我们打灯光,有收音师拿着大型逗猫棒的麦克风在收集声音。剧组全员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床上的我们身上。

    (好丢脸……)拍写真的时候,只有自己裸体,只要摆姿势而已。但小电影就不同了,因为还有演对手戏的演员,而我不只要脱,还要有性行为的演出。

    一件又一件的衣裳褪去后,我终于只剩一件内裤。男演员的手在我肌肤上轻柔的抚摸,流着汗水的皮肤被摸到的时候,我觉得很不好意思,索性把眼睛闭起来。终于,男演员的手摸到我胸部,我用力把眼睛闭得更紧。

    (这是戏剧,戏里的我正在做ài做的事而已。没问题的,不怕、不怕……)他的唇从我的胸部往肚脐徐徐向下移动过去,用手抓着内裤,一口气脱了下来。

    隔着贴片,我可以感觉到他手的体温。

    (嗯嗯,没问题,我能演情色戏的)因为还隔着一片塑胶片贴在下体前面,分开的感觉使我对这“一片之隔”感到十分安心。

    “好~开始!”

    男生的腰一开始前后摆动,我的腰也马上配合移动,并发出娇喘的声音。男生的那里也有贴片,两个人的贴片撞击时,竟意外地感到有柔软的肉体触感。

    咦~没有勃起耶!?真厉害,果然,电影就是电影啊……

    男演员的跨下没有硬梆梆的感觉,我很佩服地继续演下去。

    导演“卡~”的声音响起,告诉我接下来要演“最后高潮时的戏”

    (高潮呀!被看到那种样子好吗?)“好~开始!”导演的声音再度响起。

    用正常体位,我开始演出高潮。

    我回想跟男朋友做ài的时候。

    (我高潮的时候……)我慢慢把娇喘声放大,变得越来越激动,握住男演员的手也跟着越握越用力。我试着做出兴奋到用手抓紧床单把床弄皱的动作,把全身的力量往跨下集中,然后我的脸跟身体热了起来,大家应该都能看到我的表情吧!?

    虽然只有短短数秒的演出,但好像被别人偷看做ài般,我觉得非常非常地不好意思,我就像在发表“我平常是如何高潮”一样。

    (别人都是怎样做的啊?我这样演就可以了吗?如果跟一般人不一样的话怎么办呢……)尽管很怀疑我的脸有没有很红,我还是继续演下去。最后高潮的瞬间一口气放出声音,下巴往上抬,像是伸长了手要抓住前面的东西一样。接着全身一软,浮现恍惚的表情。

    我闭着眼睛轻蹙着眉头,等待导演的声音。

    (好丢脸唷,怎么还没喊卡呢?)“好~OK!”

    终于,导演拉高了嗓门的声音响起。

    (太好了……)这样演OK的话不管哪种做ài戏码我都能演得出来,这样我就放心了。

    时光飞逝,转眼过了两个钟头了吧?我觉得累坏了,到现在从来没演过这么脸红心跳的戏,全身都汗水淋漓了。

    短暂歇息后,继续移往另一个“辛辣镜头”场景。但是,拍性爱镜头的不安感已经消失了。

    摄影渐入佳境,我也渐渐能自然流露情感。这时看到剧本有段“流眼泪”的戏,对于不习惯流泪的我,觉悟到这场戏将会拍得非常辛苦。

    这是一段“从天桥失足滚下来,看到下半身出血而意识到流产的我,伤心地流出眼泪”的场景,我在脑海中模拟着这样的情景。

    (真的很悲伤,因为自己的不小心而害死腹中的小孩……)彩排开始了,横躺着的我身体颤抖了一下,脉搏跳得很快且开始喘气。接着太阳穴附近嗡嗡作响,脸的中间部分也热了起来。我惊觉目前为止演的戏像是自己另一个身体在演。

    (咦?这是什么感觉啊……我怎么了吗?)一会儿后,脸上滑落一道眼泪,接着络绎不绝的泪水从眼睛流个不停。明明是演戏,却是真正的自己在哭。

    导演“卡”的一声,我从“美广”变回了“广美”,但我却仍在啜泣,头还是晕晕的。

    “小美,你没事吧?”导演虽然喊卡,却被我扑簌落下的眼泪吓了一跳,于是走到我身边问我。

    (嗄!?为什么我会哭成这样呢?我怎么了吗?我觉得很奇怪,却也很兴奋)真是不可思议啊,从未有过的感觉,我到底是怎么了呢?我想我发现了新的自己。

    “你表现得很好呢,小美。不要浪费眼泪,赶快正式来拍吧。保持这种感觉再来一次!”

    剧组帮我把脱下的调整型内衣重新涂上血色,压了压我红红的鼻子。

    “好~开始!”导演比平常还要有力的声音,在无人的街道上响起。

    我在脑中描绘着画面,把注意力集中在这场哭戏。但是,眼泪却怎样也掉不出来。“卡!”,之后重拍了好几次,眼泪仍然一滴也没有,越想流出来就越不顺利。

    (咦?为什么?刚刚才流成那样的不是吗?现在快流呀~)“……好吧,OK”,听到最不想听的那句话。

    导演轻轻敲了一下我的头,跟我说:“这样可以了啦”,但我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

    “……对不起”

    现在又变得流出泪来。

    (为什么到现在才哭出来……眼泪不是流光了吗?为什么到现在才……为什么?)我很久没这样因过份悔恨而哭泣了。导演用又大又厚的手,在我的肩头摸了好几次,安慰着我。

    (不甘心,不想再有这样的情况,我想要演更多的戏……)迎接摄影的最后一天,打开手机,数字刚跳成了凌晨零点。

    虽然白天明明是个晴天,而且还剩一个景就可以全部拍完了,偏偏下了场雷阵雨。在雨停之前,外景拍摄必需暂时中断。

    (这个场景拍完的话,就全部结束了……现在回想起来,时间还过得还真快呢。跟大家好不容易才变成好朋友,偏偏又要分开了,总觉得有点寂寞啊。一直下着的雨,如果能不要停的话就好了……)望着垂直落下、强力打在地面的雨,回忆起摄影时的点点滴滴。欢乐的、难过的,不甘心的……在很短的时间里萌生出的种种感情,对于演戏还是生手的我,到后来竟能被教导到演得栩栩如生,我为这一切感到不可思议。

    以前工作时如果有难过或讨厌的事情,只会留下“啊,真讨厌那个时候……”的记忆。但这次截然不同,连讨厌的事情也会乐在其中。因此,我发现了“演戏的美广”这个新的自己。

    突然而来的雨,去得也突然。紧张的最后一场戏开始了。

    “好,OK~~~大家辛苦了!”导演大声地喊着。

    剧组人员接二连三地跟着说,我也笑着回应大家“辛苦了!”。

    全部拍完了。比起高兴的情绪,将与大家别离的寂寥却更胜一筹。剧组们拍手的声音响起,在这特别长的掌声以及大家的笑容中,我找到了温暖。

    “小美,剧集杀青了,辛苦了唷!”

    听到这句话的同时,一束从没看过的那么大的花束送到我面前。

    “哇啊!!”

    我被花香包围着。收到这么漂亮的花固然高兴,但伴着要跟大家告别的寂寞,不禁百感交集。于是,跟这么多工作人员一起合作完成的第一部作品,让我有很大成就感与充实感。对于曾对我说过很多窝心话的剧组工作人员们,我真的比起任何人还要感激他们所带给我的温暖,我深深从眼底溢出留不停的眼泪。

    “谢谢大家~”

    我是幸福的!到现在为止,连一束花都没收过的我,毫不犹豫地抱紧花束。

    (想演更多的戏!我想试试看自己的能力可以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