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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她以为她的父亲只是严肃、严厉了些;曾经,她以为她的母亲只是因弟弟与妹妹年纪还小,才会忽略了对她的照顾
而今,一切全变了样,再不是她自以为是的状况。
仔细回想起来,其实有迹可寻,而她竟毫无所觉。因为这太荒谬了,她的亲母亲竟为了另一个男人而成为抛夫弃子的女人
方可人不断地奔跑着,她不知道该去哪里,生活环境向来单纯的她,能够到那里去?
她奔跑的步伐因为疲累而减缓,最终,驻足于耿直彦住处之下。
只有这里了,她只能来找他了
无论父亲将她与他批评得多么污蔑不堪,可她心里雪亮明白,他们之间的进展并未像父亲所说的那样。
只是一间好简单的屋子,竟为她带来平静与温暖方可人杵立在耿直彦的屋门之外,不由自主地痛哭失声。
他还没回来,都已经十一点四十二分了,她这才知道他竟要如此辛苦地工作赚钱她终于能明白初识他时,他身上为何像是披满了刺
适才,她在父亲眼中,不也看到了相同的悲愤?
那是被至亲至爱之人所伤害的痛所化成的刺,反击向其它人
耿直彦的刺来自于他父亲的无能,而她父亲的刺来自于她那素未谋面的亲生母观的背叛
“直彦”
她好想他、好想他
她掏出钥匙开了门进入、再度躺到他的床上,哭泣着汲取属于他的气味,唯有如此,她才能稍减心口中不断纠结的疼──
当耿直彦疲累地返抵住处时,见到的正是在他床上蜷缩成团的方可人。他有些惊讶地挑起了眉,随即走到她身畔轻唤。
“可人,-睡过头了”
他以为她睡着了才会错过早该返家的时间,心里正担心着她的父母恐怕会严加责难的同时,他才察觉了不对劲。
她颊上残留的是他蹙起了眉。
“可人?”他再度唤着,手也搭上她的肩轻摇。
方可人眨了眨肿痛的眼,一瞧见耿直彦,所有的委屈、难过顿时倾泄而出,扑入他的怀里啜泣着。
“发生什么事了?”他难掩担忧地问着,试图想扳起她的脸庞,她却不愿抬头,紧紧地埋入他怀里。“-睡着了?不回家会挨骂的,”
耿直彦的话让方可人的泪水更凶地扑簌簌直落,她哭得他心慌,却始终不发一言。
“到底怎么了?哭也不能解决事情啊!”耿直彦无奈又心疼地说着。
“我”她抽泣着。“我爸他知道你的事了”
“喔?”他挑起了眉。“然后呢?”
“他要带我去医院检查检查我还是不是处女”她泣不成声。“他我妈并不是我妈,我妈早就跟别的男人跑了我爸恨透她了,所以他以为我会跟我妈一样,才会管我那么严谁知道我跟我妈一样随便让他失望透顶”
“胡说八道。”耿直彦蹙起了眉。“-爸疯了!”
“我该怎么办?”她抬起泪眼,惶然无依地瞅着他。“我跑出来,就回不去了,我太了解我爸的个性了我不知道能去哪里,走着、走着就来到这里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可以留在这里。”他轻抚着她的发丝,柔声说着。“我能体会-爸爸的想法,却无法接受他对待-的态度-想待多久就待多久,-知道的,我”
方可人只觉得心口暖暖的,泪水也止住了,张着晶亮的眼眸等着他往下说。
“我反正,-可以留下来就对了。”耿直彦微窘地别开脸。“不知道-还会在这里,我什么也没买回来-会饿吗?”
方可人摇摇头,突然间紧拥住他。“让我抱一下就好”“嗯”他轻声应着,抚着她的发丝,大掌环住她纤弱的肩。
“我不敢相信楚大哥会出卖我”她哑声说着,绝口不提楚任与她之间发生过的事。她不想让他担心,更不想见到他去找楚任。
“因为他输不起他太在乎-了。”
“或许吧”她蹙起了眉。“我不想提他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耿直彦敏感地挑起了眉。
“没事,我只是觉得好累”
她将脸埋入他胸膛里,贪恋着他的气味。那种很男人味的味,总让她心安。
“要不要先唾一觉?”他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暧昧的暗示,只是温柔地问着。
“嗯”她含糊地点点头,像只无尾熊般卷抱着他,安稳、舒适地沉入梦乡。她真的好累。
望着她的睡颜,他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只是静静地抚着她的发丝。如果可以,他愿意成为她的倚靠。
这一夜,是他们共度的第一夜。他微笑地想着,原来他也可以是个君子,竟甘愿让她伏在他的胸膛上安稳地睡去。
原来,爱着一个人、珍视一个人的心情是这样子的
直到夜深了,他才终于微笑地坠入梦乡。在那之前,他早已有了全盘的打算,他会带她去添购生活必需品,还有冷气
周末,耿直彦从车厂里开了辆车出来。
“这是谁的车?”
方可人诧异地端详这辆雪白、崭新的休旅车。
“客户送来车厂重新烤漆、整修的车,我答应顺便替他试车,所以”耿直彦笑了笑。“走吧!”
两人上了车,耿直彦带着方可人前往传统市场采买新鲜的海产、鸡翅、猪肉片等等,再转往超市购买烤肉用具。一路上,方可人的情绪始终亢奋。他们甚至还买了一块方形的大冰块,准备放在可携式小冰箱内保鲜用。
“我们要到哪里去?”方可人雀跃地问。
此刻的她,笑得像个开心的小女孩,耿直彦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哪里都好,有山有水,适合烤肉的地方都可以。”没说出口的是,只要有她陪着,到哪里他都甘之如饴。
“好。”她毫无异议她附和着。
“可人”望着她漾着笑的脸庞,他不得不问:“-都不回家,真的没问题吗?”
这两天,白天他们各自工作,晚上则相拥而眠,虽然幸福,心里却仍无法踏实。他知道在她的笑脸下隐藏着一颗泣血的心。
“他们会在乎我回不回去吗?”方可人自嘲地扯唇一笑,那苦涩的表情刺痛了耿直彦的心。
“不提这事了。”耿直彦握住方可人冰凉的小手,温柔地笑着。“今天,我们是来开心地烤肉的,把不快乐的事全忘了吧!”
“嗯!”方可人漾开了笑。
车子一路开上蜿蜒的山路,方可人兴奋地拿起相机朝窗外猛按快门。
“-在浪费底片喔!”他忍俊不禁地提醒着。
“风景很漂亮啊!”她撇然一笑,忍不住又拍下几张照片。
“光拍那些风景有什么好看的?当然要有人在里头了值得留念啊!”“也对喔!”她傻气地笑着,随即收起相机。
车子向前行了几分钟后,耿直彦将车速放缓,准备停靠。
方可人一脸狐疑,眨着晶亮的眼瞳四处张望着。
“这里有条小路可以走下去,下面是一条溪。来,我们搬东西下去吧!”说着,他已然步出车外。
两人分配好物品后,还有些零星的东西无法带下去。
“等会儿我再上来拿好了,”耿直彦说着。
“塞一塞就可以提下去了,不要再走一趟嘛!”方可人奋力地将所有东西集中在一起。
“会恨重的。”
看着她身上背了背包,左手提一袋烤肉用贝,右子则是大水块、一罐乌龙茶、一包卫生纸及免洗碗筷,他不禁蹙起了眉。
“没关系,总比走两趟来得好。”她脸上的笑灿烂如阳光。
“分一些给我吧!”
“不用了,我可以的。”她信誓且旦地保证着。她可不是那么柔弱的小女人呢!
“如果真的不行,就别勉强。”他不再强迫她,开始往草丛里走去。
小径十分幽密,被丛生得比人还高的草所淹没,若不细看,是无法往下走的。而这条小径非常陡,耿直彦走在前头,方可人随之在后。
“别滑下去了,要抓住旁边的”还来不及说完提醒的话语──
“啊”方可人一声惊呼响起,脚下一滑的她,本能地想抓住可以依附的物体,不自觉地就松开了右手──
耿直彦心头一惊,只见一袋物品自他身边滚落至溪里,回身一看,方可人余悸犹存的脸上正努力地绽出笑容。
“我没事”她笑着。“吓死我了”
“-别动!”他想爬上去稳住她的身躯。
“我没事。”她心头已定,便想起了那袋被她“牺牲”的物品。“冰、冰块滚下去了,还有那包卫生纸!先别管我,你先把东西捡回来。”说着,她将身旁不远处的乌龙茶抓到手上。没滚至溪里的乌龙茶是被陡坡上的石块给挡住了去路,才幸免于难的。
耿直彦顺着坡势向下滑去,扬声说:“没看到冰块。”
“有啦!就在那里!”方可人指着冰块滚落的位置。“就从那里滚下去的,你再仔细地我一我。”
“没看到啊!”耿直彦伸长脖子往溪里望去。“只有卫生纸,全被水泡湿了。”
“有啦!一定在那里的!”方可人索性跟着住下走,信誓旦旦地说。“我明明就看见它滚到这里。”她跟着往溪里望,却空无一物。
耿直彦陡然放声大笑。“冰块早就飘走了啦!”
“啊?”方可人一愣,-那间明白了自己的愚蠢。“啊啊啊!冰块的比重比水小!”冰块比重小,的确是顺着水流漂走了。
“天啊我竟然还找了半天!”耿直彦几乎笑岔了气。
“对不起嘛,我以为”方可人胀红了脸,却忍不住苞着笑了起来。
“-喔”他宠溺地抚了抚她的头。“小笨蛋一个!”
“不要笑我了嘛!”她娇嗔着。
说完,两人相视大笑,笑声回荡在山林之间,久久不绝于耳
不一会儿后,两人顺利来到一处平坦地,只见耿直彦熟练地生火准备烤肉,方可人则在一旁帮不上忙。
“我该做什么?”她小声地问着,因为她什么都不会。
“坐着就好了。”他替她搬来一块表面平滑的石头。
“我可以帮忙的。”她不想当个毫无用处的女人。
“-可以帮忙吃。”他笑着说。
“我又不是猪。”她噘着唇嘟嚷着。
“-若是猪,也是最漂亮的小猪。”他这一句称不上多好听的话,却让方可人羞红了脸。
“不跟你说了,竟然说我是猪。”
她就这样望着他一刻不得闲地张罗着所有的事情,最后索性拿起相机拍起他的模样。
“看一下镜头嘛!”她唤着。
耿直彦一抬头,方可人便按下快门。
“别浪费底片,等会儿我再帮-拍照。”
“拍你怎么算是浪费底片?”她噘起了唇,又拍下几张照片。
“我没什么好看的啊!”“才怪,你很好看的。”透过镜头看着他刚毅有型的面孔,她的心跳不自觉地加速,唇畔也浮起温柔爱恋的笑。
听了她的话,他登时有些窘,不愿面对镜头地咕哝着。“-才好看。”
“我不管,对着镜头笑一个,快嘛!”她的镜头锁定他,笑着说。
拗不过她的要求,他举起右手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努力地挤出笑容,方可人口马上捕捉住这一-那的他。
“好帅喔!”她赞叹着。
“一定很呆。”
他又好气又好笑地睨了她一眼,继续他手边的工作。
“好想跟你照相喔”她黏到他身边。“可是这里只有我们,没有人可以帮我们拍照。”她好失望地说着。
“相机有定时装置。”不忍见她失望,他开口说着。
“对喔!”她马上笑开怀。“等会儿我们就来拍照!”
“嗯-饿了吗?要不要先烤些肉片?”
“我还不饿!我们先拍照!”她念念不忘这回事。
“-喔”他捏了捏她的鼻头。“拍就拍吧!”
说着,他四处张望,将相机搁在一块比人还高的大石头上,透过镜头望着巧笑倩兮的方可人,无法移开视线。
原来镜头对准心爱的人,是一件如此美好的事。其它事物都成了背景,只有中间盈立的人儿才是焦点。
她刚才也是一样的心情吗?他很幸福地想着。
“站这里可以吗?”见他久未出声,她不禁问着。
“噢。”他如梦初醒。“往前一点,再左边一点,嗯过头了,再往右边一点,好,就这样,不要动。”
说完,他按下自动定时装贾,往回跑到方可人身边。他一靠近,她便偎向他,他也理所当然地揽住她。
“要笑喔!”方可人甜蜜地提醒着,小手圈着他的腰。
“嗯。”比预期的时间长了些,相机始终毫无动静,就在两人的笑容已经有些僵硬时,相机发出“啪擦”一声,摄下了画面。
“啊我好像闭起眼睛了!”方可人懊恼地嚷着。“再拍一张好不好?”
最后,来来回回一共拍了好几张,因为方可人拍上了瘾,提议两人得变换动作,于是拍下了几张两人共有的快乐、甜蜜却又有点搞笑的相片
本来,她还想再拍几张的,却因为烤焦的甜不辣及豆干所传出的味道而中断
天色已然昏暗,耿直彦侧首望着方可人憨甜的睡颜,温柔地笑了起来。
她就像个孩子似的,玩得很疯,拍掉了三卷底片。上车之后,原本还有精神跟他吱吱喳喳地说话,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他放慢车速,尽量不让颠簸的路面吵醒她。
“可人,到家了。”停好车后,他柔声唤着。
“嗯?”她揉揉惺忪的睡眼。“啊?到家了?”
“是啊!-睡得跟小猪一样,还流口水呢!”他刮了刮她的唇角。
“啊!真的吗?”她紧张地抹了抹唇。“你骗人!我才不会流口水!”恍然明白他的捉弄。
耿直彦大笑出声。“-一定累了,洗好澡就早点睡吧!”
“嗯!”她开心地跟着他提着剩余的杂物下车。
才走到楼下,便看见熟悉的身影杵立在门口。楚任也在同时间看见了他们,他抛掉手中的烟,向前走来。
昏暗的街灯映照出楚任疲惫的脸与下颚的胡渣
方可人难掩惊愕,她从不曾见过如此颓废的楚任。一直以来,他总是清爽、干净又体面地让自己保持在最好的状态下。
“可人,回家吧!”楚任哑声说着。
“我不回去!”方可人躲在耿直彦身后,抗拒地回答。
“我都知道了,回去吧!伯父很担心-,伯母也是。”
楚任的视线落在方可人紧扣着耿直彦臂膀的手指上,强力克制想扯开他们的冲动。
方可人紧咬着唇,指尖的力道加重了些。
“她不想回去,你别来烦她。”耿直彦瞪着楚任,不悦地说着。今日的好心情全被这家伙给破坏殆尽。
楚任深吸一口气,动之以情地说:“伯父病了,躺在床上一直念着-的名字-忍心吗?可人,我知道-不是这么狠心的人,他是-爸爸啊!”方可人身躯一寰。
“他骗-的。”耿直彦盯视着楚任的眼,不喜欢楚任直视着他的女人。
“我何必说谎?”楚任怒气陡生地吼着。“可人,-若是不相信,-可以回家去看看!我只是不希望-将来后悔!这么多年来,伯父是凶了点、严厉了点,但他依然很照顾-,-怎么能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弃他于不顾?那不就跟-妈妈”楚任突然顿住了话。只因他清楚瞧见方可人的泪水。
“你竟然这样说!”耿直彦气愤地想冲上前去。
虽然楚任及时咽下想说的话,可是可人和直彦都明白他的未竟之意。
“直彦!”方可人拖住雹直彦,望向楚任,颤声道:“我跟你回去,但我有话想跟他说,你”“我知道。”楚任瞪了耿直彦一眼后,便往旁边走去。
“他是骗-的。我不相信你爸爸真的生病了。”耿直彦蹙起了眉。
“我也不完全相信。”方可人望着耿直彦,含泪地道。“可是楚大哥说得对,他终究是我爸爸,我无法不管他,我不能跟我妈妈一样”说完,她赶忙垂下头想掩饰她夺眶而出的泪水。
“可人”耿直彦心疼地拥紧她。“我明白-的心情,-回去吧!如果他们说谎,-就来我我,我永远在这里等-,知道吗?”
“我知道”她紧紧地拥住他,泣不成声。
“别哭了”他抬起她的脸,温柔地拭去她的泪水。可她的泪水却无法止歇。
“我回去一下就会回来的。”她试着绽出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再哭下去,我就不让-走了。”他痛苦地蹙起眉。
“我不哭。”方可人抹去眼泪,温柔地笑着道:“我有话想跟你说”
“嗯?”他微俯下身。
方可人轻踮脚尖,在他唇上印下一吻便要奔离
耿直彦猛然拉回她的身子,狠狠地吻住她
楚任目皆欲裂地瞪着两人缠绵的画面
“去吧!”耿直彦难舍地结束这个吻,哑声说着。
“嗯。”方可人微一用力地握紧耿真彦的手,这才跟着楚任离去。
耿直彦驻是在原地,目送着两人的背影渐行渐远
不知为什么,他就是很不安、很不安、很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