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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下来,陆琦完全不理睬维伦纳德,看也不看他一眼。
不管是哪个他,她一律一视同仁。在心底,她将他的名字一分为二藉以分辨;“维伦”给了绅士般的维伦纳德“纳德”则给了难以驾驭的维伦纳德。
总之,就算维伦难以理解,她仍将自己对纳德的怒气迁怒于他。
锲而不舍的维伦纳德,并未因为她的冷漠而打退堂鼓,只是更加努力讨她欢心。
像现在,他正捧着整把一早远从花市采购而回的郁金香,兴匆匆地走进坐着不少人的客厅。
“送你的。”他走到使用手提电脑的陆琦面前。
包含了他对她的爱,所以他格外细心挑选饼每一朵郁金香;回程上,他更是小心翼翼保护着花朵不受损伤,要她能看见荷兰最美的礼赞。
陆琦略微讶异地侧头看了郁金香一眼,却没有抬眼给他任何回应。
好香,可是她从来没特别喜欢过花。
在外人眼中,花的感觉和她的形象也许十分不合。过去她从未接受过任何追求者的礼物,那些礼物也不外是钻石、珠宝、名表之类,就是很少人会送她花。纵使她根本不在乎礼物的价值,好像还是有人说过送花太廉价,讨不了她的欢心吧!
通常,花只会是礼物的附属品。
当她冷漠地撇开脸,将视线放回手提电脑上时,维伦纳德不由得感到失望。他整个早上的苦心,不过换来她瞥了他手中的郁金香一眼。
晨起亲取鲜花,为谁辛苦为谁忙?维伦纳德站在原地叹了口气问:“亲爱的,你要我怎么做才肯和我多聊聊,不再忽视我的存在?”
恍神了会儿,她就突然对他不理不睬,实在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唉!莫非另一个“他”不小心又得罪了她?
十指停在键盘上,陆琦盯着电脑上的画面沉思,突然给了回应:“除非你说中文。”将对纳德的不满发泄在维伦身上,或许对他不太公平。
但她仍丢了个难题给他。
“只要是你希望,我可以为你学习任何语言,可是那不是马上可以实现的。”维伦纳德蹲下身,轻轻将手中的郁金香送入她怀中,诚挚地道:“但是只要你想要,我可以送你任何东西。”除了像星星、月亮、太阳那样不可求的礼物之外,他愿意为她买下最昂贵的东西。
当然,正因从不认为她是肤浅的女人,他才会选择郁金香赠与。
“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的东西——”凝视着手中的郁金香许久,陆琦淡漠的嘴角突然扬起笑意,眼神转向看戏的莫莫身上。“是她。”
愧为死党,她们吃着点心看她笑话找乐子,未免也太写意了。
总得让她们明白何谓“有难同当”
听见陆琦的话,除了差点喷出口中饮料的莫莫以外,白晴和朱利叶都拼命的努力压下快忍不住的笑意。
老天,琦这招可真够绝了!
不过,琦并未撒谎,莫莫的确是她们最喜欢的东西。
最喜欢的——玩具。
不敢抗议陆琦的“厚爱”莫莫眨巴着圆圆大眼,搞不懂乖乖坐在旁边怎么也会有事。维伦纳德狂扫过她的视线好吓人呢!可怜的她何其无辜。
专挑软柿子下手,琦太过分了。
“她是你最喜欢的你是说”瞪视着满脸无邪、像洋娃娃一样可爱的莫莫,维伦纳德咀嚼着陆琦话中的涵义,几乎无法阻止心底冒出来的声音。
她是个同性恋!
“你以为你可以把她送给我吗?”浅笑中,陆琦的话中带刺。
“我”维伦纳德还是直瞪着莫莫可爱的脸蛋。
他不是女人,也学不来当女人。
如果陆琦真的是同性恋,他还能如何努力赢取芳心?不!她一定是骗他的,事实绝对不可能是这样!他从来没见过她以炽热的眼神盯着莫莫,如果她对莫莫真的不同于朋友,眼神永远骗不了人的,就像他的目光始终不自觉地跟着她的身影般。
为了驱离他的感情,陆琦显然是不择手段。
“你真的那么讨厌我吗?”绿眸黯下,他问得有些伤心。
没预警地红了脸,陆琦突然将郁金香塞回他手中,倏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开,没好气地冷哼:“你烦死人了,不要重复问我同样的问题!”
一时气愤,她忘了问过这个问题的人是“纳德”
她只是不愿再次回想答案。
捧着郁金香悠悠起身,维伦纳德有着最大的无力感。他问过这个问题吗?答案是否定的;如果有,也不是现在的他问的,而是另一抹灵魂。相信自己的直觉,到底是错还是对?如今,他已无法确定心中的答案,更不懂该如何和“他”竞争。
“他”的自信强过他太多,多到他几乎难以存在。
本来都是他的时间,现在却消失泰半,他知道那是因为陆琦的出现。
魅力无限的她,让潜伏的“他”觉醒了。
陆琦直直走出客厅,朱利叶三人则是同情地望着维伦纳德,谁也没注意到,有几道紧迫盯人夹杂复杂情绪的眼神也悄悄跟着陆琦移动。
陆琦走向外头,人影也跟着出去。
没下雨,天气却有些阴,堆积的云朵似乎有些厚重。
陆琦抬头看了看天空,不打算再变成落汤鸡病蚌几天,所以在屋旁晃着不准备走远。她只是想避开维伦纳德所带来的无形压力,她需要时间好好想想。
想她对“他们”的感觉,想她是否接受这份突来的感情。
“我不可能把地卖给你。”格耶雷突然出现。
这家人是怎么搞的,老是喜欢突然出声吓人,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吗?胆子不小是回事,陆琦厌恶别人三不五时考验她心脏的强度,她实在很想要他滚远点!
“布蓝多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不悦地皱起眉头。
经他提醒,她才心虚地想起留下的主要目地,折腾些日子几乎忘了,她当然不可能不打自招忘了初衷,装也要装成还牢牢记在脑海的样子。
“我知道维伦答应过你会考虑将土地卖给你,不过那并不是他能决定的事。”格耶雷阴鸷的绿眸隐含权威,眼神深锁着无惧和他四目交接的陆琦。
她的无惧发自于心,不怕他的女人并不多。
榜耶雷发现她是有些不同。
“怎么,你们不需要我拯救布蓝多了吗?”看来,他准备赶客人。发出冷笑,她从容回应着他,话里的嘲讽清晰可辨。
将她大老远拐来,不需要了又想一脚踢开?想得真容易。
她本无意逗留,然而既然决定留下,想赶她走却没那么简单。虽然她利用空闲和独处的时间,透过随身携带的手提电脑联络台湾完成数笔交易,不算白白耗去时间,一事无成。纵使人不欺我,我亦欺人——这是她的座右铭,她从来不是温柔善良之辈。
谈买卖,她主张先下手为强。
失去筹码,再谈。
“你知道?”格耶雷讶异,发现他似乎低估了她。
“我若有心知道,便没有查不出来的秘密。”陆琦像是张着彩屏的高傲孔雀冷冷说道。晴替她查出不少资料,否则她又要变成后知后觉的傻瓜。“不过你们那几笔被倒的烂帐,我是一点兴趣也没有,还好你没真的丢脸到想靠女人挽救布蓝多,否则我真会替你家祖先可耻,可耻有如此不长进的后代子孙。”
榜耶雷回来以后就老是以冷傲的眼神打量她们四人,像是设好陷阱的猎人,安静等着猎物失足被逮般。
他话少得可以,她总觉得这男人阴郁沉默得可怕,迫人的气势让她排斥。
“我庆幸我改变了决定。”格耶雷无法想像和她共筑婚姻。
“我替你庆幸。”她的黑眸闪烁着肯定的光芒。改变决定让他不至蒙受污辱,至少不会被她嘲笑到无地自容,算他懂得及时回头。
“我不知道你对维伦的看法如何,但我想你很清楚他和常人的不同。”比起布蓝多家族的声誉,格耶雷更在乎弟弟的感受。“我不管你究竟有何打算,但要是你存心玩弄他于股掌,我赌上整个布蓝多也会让你后悔!”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陆琦撇了撇嘴角,懒得多讨论。
哼!原来是来警告她的,真是个没话说的好哥哥哪!要怎么做,拿捏在她的心中,轮不到任何人来威胁,她迟早会让眼前自大的格耶雷搞清楚这一点。
以为收到保证,格耶雷和她的对话便暂时到此结束。
但他前脚刚走,罗兰后脚便到。
她挡住陆琦回屋的脚步,眼神冰冷得像是冬天里的寒雪,态度不带友善。
“别以为你收买了这个家每一个人的心!”本想靠格耶雷赶走陆琦,谁知他三言两语便决定成全她和维伦,罗兰懊恼得想要买毒苹果毒死情敌。
懊死!连格耶雷都妥协,她还能指望谁来赶走讨厌鬼?
“我还不屑,请你不要过度幻想。”麻烦的人怎么那么多?
显然对罗兰而言,光是整天瞪着她已经不够过瘾,非要跳出来和她言语交锋不可,若那么闲的话,怎么不去挤挤牛奶,好歹替自家人做点事!
只有莫莫那呆子,别人家的牛奶挤得那么高兴,好像有钱赚似的。
想起莫莫前两天迷上了挤牛奶,老是跟着布蓝多家的工人去牛栏,陆琦就不免在心底翻个大白眼,要是迟钝的莫莫被牛踩死了,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向莫家父母交代。
“我讨厌你,你最好马上离开这里!”罗兰突然气不过地朝她大叫。
“想赶我,何不请你哥哥来说?”陆琦嘲弄。
被攻击到弱点,罗兰白皙俏脸突地涨红,悻悻然道:“迟早会,你不会得意太久的!”要是他们两个肯赶她们走,她又何必花费精神对着讨厌的人叫嚣。
“我等着。”懒得理疯狗乱吠,陆琦索性丢下话便闪人。
好,他们兄妹都不看好她和维伦纳德,想赶她离开布蓝多是吧?哈,轻易成全别人的期待和愿望,未免太不符合她在台湾商圈冷漠无情的形象。
罗兰瞪着她冷漠离去的背影,无法看透她内心的打算。
陆琦被惹毛,准备反击了。
陆琦不断挑战着火种的脾气。
在她眼里,火种绝对是匹傲慢的马,而她从来不允许有任何人事物踩在她头上,包括一匹有个性的白马。所以,她对火种起了强烈的征服欲,自从病好就一天到晚三番两次上马,管它老大心情好不好;知道它讨厌淋雨,她更故意挑雨天逼它在草原上奔驰。
罢开始,她总是选阴天将火种骑到无可蔽雨之处,硬是等到下雨才冒雨赶回。
下雨了,她穿雨衣,火种可没有。
每当看见火种以近乎憎恨、隐含极度不满的棕眸睨着她,陆琦就会回它一记冷笑,彷佛在告诉它:这是几度想把她甩下马的下场。
远远看见她骑马回来,维伦纳德就和照料马的工人等在门口。
到了门口,陆琦几个动作俐落下马,扯开雨衣拉着马走向等待的人。
“甜心,你似乎以欺负火种为乐。”接过缰绳,维伦纳德诉说着眼见的事实。
火种看向他的眼神含愁带怨,彷佛在怪他这主人未尽保护之力。
瞥了火种一眼,陆琦淡淡地道:“我是让它学会什么叫作妥协。”
因为格耶雷和罗兰的挑衅,她不再对维伦纳德视若无睹,她故意要做给那两人看,尤其是想气死心有不甘的罗兰。但不知何时,她已经习惯维伦和纳德交替出现的情形,也没刻意去分别他们之间的不同,不过她最近看见的人都是纳德,维伦似乎不知道消失到哪儿去了。
至于他老爱喊的甜心,几回纠正无效后,索性随他喊,她也懒得理会。
“我想,它懂了不少。”
将缰绳交到工人手中,维伦纳德安抚地摸了摸火种的马鬃,就让工人将马牵回马厩去,他察觉它正逐渐被陆琦所驯服。
从她驯服马儿这件事,他看见了她的傲气与绝不服输。
陆琦在前廊下脱着雨衣,随口回应:“那代表它值得调教。”
要是火种太笨,它要吃的苦会更多。
在她脱下雨衣后,维伦纳德走到她面前接过雨衣,伸手碰了碰她落在两颊的黑发,掬起一把轻吻,叹息着:“你美丽的头发都湿了。”
这乌黑的发丝是上帝手中最美的杰作,总让他爱不释手。
沾了雨露,原本柔顺亮丽的黑发,似迷咒般眩惑了他的眼。
“湿了就湿了。”嘴角一撇,陆琦懒洋洋地说。
对于他亲昵的行止,她不过是微微皱眉,并未拨开他的手,因为那还未到她不能忍受的地步,而且她的眼神往上一瞟,果不其然见着罗兰那双妒恨的绿眸。
她倒想看看罗兰能有何作为。
“可是你的病才好,老弄成这样容易又生病的。”捧着她一绺乌亮的发丝,汲取着她的发香,他也不忘挂虑她的身体。
他不希望她又生病了。
“生病会好,况且,我也没那么容易生病。”她拍掉身上的水渍,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
她是故意要气罗兰而不马上进门的,既然有人喜欢当监视器,她何不多给些有用的画面!
“我还是会担心、舍不得的。”微微一扯,他拉近彼此的距离。
几乎和他的身体贴在一起,陆琦突然感到身体燥热起来,但她还是强自镇定道:“你是对我有所企图,才会假意关心。”
“甜心,你是指”
陆琦避开罗兰可见的角度,黑眸中露出讽刺,她学着他的语气嘲弄:“甜心,别以为格耶雷解决了布蓝多的困境,你们共谋过的计划就会没人知道。”
她相信格耶雷自然会告诉维伦纳德打消计划的事。
“我和他是不同的,就算有这么回事,那也是他的企图。”凝视着近在咫尺的美眸,维伦纳德豁然顿悟她的嘲弄,可他喜欢她喊他甜心的调调。
纵使那调调里有太多的讽刺意味。
“你是说你并未参与?”她当然明白他指的“他”是谁。
“从一开始就不。”他诡异邪气地笑答,用手背轻抚过她细致得像奶油的脸庞,动作总是那般不受控制,绿眸如掠夺土地的侵略者般狂佞。
“那你对我又有何求?”她是不是太放纵他了?这家伙碰她的举动,一次比一次得寸进尺,几乎可以说是无法无天。
去!她竟还觉得他的长相颇为顺眼。
换作从前,若有人如此胆大,她早就以实际行动给他颜色瞧瞧。
陆琦想着:若是维伦,除了合宜的绅士举止外,绝不会对她做出踰矩的举动。但问题是,她已经弄不清楚自己到底希望他是维伦还是纳德,也许下意识里认定搞清楚也改不了他们同生共体的事实,所以她也懒得分别吧!
一旦分得太清楚,她的心也会跟着矛盾。
两抹灵魂,如果她只喜欢其中一个,那该如何面对另一个?她实在难有答案,总不能和其中一抹灵魂像爱人,和另外一抹却像是普通的朋友吧!
“想要你的人、你的心一辈子,算是企图吗?”欺近她的脸,维伦纳德笑得魅惑。“甜心,不管你救不救得了布蓝多,从一开始,我想要的就只有你。”
他还以为那是再明显不过的事实。
“你喜欢我什么?”她真的难以理解他究竟喜欢她什么。
一见钟情对她而言太过虚幻不实。
那种感觉要是消失了,他是不是就视她为敝屣而不屑一顾,立即寻找下个令他心动的对象?好不保险的爱情。初次心动,她无法放纵自己勇往直前,踏上随时会垮的沙塔。
所以,她始终没有表态,不回应维伦纳德的爱意。
“将感觉条件化,我就不能说是喜欢上你了。”执起她美丽的指头吮吻,他以高明的方式拒绝回答,仅是无比深情地凝视着她美丽的容颜。
陆琦神色数变,欲言而无语,难以反驳他的说法。
须臾,维伦纳德邪气地轻笑,冷不防吻上她错愕的唇。
第一次,她没有选择挣扎和反抗,反倒试图感受着他带给她的热烈情感。
察觉她的转变,他嘴角邪肆的笑意更深,更深入地攻城掠地。
不仅仅是吻,他想要她的灵魂、她的心,所以每一次探索都格外用心。他交付予她的热情,不同于绅士温吞的“他”他要求同等的回报。
陆琦感受到了,她有些心慌却也有着陌生的期待。
啮吻着她容许的领域,他没有放过她任何一寸的美丽。从唇瓣、脸颊到柔嫩的耳垂,再回到她犹如玫瑰花瓣甜美的香唇。
有力的手掌更拉起她的衣服并窜入腰部,在她的肌肤上亲昵地摩挲挑逗,丝毫不允许她从他的怀中逃脱。
彼此紧贴的身躯,让他们都能感觉到对方的亢奋。
“甜心,我美丽的东方维纳斯”他不断在她耳际喃语。
她几度试图抽身避开这份诱惑,想推开他已过分热烈、几乎将她身心融化的需索,但背叛身体的感觉却让她徒劳无功,甚至忘了还有人正在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她不知不觉中揽上他的脖子,十指陷入他红褐色的短发中,以探求更多未知的晕眩热度。
诱人的挑逗,鼓动着她身为女性的自觉,引她进入男欢女爱的境界。
少了心中的厌恶,她终究拒绝不了这样的迷情。
粉颊酡红,她的呼吸逐渐急促而难以平顺。
维伦纳德的吻让她的感官战栗,她有些怀疑此刻的感觉是否真为她所有。
她意外于竟有男人能够撩拨起她最原始的渴望和热情。
一种对爱情的体认,悄悄在她高傲的灵魂里滋长。
她想,她是爱上了纳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