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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江红。凌迟亘古残刑,只听说、谁且见过。
牌楼下,人群压顶,死囚全裸。
察院长官宣圣旨,行刑杀手刀磨妥。
见雨淋树叶黑云飘,冲身哆。
刀锋入,心颠簸。
看创口,漓如沱。
刃刃钻心痛,药水敷里。
面目尽非浓雾夜,体残寸碎冷露娑。
到最终骨架悬天空,仙人朵。
没有抓住空照尼姑,皇后回到宫内便将满腔的怒火和怨气全都狂倾在以桑冲为首的淫贼身上,经过地毯似的大搜查,混进宫内的人妖悉数擒获全部押解到皇后的面前,皇后又是拍案又是瞪眼,对每个人妖施以酷刑:“你们老实交待,是如何混进宫内的?”
“禀皇后,”纵然是铮铮铁骨也挺不住这非人的酷刑,人妖们彻底崩溃了,反正也是没有活路了,为了减少临死前的痛苦,有什么就交待什么吧,“是师父买通了四大爷,我们才以婢女的身份混进后宫里来!”
“哼,”皇后又问桑冲道:“到目前为止,你们已经玷污了几人?”
“嗯,”桑冲拖着一条被杖棍打折的残腿,不假思索地答道:“凡是看上眼的姬妾、嫔妃,差不多都上手了!”
“啥?”皇后气得眼冒金星,“你们,你们,”皇后把牙床咬得嘣嘣直响,“我该怎么处理你们才能解心头之恨,才能洗雪皇宫的名誉,你说!”皇后又转向桑冲:“你们与那个秃头女人有没有什么瓜葛?”
“没,没有任何瓜葛!”桑冲交待道:“在行淫途中,从一些阔少以及瘪三的口中获知,在皇宫附近的尼姑庵中有一个空照大师,暗中与宫内有联系,阔少们已经逛烦了妓院、嫖腻了风尘女子,听到这个消息趋之若骛,不惜抛费巨资买通空照尼姑,通过她进入宫内与嫔妃们厮混。师父也企图通过空照混进宫去,于是,就带着我们来到尼姑庵!”
“那么,你们为什么没有通过空照混进后宫呢?”皇后追问道。
桑冲清了清咽喉:“这个空照尼姑要的价钱实在太高,我们这些混迹江湖的人,真是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来,而师父又特想尝鲜,做梦都想玩玩宫女,于是,他私下里把我们的钱都搜了去准备自己先混进去,没有办法,师父就是父亲啊,我们不敢违抗,只好把自己积攒的钱都奉献给了师父!”
“那么,你们的师父自已混进去了?”
“没有,师父太贪,那天傍晚师父与空照已经妥谈,一手交钱,一手带他进宫,可到后半夜,师父却灰头灰脸地跑了回来,我们起床点上烛火一看,师父满身都是伤,我们问他这是咋弄的,师父支支吾吾不肯实说,扯着棉被便溜进了被窝,师父不说,我们又不敢多问,都躺下睡了。”
“天快亮时师父突然掀开被子破口大骂空照,从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我们猜出几分来,师父认为空照要的价太高,当尼姑带他进宫时,他大概对尼姑轻薄,于是,两人撕打起来,没有想到尼姑身怀绝技,师父不是他的对手,被尼姑抓得浑身是伤,满脸淌血!从此,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这件事永远是师父心头上的一块伤疤,从来不愿提及!”
“呵呵,”听到这里皇后青得发紫的脸上绽开了可怕的阴笑,“原来如此,真是狗咬狗、一嘴毛!你的师父叫什么名字?他好色啊,连个秃狗也想沾!”
“谷才!”
“何方人士?”
“山西太原府的!”
“哟呀,”听到这里,皇后不屑地撇了阿二一眼,那神态俨然在说:乖乖,你瞅瞅吧,又是山西的,你们山西真是盛产人妖啊!他们是有组织,有预谋的,而你阿二则是心血来潮,单枪匹马地流窜四方!
望着皇后那异样的眼色,淫贼惭愧地转过头去,再也不敢念及重新晋封的美事了!皇后不想让阿二再觉难堪继续审讯桑冲等人道:“你们一共有多少人?”
“哎呀,这个,这个,真还说不清了,”这的确有些难为人妖了,桑冲挠着耳朵、比划着被夹肿的手指头,尽可能地数点着:“怎么说呢,这来来走走的、聚聚散散的,人可多去了,……,我记得,有本县北家山的任茂、张虎;谷城县的张端大,马站村的王大喜,文水县的任方,孙成、孙原,还有,还有,对,还有三斜眼,……”
“什么三斜眼,四斜眼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望着跪在脚下的淫徒,听着他不停地念叨着稀奇古怪的名字,当想起就是这些社会渣滓、人间垃圾,竟玷污了深宫禁地,损坏了皇室的圣洁,皇后愈加气忿难平,“你们,你们,”皇后的手指不可控制地颤抖着,“你们必须如实招来,瞅你们一个个这熊样,我咋就不肯相信,你们有什么本事,有什么真才实学骗奸了那么多的女子,你们,你们,说,说,……”
桑冲悄悄地瞟了皇后一眼,一颗玩世不恭的脑袋瓜刁顽地摇晃着,一对眼珠子贼溜溜地转动着,似乎在说:怎么,瞧不起我们?看不上我们?哼,皇后,你有什么了不起,如果落到我们手里,照样奸了你。啊,皇后,别看你高高在上,一幅神圣不可侵犯的傲态,倘若让我们压在身下,一定比别的女人还要淫,还要荡,还要贱!哼哼,呸!
宫殿肃然杀机腾,人妖罗列欲严惩。
皇后震臂堂上吼,桑冲乜眼窥花绫。
锦袍里胯穴肉骚,彩绸抹胸脂香凝。
倘若能把皇后干,哪怕碎尸点天灯。
“禀皇后,”想到此,桑冲偷偷地撇视着皇后遮掩在长袍里面的胯间,一边下流无比地臆想着,一边挑衅般地讲述道:“我们是没有什么本事,更没有什么文才,我们唯一能征服女人的地方,就是,就是,不同凡人的,的,的,”
见皇后面庞微红,杏眼横翻,桑冲不敢再说下去,有意转开了话题:“禀皇后,其实这事也很好理解,大户人家的女人终年幽闭于深闺,老爷们又都金屋藏娇,移情别恋,结果,一挨有我们这样的人混进府来,这一来二去,挤眉送眼的便相互搭讪上了,禀皇后,你可不知道啊,女人们是多么的贱,多么的淫啊!呵呵,……”
“闭嘴!”皇后大怒,恶狠狠地瞪了桑冲一眼,认为淫徒这番话污辱了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女同胞,这是皇后绝对不能接受的,由此,她严惩淫徒的念头更加强烈了。
“禀皇后,”桑冲知道已经死在临头了,他不抱一丝生还的希望,只想在这一息尚存之际,再过过嘴瘾,好生羞辱皇后一番。
“我们这些人也没用什么太高明的手段,经过师父简单的培训,又描描眉、画画眼,再学点必要的女红、厨艺什么的,便开始外出做生意了,白天,我们是大户人家的婢女、下人、厨子。到了晚上,幸福的生活便开始了,我们照顾女主人睡觉,我们帮她们脱衣服、洗澡、擦背,要说女人就是贱,这手刚一搭上,她就发春了,像猫叫秧子似的,哟哟,叫得人浑身都发毛,……”
“大胆淫贼,死到临头还不知羞耻,看我如何收拾你们!”皇后气得跳将而起:“刽——子——手!”
“在,”刽子手们应声而到,望着跪在大殿上的人妖们,刽子手们露出狰狞的阴笑:豁豁,还真不少哇,看来,今天要开大荤喽!
“呶,”皇后指着一个人妖道:“他叫,叫什么来的,任茂?嗯,好个无耻之徒,玷污皇宫禁地,且把他阉了,然后,剥皮示众!”
“是!”刽子手得令,三下两下便剥光人妖任茂的衣服,一个刽子手拽住人妖的jī巴,皇后慌忙扭过脸去,细手拂面:“快,快,先阉了他!”
“嗷——”随着一声凄惨的号叫,任茂的jī巴被刽子手啪地扔在大殿之上,而人妖早已昏死过去。
刽子手们拎起盛着液体沥青的铁桶,哗啦啦地浇洒在任茂的身体上,沥青立刻粘附在赤溜溜的皮肉上,发出吱吱的脆响,冒起呛人的黑烟,烫得任茂又苏醒过来,痛得满地打滚,嗷嗷惨叫。
沥青渐渐地凝固起来,紧绷绷地里住任茂的裸体,刽子手举起铁锤,就像敲击冰块似的轻轻地锤打着坚硬的沥青,只听哗啦一声,薄薄的沥青连同任茂的皮肤一起脱落下来,形成一个完完整整的臭皮囊。还是像处理李夫人那样,刽子手们再次依法炮制,皮囊中尽塞谷草,然后,悬挂于城门之上。
看见同伙落得这般惨相,人妖们吓得魂飞天外,捣蒜般地磕着脑门,乞求皇后开恩,赐以速死。
“速死?想得美!”皇后攥着雪白的小拳头:“玷污皇宫禁地的时候,大搞淫乱之事的时候,你们咋没想着快快结束啊?嗯——?”
皇后这番话倒把人妖们逗得忍不住地笑出声来:是啊,玩宫女的时候、奸嫔妃的时候、淫贵人的时候,谁也不愿意速战速决,总是希望坚持得越久越好,越过瘾!当朝的皇后好生毒辣啊,难道这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么?
“该他啦,”皇后又指向一个人妖:“他叫什么来的?嗨,管他叫什么呐,这已经不重要了,他不是人,是牲口,牲口是不需要姓名的,呶,把这个长得驴脸瓜拉的家伙推出午门去,腰——斩!”
因叫不出姓名而被皇后贬为驴脸的人妖,先是怔怔地瞟了皇后一眼,似乎在说:小骚屄,叫不出姓名来也不能给人家起名号啊,哼哼,不过,皇后对我还算开恩,腰斩!驴脸不了解腰斩是怎么回事,只听说有一个“斩”字,便以为一刀了之,死得痛快:“谢皇后大恩!”
“嗨,快点走吧!”刽子手们拽起驴脸,“免了吧,”当拽扯到宫门外时,刽子手们对驴脸道:“你谢的哪门子恩啊?你以为皇后能手下留情,你是谁啊,一会你就是知道了,腰斩之刑有多爽喽!”
午门外摆着一口硕大的铡刀,刽子手们剥去驴脸的上衣,将其上身放置在铡刀座上,雪亮的锋刃直指驴脸的腰部:“朋友,看家伙!”
话音刚落,驴脸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见眼前的刀锋嗖地飞落而来,重重地砸在驴脸的腰部,驴脸只觉得下身凉丝丝的,霎时,血光四射,白骨森森,当刀锋抬起时,驴脸的上身子咕咚一声滚向一侧,他定睛一瞅,吓得妈呀一声:“妈妈,老天爷啊,我的腰,我的腿,腿呀!”
驴脸的身体被锋刃一斩两断,腰部以下横陈在铡刀旁,呼呼地涌着污血,上半身则痛苦不堪地挣扎着,因无法忍耐的疼痛,驴脸咧着嘴,呲着牙,伸展着双臂,吃力地向自己的下半身爬去:“我的腰,我的腰哇!”
慢慢地,因血水越淌越多,驴脸再也没有爬动的气力,可怜兮兮地趴在血污里,双手深深地抠挖进混着鲜血的泥水里:“唉,真痛啊,谢谢皇后!”处于麻木状态的驴脸深有感触地嘀咕出最后几个字:“真——爽——啊!”
“现在,就剩你自己了!”人妖们被皇后一个接一个、花样翻新地处死掉,大殿之上,只有桑冲一个人了,皇后瞪着最后一个人妖,“畜牲,这些人当中,数你最刁顽,最无赖,现在,你想怎么死啊?”
“哼,”面对眼前发生的一切,差点没被暴打致死的桑冲早已木然了,他双肩一耸,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架式:“随便,我怎么个死法完全由你说了算啊!”
“哦,”看见桑冲连“皇后”都不肯称呼了,皇后对他更是恨之入骨了,她耐着性子,“桑冲,”皇后直呼人妖大号,“在你人生最后的时刻里,我给你最后一个权力,刚才,你的同伴们都是怎么死的,你都亲眼看见了,现在,就请你选择他们当中任何一种死法!”
“哼哼,”桑冲向皇后冷笑道:“随便,怎么个死法都行,你的这些玩意我都见识过了,无非是剥皮、抽筋、掏肠、腰斩之类的,你还有什么新花样啊?也就这些了吧?我看你是花样玩尽了吧,”
“嗯,”桑冲的话再次激怒了皇后,“花样玩尽了?哼,还有许多呐!”
“还有许多,敬请亮招吧,本人倒想见识见识!”
“哼,”皇后小嘴一噘,耍起了孩子气:“我看,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是不会老实的,来人啊!”
“在,”杀红眼睛的刽子手们一身血水地来到殿前:“奴才在此,皇后有何咐吩?”
“把这个无理刁民押到城外去,凌迟处死!”
“是,走,看你还耍不耍贫嘴,”刽子手们推搡着桑冲,桑冲暗暗叫苦:童年时代听长辈们谈及过凌迟酷刑,那惟妙惟肖的讲述听得桑冲肉皮直冒冷汗,而今天,皇后一声令下,自己便要亲身体会凌迟的真实感觉了!桑冲有些后悔: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皇后面前出言不逊,硬撑威风,现在可好,落得个千刀万剐的下场!
“禀皇后,”刽子手们押着桑冲正欲走出宫内,有一个刽子手突然向皇后请示道:“这个家伙应该凌迟多少刀呢?”
“哦,对了,你不说,我都忘了,都是这个家伙,把我气糊涂了!”刽子手的话提醒了皇后,她想了一会,又反问刽子手道:“你可知道,目前为止,凌迟的最高纪录是多少刀么?”
“禀皇后,”真不愧是刽子手出身,绝对是行家,对于皇后的问话,脱口便回答出来了:“据奴才所知,应该是贰仟伍佰伍拾刀吧!”
“哦,”皇后听罢,白手抹了一把面上的汗水,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微笑,“呵呵,贰仟伍佰伍拾刀,好,今天,我要破个纪录,将桑冲凌迟处死,必须斩到贰仟柒佰柒拾刀!如果没有达到这个刀数,就让他中途死掉,行刑者一律格杀勿论!”
好家伙,一刀一刀地剐到贰仟柒佰多刀才置犯人于死地,这不仅空前惨绝,同时,也是一件难度极大的工作,平日里以杀人取乐为快事的刽子手,此刻不禁皱起了眉头:我的奶奶,什么样的刚强之人能够忍受住这贰仟多刀而不死呢?
“惨喽,”听罢皇后的宣判,桑冲吐了吐舌头:“这贰仟多刀,可真够人受的喽!”
“哼,”皇后得意洋洋地望着桑冲:“是呀,够你享用的啦,你就等着瞧好吧!”
呸,桑冲一脸刁顽地撇了皇后一眼:臭骚屄,小娘们,不用你美,老子作鬼以后,一定来找你,我要把你抓到阴间去,我要操死你!操死你!操死你!
凌迟桑冲之举,皇后一反常态,对桑冲的待遇非常之高,做得很是周到,一切均按照天朝的规章制度来办理。
首先,以圣上的名义下达了诏书,一一列举桑冲十恶不赦的罪行,不过,有一件事却让阿二以及大臣们感到荒唐可笑,甚至滑稽透顶,只见皇后大笔一挥,将阿二那积压多年的陈案,统统算到桑冲的帐下了。
一边写着,皇后一边悄悄地乜着阿二,分明在无言地告诉淫贼:你暗察后宫一举揭露了尼姑的阴谋,还抓获了乱宫的人妖,立下大功两件,不过,你亦是作恶多端的大淫贼,按律也应处以凌迟之刑,念你有功于天朝,你的罪恶,权让桑冲为你担着,反正他也该死。而你对天朝的功劳,咱们就算到此扯平了,谁也不欠谁的,以后,各走各的路吧!
“圣上有旨,”监斩官手捧着由皇后手书的、墨迹未干的圣旨来到法场,依法办事,郑重其事地向刽子手们宣读起来:“按照天朝大律,桑冲罪大恶极,应凌迟三日,……”
“啊——”桑冲和刽子手们不约而同地惊呼起来,桑冲惊呼的是:这个臭娘们实在是恶毒,折磨人简直不择手段!而刽子手们惊呼的则是:我的皇后啊,凌迟三日,这难度太也大了点,什么人能承受得了哇?弄不好,三日不到,这家伙提前断了气,我们也得丢了这吃饭的家伙什啊!
“并且,”监斩官继续道:“还要戳尸枭首!”
传达完皇上的圣旨,监斩官召齐有关人员以及刽子手们,按照皇后的旨意,将桑冲押解到京城西侧的四牌楼下。西城察院的官吏早已搭好了木棚,以供高贵的监斩官就坐,并在木棚的前面竖立起一根上端分叉的大木杆子,那是准备用来吊挂桑冲尸首的。
非常滑稽的是,由于过堂时桑冲一条腿被杖棍打折了,行走起来很是困难,皇后通情达理,命人将其扔进大箩筐里,抬进法场。御林军们将桑冲放在一个大箩筐里,嘿唷嘿唷地抬往东牌楼,只见桑冲披散着头发,垂头丧气地蜷缩在箩筐里,一双肿起的赤脚让人捧腹地耷拉在箩筐的外沿上。
“快来看啊,”东牌楼聚满了赶来看行刑的人,一俟瞧见桑冲被抬进法场,众人呼啦一声从四面八方蜂拥过来:“快看啊,皇上开始剐人喽!”听到叽叽喳喳的嚷嚷声,桑冲面无表情地抬起了脑袋,目光所及之处但见一片人山人海,道路也为之堵塞,甚至连房顶上、树枝上,也爬满了人。
“哇,他就是淫贼啊?”
“听说这个家伙很有本事,流窜各地,做了无数大案,不知玩了多少个女人啊!”
“……”
“到喽,伙计,”兵士们将箩筐放置在法场的边缘,很有礼貌地拉出桑冲,“到地方喽,出来活动、活动筋骨吧!”
桑冲揉了揉酸麻的双腿,吃力地站起身来,在兵卒的搀扶之下,赤着双腿,踉踉跄跄地走向法场中央的木杆下。
当啷啷,当啷啷,当啷啷,……,桑冲呆呆地站立在木杆下,木然地等待着最后时刻的来临。突然,身后传来当当啷啷的脆响声,旋即,桑冲又听见刽子手们恶声恶气的谩骂声:“让开点,让开点,他妈的!”
几个刽子手推搡开密密匝匝的人群,大大咧咧地走向桑冲,他们每人手中都拎着一只小箩筐,当当啷啷的声音,便是从小箩筐里发出来的,那是因内中的刃器相互触撞,而发出的、让人胆战心寒的脆响。
当啷啷,刽子手们把小箩筐放在地上,将其中的各种短刃一样一样地翻腾出来,然后,又拿出一块磨刀石,哧啦哧啦地研磨着自己的杀人凶器,做好行刑前的准备工作。
“时辰已经到了,”监斩官嘀咕道:“是不是应该开始了!”
“可是,”一个小官吏谨慎的说道:“监斩官大人,西城察院的长官尚未达到,应该稍等片刻!哦,”小官吏突然唤道:“长官来喽!”
“嗯嗯,”西城察院的长官在随从们的簇拥之下,大摇大摆地来到木棚前,与监斩官进行一番简单的问候之后,他掏出小皇上的圣旨,站在木棚前趾高气扬地宣读起来。监斩官一脸不屑地撇视着他,心中嘀咕道:哼,有什么了不起的,皇后的旨意,早就由我提前传达完了,而你手中的圣旨,只不过是小圣上重复一遍而已,毫无意义,哼哼,呸,看把你得意的!
天朝的事情就是可笑,一道旨意时常发生由圣上、皇后分别书写的闹剧来,这有什么办法呢!圣上傀儡,皇后专权,政出多门也就不足为怪了。
“哗,我的天啊!”当西城察院长官宣读到,桑冲按律凌迟贰仟柒佰柒拾伍刀时,人群登时喧嚣起来:“哇,贰仟柒佰刀!好吓人啊!”
“是够吓人的,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啊!”
“嘿嘿,这下,可有好戏看喽!”
咚——,咚——,咚——,三声炮响之后,行刑宣告正式开始,刽子手们拎着磨得飞快的利刃,纷纷聚拢到桑冲的身旁,此刻,桑冲已被兵卒扒掉上衣,赤裸着上身,绑缚在那根顶端分叉的大木杆上。
“开剐喽,开剐喽,开剐喽,”人群开始混乱起来,你拥我挤,你吵我骂,纷纷争抢好位置,以一饱眼福:“开剐喽,开剐喽,开剐喽,”
哗——,一个刽子手端过一盆清水,哗地倾泼在桑冲赤裸的上身,接着,另一个刽子手则将一种特制的油膏,涂抹在桑冲精赤条条的胸腹上。
“哥们,”一边涂抹着,刽子手一边以乞求的口吻道:“马上就要开刑啦,你且忍着点吧,千万可别提前死掉啊,否则,我们也得与你一样被处死,看在菩萨的份上,我家还有八十岁的老母需要我来奉养,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吧,咬牙忍着点吧!朋友,为了减轻你的痛苦,我多给你涂点药膏,这样,一会割起来,能滑溜一些!”
“是啊,”刚才泼水的那个刽子手将刚刚磨就的刮刀在桑冲的眼前晃了晃,“哥们,咱们无冤无仇,可是,没有办法,谁让我们是干这个的呢,……我们也是为了混饭吃啊!”
“哼,”桑冲像个英雄似地腆着胸脯,尽管心中怕得要死,嘴上还是逞强:“来吧,我不怕,老子什么事情没经历过啊!”
“时辰已到,”法场两侧的校尉手舞着小红旗:“开始!凌迟第一日,应剐三佰伍拾柒刀!”
“来吧!”听见校尉的命令,刽子手止住了话语:“来吧,哥们,对不住了,”
说完,刽子手那锋利无比的刮刀轻轻地贴靠在桑冲的左臂上,还没容桑冲回过神来,只见唰啦一声,刽子手割下了凌迟的第一刀,桑冲的身体微微一颤,脸上的英雄之色一扫而光,代之而来的是可怕而又剧烈的抽搐以及不可抑制的惨叫声:“啊——!”
“没关系,忍一忍!”刽子手深表关切地瞟了桑冲一眼:“朋友,第一刀是很痛的,你且忍耐一下,慢慢地就麻木了、习惯啦!”
唰——啦,唰——啦,唰——啦,唰——啦,……
说完,众刽子手们扯住桑冲的双臂,锋利的短刃飞快地舞动起来,好可怜、好可怕,桑冲的双臂登时鲜血淋漓,一片片泛着血渍的嫩肉整齐有序地绽开,在阳光的映照之下,莹莹闪亮。
“唉——呀,”桑冲的身体瑟瑟发抖,咽喉不停地咕噜着:“唉——呀,唉——呀,唉——呀,……”
唰——啦,唰——啦,唰——啦,唰——啦,……
渐渐地,桑冲的咽喉不再痛苦地咕噜,而是紧闭着双眼,因极端的痛苦,反复地呲咧着嘴巴。哎呀,桑冲闭着双眼,紧咬着牙齿,再也不敢逞英雄了,只求能够快快死去:太痛了,让我死了吧,死啊,咋还不死啊!
刽子手你一刀、我一刀飞快地刮划着桑冲的双臂,他们干得相当麻利,割起的嫩肉片,齐唰唰地附在筋骨上,一片也不曾掉落下来。
“五十五、五十六、五十七、……”
站在刽子手身后的校尉,仔仔细细地朗读着刀数:“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一百、一百零一、……”
“停,停,停,”一个刽子手突然停歇下来,“停,停,先别剐了,你看,这位伙计痛昏过去啦!”
“是啊,他昏过去了,这,这可怎么办!”
“快拿麻药来!”
“好的!”
一个刽子手忙不迭地掏出能够止痛的药膏,轻轻地涂抹在桑冲惨不忍睹、鱼鳞般泛起的手臂上,为了不让桑冲提前死掉,经刽子手们的请示,监斩官首肯,行刑不得不暂时停歇下来。
待药力发挥作用后,桑冲缓缓地睁开眼睛,众刽子手的一颗心,终于放回到肚子里:“朋友,你醒喽!”
“唉,”桑冲绝望地唉息一声,低头看了看剧痛难忍的双臂,这才发觉,自己的双臂肉片泛起,那又细又薄的形状,与涮火锅的羊肉片,毫无二致。透过刺猬毛般突起的肉片,可见白森森的骨头和滴淌着鲜血的血管和筋脉。
“哥们,祝贺你,今天的刀数已经剐完,”刽子手们小心奕奕地将桑冲从木桩上松解下来:“哥们,监斩官有令,今天就进行到这里,走,我们搀着你,回狱中休息。”
“哥们,”另一个刽子手献殷勤道:“你想吃点什么,尽管跟我说,我一定尽力给你置办去!”
“唉,真痛啊!”药力渐渐失去作用,桑冲忍不住呻吟起来:“啊——呀,痛死喽!”在刽子手的搀扶之下,桑冲艰难地,一瘸一拐地走出法场。“我要喝酒,”平日里因男扮女装而滴酒不沾的桑冲,此刻突然纵声嚷嚷起来:“我要喝酒,我要喝酒!”
“好,好,”刽子手频频点头:“好,好,哥们,我这就给你买酒去!”
刽子手们不敢怠慢,一罐最为烈性的、最有刺激性的白酒,很快便摆放在桑冲的面前:“朋友,给,喝吧!”
“哥们,”刽子手们讨好般地将热气腾腾、余香四溢的烧鸡、猪手、酱牛肉一盘盘地端到餐桌上:“朋友,吃吧,吃吧!”
“吃——,”桑冲伸出血肉模糊的手臂,撕下一条烧鸡腿:“唉,人生如梦啊,吃吧,喝吧,喝他个一醉方休!”
说完,桑冲举起酒罐,咕噜咕噜地痛饮起来,高度酒精的刺激不仅使桑冲暂时忘却了疼痛,甚至食欲大增,一口气吃掉了半只烧鸡、一大块酱牛肉、两只猪手。酒足饭饱之后,桑冲打着酒嗝,竟然安之若素地酣睡起来。
“朋友,醒一醒,醒一醒!”第二天早晨,刽子手推搡着依然醉意朦胧的桑冲,“朋友,醒一醒吧,该行刑啦!”
一想到将再次遭受空前惨烈的凌迟之刑,桑冲的身体不可控制地哆嗦起来,他揉了揉混浊的睡眼:“伙计,我求求你们了,今天,就完成了刀数,将我处死吧,这太痛苦啦,谁也忍受不了啊!”
“是呀,是呀,哥们,我们非常同情,非常理解你,可是,”刽子手耸了耸双肩,“可是,你不是也听到了,皇上有旨,应该凌迟三日啊,哥们,我们长了几个脑袋,岂敢抗旨不遵?”
“唉!”桑冲闻言,举过酒罐,咕噜咕噜地狂饮起来。
“对,对,”刽子手们嘟哝道:“朋友,你多喝点酒,就能减少点痛苦,喝吧,喝吧,哥们!喝醉了,就不知道痛喽!”
残酷的凌迟之刑再次开始,今天,刽子手们选中了桑冲的双腿,为此,他们有充分的理论根据:“大腿的肉多,并且远离心脏,只要别把血管和动脉割破,这位哥们就不会死掉,并且,大腿又粗又长,是增加刀数、而又不危及性命的最佳位置。”
说完,刽子手旋转起手中的刮刀,只见刀片无比灵巧的翻飞扭动,直看得人眼花缭乱,只一瞬间,桑冲的两条大腿便是一片血污,其遭遇与双臂完全一样,肉片横泛,惨白的骨头和筋脉若隐若现。因事前饮下大量的白酒,神志不清、精神恍惚的桑冲,闭着双眼,一声不吭,任凭刽子手肆意刮划着双腿。
“唉,他又昏过去了!”当刽子手刮完桑冲的两条大腿时,发觉桑冲再度昏死过去,刽子手们只好又如此这般地掏药膏,涂抹在桑冲两面目全非的大腿上,桑冲终于苏醒过来:“伙计,已经割多少刀啦?”
“一千二百多刀,朋友,你就再忍一忍吧!”
“唉,”桑冲怅然唉息道:“还有一千五百多刀呢!这可让我如何忍耐啊,菩萨啊,你就发发慈悲,让我方某快点死掉吧!”
“那可不行,”刽子手急忙应道:“朋友,你现在死掉了,我们可惨喽!”
第三天,也就是皇后规定的最后一天,这也是令桑冲最为痛苦的一天,按照凌迟的惯例,这一天,刽子手们将剐剥桑冲的面庞、头皮以及胸腹,随着刀数割满,桑冲将在极度的痛苦中,慢慢地死去。
经过两天的剐剥,桑冲已经无法忍受下去,一次又一次地昏死,又一次又一次地醒来,经验丰富的刽子感觉到,再这样不停地剐剥桑冲的面庞,他一定会提前死去。
想到此,刽子手拿出了看家绝活,先是彼此间会心地瞟视一眼,然后,松解开桑冲,开始剐剥他的背脊。“来,朋友,咱们开始刮后背!”两个兵卒抬扶着奄奄一息的桑冲,刽子手重新磨快短刃,“朋友,你再忍一忍吧,背部,可是增加刀数的好地方啊!”
唰——啦,唰——啦,唰——啦,唰——啦!
顷刻之间,桑冲的背脊和后臀便被刽子手们剐剥得一片狼籍,桑冲在经历了常人无法忍受的巨痛之后,终于如愿地停止了呼吸,刽子手握着依然滴血不止的刮刀,怔怔在望着气绝身亡的桑冲,又瞅了瞅了校尉,很显然,忙乱之中,刽子手已经忘记了刀数,此刻,只等着校尉报出刀数来。
校尉煞有介事地盯视着小本子,刽子手们心中默默地念叨着:菩萨保偌,但愿能够达到皇后规定的刀数。校尉收起小本子,表情漠然地走上前来:“怎么,死啦?”
“死啦,”刽子手答道:“没气啦!”
“校尉大人,我们完没完成刀、刀数?”刽子手心里没底,胆颤心惊地询问道。
校尉猜测出他们的心思,狡诘地一笑:“哼哼,想知道吗?”
“当然想知道,求你告诉我们吧,我们心里没底啊!”
“可是,按规定,你们没有权力知道,我得直接禀报皇后!”
“别,别,校尉大人,你开开恩,悄悄地告诉我们,让我心里有个底啊!”
“哼,”校尉转身欲走。
一个刽子手慌忙拉住他:“校尉大人,别急着走哇,你看!”他拉开衣襟,将一块闪闪发光的银锭亮给校尉。
校尉眼前一亮:“那好吧,你们可别往外说啊,实话告诉你们,你们还差三刀!”
“啊,这,这,这可怎么办?”刽子手们顿时傻了眼。
校尉讨好地说道:“你们也不容易,我挺可怜你们的,我已经偷偷地作了手脚,给你们多加了三刀,没事啦,你们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吧,我去皇后那里禀报,就说你们圆满地完成了任务!一刀不差!”
“谢谢你,谢谢你!”刽子手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而那块银锭,则理所当然地揣进了校尉的腰包里。
“哦,”校尉收好银锭,翻身上马,一边策马飞奔,一边手舞着小红旗,“让一让,”校尉策马冲出人群,“向皇后禀报,桑冲已被凌迟处死!”
桑冲虽死,刽子手们的工作并没有就此完结,按照皇后的旨意,桑冲死后应当戳尸枭首。只见一个刽子手拎起大铁锤,咚地击碎桑冲血肉模糊的前胸,另一个刽子手抓过尖刀,无情地切开桑冲的脖颈,一番折腾之后,一只铁链钩住桑冲被剐尽面皮的头颇,随着铁链缓缓的上升,桑冲的内脏被一一挂起,与头颅一并高悬在木叉上。
“哦,开始卖人妖的肉喽!”当桑冲支离破碎的尸首被悬挂起来后,人群开始骚乱起来,大家手中端着瓷碗,纷纷拥上前来:“我买一碗!”
“……”
在民间,有一种怪诞的习俗:人肉可以入药,并且包治百病!乃祖传秘方,于是,面对着递过来的瓷碗,刽子手们小心奕奕地收集着桑冲的肉片,希望桑冲的碎肉能把行贿的银锭赚回来。
“哇——,”刽子手们接过一只只瓷碗,兴致勃勃地转动着桑冲的尸骸,唰唰地片切着上面的碎肉沫,当桑冲的背脊转动过来时,人们禁不住地惊呼起来:“真是好手艺啊,剐得齐齐刷刷的!”
“是呀,”望着桑冲嫩肉横竖的背脊,人们麻木不仁地感叹道:“瞧这样子真像是刺猥猥的毛啊,一根一根的都竖起来了!”
“……”
当刽子手们正忙着出售桑冲的碎肉时,皇后已经开始着手处理宫内的嫔妃彩女了。
哥哥故去后,遗留下来的这些个女人,让皇后很是头痛,皇后总想把找个借口将她们活埋了,可是,流传数千年的殉葬制度,先帝即位之后便明令废止了,这让皇后一筹莫展。而今天,皇后终于抓住了把柄,你们既然寂宽寞难奈,违反宫禁,这就不能怪我不客气了。
皇后将宫女们一通庭杖之后,又以圣上的名义下达一份诏书:“圣上有旨,为了表示对先帝的忠孝之心,在先帝驾崩周年祭日,将宫内的彩女悉数奉上!”
圣旨传来,宫内哭声震天,从而由皇后导演出一幕最为惨绝的人间悲剧,数千名宫娥彩女,统统活埋了!
殉葬之风靡远古,延绵千载盛至今。
青铜玉器赛超市,珍珠玛瑙闪琅琳。
画牛纸马乃假冒,金童玉女才真身。
登峰造极是先帝,后宫彩女坑中沉。
***********************************《方孝儒》一文因过于血腥,让老板从《时空异谈》里删除了,总不能白写啊,这套酷刑原打算给阿二留着享用的,可是,老板要求《采花》至少要在三十五万字以上,看来,阿二不能死得太早,否则《采花》就没法进行了,只有让别人去死吧。
答复aardwolf朋友:“……只是此章把一个尼姑写得可以白日飞仙,好像太玄了一点,小弟仔细看了老大的前几章,都是比较正统的人间古装,现在一下子就从金式鹿鼎记转到了蜀山奇侠,咳咳,有些意外,更为关键的是,看样子这位大仙铁定和终结者一样:我还会回来的。引入了一个神通广大的神仙,或许会破坏游戏(◎#%…不好意思,网游打多了)文章的平衡性吧。有感而发,就此谈谈,如果老大不爽,就当小弟胡说。”
首先,谢谢对此文的关心!
《采花》并非“正统的人间古装”,还是在第二回,阿二便溜进了坟墓里,看见了死去多年的老爹,回来后兄弟两人为土地打了一场官司。
愚以为,阿二总不能营营苟苟的,净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下作事,如果总是那些故事,也太乏味了,所以,才引出空照来!前面阿二受封,也是为以后展开空间,去西南大山里,演绎一些没头没脑的,捕风捉影的故事!
这完全是受《情史》启发,冯梦龙也不只讲冤狱错案故事,更有许多妖精神怪事的讲述,也相当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