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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下苹儿各自逃,人妖侥幸脱熊掌阿二熊口余生,惶惶返回家中。
亡父遗产数亩,兄弟一场讼争。
且说甲乙两个土匪,抬着大木柜,吃力地行进在静寂的密林之中。走在前面的土匪乙感叹道:“好沉啊,这里面到底是什么玩意,咋这么沉啊!”
“衣服,就是衣服么!”土匪甲催促道:“快点走吧,天快黑了,等卖掉了这柜衣服,我请你逛窑子。嘿嘿……”一想起锁在柜里的美人,土匪甲便性奋难当,胯间的鸡鸡胀得又粗又长,奇痒难捺,只恨自己没长翅膀,否则,一定搂着美人,飞到杳无人迹的地方,肆意地享乐一番:“嘿嘿……”
“嘿嘿!”听到土匪甲不知何时才能兑现的承诺,土匪乙的嘴里不禁口液横流:“嘿嘿,哥们,可要快点啊,我的大jī巴,都要憋折了!嘿嘿……”
“嗷……”两个土匪正各自做着美人梦,突然,渐渐黑沉下来的密林里传来一阵让人心悚的狂吼声,甲乙两个土匪扭头一看,不禁魂飞天外:“我的妈啊!熊!”
“熊!”
“快跑!”甲乙两个土匪几乎是同时扔掉木柜,连滚带爬地抱头乱窜,一前一后地消失在密林之中。黑熊今晚的胃口似乎不佳,它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穷凶极恶地猛扑过去,伸出两只巨掌,将土匪撕个粉碎,而是像人一样站立起来,慢条斯理地追逐着,张牙舞爪戏玩着:“嗷……嗷……嗷……”
突然,黑熊那笨拙的身体轰然倾倒下去,咕咚,熊掌一滑,坐了个大屁墩,黑熊有些气恼,一边嗷嗷嘶鸣着,一边胡乱舞动着巨掌。昏暗之中,只见黑熊抓起一只葫芦,那是逃命的土匪不慎丢失的,黑熊将葫芦抓在掌中,狠狠地咬了一口,“哢……嚓!”一股醇厚的酒香,立刻在林中飘散开来。黑熊深深地呼吸起来,无法拒绝美酒的诱惑,只见它先是打了一个响鼻,然后脖子一仰,咕噜噜,将一葫芦白酒全部倾倒进肚子里。
“嗷……”黑熊巴嗒着嘴唇,似乎还未尽兴,可是,葫芦里已经淌不出一滴酒液,黑熊依然不死心地摇晃着葫芦。猛一回头,看见了大木柜,见异思迁,喜新厌旧的黑熊扔掉葫芦,晃晃悠悠地爬向木柜旁,巨大的熊掌梆梆梆地击打着木柜:“嗷……嗷……嗷……”
“当……啷!”漆黑之中,熊掌摸到了木柜的铁锁,粗心大意的土匪,虽然锁死了木柜,却忘记取下钥匙,黑熊瞪着圆眼睛,用大熊掌充满好奇地摆弄着钥匙,三下两下,“吱呀”一声,铁锁竟然让黑熊给拧开了。
黑熊欣然掀起木盖,阿二抬头一看,差点没吓死过去:“啊……熊!”
“嗷……”望着柜中哆哆筛糠的漂亮少妇,黑熊咧了咧大嘴,似乎想跟男扮女装的阿二说些什么。阿二早已吓得尿湿了裤子,双眼滴溜溜地乱转,企图找寻脱身的机会,可是,黑熊的巨掌横陈在头顶,阿二如何逃得出去。正在阿二惊赅之际,黑熊的巨掌缓缓地伸进木柜,彷佛要狠狠地砸向阿二的脑袋,阿二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救命啊!”
“嗷……”万幸的是,可怕的熊掌并没有落在阿二的脑袋上,而是充满好奇地抓住阿二头发上的一根发髻,蜷缩在柜底的阿二非常明显地感受到黑熊已经俯下身来,正在自己的头顶上哼哼叽叽地喘息着,鼻孔哧哧地喷着骚气。
阿二偷偷地仰起面孔,轻撩了一下眼皮,此时,黑熊缓慢地伸直了腰身,又高高地抬起了熊掌,一双醒眼迷迷糊糊地盯着掌中的发髻。哇,此时不逃,更待何时!想到此,阿二悄悄地活动一下酸麻的身体,趁着醉意朦胧的黑熊把玩发髻的当口,阿二横下一条心,身子一跃,无比灵巧地跳出了木柜。
“嗷……”已经醉意袭心的黑熊扔掉了发髻,再次俯下身去,却已不见了美人,它“嗷”地嘶鸣一声,笨哈哈地弯下腰身,伸出一对熊掌,满柜子抓挠着:“嗷……嗷……”
抓着抓着,黑熊索性将头埋入木柜里,更加卖力地抓挠起来,由于腰身弯的幅度过大,再加上酒精开始在腹内作怪,只见“咕咚”一声,黑熊倒栽葱般地掉进了大木柜里,四只熊掌极其滑稽地舞动着:“嗷……嗷……”
“呵呵!”看见黑熊的窘态,阿二差点笑出了声,为了让自己更为安全地逃出密林,阿二一个健步跃到木柜前,啪地关上了柜盖,又拣起铁锁,嘎登一下,锁死了木柜。
“嗷……嗷……”黑熊在木柜里折腾几下,便再也没有动静了,继尔,阿二便听到如雷的鼾声:“呼……隆,呼……隆,呼……隆,……”
“哈哈!”阿二心中一阵狂喜:“伙计,你醉了,睡死了,再会!”说完,阿二扔掉钥匙,晕头转向地溜出密林,藉着皎洁的月光,径直逃奔家中。
阿二全然忘记了疲乏和饥饿,那颗似箭的归心催促他发疯般地狂奔着。跑着跑着,眼前突然闪现出一丝飘忽不定的烛光,萦萦绕绕地映在阿二汗渍渍的面庞上,阿二放慢了脚步,原来自己站在一座孤伶伶的茅草屋前,一位白发苍苍、面容憔悴的老人,拄着手杖,颤颤微微地迎出门来。
阿二好不欢喜,顺嘴嚷道:“父亲!”阿二有些纳闷,父亲为何独居一处,难道与哥哥阿大闹了矛盾?嗨,阿二已经顾不了那么许多,直扑父亲而去:“父……亲!”
“唉~~混帐东西!”待阿二跑到跟前,老人一脸怒色地抬起哆哆发抖的手指,厉声吼道:“瞅你这身打扮,你又跑到哪里骗钱去啦?嗯,说!”
一边追问着,老人一边用凉冰冰的手指恶狠狠地掐拧着阿二的耳根,死死地摇晃着,直拧得阿二呲牙又咧嘴:“父亲,父亲,我,我,饶了我吧,这番穷折腾,我不仅没有骗到一文钱,这一百来斤还差点喂了黑熊!”
“哼,活该!”老人松开阿二的耳根,厉声警告道:“混帐小子,你还好意思舔脸说呐,你可知道自己犯的是什么罪么?嗯?”
“父亲,”阿二却不以为然:“我也就是男扮女装,骗骗别人家的女孩子,如果得把,再顺手弄点儿零花钱。父亲,我没有明抢,也没有暗夺,就这点小伎俩,能有什么大罪啊?”
“嗨,小子,”老人苦涩地摆了摆手:“你啊,不读书,不明礼,更不知法理。混帐小子,你可知道么,你做的这些事情,简直伤风败俗啊,与十恶不赧的弥天大罪,属于一个性质啊!活着,要千刀万剐;死后,还要下地狱,油炸煎烹啊!”
“不能,父亲,”阿二则振振有词:“父亲,谁也不会举报我的,她们比我还要害怕,她们一怕丢人,二怕败坏家门,所以,能瞒就瞒。父亲,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么!我都干这么长时间了,不是一点事情也没有么,官府从来也没有找过我啊!嘻嘻……”
“小子,你不要心存侥幸,得了便宜还卖乖。听到这句古训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唉,都是我没有调教好你,养不教,父之过,现在,我也管不你了,你要好自为之。小子,”老人拉住阿二的手:“儿子,这次回来,就洗手别干了,以前那一页,就把它翻过去吧,你要重新开始做人,像你哥那样,成个家,生儿养女,安安份份地过日子!”
“父亲,”阿二双手一摊:“我身无分文,凭什么成家啊,用什么来养活老婆孩子啊!”
“嗯,可也是,这的确是实际情况……”老人沉吟半晌,然后果断地说道:“嗨,儿啊,这样吧,父亲一生清贫,没有给你们兄弟两个攒下什么财产,仅有几亩薄地,你就把它卖了吧,娶个媳妇!好好过日子!”
“这……”阿二表露难色:“父亲,卖地,你是同意了,可是,哥哥会答应么?”
“怎么!”老人动了气:“哼,这是我的地,我愿意卖,他管得着么!再说了,你哥哥成家立业了,有儿有女了,就不顾你啦,同样都是我的儿子,都是我的骨血,我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这样一天天地破落下去啊!不行,这地,一定要卖!空口无凭,我给你写个字据!”
说完,老人返回屋子里,找来纸笔,奋笔疾书,一份出卖田产的文书,眨眼之间便递到阿二的手上:“儿啊,拿好,跟你哥哥好好地商量,不到关键时刻,不要亮出字据,免得亲兄弟闹得不愉快!”
“是,父亲,我记住了。”
“趁着天还没亮,快点走吧!”
“是。”阿二刚刚答应一声,突然醒过神来:我已经到家了,父亲还让我去哪啊:“什么,什么,父亲,你说什么啊!我还往哪走啊!”
阿二正嘟嘟哝哝着,突然,眼前发生的一切,立刻把他惊呆住:我的乖乖!
阿二倒吸一口冷气,哪里有什么烛光,哪里有什么房屋,哪里有什么白发苍苍的老父亲啊!展现在阿二眼前的,原来是一座新近堆起的坟茔,阿二瞅了瞅坟前的石碑,顿时头晕目眩,泪如雨下,双膝瘫软,扑通一声跪倒在亡亲的碑前:“父亲,父亲,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阿二越哭越伤心,索性扑倒在坟头上,手抓着泥土:“父亲,父亲,儿子不孝,临终之时,却没有守候在父亲的身边,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父亲啊,父亲,你死了,这个世界上我便没有一个亲人了!”
阿二在亡父的坟前哭得死去活来,渐渐地,空空如也的肚子满腹怨言地咕噜起来,阿二止住了哭泣,抬起晕胀的脑袋。夜色渐渐散去,太阳缓缓升起,望着炊烟枭枭的小村庄,阿二百感交集。在外厮混了一年有余,终日里提心吊胆,神经总是处于高度紧张状态,若稍有不慎,小命可就休矣。现在,站在故乡的土地上,饱经了一夜风寒的阿二,周身顿然产生一种空前的温暖感:“啊,还是家乡好啊!在家千般好,出门事事难!到家了,终于到家了!”
阿二脸上擒着泪水,身上挂着露珠,发束蓬乱,衣着不整,饥肠漉漉地走进那栋阔别了一年多的茅草屋里。“哥!”迈进寒舍,青蒿气息缭绕的帷幔之中,只有嫂嫂郭氏一人,却不见哥哥的身影,不用问,勤劳的哥哥一定是起早割猪草去了。
听到阿二的话音,嫂子郭氏机敏地睁开眼睛,看见阿二这等狼狈相,忍不住地按住微微发烫、极为性感的厚嘴唇:“嘻嘻,小二,瞅你这副德行,又跑哪混去了?一年多连个影子都见不到,一定是发大财了,不认识家门了吧!”
说罢,郭氏挑逗般地坐起身来,鲜红的肚兜高高隆起,围里在里面的酥乳若隐若现地抖动着,一股轻盈的晨风吹拂而来,立刻将嫂嫂充满诱惑力的体香,送进阿二饥渴难挨的嘴里。阿二贪婪地吸了口气,眼角的泪水尚未干涸,便又淫心骤起地坐在嫂嫂的床铺上,双眼痴呆呆地盯着郭氏的酥乳,一只手掌不安份地按在郭氏肥墩墩的大腿上,郭氏卖弄般地抬起双臂,整理着有些凌乱的秀发,腋下的黑毛发散着滚滚的骚气,直薰得阿二自然而然地联想起嫂嫂胯下那个毛桃子。
啊,嫂嫂的毛桃子,那是多么的令阿二心驰神往啊;嫂嫂的毛桃子,给阿二带来了终生难忘的快意,每当嫂嫂春情荡漾的时候,便放浪无比地叉开大腿,一片毛绒绒、黑乎乎的芳草地,立刻展示在阿二的眼前。
最初,望着又厚又密的大草原,阿二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他激动万分地俯下身来,发抖的手掌轻抚着嫂嫂的性毛,嫂嫂则乖巧地挺仰着肉感撩人的腰肢,哼哼叽叽地将毛桃子主动送到阿二的嘴边:“来啊,叔叔,给我,我要……喔……
喔……喔……“”嫂嫂,小叔来了!“在嫂嫂淫声秽气地呼唤之下,阿二再也不能自己,他中风发作般地跪爬到嫂嫂的双腿之间,掏出硬梆梆的鸡鸡,不顾一切地顶在嫂嫂的毛桃子上,红通通的鸡鸡头一挨碰到嫂嫂的私处,那黑绒绒、软嫩嫩的毛桃子立刻咧开小嘴,漫溢出让阿二神魂颠倒的酥液;同时,嫂嫂则用大腿老道地夹紧小叔子,屁股往前一挺,”哧溜“一声,蜜液横流的毛桃子紧紧地吸呐住小叔子的鸡鸡。
“喔……啊!喔……啊!喔……啊……”嫂嫂双腿夹着阿二的屁股,两手搂着阿二的背脊,嘴里不停地淫词秽语着,黑毛密布的毛桃子娴熟地抽动着。如此这般温存一番,阿二的鸡鸡往往还没有抽送百余下,便嗷的一声,不可自抑地一泄千里了。每一次与嫂嫂行欢,都是这样,三下五除二便被嫂嫂解除了武装,鸡鸡令阿二懊恼不已地垂下头来。
啊……嫂嫂的毛桃子肥;嫂嫂的毛桃子美;嫂嫂的毛桃子骚;嫂嫂的毛桃子浪;嫂嫂的毛桃子淫;嫂嫂的毛桃子荡;……可是,阿二若想操嫂嫂的毛桃子,必须有“钱(前)”提在先!没有钱,哼哼,对不起:嫂嫂的毛桃子再肥;嫂嫂的毛桃子再美;嫂嫂的毛桃子再骚;嫂嫂的毛桃子再浪;嫂嫂的毛桃子再淫;嫂嫂的毛桃子再荡;……阿二也是干瞪眼,上不了手!
“嫂嫂,你看,这是什么?”每次骗色洗财成功后,阿二便乐颠颠地逃回家中,得意洋洋地掏出金银、首饰、细软等物,别有用心地展示在嫂嫂那爱财如命的眼睛前。望着那黄灿灿的金手镯,求金欲渴、壑海难填的郭氏冲着小叔淫荡地一笑,肥掌一伸,毫不客气地夺到手中,然后,搂住小叔,极尽讨好奉承之能事地伺候一番,不将小叔洗劫一空,绝不歇手罢休!
久而久之,郭氏就愈加放肆,阿二每次回家,她便急不可耐地将其拽到无人的僻静处,或是推进牛棚里,或是按在柴禾垛上,将阿二周身上下搜刮得干干净净,末了,当然又是例行公事般地与阿二温存一番。如此一来,阿二冒着生命危险骗得来的钱财,全部饱了郭氏的私囊,阿二除了享得片刻之欢,别无所获,一直混到今天,还是两手空空!
“叔叔,此番出门一年多,一定是收获颇丰,发了横财吧!”草草地扎好发束,郭氏便习惯性地搜刮起阿二来,一对贪财的眼睛热切地盯视着阿二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企图能有意外的收获。可是,阿二此番实在不争气,郭氏笑吟吟地翻腾了半晌,别说珠宝啊,连个铜板也没搜刮到。
郭氏还是不死心,认为阿二将财宝藏到了衣服里,她掀起阿二的衣角,肥实的手掌伸进阿二的胸前,既是挑逗又是搜刮地抓挠着:“嘻嘻,跟老娘玩心眼,哼,你还嫩了点!”抓着抓着,郭氏从阿二的内衣里掏出一张字条来。
“哦,这是什么?”郭氏展开一看,登时怒目圆瞪:“什么,卖地?娶亲!
哼,这个老东西,亏你想得出来,没门!“郭氏双手一用力,哗哗哗地将字条撕得粉碎,扬弃到地板上。
阿二心中有些不悦:“嫂嫂,你怎能这样,拂晓时分,故去的父亲挂念我,便在坟前托书于我,我并没有说一定要卖地啊!你、你……父亲坟中所托之书,你怎么说撕就撕了呐!”
“哼,老娘愿意,老娘就撕了,咋地?”郭氏摆出一副泼妇的架式:“想卖地,白日做梦!”
“哦,谁要卖地?”哥哥阿大不知何时走进门来,让阿二瞠目的是,方才被嫂嫂撕碎的字条,此刻却在哥哥的手中。哥哥认真地看了看:“啊,父亲,这是父亲的手书!”
“那又怎么样?”不待阿大看完,泼妇郭氏又冲上前去,抢过字条,再次撕个粉碎:“老东西,死了也不让我们消停,我让你卖,卖,卖!”
可是,郭氏刚刚将碎纸片扬弃到地板上,碎纸片却让人不可思议地扑向了阿二,神奇地复元好,直气得郭氏破口大骂。望着手中永远也撕不碎的字条,阿二感觉有些尴尬,正欲与哥哥说几句话,哥哥阿大却像没看见他似的,转身走出屋子,埋头修补起牛具来,阿二轻轻地呼唤几声,阿大连哼都不哼一声。
阿二碰了一鼻子灰,又转向两个刚刚起床的侄儿:“大侄,二侄。”
“哟!”两个侄儿不屑地撇着小嘴,纷纷溜向一旁。
又碰了一鼻子灰的阿二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度到嫂嫂郭氏的身旁:“嫂嫂,什么时候吃早饭啊?我都要饿死了!”
“哼!”嫂子冷冷地答道:“没有,现在是农闲的时候,也不干活,就得节省点,每天只吃一顿饭!”
“可是,”阿二指着可怜兮兮的肚皮:“嫂嫂,求求你了,给我烧点饭吧,让我填填肚子吧!我饿得已经是前腔贴后腔了!”
“我家的饭……”郭氏是如此的绝情,实在让阿二心寒:“我家的饭,只给干活的人吃,可不是给白吃饱预备的!”
“我家的……”阿二喃喃地重复着“我家的”三个字,心中产生一种莫名的失落感的:怎么,父亲死了,这个家就属于哥哥自己的了,我连吃顿饭的权利都没有了?“我家的,”这是什么意思?
“嫂嫂,我家的,这是什么意思?”想起在外面厮混时的辛醉遭遇;想起险些成为黑熊的腹中美餐;想起有钱时,嫂嫂那副媚态;再想想没钱时,势力的嫂嫂竟然连碗饭都不肯给……想起这些,阿二再也抑制不住,冲着冷若冰霜的嫂嫂吼叫道:“我家的,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个家没有我的份么?我别的不求,不争房子不争地,只求吃口饭,填填肚子还不行么?”
“你争,你争个什么啊!这屋子里的东西,哪样是你的啊?”嫂子毫不客气地回敬道。
阿二眼珠圆瞪:“什么,你说什么?亏你说得出来,我弄到的钱都哪去了?
你……你这个没良心的,凭什么说这个家不是我的?哼,嫂嫂,就冲你这无情无义的样子,父亲的土地,我卖定了!“”你做梦!“嫂嫂啪地掐起了肥腰:”豁豁,小二,你好大的口气,我家的土地,怎么成了你的?你以为自己手里有一张字条,土地就是你的啦?没门,你高兴得太早了。孩子他爹,你过来!“
“哼,”在老婆的指使下,阿大掀起炕柜,小心奕奕地拿出一张文书:“小二,你自己看好,这是父亲临终前留给我的遗嘱,上面白纸黑字写着:故去后,土地全归我所有!”阿大继续说道:“小二,你总也不在家,不仅什么农活也不干,更没有伺候过父亲,父亲生病,都是你嫂嫂跑前跑后伺候着,父亲故去后,是我变卖了一头大耕牛,才厚葬了父亲,所以,父亲的遗产,即使不写遗书,也理应属于我!”
“不,”阿二已经气极,毫不相让:“不,父亲遗留的田产,凭什么都是你的?”
“是我的,就是我的,我有父亲的遗书!”
“我有父亲的手书!”
兄弟二人一手各握着一张文书,互不相让,吵闹之声传遍了四邻,族长赶来相劝,无济于事;地保出面协调,毫无结果;吵来吵去,兄弟二人你拽着我的衣襟,我扯着你的衣领:“小二,既然家里解决不了,走,咱们见官去!”阿二毫不在乎,全然忘记了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十恶不赧的大罪,还敢登官府的大门:“哼,去就去,有什么了不起的!”
说话间,兄弟两人便推推搡搡地来到官府大堂。
“什么事情,休要吵闹!”县官蓝鼎元正襟危坐,看到阿大兄弟两人这副德性,冷冷地说道:“大胆,无理刁民,怎敢喧嚣公堂!”
“报告大人,”阿大用手指着阿二道:“父亲留给我的土地,他却想擅自卖掉!”
“不,报告大人,”阿二摇着手中的纸条:“父亲已经把土给我了,我有证据!”
“……”
“嘘……”蓝鼎元沉下脸来:“尔等一一道来!你先说。”蓝鼎元指了指阿大。阿大急忙上前,递出父亲的遗嘱:“报告大人,家父有薄田数亩,故去后,这份田产应该属于我,我有父亲的遗嘱为证!”
“哦,”蓝鼎元接过遗嘱,漫不经心地放在桌案上,又冲阿二道:“你,现在,该你说啦!”
“是!报告大人,”阿二迈前一步,递上父亲的手书:“父亲的田产,白纸黑字写明是留给我娶亲的,大人,我这里有父亲的手书为证!”
“豁豁,”蓝鼎元又接过阿二的手书,与遗嘱并排摆放在一起,煞有介事地瞄了几眼,然后,往旁边一推:“不错,你们说的都对,并且都有字据在手,看来,责任完全在你们的父亲身上。他是怎么搞的?一会立个遗嘱,一会又弄出一份手书,出尔反尔,看来,是你们的父亲没有处理好这件事,弄得亲兄弟两个打到了公堂,来人呐……”
“在……”左右应道,蓝鼎元抓起遗嘱和手书,极为认真地吩咐道:“去,把阿大、阿二父亲的坟墓给我刨开,劈开他的棺材,问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嗯?”左右衙役迟疑一下,还是接了过来:“是!”
“啊,”阿大两兄弟慌忙跪倒在地:“大人,使不得,使不得啊!万万使不得啊!”
“哦,”蓝鼎元瞟了两兄弟一眼:“怎么,刨坟劈棺,折腾他个天翻地覆,沸沸扬扬,多热闹啊!什么,不好意思,让人家笑话?呵呵呵,你们也知道害臊哇?嗯,亡父尸骨未寒,你们就争讼起田产来,还闹到了公堂,真是可恶啊!这样的儿子,还有什么孝道可言?”
“这……”兄弟两人惭愧地低下头去:“大人,这……可是,田产,的确应该属于我啊!”
“不,属于我!”
“得,得,”蓝鼎元没好气地摆摆手:“请恕我才疏学浅,孤陋寡闻,头脑愚笨,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来了断你们兄弟两人的案子。我看这样吧,你们每人伸出一只脚来,我要将其合在一起上夹板,你们兄弟两人,如果谁能够忍受住板夹而不叫痛,这份田产就属于谁。嗯,怎么样,我的办法不错吧?”
“啥?!”兄弟两人同时惊呼起来,你瞅瞅我,我瞧瞧你,似乎都在心里嘀咕着:这是什么糊涂县官啊,哪有这样断案的?
“哗……啦……”兄弟两人正在发怔,哗啦一声,衙役已将一副让人打悚的夹板抛在他们两人的面前。蓝鼎元问道:“怎么都不伸脚啊?嗯,再不动弹,我可要自己作主了,不过,我不知道你们两个是左脚怕痛,还是右脚怕痛?我再给你们几分钟,你们自己好好地想一想,到底是舍出左脚呢还是右脚,权由你们选择,我绝不勉强你们,不过,你们可要快点,我还有其他的事情,没有闲心陪你们玩!”
“大人,”兄弟两人同时答道:“都痛的,左右脚都会痛的!”
“呵呵呵呵,这就怪了!”蓝鼎元站起身来:“原来,你们两只脚都会痛的啊!”蓝鼎元又捶了捶兄弟两人的胸脯:“看看你们的身体,就像你们的父亲一样,你们的两只脚,就像是你父亲的两个儿子,”蓝鼎元低下头去,手指着兄弟两人的脚掌:“你们自己看看,你看自己的右脚,就像是你们的父亲看阿大,再看看自己的左脚,就像是你们的父亲看阿二。你们尚且怕痛,舍不得其中的一只脚来上夹板,而你们的父亲就忍心舍弃两个儿子中的一个么?”
“这……”兄弟两人面色臊红,无言应对。
蓝鼎元摆了摆手:“让你们舍出一只脚来上夹板,你们又怕痛,这案子,我实在断不了,过几天再说吧!”
“好吧。”兄弟两人转身欲走,蓝鼎元正言命令道:“且慢!”说着,蓝鼎元大手一挥,衙役拎过来一条铁索,拽过阿大兄弟两人的手臂,哢哢哢地栓在一起,县官大人又亲手贴上封条,言称未经他的许可,谁也不得擅自启开封条,然后,手掌一挥,将其投进牢房:“你们再好好地想一想吧!什么时候想通了,就喊人找我!”
一条铁链将阿二与哥哥阿大死死地缠绕在一起,行动极为不便,开始,兄弟两人怒目而视,过了一会,又各自转过头去,背对着背,一言不发。
“干么!”阿二欠了欠身,阿大气鼓鼓地问道:“你瞎动弹什么,没看见人家在睡觉么?”
“我要撒尿!”
“烦人!”阿大不得不站起身来,慢慢地蹭到房角的便桶处。就这样,兄弟两人,有一个想做某件事情,两人必须同时行动,要站,就一起站起来,要坐,也得一起坐下去,你想小便,我也得陪你去。几天下来,兄弟两人的脾气都和缓下来,也不再横眉冷对了,吃饭时,甚至还互相谦让起来。
“哥,”阿二真诚地说道:“县官的用意,我领会了,这官司,我不打了,这地,我也不要了!”
“弟,这地,我也不要了,”阿大推让道:“我想通了,你还没有娶媳妇,父亲想得对,这地,应该留给你成个家!”
于是,兄弟两人传话给县官:撤销诉讼,兄弟和解!
“豁豁,”县官蓝鼎元命人解开阿大兄弟两人的铁锁,重新将其唤上公堂:“怎么,听衙役说,你们想通了?”
“想通了!”
“想通了什么啊?具体点说!”
“报告大人,”阿大答道:“小人愚蠢,当初并没有领会大人的用意,这几天,我们在牢中想了许多,终于悟出了‘兄弟如手足’这句话的深刻含义!大人让我们舍出一只脚来,我们谁也不肯,自己的脚尚舍不得,那么,兄弟的骨肉亲情,就更不能随意抛弃了。大人又将我们兄弟两人的手臂栓在一起,几天下来,增进了我们的手足之情,大人的用意,真是让小人倍受感动啊!”
“豁豁,”蓝鼎元颇为满意地点点头,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嗯,说得不错,看来你们是真心领会了。啊,我的心思没白用哇!”
“大人,这地,我不要了!”于是,兄弟两人在大堂上诚恳地谦让起来。
蓝鼎元察言观色地听了一会,突然问两人道:“你们兄弟两人可否成家,有儿子么?”
“报告大人,”阿大迈前一步:“弟弟还没成家,我已娶妻,并生育有两个儿子。”
“哦,”看见阿二执意要将田产让给哥哥阿大,蓝鼎元突然打断了阿二,冲衙役道:“去,把阿大的两个儿子都传来!”
“是!”很快,阿大的一对乳子胆怯地站在蓝鼎元的面前,县官“啪”地一拍惊堂木:“统统给我关起来!”
“啊……”小哥俩顿时放声大哭起来,阿大无比委屈地嘟哝道:“大人,孩子何罪之有,为甚要收入监牢?”
“阿大,”蓝鼎元对阿大解释道:“当年,你们的父亲真是糊涂啊,他就不应该生育你们兄弟两个,结果,弄到今天这种地步,倘若你父亲只生你们其中的一个,那么,田宅就理所当然地归一个人所有喽,又何必讼至公堂呐!”
“阿二,”蓝鼎元手指着一对小男孩道:“你把田地让给哥哥,的确表现出了大度,可是,你想没想过,你的哥哥不幸也有两个儿子,将来,等你哥哥年老了,死去以后,这亲哥俩还得像你们现在这样,为了争夺田产而打到公堂上。你争我夺,要砍要杀,没完没了!唉,我深为他们感到忧虑啊!所以,为了消除祸患,我不得不采取断然的预防措施,阿大的两个儿子必须舍弃其中的一个,以免日后为了田产起讼,弄得兄弟情意尽无。”
说完,蓝鼎元掏出笔墨,唰唰唰地写了一张字条:“巧了,圣上要招用一批小太监,阿大就舍出一个儿子来,送到宫中去,伺侯娘娘吧!呶,”蓝鼎元将字条递到阿大的眼前:“这是收据,你可以凭这个去领钱。阿大,你再好好地想一想,两个儿子,愿意舍弃哪一个?想好了,就告诉我。”
“不!”阿大执意不肯接过字条,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哭诉起来:“大人,我已经说过一百遍了,这官司,我不打了,这地,我不要了,全给阿二兄弟。大人,求求你,不要把我的儿子送进宫中当太监!大人,我求求你,我给你磕头了!”
“阿大,”蓝鼎元收回了字条:“起来!”
“是,”阿大应声站起,抹了抹鼻涕道:“大人,我知罪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不敢什么?”
“我把田产让给弟弟,到死都不再争夺。”
“不,”阿二摆手道:“我光棍一人,哥哥拖家带口,着实不易,父亲的田产,我一寸也不要,全都让给哥哥!终身不悔!”
“哎哟,”蓝鼎元咧了咧嘴:“看你们兄弟两人又是起誓,又是发愿,痛哭流涕,可是,我看你们都不是真心,我不敢相信你们!”
“大人,”兄弟两人同时跪下叩头道:“我们是真心实意,如有反悔,天打五雷轰!”
“阿二,你光棍一根,当然好说了,”蓝鼎元将目光移到阿大的身上:“阿大,可是你,即使有这份谦让的心意,你的老婆却不一定同意,我看,你还是先回家跟你老婆商量商量吧,三天后再作定论!”
第二天,阿大领着老婆,并邀请乡保族长、邻居亲戚等人,兴师动众地来到县衙大堂,要求撤讼,阿大、阿二并排跪在大堂上,郑重其事地说道:“报告大人,我们兄弟两人愚蠢,不晓得礼仪亲情,是大人费了仁爱之心,今天终于如梦初醒,心中羞愧极了,只恨自己悔悟得太晚。我们兄弟两人都不愿意拥有这份田产,请大人作主,施舍给佛寺长老吧!……”
“且慢,”蓝鼎元突然打断了阿大:“阿大,你说什么?嗯,你们真是不孝啊,居然说得出施舍给和尚的话来,真该用板子打死啊!”
“大人,”阿大有些茫然:“怎么,我们又错了?”
“唉~~”蓝鼎元唉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你父亲流血流汗,辛勤劳作了一生,才积攒下这份产业,容易么?可是,你们兄弟俩却鹬蚌相争,争来争去,到头来却让秃和尚得了渔翁之利,你父亲在九泉之下,能瞑目吗?”
“大人言之有理,可是,我们应该怎么办呐,请大人全权作主!”
“做兄长的就应该让弟弟,做弟弟的就应该让哥哥,如果实在推让不得,那么就还给你父亲。好吧,我来作主,现在,把这田产作为给你父亲典祭的资财,兄弟两人轮流收租祭祀,子子孙孙永无争端,这叫做一举多得啊!”
“大人英明!大人英明!”兄弟两人以及族长、乡里们纷纷叩首:“谢谢大人明断!”
阿大兄弟两人其乐融融地返回家,当下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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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花淫贼历险记》写作脚本如下:都察院为以男装女,魔魅行奸异常事。该直隶真定府晋州奏:犯人桑冲供系山西太原府石州李家湾文水东都军籍李大刚侄,自幼卖与榆次县人桑茂为义男。成化元年,访得大同府山阴县已故民人谷才,以男装女,随处教人女子生活,暗行奸宿,一十八年,不曾事发。冲要得仿效,到大同南关住人王长家寻见谷才,投拜为师,将眉脸绞剃,分作三柳,戴上(打不出来!)妆作妇人身首,就彼学会女红,描剪花样,扣绣鞋顶,合包造饭等项,相谢回家。
比有本县北家出任茂、张虎,谷成县张端大,马站村王大喜,文水县任方、孙成、孙原前来见冲。学会前情,冲与各人言讲:“你们到各处人家出入小心,若有事发,休扳出我来。”当就各散去讫。
成化三年三月内,冲离家,到今十年,别无生理,在外专一图奸,经历了大同、平阳、太原、真定、保定、顺天、顺德、河间、济南、东昌等府,朔州、永年、大谷等,共四十五府州县,及乡村镇店七十八处,到处用心打听良家出色女子,设计假称逃走乞食妇人,先到旁住贫小人家,投作工一、二日,使其传说引进教作女红,遇晚同歇,诳言作戏,哄说喜允,默与奸宿;若有秉正不从者,候至更深,使小法子:将随身带着迷药,喷于女子身上,默念昏迷咒,使其女子手脚不动,口不能言。行奸毕,又念解昏咒,女子方醒。但有刚直怒骂者,冲再三赔情,女子含忍。或三朝五日,恐人识出,又行那移别处求奸,此得计十年,奸通良家女子一百八十二人,一向不曾事发。
成化十三年七月十三日酉时分,前到真定府晋州地名聂村生员高宣家,诈称是赵州民人张林妾,为夫打骂逃走,前来投宿。本人乃留在南房内宿歇,至起更时分,有离宣之媚赵文举入房内求奸,冲将伊推打,被真文举将冲摔倒,在炕按住,用手揣无胸乳,摸有肾囊,将冲捉进晋州,审供前情是实。
参照本犯立心异人,有类十恶,律无该载,除将本犯并奸宿良家子女姓名开单连人牢固押法司收问外,乞敕法司将本犯问拟重罪等因,具本奏奉圣旨都察院看了来说,钦此钦遵。
臣等看得桑冲所犯,死有余辜,其所供任茂等俱各习学前术,四散奸淫,欲将桑冲问拟死罪。仍行各处巡按御史挨家任茂等解京一体问罪,以儆将来。及前项妇女,俱被桑冲以术迷乱,其奸非出本心,又干碍人众,亦合免其究。成化十三年十一月二十日掌院太子少保兼右都御史王等具题。
二十二日,于奉天门奏奉圣旨:“是这厮情犯丑恶,有伤风化,便凌迟了,不必覆奏。任茂等七名,务要上紧挨究,得获解来,钦此。”
以上摘自:《庚已编。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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