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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五那天晚上,易谨宁怎么谁也睡不安宁。她一睡着就梦见了前世的种种,还有……莫潋琛弃她而去的场景,她害怕极了,一下子惊醒过来。
小桃如厕起来,顺便过来看看小姐,却发现她站在窗前发呆。
“小姐,睡不着?”小桃挑了挑灯芯,油灯亮了些。
易谨宁回头一笑,“待会儿就睡!”
夜凉如水,小桃忙进屋拿了件披风给她披上,易谨宁裹紧了自己,皱眉道,“小桃,你说他会不会来?”
“小姐别想那么多了,该来的总会来!”
小桃扶着她躺回床上休息,这二月的天还是很冷。虽然不下雪了,风却是冷得让人令人发指。笑笑小姐说得对,小姐这是婚前恐惧症,后天就要成亲了,师傅还没回来,小姐能不着急么?
这次易谨宁倒是睡得安然,看来小姐真是想太多了。她轻拍着让小姐入睡,见小姐很快就睡着了,就吹了灯回了丫鬟屋子。
窗外,一个黑影快速地闪进来,是一个穿着黑衣的女人。她全身都是黑的,脸上蒙着黑煞纱,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若是她不将面纱摘下,外表看起来绝对衬得上绝代佳人。
她悄无声息地从窗户翻身进来,走进了易谨宁的寝室,靠近了床上的人儿。
一只用黑纱包裹着的手抚上了易谨宁的脸颊,她摸地很轻,很细致,从眉到眼,从鼻到嘴,一寸寸抚摸。
唔……
易谨宁嘤咛一声,转过身去继续睡。黑衣女子的手撩在半空,停顿了好久最终还是放下了。
“孩子……”黑衣女人喉头挤出清润的声音。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当年那件事给了她太大的打击,以至于让她一时无法接受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来。
而今她真的有些后悔了,自己的孩子离开自己多少年了?
“我不是故意的,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自顾自地说着,“当年的事情给了我太大的震撼,我是一时无法接受才……”
外面有响动,黑衣女人说到此处顿住,只见她一个箭步窜向窗户边,像鱼儿般翻身出去,屋里顿时陷入了平静。
只一会儿,同是窗户边又冒出来一个人,一身黑底绣金流云的莫潋琛出现在易谨宁床前。
莫潋琛有些激动,很想此刻就将她揽入怀中,这么多天了他终于能够及时赶回来在成亲前见她一面。
他认真地看着床上熟睡之人,想伸手抚摸却又怕弄醒了她,终究是看了一眼后便没再有别动作。
她的手上带着那天他送的相思手链,连在睡梦中都要握住。他很欣慰,这个女人呵,总让他着迷。自那天与她分别后,他没有哪一天不想她,没有哪一天做梦不梦见她,她就是他今生的劫,一辈子都无法甩脱。
“宁宁,我一定会给你幸福!”他在心中暗自许下誓言,“若我负了你,你就可以亲手杀了我。”
说罢,再一次留恋地看了她一眼便走出去。
走到院子里,阿筑闪身出来,“主子,最近有情况!”
“我知道,他们就快行动了,多则三天,少则一天。我们要在他们之前部署好一切,否则皇上驾崩谁也不好过,要是因此而耽误了我的婚事……”他眯了眯眼,“我绝不放过他们!”
主仆两人又快速递离开,只一个轻点,两人都消失在了院内。暗处一个隐秘的地方走出来一个人,刚才那个黑衣女人。
她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道,“莫潋琛,希望你好好对她!”
易谨安的院子里静悄悄的,丫鬟主子都睡得很熟。黑衣女人提气掠过花丛,翩然站在菊苑的门外,她想了想翻墙跃了进去。
不一会儿她便又走了出来,出来时申请明显有些不对,比刚才多了分戾气。易谨安那个小妞最近越来越不听话了,总是跟她顶嘴,还可以违背她的命令。
她刚才进去时动作已经很轻了,没想到还是惊醒了易谨安。易谨安用一种愤恨的眼神看她,让她觉得不可思议。这孩子离开自己的控制太久了,都成精了。她居然提出要自由,居然提出不能再干扰她的生活?
黑衣女人暗自好笑,这个易谨安想必真的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她还真以为自己可以摆脱自己的控制么?想要过自己的生活?妄想!
她的任务还没完成,易长华还获得好好地,过得相当滋润,岂能就此放她轻易离去!
黑衣女人一甩袖子,冷哼一声,背对着屋子道,“你若是敢不听话,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易长华,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他的!
又是一个轻跃,只听得一声风响,菊苑内哪还有黑衣女人的身影?
屋内,易谨安握紧了拳。她不甘,她不甘就这样一辈子被摆弄!舒优,你这个贱女人,你不配当母亲!
第二天一大早,易谨安便带独自一人偷偷出了门。她要去再看那女人一次,并告诉她自己的决定。
昨晚那女人来找她了,虽然没有安排她做什么事,却是严重警告她莫要在想摆脱他的控制。
她提着气脚步轻点,很快便来到了一间小茅屋。她对着小茅屋感叹了许久,这才进屋去。
那个黑衣女人并不在屋内,她走到一幅字画前,掀开那幅画扭动里面的机关。刷的一声,地下突然开了一个洞,她轻笑一声,“果然还在!”
这个洞口是通往一个秘密基地的通道口,阶梯直接通往地下三尺处。地下是一条密道,易谨安顺着阶梯走了下去,一路走到底,来到一个昏暗的密室前。
密室们自动打开,易谨安走了进去。
“你来了!”
是个苍老的声音,一个女人的声音。
“嗯,来了!”
易谨安跪在地上,四下看了一眼,没看到想见的人。
“姥姥,她呢?”
那苍老的声音咳嗽了几声,伴随着吱嘎的椅子摇晃声。
“出去了!”
易谨安哦了一声,没再说话,刚想起身。
此时那老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等等!”
老人从黑暗处走来,易谨安看清了她的脸。她满脸皱纹,头发斑白,身上也是一件黑不溜秋的衣服,与那女人的打扮十分相似,除了脸上没蒙面纱。
她伸出一只干枯的手,对易谨安道,“拿来!”
“什么?”易谨安有些莫名,“什么东西?”
那老人放下手,在易谨安身上摸索了一阵,奇怪道,“咦,东西不在你身上?她没给你?”
那女人有什么东西要放在她身上?易谨安不懂,自打知道自己的身世以来,她就没在她身上放过东西,或者说没给过她什么东西。现在这老女人居然问出来来,就一定是那女人瞒了她一些秘密。
“什么东西?”易谨安表示很好奇,那女人到底瞒了她什么?
这时,那黑衣女人回来了,她瞪了易谨安一眼。易谨安被瞪得突然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来做什么?”那女人道。
旁边的老女人说话了,她神色淡然,看不出有什么不妥,说出来的话却是那样的惊人。
“阿穆,别将那东西放在她身上,要死人的!”
黑衣女子淡淡一笑,“放心,死不了的,没放在她身上就不会出事。”
老女人叹息一声,迈着蹒跚的步子走出了密室,室内只剩下了易谨安和黑衣女子两人。
易谨安忽然有些怕她了,她能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果然,她心中的不安是有预兆的。
只见那女人靠近了她,两眼放着寒光道,“你刚才差点怀了我的大事!说,为什么要来?”
“我来这里……是想……”易谨安顿了顿,看着眼前的恶女人吞了吞口水,“你想干什么?你不能杀我……你……你不能……”
黑衣女子拎起她的衣领,将她捆绑起来,“我要干什么?哼,贱人,我想干什么你还不清楚?”
易谨安慌了,她……她又发疯了。每年这个时候她都要发疯一次,她错了,不该挑这个时候来的。
“啊……求求你,别!我是你女儿啊!”易谨安一慌就开口说出了她早想说的话。
可是那女人一听更是气愤,她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根鞭子,使劲儿一甩就往易谨安身上招呼。
“你是那个贱男人的女儿,不是我的女儿,你不是!”
鞭子落下,啪的一声,响亮彻底,狠劲十足。
“啊!”易谨安惊叫,“别打,我错了,我错了!”
“晚了!”
黑衣女子目露凶光,黑纱下毁了半边的连剧烈的疼痛让她失去了理智,一个狠劲儿又是一鞭子下去。
“呜呜……你为何要这样对我,为何?”易谨安哭得撕心裂肺。这是她的亲娘啊,她居然又一次要抽打她?
“别再说我是你娘,我不是,我不是……”她越说越用力,下手的劲儿一次比一次狠。
“呜呜……我错了,你不是,你不是我娘!”
易谨安真的来的不是时候,这会儿黑衣女子的久病才复发,意识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她挨打也是活该。她犹记得小时候第一次被打,也是这样吊起来,用鞭子狠抽。
那时,她黑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她只知道自己要听话,不听话就要挨鞭子。后来,她无意中发现了这个打她的人是一个可怜的女人,知道她被男人强要了身子后又被狠心地抛弃,就开始用同情乞丐的目光怜悯她。
十岁那年,她再一次无意之中听到了这个女人的秘密,却是听到一个人说自己是相爷和那黑衣女子的亲生女儿。自此时候,她便变了一个人,终日郁郁寡欢。那女人看着她越长大越像易长华,就让她去了相府,代替了相爷的其中一个女儿。
“对,我不是你娘,我不是!下次再敢胡说,我撕烂你的嘴!”
直到午时,那黑衣女人才情绪稳定了些。她忽然醒转过来,看着被自己吊起来打的奄奄一息易谨安问道,“我这是又怎么了?”
易谨安睁开眼,孱弱道,“先放我下来,我想喝水!”
“好!”黑衣女子忙将她放下来,心痛地揉着她那被吊得红肿的手腕道,“对不起,我……我不是……”
“好了别说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易谨安自己走到桌边为自己倒了杯水。
这个黑衣女子每次打完她都会道歉,说不是故意的。她隐忍着疼痛,自来熟地往柜子里翻找药箱。
黑衣女子不忍心看到她这样,走过去,“我来吧!”
“不用,我自己能行!”
以前也是这样,被吊着毒打一顿后,她都是自己上药处理伤口的。既然已经习惯了,又何必麻烦别人。
这个女人给了她生命,却从来没将她当成女儿看待。她也早已习惯,只是偶尔看到别人的母亲对自己的子女那般慈爱,她又忍不住伤心落泪。
是她的命运本该如此,还是这个女人的刻意安排?她有些不懂了,要是真的想要报仇,直接去杀了易长华就是了,可是那女人却是将她送到了他的身边。
她有一身的武功,虽然不是很精却是难有几个敌手。那女人教她的时候,是死命地要她顶住,完全没有一刻的放松她这才有了如今的功底。但今年她说要学了武功找那男人报仇,现在这身武功却没有一丝用处。
她恨恨地咬牙,忽略伤口的疼痛快速地涂抹完药膏,抬头问道,“我的衣服被你打烂了,这里有衣服么?”
“有!”黑衣女子忙给她找来一套跟她平日里穿的一样的衣服,她嚅嗫着递过去道,“安儿!”
“别叫我安儿,我不是!”易谨安如今完全搞不懂自己的身份了,她到底是以什么身份进入相府的?
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她发誓,这种痛苦的折磨她再也不想要了。她要离开她,离开这个女人。她一直不肯承认自己是她的女儿,却让自己一次次地为她办事。她本不狠心,却因这个女人变得心狠手辣,如今却连喊她一声的自个都没有,那她要自己做这么多是为了什么?
“好,你走吧!”黑衣女人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她被摆手让易谨安走了。
易谨安走后,黑衣女子从怀里摸出一只银色手镯。那银色手镯雕刻特别,看不清雕刻的是什么东西,此刻在黑衣女子的手中发出幽幽的光。
“夺命银镯!”
她笑了笑,轻声念出了那镯子的名字。当年那人就是用这个镯子套住了她的心,逃走了她的身,还险些套去了……她的命。她抬手摸摸脸,那半边脸上的伤疤就是拜这个镯子所赐。
她恨那个夺走了他的清白的男人,明明已经有了妻子却要对她花言巧语,明明已经有了孩子却要骗她说孤身一人。她犹记得那场大火无情滴将她包围,犹记得那男人站在火圈外冷笑的看着她,告诉她:我就是易长华,你的杀父仇人。
那时,她的肚子里早已有了一个孩子,她告诉自己不能死,要活下去,要报仇……
一场大雨救了她,所以她活到了现在。而那个还未还得及出生的孩子却因为她连续几天的高烧流掉了,她虽然恨极了那男人,确不会因此而恨自己的孩子。可是,她的孩子……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吸了吸鼻子,幽幽的眼里发出森森的光,异常地可怕。
易谨安回到自己的院子,叫人搬来浴桶在寝室内洗了个澡,又让小荷偷偷地给她上了药。小荷满心疑惑,她不明白,为何小姐出去一趟回来却是满身伤痕。
对于那黑衣女人给她的伤害,易谨安不得不静下心来仔细思量。是不是自己搞错了,那人根本不是自己的母亲?
她没吃午饭躺在床上休息,小荷叹了一声替她盖了被子便出去了,没看到易谨安恨恨的神情。她一定要摆脱那人的控制,一定要!无论那人是不是她的亲娘,她已经别无选择了!
晚上,易长华带回来一个年轻冒昧的姑娘,叫柳如梦。他要求全家聚在一起吃顿团圆饭,顺便介绍这位新来的姨娘给大伙儿认识。
这个柳如梦,是易长华的栽培出来的学生送来的歌姬,不仅人长得漂亮,勾魂夺魄的本事更是一流。易长华本不打算收了她,却见自己的后院空了许多,想着反正自己还年轻,多一个也无所谓。
一大家子坐在饭桌前,眼睛齐刷刷地看向新来的六姨娘。宛儿表示好奇,这个六姨娘看起来就比大姐姐打上一两岁,父亲也太……咳咳……老年吃嫩草了些。
二房三房都没什么表示,只是礼貌性地跟她打了声招呼。
易老夫人吃着易谨宁嫁的菜,眼睛微微眯起打量起了这个新进来的媳妇。是年轻了些,但是年轻好,年轻的姑娘好生养。看她那身板儿,将来一定能给她生出几个北北胖胖的孙子来。
易谨宏走了,像他娘一样丢下了他爹一样丢下了她这个来太婆。易谨宣是个庶出的,况且也还小,自打二姨娘被填了井他就一直哭闹不停,老太太被烦的头疼。二房三房的又没一个有出息,她渐渐觉得易家就要衰败下去了。
若是以前,她绝对不会允许歌姬成为她的儿媳妇。因为有了三姨娘的前车之鉴,她怕了。可是她不又想让易家在她的眼里衰落下去,所以她现在也支持易长华再纳一房小妾。将来怎样,易长华自会有打算。
易谨宁专心地吃着眼前的菜,小桃也很卖力地替她布菜。她吃得欢快,似乎没注意到饭桌上多出了一个人。易
长华眯了眯眼道,“宁儿,六姨娘在向你问好!”
“啊?”易谨宁嘴里咬着一块鸡肉,她睁大了眼睛抬头,慢悠悠地将那鸡肉咽下去才问道,“怎么了,爹爹?有事么?”
易长华再说了一遍,“这是你六姨娘,她在向你问好!”
“哦!六姨娘有事么?”
易谨宁问好之后,又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细细咀嚼。仿佛那菜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佳肴,要是吃得迟了就没了似的。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明白这易谨宁今儿是怎么了。
其实易谨宁早就得了消息,这个柳如梦本是一个城门口执戟郎的未婚妻,因为长得好被本地县令看中,要了回去做第十八房小妾。刚开始她还死活不肯,因为怕未婚夫被害就答应了。后来又因为礼尚往来的相赠,这个柳如梦辗转进入了太尉府里当歌姬。
这个女人看起来十*岁的样子,却是被培养得媚眼如丝风情万种,一副勾人的妖精样,早不知被多少男人枕过了。易谨宁只得在心中摇摇头,暗道易长华眼光独特,竟然会看上这样的女人。
易长华看到女儿对待姨娘的态度,心中很不是滋味,这个女儿是完全忽略他了。要不然,为何以前他要纳妾她第一个冲出来反对,如今却吭也不吭一声了呢?
吃罢晚饭,易谨安回到菊苑对镜梳妆,看到额头上那个疤痕,气愤不已。此时小荷替她梳头,却是不小心力道大了些,车到了她的头发。她生气地站起来,一把抢过小荷手里的桃木梳子扔在地上。
“你干什么吃的,会不会梳头啊?我当初真是瞎了眼了才提携你做了一等丫鬟。”
小荷战战兢兢地跪下,“小姐,对比起,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还想有下次?”
易谨安火气一上来,看到小荷那胆小怕事的样子就很不舒服,她一把揪起小荷的头发,还甩了她两巴掌。打得小荷眼冒金星,分不清东西南北。
打了小荷一顿泄火,易谨安心情好了很多。她狠狠地瞪了小荷一眼,“还不快给我铺床去?”
小荷委屈地给她铺好了床,难过不已。要不是家里穷,她也不至于被卖到相府做丫鬟,以前还好一些,只做个粗使丫头。虽然活儿累些脏些,偶尔也有大丫鬟和妈妈会骂骂人,却没有人这样打过她。
她捂着脸回了丫鬟房,小桃眼尖地发现了她的异常。其实,各房的丫鬟是可以在小姐的屋子里另外打铺子的,但是易谨宁和易谨安都不习惯自己的房里有丫鬟伺候着睡觉。所以,她们都挤在丫鬟房睡觉,晚上睡前彼此聊聊天,大闹大闹增进感情。
“小荷,你怎么了?”小桃关心地问道。
小荷看她还没睡,忙低下头道,“没事,不小心摔倒了。你这么晚了还没睡?”
“没呢,等你一起。”小桃起身穿衣,将屋子里唯一的一盏油灯挪过来,照在了小荷跟前,“天啊,你的脸则么肿成那样?还有……你的头发!”
不用说,小荷一定是被打了。
“是谁打的你?”
“没,没人打我!”
小荷打来一盆冷水,用毛巾沾了冷水敷着。她小时候家里人被打了,也是用冷水敷脸的,很快就会消肿。
“没人打你会肿成这样?小荷,你就别再遮掩了,告诉我好吗?将心事说出来会舒服一点。”
小桃比她大,而且跟在易谨宁身边久了,自是知道该怎么安慰人。
她帮着小荷敷脸,既心疼又责怪道,“你呀,看到大小姐生气时就该立即退下,别再在她面前磨蹭。大小姐什么脾性我最清楚了,你以后小心着点便是。”
“小桃姐,我……我不想再跟着大小姐了,她好可怕!”
刚才,她看到易谨安眼里蹦出的火花时都快吓死了。别以为她年纪小,她见惯了乡下那些的泼妇行为,自然知道易谨安眼里那闪着的寒光就是发怒的征兆。小姐适才抓着她的头发,甩她巴掌的的行为简直与那些泼妇无异。
小桃突然叹了一声,“唉,还是我们小姐好啊,既温柔又漂亮,还不打骂丫鬟下人。我真高兴能够做她的丫鬟,这辈子陪在她身边,我觉得值了。”
……
她一直说着易谨宁是怎样怎样的好,如何如何地温柔对待下人,听得小荷羡慕不已。
“小桃姐,我要是能够做二小姐的丫鬟该多好啊!就算是在竹苑当个洒扫的粗使丫鬟我也乐意,好过在大小姐那里,动不动就挨打挨骂。”
她是新来不久的丫鬟,且没在易谨安身边待过,所以她并不了解易谨安的为人。其实,易谨安这是第一次打骂丫鬟,以前她对丫鬟下人也跟易谨宁一样,温柔得不得了。只有对易谨宁身边的丫鬟才会痛下杀手。
奴儿在半睡半醒间被说话的两人吵醒。
“你们在干什么啊?”奴儿揉揉惺忪睡眼,忽然眼睛一亮问道,“是不是在商量着怎么整那个大小姐啊?”
“什么整大小姐啊,你小荷姐姐被欺负了!”小桃替她掖了掖被子,“当心着凉啊!”
奴儿一听义愤填膺,“什么,小荷姐姐被谁欺负了?我找她报仇去!”
“就是大小姐呗,除了她还能有谁啊!”小桃替她盖好被子后,也让小荷躺进了里头,“你去里面,里面暖和些。”
奴儿钻过来,与小荷和小桃一个被窝打闹着,她隔了一会儿道,“两位姐姐,我有办法帮小荷姐姐报仇了。”
“什么办法?”小荷与小桃都兴致很高,对于能够整到大小姐有些兴奋,“快说啊!”
奴儿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小瓶,“小荷姐姐,你明儿去试试,偷偷将这个粉末撒在她的嫁衣裳。记住啊,千万别给发现了,她可贼兮着呢!”
次日,初七。
小荷偷偷地往易谨安嫁衣里撒痒粉,易谨安那时正好想去试试嫁衣,叫李妈妈去取了来试穿,小荷被抓了个正着。
“说,是谁叫你来害小姐的?”李妈妈拧着小荷的胳膊,粗声粗气道。
小荷畏畏缩缩地跪在地上,看了眼一脸怒容的易谨安后又迅速地低下头。她不敢说,也不能说,小桃和奴儿都是他的好朋友好姐妹,她说了就会害了她们。
见小荷那忍气吞声的模样,李妈妈更是怒上加怒。她与南妈妈一样在乡下待得久了,都沾染了乡下泼妇婆子的习性,动不动就对小丫鬟动粗手。
她一个狠劲儿捏过去,疼得小荷眼泪直流,却是死咬着唇一句话都不说。
“不说是吧,好!让你尝尝老娘的厉害!”李妈妈撸起袖子,照着小荷粉嫩嫩的小脸就是一揪。疼得小荷哭喊了出来,“别李妈妈,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那你还不说是谁让你做出这个等子事来的?”
李妈妈又是一拧,小荷粉白的小脸立即红肿起来。
易谨安看着她不说话,从她手里夺过那瓶子笑了笑。她开了瓶盖,闻了闻道,“不错嘛,弄个痒粉来害人!你胆子倒是不小啊,可惜啊,没能成功!”
她说着,将那一瓶子的痒粉全撒在了小荷的身上。
“不要啊!”小荷惊呼,“小姐,奴婢错了,奴婢不该做对你起您的事情,求求您放了奴婢!”
小荷说着边往外挪边哭着求情。
一瓶子痒粉全撒在了小荷的身上,易谨安扔掉瓶子,拍拍手道,“这就加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啊,好痛,好痒!”小荷这会儿开始痒了起来,全身奇痒无比。她不住地抓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好痒,小姐,求您放了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
小荷哭得凄惨无比,她的哭声很快就停了下来。只一会儿,身上便抓出了无数抓痕,看起来狼狈不已。脸上也被抓破了,鲜血直流,看得李妈妈恶心地想吐。
“发卖出去,这样的丫头不配留在相府!”
易谨安甩下一句话被除了院子,她要去找易谨宁算账。
小巧很快就将在菊苑发生的事情报了过来,易谨宁听罢狠狠滴等着小桃和奴儿,“你们两个做的好事?”
奴儿忙解释道,“小姐,我们也是为了小荷啊。昨天小荷一脸是伤地回来,那可是大小姐亲手打的。不仅如此,她还抓小荷的头发,扯她的衣服,简直是个坏女人。我们气不过……”
“住嘴,你还敢嘴硬!”易谨宁想责怪她们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她只得道,“总之别再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儿了!”
前世的事情,她记忆如新,坏事做多了会有报应的。她从来不想主动去惹别人,别人也别想主动去惹她。虽然她也恨不得吃了易谨安的肉,喝了她的血。可是那件事还没查出来,她不能就让易谨安就这么死了。
“唉,我该那你们怎么办!”她放下指着她们的手,“你们这样做不仅害了小荷,还会害了自己,值得吗?等一下易谨安就要过来了,你们待会儿别说话,我来应付!”
“小姐!”小桃和奴儿泪湿了眼眶。
果然,不一会儿易谨安便带了李妈妈过来。那李妈妈不知为何对易谨宁从没给过好脸色,小时候是这样,如今五年后回来了还是这样。易谨宁有些纳闷儿了,她是不是什么地方的罪过她?
易谨安还没进门就怒气冲冲问道,“易谨宁,你那两个丫头呢,叫她们出来!”
“都要嫁人了,姐姐今儿还是怎么这么大火气?”易谨宁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悠悠地喝着。
“我只问你,她们为何要害我,是不是你的吩咐?”易谨安最近肝火旺盛极了。自从那日被黑衣女子打了一顿,她的好脾气全没了。
易谨宁笑了笑,“姐姐淡定啊,当心生气易老,到时候郡王不要你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哼,就知道是你搞的鬼!想让我在新婚之日出丑是吧?好,我们走着瞧!”易谨安火气冲天,她叉着腰对李妈妈道,“你去,看看那丫头被发卖出去没有。别卖便宜了,送到窑子里去!”
这还是当初那个会装会演戏的易谨安么?易谨宁眯起了眸子。
“是不是我的吩咐有什么关系呢?小荷都被你弄残了,她受了惩罚还不够,你要这样对她?”
易谨安冷哼一声,没理会易谨宁的话,带着李妈妈张扬而去。
夜晚,吃罢晚饭,易谨宁坐在镜前梳妆。小桃和奴儿看着那价值不菲的凤冠霞帔赞叹不已。
小桃赞道,“小姐要是我以后嫁人了有这样的新娘服穿就好了!”
“呸,你也想嫁入皇室啊你,那得看缘分咯!”奴儿嗑着瓜子,她一口吐出瓜子壳嘲讽道。
“哎,我说啊!”易谨宁对镜贴了一枚小小的花黄,回头对小桃道,“阿筑不知肯不肯哩!”
“小姐!”小桃跺跺脚娇羞道,“人家就是一块木头,他哪里懂得女孩子的心思!”
自从那次说穿了她和阿筑暗中往来的事后,小姐和奴儿一有空就拿她打趣。她知道小姐这是在思念师傅了,一看她那右手捻着左腕上的相思子就知道。
她说阿筑是个木头,不是因为他不懂得表达感情,而是他的古板和规矩的行为。她知道莫潋琛有秘密,一直想找机会跟阿筑套出来,他却是死闭着嘴不肯说出来,气得她牙痒痒想咬人。
奴儿捧起那嫁衣,嫁衣上金光闪闪,缀满了各种宝石,绣的是彩凤展翅,描的是鸳鸯戏水。
易谨宁眯了眯眸子,这件嫁衣好生让她头疼。如此繁复的款式,再缀上如此多的宝石那还不得重死!还有那凤冠,她所有的头饰加起来也没它重吧?
她的手又不自觉地去抚摸那左腕上的相思手链了。莫潋琛,明日就是大婚之期了,你一定要来!
她正心里默念着那人,却突然发现了嫁衣上的异样。
“小桃,你看看这嫁衣上的彩凤,是不是九尾凤?”
奴儿将那嫁衣递过来,她小心地接过来看了。看了好几遍,没错,是九尾彩凤。这是凤袍啊!难道裁制之人不懂得之歌规矩?
皇室之人的嫁衣都是绣以彩凤寓意吉祥,象征身份尊贵。但是,这彩凤也是要分等级的。九尾彩凤属百鸟之王,只有皇后才配穿。八尾彩凤略下一等,皇上的妃嫔可穿。而平常的皇室之人嫁娶,新娘子的凤服必须是七尾彩凤。
如今她的嫁衣居然被弄成了九尾,这不是要只她于死地么?
易谨宁眯了眯眼,幸好发现的早,若是真到了上花轿那时才被发现,等着她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小桃,你试试看能不能将这九尾凤改为七尾凤?”
小桃的绣技一绝,改动过后希望不会看出破绽来。皇室的嫁衣可是按规定同意制定的,若是被发现了,同样免不了责罚。
“我试试!”
小桃看了好一会儿,确定了针法和绣功出处,这才动手拆除那九尾凤。她技术纯熟,只半个时辰左右便改好了。
“小姐,你看看能否看出什么来?”
易谨宁就着灯光仔细看了,觉得没什么异样才将嫁衣收了起来。
此时已是戌时初,易谨宁看着小桃刚把嫁衣收起来便见小茹匆匆进来。她喘着粗气道,“小姐,四姨娘发疯了!”
“你慢慢说!”易谨宁拍拍她的手道,“四姨娘做什么了?”
小茹惊魂未定,“刚才,我偷偷跟着老爷去了四姨娘的院子,却发现四姨娘不在。老爷很生气,就想去六姨娘的院子。没想到……”
“到底怎么了,你别自己吓自己!”见小茹说一半停一半的,奴儿接着嘴道,“大不了就是死人了呗,又不是没见过,何必大惊小怪!”
易谨宁也嗔怪道,“是呀,你先静静慢慢说,我们不着急!”
小茹做事利索,却是说话不顺畅。易谨宁以前也考虑过将她收入房里做了大丫鬟,想想还是算了,小茹依旧做易长华身边端茶倒水的丫鬟好些。毕竟突然跟父亲要了人,一定会引起他的怀疑,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小茹总算定下来了,她扯着哭腔道,“呜呜,二房的小少爷死了!四姨娘发了疯似的跑到二老爷的院子抱了孩子就走,走到后花园假山旁的那个湖边时,她……她居然抱着文隽小少爷一起跳进了湖里。”
“什么,快去看看!”易谨宁大惊,四姨娘怎么会做这样的傻事?一定是出事了!
主仆几人提着灯笼匆匆往后花园赶去。易谨宁的院子里那棵树上忽然飘下来一个人,又是那个黑衣女人。
她笑了笑,邪魅的眼睛寒光闪闪。她心道,四姨娘为何会发疯,又为何会抱着那个小孩跳湖?我知道得一清二楚,因为……我知道她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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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谨安是不是黑衣女子的女儿呢?
黑衣女子知道四姨娘的什么秘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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