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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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候正德,和另外两个人不同,虽然在省委办公厅工作多年,实际上并没有过硬的后台关系,如果有关系,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在副处的位置上动不了。

    官场大量存在这样的人,在这个场上混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连东南西北都没有摸清楚,或者抱怨不才不遇,遇人不淑,或者四处经营,见佛就烧香,遇庙就叩头,心里认定官场到处都潜规则,充斥着厚黑学,其实连官场显规则都没有搞清楚。你以为升官完全靠关系?这种看法也对也不对。所谓关系,是你经营出来的,既可能是你巴结讨好或者行贿笼络,也有可能因为你善于办事,将所有事情处理得极其漂亮。更容易被提拔的,恐怕还是后者。

    侯正德的问题,恰恰在关系两个字上面。在省里的时候,他没有学会搞关系,只是埋头工作,所以,机会就像鱼一样在他身边游来游去,他怎么都抓不住。后来,唐小舟为了制约韦成鹏,将很多资源向侯正德倾斜,并且在暗中帮他,他才获得机会,提升为正处,到阳通担任市委副秘书长。下去之后,侯正德似乎意识到了关系的重要,也因为手中有了一些资源,开始四处钻营关系网。

    唐小舟早就听说,侯正德这个副秘书长,在市里办公的时间不多,一个月中,大半个月住在省里,他在喜来登长期包了一个大套间,住在那里跑关系。对此,省里已经存在一些说法,唐小舟好几次都想提醒一下他,想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在官场行走的过程,也就是一个个人修炼的过程,最终是否成仙,既在于各人的悟性,也在于你所找到的方法。悟性不到,这个老师是没法当的。

    侯正德已经无数次给唐小舟打电话,又是要登门拜访。又是要请他吃饭。唐小舟的新居,除了极少数人,比如孔思勤,整个办公厅都没人知道,侯正德自然没地方打听。他在电话里数次要唐小舟家的地址,唐小舟不肯给。约吃饭吧,唐小舟总没有时间。他并不是真没时间,而是一开始就知道侯正德的目的,不太想见他。最近,侯正德的电话打得极其频繁,唐小舟也听说,他正在跑官,眼睛盯着的,是阳通市副市长。

    唐小舟心里透亮着,候正德想谋的这个机会,成功率极低,甚至说为零。这既有客观原因,也有主观原因。

    客观原因,由市委副秘书长直接提副市长,可能性太小,而竞争对手众多。别说在市委市政府还有很多其他正处级干部,理论上可以实现这一跨起,就是下属各局的局长书记以及县里的书记县长们,也都是竞争者。若论手中握有的资源,他和这些人无法相比,而在市里处级干部的排名中,这些人,也远远排在他的前面。此外,省里下派干部的可能也不能忽视,与这些可能被下派的干部相比,侯正德就更没有优势可言。

    主观方面,候正德虽然重视到省里拉关系,但在市里,他的关系处理得却不好,甚至可以说紧张。从省里下去的干部,地位本来就尴尬,自以为在上面关系很熟,有很多资源,心理上有些强势。地方上的干部,又不太卖这类人的账,觉得自己是从低层一级一级升上来的,经过风雨见过世面,诸多磨难诸多波折,才有今天这样的局面。你高高在上,什么都不懂,只不过帮领导写了几篇文章,拍对了几个马屁,就不知天高地厚了。这样的局面,如果再不善于处理关系,工作是很难开展的。

    偏偏候正德就是一个不会处理关系的人,又有些爱揽权,结果,和秘书长的关系没有处理好,同府委两办其他领导的关系,也相当僵化。从市委副秘书长到副市长,这本来就是一道不那么顺畅的坎,一是市委和市府本来就是两条线,二是下面还有那么多县委书记县长,还有市属各局的局长,都是一方干将,主掌一条线,在上层的人脉,比一个无职无权的副秘书长深厚得多。如果是争取下去当县委书记县长,还算是正途。由此可知,侯正德对于官场结构,其实是一知半解,想当然地以为,他现在是正处级,再升就是副厅,当副市长是顺理成章。

    可候正德为了见他,住在雍州,每天给他打几个电话,不见肯定是不行的。

    恰好融富中央国际搞活动。融富中央国际不是普通的商住楼,而是CBD,也就是中央商务区。理想模式,是将大企业大公司集中过来,形成商业中心。但这些大企业大公司,通常都已经有了办公场所,是否愿意搬到融富中央国际?难说。所以,兆元集团要搞一些活动,将这些世界五百强国内五百强企业请到现场。名义上,这次活动是市委主办,主打节目是企业家论坛,探讨雍州市企业发展方向,请这些大企业家为雍州市的经济发展把脉。承办者是兆元集团,目的嘛,就是想拉拢这些潜在客户。

    整个活动,搞了一天。上午由郑砚华领衔,主题是商业论坛,共有十几位企业家发言。下午彭清源亲自坐台,先参观融富中央国际工地,观摩建筑模型,然后主题研讨。晚上是宴会。唐小舟自然不会参加白天的活动,却参加了晚宴。因为出席的人多,多带一个去,也不是什么事,他叫上了候正德。

    在这样的场合,侯正德想谈什么事,不好出口,只是在分别的时候,拉着唐小舟说了几句,又往唐小舟手里塞一张卡。对待候正德,肯定要区别于时建敏,彼此拉扯了几下,唐小舟说,你如果这样,我就不帮你说话了。

    候正德是正处级干部,人事权掌握在市里,在上层活动没用,市里如果不往上报,省里是不会讨论的。趁着阳通市委书记梁天培来省里候见赵德良的机会,唐小舟和梁天培聊了几句天,谈起阳通的一些人和事,唐小舟顺便把话题引到了侯正德身上。说我们一处出去的人,在梁书记手下,梁书记可要好好照顾。

    几天之后,候正德给唐小舟打电话,说梁书记提到此事,向唐小舟表示感谢。

    事情算是有了一个交待。

    君卓的报告送上来已经几天了,走程序的时候,卡在了江育奇那里。这份报告,因为有唐小舟的授意,并没有过多地谈盗版市场,而是谈文化建设的现状和未来构想,谈文化产业发展的现实忧虑和前景展望,同时建议省里应该搞一个文化建设论坛或者召开文化强省研讨会。盗版市场对文化建设的冲击,在君卓的报告里,仅仅只是一个很小的方面。江育奇大概也知道,这个报告一旦送上去,势必引起赵德良的注意,搞不好,就会引出信访办的那个报告吧,这不知是不是他压下报告的原因。

    唐小舟早已经得到了这个报告的副本,认真看过之后,他突然意识到,这件事,并不仅仅只是一个清理整顿文化市场的问题,更是一个民族生存与发展的大课题。这一课题与赵德良抓党建相比,丝毫不弱。如果说抓党建是进行权力结构建设的话,抓文化就是进行精神结构建设。如果把社会比喻成一个人的话,权力结构就是这个人的躯干,精神结构就是这个人的思想。当前社会存在的最大问题,恰恰是思想混乱,每个人都能举起一面思想理论的旗帜,和另一种思想理论战斗,结果争论不休,相互攻讦。唐小舟甚至想,应该借助这份报告,给赵书记一个建议,今年既然是党建年。明年应该搞文化建设年。

    他给君卓打电话,希望君卓那边给江育奇施加一些压力。君卓果然依言而行,他自己以及发动其他人给江育奇打电话。江育奇也不敢得罪这些文化人,托词说,还没有看到报告,等看到了,一定慎重处理。同样的托词,不可能一再使用,几次之后,江育奇只好将报告报呈。

    赵德良看到这份报告后,让徐易江打电话,把唐小舟叫下楼。

    赵德良挥了挥手中的报告,问,你看过这个报告没有?

    唐小舟说.看过。

    赵德良问.你怎么看?

    唐小舟说,他们曾经到信访办去过,恰好那天我也在信访办,参加了他们的座谈。谈到很多情况,尤其是文化市场的现状分析,以及文化传承的重要性等方面,对我震动很大,很爱启发。虽然此前我一直在文化单位工作,但对于文化荒漠化现象,了解不多也不深,更没有想到文化其实是民族精神这样一个层面。显然,这些作家们一直都在思考,并且深深地忧虑。他们的思考,我认为是抓住了根本,切中要害。接下来,我和信访办的同志一起做了一些调查了解,才知道,作家们并不是虚构,许多情况,甚至比他们说的还要严重。关于这些情况,信访办曾经给省委写过一个报告。

    赵德良问,信访办给省委写过报告?我怎么没看到这个报告?

    唐小舟说.这个报告。由江秘书长处理了。

    唐小舟的做法,无非是想在赵德良面前给江育奇栽根刺。你不是老和我过不去吗?只要有机会,我也给你设点小麻烦。他希望赵德良沿着这个话题问下去,那么,他就有机会说得更多。

    令他遗憾的是,赵德良并没有问报告的事,而是问,信访办的处理意见是什么?

    唐小舟不好再提江育奇处理此事的意见。他说,文化建设是一个大课题。我们现在只要提到文化建设,就大谈文化产业建设。通过这次调研,我才意识到,这种文化产业建设的思想是多么片面多么狭隘。文化建设,首先应该是国家价值观的建设,是民族精神的建设。我们的社会,正处于转型期,各种矛盾尖锐突出,但是,我们似乎一直没有想明白,主要矛盾是什么,在哪里。看了他们的报告之后,我突然明白,思想混乱,正是这个主要矛盾,也是一个巨大的隐患。这项工作,靠哪个单位哪个部门,肯定无法完成,它越须提高到国家层面,应该作为国家战略进行全国思考和部署。

    赵德良并没有说话,他显然在思考。

    唐小舟说,我有两个建议,第一,这个报告中建议搞一个文化建设论坛,或者是文化强省研讨会。我觉得这个建议很好。我们可以将这个文化强省论坛作为一个文化建设的长期项目,每年搞一次。先期可以邀请省内的文化名人参与,今后可以发展成全国性的文化论坛。第二,可以把明年全省主题定为文化建设年。

    赵德良说,文化论坛这个想法不错,你和文化厅协调一下,先搞起来。

    唐小舟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说,文化厅来协调,规格是不是低了点?

    赵德良说,今年下半年的事很多,都是大事。这个文化建设论坛,如果放到下半年,不太适合,若要尽快搞起来,规格太高的话,会有一些难度。

    刚说到这里,面前的电话响了,是那部保密电话。赵德良立即接起电话,听了几句,脸色一凛,问道,什么时候的事?赵德良又听了几句,脸色显得越来越凝重。他说,这件事不能侥幸,一定得高度重视。你立即着手做两件事,第一,和深圳市委办公厅联系,取得他们的支持配合,由公安部门介入调查。第二,立即上报。

    听语气观神色,唐小舟知道,一定出大事了。至于到底是什么事,他一时还不清楚。在他看来,赵德良是个异常沉着冷静的人,任何大事,他都能做到不露声色。接到这个电话时,他的脸色立即变了,显得此事比以前所有事都大,至少说明,以前每遇大事,他都有把握控制,眼下这件事,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果然,挂断电话后,赵德良并没有放下话筒,开始拨打这部内线电话。这是加密电话,通话对象是一位级别相当高的领导。唐小舟不好再留在这里,退出来。进入徐易江的办公室。

    他问徐易江,发生了什么事吗?

    徐易江说,是的,张顺焱有可能外逃了。

    唐小舟被这话吓了一跳。说,什么时候的事?

    徐易江说。昨天晚上的事。

    张顺焱领队前往深圳参观学习,昨天是到达深圳的第一天。吃过晚饭后,大家说要看深圳的夜景,张顺焱说他看得多,不想看,又有点感冒,想早点休息。

    众人去看夜景,又宵夜,晚上回来很晚。今天早晨,大家都在等张顺焱下来吃早餐,他的秘书去敲了几次门,没有应答。打手机,不通。大家担心出什么事,比如突然病了之类,立即叫来服务员,将房间打开,由秘书先进去查看。房间里没人,床很整洁,根本没有睡过,张顺焱的行李也不在。继续打张顺焱的手机,仍然不通,只好向市委秘书长报告。市委秘书长试着打了几次张顺焱的手机,结果一样。他不敢耽搁,立即向江育奇报告。

    市委秘书长给江育奇打过电话后,又试着给张顺焱打电话,还是不通,便想到要给徐易江打个电话。唐小舟想,这也是下面的人一种自保的做法。陵丘市长双规,市委书记神秘失踪,这两件事的影响实在太大了,哪些人会被陷进这两件事里,谁都说不准。秘书长给江育奇打了一个电话报告此事,是正常途径,但同一件事,江育奇会怎么向赵德良报告,别人拿不;隹。为了保险起见,给赵德良的秘书直接打电话,是选择之一。

    唐小舟进来的时候,徐易江刚刚接完电话,和唐小舟简单对话几句,便问赵书记是不是已经知道此事。唐小舟说,估计是知道了。即使如此,徐易江还是要向赵德良汇报,他和唐小舟一起来到赵德良的办公室,赵德良仍然在打电话。见到他们,赵德良将话筒捂了,说,如果是张顺焱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如果是别的事,先放一放。

    唐小舟和徐易江退了出来。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唐小舟立即给梅尚玲打了个电话。梅尚玲说,我已经知道这件事。外逃的可能非常大。

    唐小舟说,从深圳到香港?香港也是中国境内,他能逃去哪里?

    梅尚玲说,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他既然要外逃,一定早就设计好了逃跑路线。而且,早在几年前,他就为自己预留了退路。

    唐小舟说,预留了退路?什么退路?

    梅尚玲说,他早就把儿子送到美国读书去了,今年初,又以陪读为名,把老婆也送过去了。他现在是人们说的裸官。我估计,他可能还做了其他;隹备。这次去深圳考察,也是临时决定的。

    唐小舟再问。你们惊动他了吗?

    梅尚玲说,我们现在还只是调查刘成雨,就目前已经掌握的情况来看,刘成雨的问题确实不小,而且极其复杂。自开展调查以来,先后有几个干部双规,案情确实有滚雪球的危险。这件事,我已经向夏书记汇报,希望夏书记以及省委拿出一个明确的意见。不过,从目前已经掌握的案情来看,牵涉张顺焱的可能性存在,毕竟陵丘可能是整个江南省党政主官最为紧密的市。党政主官关系紧密,工作如果开展得好,说明党政主官团结一致谋发展。相反,如果一个人有问题,另一个人,不太可能独善其身。

    唐小舟说,一个地方,党政两个主官同时出事,这种情况倒是极其少见。梅尚玲说,这确实是一个大问题。而这个问题的根源,是领导干部长期在一地任职,又缺乏行之有效的预防机制。尤其是那种党政主官关系比较好的地方,这方面就要更加慎重。

    唐小舟想,这真是一种悖论。党政主官关系密切,原是干好工作最大的前提和动力。党政主官之间有矛盾,甚至闹得不可开交,肯定会影响工作。这种情形,实际成了官场最大的内耗。而现在呢?党政主官关系好,也成了问题。那党政两条线,到底应该怎么处理,才是最佳状态?当然,说一千道一万,还是一个监督机制问题。权力不受约束,确实会出现这种狼狈为奸的情形。

    另一方面,唐小舟有一种感觉,梅尚玲的话,似乎还有别的意思。他说,既然还没有惊动张顺焱,他为什么要跑?

    梅尚玲说,大概两三周之前吧,我听到一种说法,张顺焱对三正四以七星江南活动非常担心,甚至可以说不安。

    唐小舟不解,问道,他怎么会对这个不安?

    梅尚玲说,我也不知道,只是听到一种说法。你们是不是把各市的方案一起下发了?据说,他看到这些方案后,非常紧张,把自己关在办公室一整天,当天所有的活动,全部取消。

    唐小舟暗暗称奇,想,三正四以七星江南活动,还有这样的功效?再深入地想,多少有点明白过来。梅尚玲所说的事,虽然和三正四以七星江南活动有关,但也不是全部。更主要的,还是党建年活动以及赵德良对陵丘工作的不满。党建年只是三正四以七星江南活动的一部分。或者也可以说,三正四以七星江南,是党建工作的一个步骤。总之,这两个活动相依相存,相得益彰。

    至于党建,采取的是各市提方案,向省里汇总,再由省里统筹的方式。省里对此要求十分明确,涉及党建的各个方面,要求系统化、标准化,强调操作性,各市按照这个要求,提供了本市的操作方案。上次,书记办公会,唐小舟汇报的,就是这些方案。所有方案中,做得最差的是陵丘。陵丘的方案,可以说是在糊弄省委,完全是一些大路货,全是空话套话,很难找到一点实际的东西。讨论陵丘的方案的时候,几位常委提了很多意见,认为陵丘没有领会省委精神。尤其是马昭武,话说得很重,他说陵丘这样做,不是没有吃透省委精神,而是对省委提出的党建年阳奉阴违。从根子上说,是对党建年活动尤其是量化党建标准,有强烈的抵触情绪。他甚至建议省委,应该狠狠地抓一抓此事。

    当时,唐小舟觉得,马昭武的话虽然很对,一言中的,可是,省委真要抓陵丘,怎么抓?能抓到什么?师出无名嘛。

    倒是赵德良,最后拍板的时候,拿出了一个绝佳方案。赵德良说,我们原来的意思,是把这些方案集中到党建年工作领导小组,由他们进行综合。我看,现在就综合可能还嫌早了点。反正这个党建标准化方案,不是一时的事,是整个这一年的工作。我们不妨把时间打充裕一些,将事情考虑复杂一些,多几个来回,多几次反复。我们把所有的方案,全部发还市里,其他市的方案,也都提供给大家,作为参考嘛,叫市里借鉴其他市的方案,再做一次。甚至不仅仅只限于各市市委,县委也可以参与进来,同时,省委党校,政研室,社科联等单位和个人,都可以参与。在这个基础上,可以考虑下半年搞一次党建论坛,对这项工作,进行充分讨论。

    于是,由常委办将所有方案复制,装订成一整套,发往各个市。

    梅尚玲说的把各市方案下发的事,指的就是这个。挂断电话后,唐小舟想,这个方案,怎么会让张顺焱不安呢?仔细想一想,唐小舟有些明白了。这个党建标准化方案太具体了,其中有很多条款,一定会有某些人极度不安。比如关于党员干部的财产登记问题。各市都提到相关方案。有些市只是泛泛地谈了一下,有些市就相当具体。柳泉市的方案中,明确说,党员干部的财产登记,可分为两阶段进行,第一阶段,是党建标;隹方案执行之前,采取自己申报,组织审核的方式。对于个人或家庭收入与实际财产不符但差距不是太大的。可以采取不符部分上缴国库而豁免的形式。但不符部分超过一定比例,要进行调查。清理之后。党员干部要按照标;隹化要求,进行财产登记。

    此外还有其他一些条目,也都是目前争论的焦点,比如领导干部子女在海外的问题,各市提出的方案中,也都有相当明细的要求。领导干部及其子女参股公司或者组建公司经营的问题,也有涉及。

    张顺焱是否觉得,这样的方案一旦确定,自己将会非常麻烦?或者,他预感到赵德良早已经对他的工作不满,现在又是诸多不顺,再拖下去,很可能鸡飞蛋打。既然早就已经有了外逃方案,迟走不如早走,现在就开溜了?

    算了,这件事不想了,先给文化厅打电话,现在搞文化论坛,时间估计不够。可以先搞一次文化强省研讨会,作为明年文化年的预热。明年,省里如果确定为文化建设年,可以立即着手筹备文化论坛的事。

    刚刚打完这个电话,桌上的电话响起来,唐小舟接起,通知召开临时常委会大几这种临时召集的会议,人肯定到不齐。每个人都有一堆工作,并且早就安排好了,在市内的还好说,可以,临时终止,在雍州以外,就没有可能了。到会的只有赵德良、陈运达、马昭武、夏春和、吉戎菲、杨泰丰和江育奇。省委办公厅的几位副主任列席会议。

    赵德良简单的开场白后,由江育奇介绍情况。

    事情才刚刚发生,张顺焱外逃也只是怀疑,江育奇能介绍的情况不是太多。先介绍了这次去深圳考察的情况。江育奇说,这个考察,是列入市委计划的。原定的考察时间是下个月,张顺焱临时决定提前到昨天。因为是临时改变,考察团成员到得不齐,有几个人因为时间安排上的冲突,没有成行。由这一点可以看出,张顺焱其实有一个计划。这也是大家怀疑他外逃的原因之一。谈到张顺焱可能的去向,江育奇说,省里已经和深圳有关方面取得联系,深圳高度重视,组成了专案进行调查。目前已经查了深圳的几个口岸,并没有张顺焱出境的记录。尽管深圳离香港近,不直通飞机,深圳警方还是调查了航空出入情况,也没有张顺焱搭乘航空器的记录。深圳警方肯定地答复说,张顺焱肯定没有以真实身份从深圳出境。同时,他们也怀疑,张顺焱实际已经出境了,或者通过走私渠道出境,或者用假身份出境。

    一名贪官外逃,和揪出几名贪官,意义是完全不同的。某一地区,有人贪腐,虽然也说明权力控制存在漏洞,但能够将贪官挖出,至少说明这一级组织机构,有强大的纠错能力。一名贪官轻易逃到了海外或者国外,说明一级组织在权力控制方面出了问题,简单地说,是失控了。就算是把你的政绩说成一朵花,可比这朵花更重要的,是让你控制权力,你连权力都控制不住,还不说明问题?

    假若张顺焱真的外逃并且成功的话,省委的主要领导,是一定会视责任轻重,受到处分的。理论上,责任最重的是赵德良,他是省委书记,是班长,对于全省权力控制,他负有第一责任。责任第二的,自然就是陈运达,他是副书记,又是政府一把手。在省委班子里排名第二。但在区分责任的时候,陈运达可能还有一条罪名,他是张顺焱的举荐人,是张顺焱的伯乐。曾有很多次,因为这样那样的问题,省委常委中有人动议要将张顺焱调离,陈运达都表示反对。正因为张顺焱同陈运达的关系密切,张顺焱在陵丘市才显得有恃无恐。

    如果是以前的袁百鸣,肯定会趁此机会,狠狠地踩陈运达一脚。马上就是政府换届,这件事,是否影响到陈运达的连任?以唐小舟对赵德良的理解,赵德良或许不会拿这件事做陈运达的文章,他甚至希望陈运达连任。他和陈运达目前的关系处理得还不错,如果换一个省长来,他又要花好一段时间处理彼此的关系,他想趁此机会大干一番事业的计划,就不得不暂时中断。

    这就像打牌,你抓到了一张臭牌,肯定急于扔出去,以便下一次抓到一张好牌。可世事难料,你下次抓到的,可能是一张更臭的牌,甚至还不能扔,你一扔,人家就可能是一个七小对或者清一色的大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