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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刚上班,唐小舟接到刘朔雯的电话,问赵书记在不在北京。唐小舟没有说在,也没有说不在,只是问刘朔雯,找赵书记有什么事。刘朔雯说,武蒙今晚有时间,如果在北京,武蒙想见见赵书记。
唐小舟想,这番话,肯定是武蒙交待好的。不是武蒙想见赵德良,而是赵德良想见武蒙。早在一个月前,赵德良便让唐小舟和刘朔雯联络,希望有机会和武蒙见一见。刘朔雯答复很委婉,说她一定转告,如果有时间再告之。
这一施,就施了一个月。武蒙显然很注意这种关系,竟然一直记着。
放下电话,唐小舟便去向赵德良汇报。赵德良听说过,立即说,你给办公厅打个电话,让他们订机票,我们立即去机场。另外,你和丹鸿秘书长通报一下,今天的安排全部取消,让他处理一下。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唐小舟第一件事给办公厅负责订票的同志打了个电话,第二个电话并不是打给余开鸿,而是打给赵薇,叫她替赵德良清理行装。同时,他也在替自己清理行装,国为随时都可能出差,他在办公室装备了一套备用行李刚刚给余开鸿打完电话,赵德良已经出门。唐小舟只好将衣服等往包里一塞,跟上去。他们没有回去拿赵德良的行李,而是要求赵将行李直接送机场。
路上,唐小舟给王丽媛打电话,要求她立即安排晚上的一切。
赵德良此次见式蒙,只为一件事,希望武蒙能和有关部门打招呼,对江南省的一些中报项目开绿灯。
项目的审批权在部委。这原本没有什么问题,毕竟国家需要统一规划协调发展,审批权如果不控制,省市县三级,都可以自行其事,就会出现很多重复建设。如果严格按照程序办事,上面的审批权针对的是项目而不是人,这种程序,倒是充分体现了优越性。
问题显然并非如此,审批项目的是人,申报项目的也是人。而这报和批的过程,别说没有严格的执行程序,更没有严格的程序监督,事后发现有问题,也不一定问责。如此一来,批或者不批,批给你还是批给他,凭的只是手中握看的那支笔。这支笔凭什么落下夕既然不是规则,那就一定是人情。因此,项目申报人就一定得去找人情这种东西。
怎么找人情,是一门巨大的学问。赵德良是正部级干部,人家那些握有笔的人,也是正部级干部,全国范围内,这个级别的干部有很多,别说个个有交情,就算是个个认识,都是一件难事。何况,你和他没有交情,总有人和他有交情,或者总有人可能通过各种各样的办法,和他建立起交情。你若想和别人处于同一起跑线,或者共享同一竟争标准,那是痴人说梦。
地位低一些的人向上攀交情,那是高攀。既然是高攀,就有一个大人不记小人过的道理,下面的人即使做错了,也是可以理解的。囚此,下面的人可以去拍去送去钻山打洞找关系。赵德良不同,他要去找交情,因为是平级,不存在攀的事,只能是套。可这个交情怎么套?隔山隔水呢,人家给你交情,是你的面于,人家不给你交情,是人家的道理。
所以,赵德良只有一条路,找更上面的人。武蒙只要一个电话,效果可能好过赵德良跑断腿。
到达北京时,过了五点。上了驻京办的车,王丽媛说,情况有变。刘朔雯给唐小舟打电话,不通,估计他们在飞机上,就把电话打给了王丽媛。武蒙那边临时有事,晚上吃饭肯定不行。看能不能抽出时间,晚上一起喝茶。
对于这样的消息,赵德良并不意外,只是轻轻地峨了一声。
别说赵德良不意外,就算是唐小舟,也早就习以为常。像武蒙这样的人,时间并不是他自己的,他要见什么人,只能见缝擂针。这一点,唐小舟是深有体会的。别说是晚餐改为晚茶,许多时候,为了见到某个人,下面某些领导,常常在北京一等就是十天半月。那些跑项目跑上市的具体办事人员,常常在北京一住几个月,也就是和某个人见上一面。大家都知道,驻京办是个渊蔽,却又没有一个地方离得开,究其原因,就在于很多等待的事,驻京办可以代为完成。
吃晚饭的时候,又接到刘朔雯的电话,估计喝晚茶也不可能了。争取明天早晨一起吃早餐。
唐小舟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除了广东人喜欢请喝早茶,中国其他所有地方,几乎没有专门请人吃早餐的习俗,关键因为早餐怎么吃都简单,请人吃早餐,显得不够慎重其事。最郑重的,自然是晚餐,其次中餐也行。
不过,具体情况还要具体分析。对于武蒙这类时间不属自己控制的人来说,吃早餐,就显得意义特别,这充分说明,他将此很当一回事,连繁文坪节都免了,充分说明他的心目中,对方的分量,已经重到了可以很随便的程度。
既然晚上不能见武蒙,赵德良留在驻京办意义也不大,吃过晚饭后,唐小舟和王丽媛一起送他回家。返回的路上,王丽媛问唐小舟,你晚上有什么安排?
唐小舟说,这一天奔波的,回去睡觉好了。
王丽媛说,要不,我们一起去后海坐一坐?反正是休息。
唐小舟犹豫片刻,说,也行。
王丽媛看了他一眼。囚为要开车,她的头只是迅速偏了偏,是否真的看到他,或者是不是看倒车镜,唐小舟不敢确定。以前雷主任来接赵德良,每次都带着司机。这样就得出两台车。王丽媛主持驻京办,风格变了,她自己开车。
王丽媛问,要不要我叫几个人?
唐小舟这次没有犹豫,说,好。他有点害怕单独与王丽媛相对。这个女人年龄虽然不小,杀伤力却很强。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闻过肉滋味了,他怕偶尔的迷失。
王丽媛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可能时间上不妥,一连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有结果。王丽媛于是说,这个时候,是全中国人民最忙的时候,比上班还忙。唐小舟于是想到雍州的夜生活,与京城相比,半点都不逊色。除非你在下午就约好,到了八九点钟约人,肯定约不到。男人们上班,最重要的事,是晚上能够约到谁,至于工作,是不必太上心的,只要晚上过得好就行。女士们上班,最关心的是今天谁会约自己,几个人同时约的时候,自己该去赴谁的约。一天的生活,下午五点以后才开始。
到达后海时,王丽媛还没有联系到人。这里面还有一个原囚,除了叫人之外,她还要联系酒吧。唐小舟喜静不喜欢闹,找的地方,必须绝对安静,尽管酒吧的活动才刚刚开始,毕竟全国只有一个后海,去的人多,不提前预订,很难找到好的位置。王丽媛和那些酒吧老板很熟,打了无数个电话,总算找到一个单独的房间。
这条街,大概是整个北京最繁忙的街道之一,一到夜间,整条街上,塞满了人流,汽车根本无法进街,王丽媛只好将车停在街口,然后步行进入。唐小舟进京的机会虽多,到后海来逛这条酒吧街,还是第一次。他尾随王丽媛向前走的时候,老是被来往的人流碰着撞着挤着,偶尔就与王丽媛拉开了距离。王丽媛停下来等他,开玩笑说,你怎么像刘姥姥进大观园?
唐小舟说,没办法,乡下人进城的感觉。
王丽媛伸出手,说,要不,我带着你吧,免得把首长弄丢了。
唐小舟可不敢在这种地方和她手拉手,他装着没看见,故意转头望着那条不知是天然还是人工的河,说,这些酒吧的污水废水会不会流进这条河里?如果是,这条河会不会有一天发臭?
王丽媛说,这个问题,我还真不知道。
差不多将这条街走到头的时候,才找到预定的酒吧。位置很偏,酒吧老板认识王丽媛,迎过来,一个劲地向她道歉,说预定的时间晚了,实在没有更好的房间。唐小舟走进去一看,还行,房间虽小,却安静。
坐下来后,王丽媛问他喝什么,他说,你安排吧。王丽媛说,那就上啤酒。
他说,行,就啤酒。
王丽媛去安排啤酒的时候,唐小舟拿出手机。刚才陪着赵德良吃饭,有好几条短信过来,其中有两条林椰的短信,他知道不会是什么急事,当时没有看。现在翻开,看到的第一条短信是:明天是星期六,约几个朋友去哪里玩一玩,好不好?
唐小舟心里一动。同时又想,他哪里有星期天星期六之说?像赵德良这种人,工作是他的全部生命,他的秘书,自然就要跟着他全速运转。唐小舟常常看到某些人攻击中国领导人如何如何,把中国的官员说得极其的不堪,却又把外国官员说得如何之好。比如媒体文章说,某外国市长骑自行车上下班,某外国市长是个老太太,每次自己上超市购物等。唐小舟就奇怪了,到底是自己上超市购物的老太太好,还是赵德良这样除了睡觉以外,全部时间都在工作的领导好?在他的心里,区分实在太明显了。
再看另一条短信,原来,这条短信先发,说的是她在党校的情况。她说,新校长没来,原校长忙着走,领导们忙着排队,教师们忙着打牌或者赚钱,学生们放了鸡子。这些天真是无聊,你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唐小舟心里一惊,陆晓乘要干什么?以这种方式向马昭武表达强烈不满?用公事来表达私情,这样的领导干部,实在太成问题了。可悲的是,这样的领导干部还真不少。唐小舟暗暗发誓,以后自己如果有机会,这样的干部,一定不能用他给林椰发了一封短信,说,不好意思,在北京,没法安排明天的活动。
王丽媛去安排了啤酒返回,坐在唐小舟对面,说,打了好多电话,现在临时找不到人。
唐小舟说,找不到人就算了,随便坐一坐也好。
啤酒上来了,用的是一种很高很瘦的玻璃杯,可能有一尺多高。一瓶啤酒倒进去,恰好一杯。王丽媛端起杯子,和唐小舟碰了一下,说,兄弟,大姐非常非常感谢你,一直想表达谢意,可又实在找不到机会,也找不到恰当的办法。
唐小舟打断了她,说,王妞,你说什么呢?说得过了吧。
王丽媛喝了一口酒,说,不过,一点都不过。兄弟你对我有大恩,姐无以为报啊。
唐小舟心想,不会冒出以身相许这样的话来吧。
王丽媛能担任驻京办主任,唐小舟确实帮过忙。
但这个忙,他帮得很有技巧,并没有直接出面为王丽媛说话,而是绕了一个圈。就在上次王丽媛找过唐小舟不久,雷主任也找到唐小舟,希望唐小舟能帮一帮他。唐小舟和他聊,他说,他的家人都在雍州,他一个人在北京,已经很多年了,离家时间长不说,职务也上不去,很希望能动一动。可他这个位置太特别,似乎和所有首长都有极为密切,事实上,哪一个首长,都不敢将他视为心腹,关键时刻,没有人肯替他说话。唐小舟说,如果是这样,你不如放弃这里,回雍州算了。雷主任说,我当然想回雍州,可是,回雍州怎么安排?这也是一个大难题。怎么说,我在这里是老大,回到雍州,一把手恐怕搞不到,让我搞二把手,我又不愿意。
过了一段时间,唐小舟和雷主任商量,问他,你是不是一定要留在省里?到下面去呢?你干不千?
雷主任心里有数,他是副厅级干部,如果到下面市里去,应该不会安排在人大政协,若要安排这类职务,在省里就安排了。好一点的安排,应该是市委副书记或者常务副市长,略差一点,大概也能干个副市长,这都是相当不错的位置。
他说,行啊,我早想换个环境。
唐小舟说,雍州市政府办公厅主任,你如果有兴趣的话,我找彭书记说一说雷主任心里明白,雍州市政府虽然也称办公厅,但实际上并非厅级,而是副厅,低半级。但通常情况,市府办主任是由政府秘书长兼任的,也就是说,他若是去当政府办主任,至少会给他一个副秘书长,用不了多久,就可能解决秘书长职位。一旦当了市府秘书长,再谋市委秘书长,就会容易得多。因此,他没有丝毫犹豫,同意了。
换届时,雍州市府班子作了一系列调整,温瑞隆到了省里,郑砚华入主雍州市,副市长中,增加了刘茗枉和汪岳伦,原府办主任卢新华调任去衡市副市长,市里正在物色府办主任人选。唐小舟先和郑规华打了个招呼,又找王宗平说了说,这事就成了。
雷主任离开后,驻京办主任的位置空了出来。从雍州再调人来?人家不一定乐意来,综合考虑各方面的素质,还真找不到一个比王丽媛更适合的。关于王丽媛的任职,唐小舟还真没有说一句话,结果却并没有出乎他的预料。
唐小舟说,王姐,你想太多了。能够动一动,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与我的关系并不大。
王丽媛说,我知道,我都知道。认识你这个兄弟,是我的福气。
唐小舟不接了,端起啤酒敬王丽媛,两人碰了一下杯,喝了酒,又开始聊到别的话题。唐小舟还是想和王丽媛聊天的,她这个位置持别,是个信息集散地,许多在雍州发生的事,当地人还不知道,驻京办早已经清趁了。不过,要和她谈这些,就得单独相处,一男一女坐下来促膝深谈,那是有危险的。正如一个段子说的,常与领导吃饭,升官是迟早的事。常与大款吃饭,发财是迟早的事。常与情人吃饭,肾虚是迟早的事。常与异性吃饭,上床是迟早的事。常与老婆吃饭,厌倦是迟早的事。
接下来的话题,自然谈到了江南官场,据王丽媛说,最近一段时间,陈运达跑北京跑得比较勤,唐小舟很担心陈运达同赵德良只是表面上和好,背后会继续搞小动作,听说陈运达常常跑北京,顿时充满了警惕,问王丽媛,陈运达跑北京,为的什么事。
王丽媛说,表面上,陈运达是到北京来跑项目。赵德良当省委书记,希望全面改变江南省,争取了不少项目。这些项目一旦拍板,还有很多细致的工作要做,比如到北京立项,到各部委要配套资金等,都是政府的事,也就是陈运达的事。陈运达自然不可能驻在北京跑这些事,主要工作,是由驻京办配合省里相关人员。所以,王丽媛对这类事,是非常清趁的。
她说,运达省长好像和隆瑞副省长之间,出现了一些问题。他似乎不希I瑞隆进入省委班子。
唐小舟一听,感情十分复杂。当初,赵德良力主温瑞隆进入省委班子,唐小舟觉得不妥,认为这样做,会增大陈运达的权重。后来才想明白,赵德良此举,看似是退,其实是进,温瑞隆进入班子之后,和陈运达根本不可能成为盟友。现在,这一看法果然证实了,他们不仅没有成为盟友,反而出现了较为激烈的矛盾。可见,赵德良在政治上的预见能力,实在太惊人。
另一方面,唐小舟又十分忧虑。赵德良在稳定了江南政局之后,一定想干些大事,要干大事,就需要整个班子紧密团结。温瑞隆虽然还没有正式进班子,但已经成为江南省政坛极其重要的人物。这样两个人物出现矛盾,对整个江南省政坛,是有关键性影响的。
令唐小舟没料到的是,从王丽媛的口里,唐小舟竟然听说,不仅陈运达和温瑞隆的矛盾很深,吉戎菲同夏春和之间,也有矛盾。王丽媛说这话的理由是,某次吉戎菲进京,住在江南饭店,第二天,夏春和进京,也住在这里。安排房间的时候,服务员多说了一句话,说住七楼吧,吉部长也住七楼。夏春和原本是同意住七楼的,听到这句话后,换到了九楼。
第二天早晨用早餐,王丽媛想,两人都是常委,是否可以安排在一个单间。
她为此去请示夏春和。她自然不好直说,只是装着很随便地说了一句,省委组织部的吉部长也在这里。夏春和听说后,没有丝毫反应,王丽媛也不敢再提。
接下来,去通知吉戎菲吃早餐,吉戎菲毕竟是女同志,话稍稍多一点,问王丽媛,江南省哪些人住这里?王丽媛没有说别人,只是说,纪委夏书记住在九楼。吉戎菲听说后,竟然一言未发。
唐小舟觉得奇怪,夏吞和同吉戎菲能有什么过节?至于吗?
王丽媛说,我也觉得奇怪,这两个人,从来没在一起工作过,怎么可能会有过节?后来,我听人家说,吉部长夏书记不一定有什么过节,但夏书记和彭书记之间,恐怕有些事。当年提拔吉戎菲的,正是彭清源另外还有一种说法,当年,彭清源想当副省长,竞争对手是夏春和。为了这场竟争,两人都使了很多手段,各自在上面找人,在周边也围了一群人,替他们出力。吉戎菲在那时候,是彭清A的干将,似乎做了一些对夏春和很不利的事,让夏春和一直怀恨在心。
听到这些说法,唐小舟有些瞪目结舌。他一直以为,如今的江南政局,是前所未有的好局,陈运达虽然势力强大,但是,同赵德良已经达成和谐。其余的人罗先晖走了,余丹鸿似乎也起不了作用,唐小舟甚至认为,赵德良一定会在不久之后,对余丹鸿有所安排,这样的局面,是一统天下。现在才知道,天下没有净土,只要有权力的地方,就一定会有矛盾,会有斗争。
唐小舟倒不会幼稚到认定省委班子的一帮人会像一个人一样。别说是两个人以上就会有矛盾,许多时候,自己和自己也矛盾着。省委班子有十几个人,有这样那样的矛盾,也是完全正常的。在唐小舟看来,公开的矛盾,或者容易处理,矛盾激化的时候,也许就是彻底解决的时候。但现在的情况并非如此,而且彼此在心里栽下一根刺。这样的矛盾如果不处理好,一定会影响工作吧。
赵德良是否知道这件事?自己是不是应该提醒一下他?如果提醒,到底应该怎么说?
此外,唐小舟也因此明白了吉戎菲在组织部的工作为何总是许多的羁绊,雷震台作为常务副部长,又为何胆敢和部长暗中较劲,原来根子在夏春和那里。吉戎菲对此,应该心知肚明吧?她将如何处理这种错综复杂的关系?还真是一件难事。
第二天一早,王丽媛派出两辆车,王丽媛去接赵德良,唐小舟去接武蒙。
武蒙和妻子刘朔雯一起下楼,唐小舟连忙下车,热情地迎上去。坦率地说,他的热情多少显得有些假,心中甚至在想,能不能有什么办法阻止刘朔雯出面?
谁都明白,赵德良大老远跑来,目的不是为了请武蒙吃一餐饭,何况还是一顿早餐,他是有求于对方。被求的人心里绝对有数,答应或者不答应,只是一句话,是否违反原则,那还要看所求的事,大到了何种程度。让一名省委书记违背法律和原则去求一个人,可能性实在太小,也几乎犯不着。因此,无论赵德良所求是什么,无外乎两个字:人情。
官场上常常有这样的事,明知对方有求于自己,故意带个不相干的人在身边用这种办法阻止对方将隐私的话说出来。
难道武蒙根本不想助赵德良一臂之力?他之所以安排晚餐,随后又改为晚茶更进一步改为早餐,在唐小舟看来,他早已经洞悉赵德良的意思,并且有意安排见面时间吧。
唐小舟先和武蒙握手,叫一声武主任,又和刘朔雯握手,叫一声雯姐。
武蒙似乎为了说明,对唐小舟说,朔雯正好到那一带去办事,我们带她一程唐小舟听了,心头的硬块顿时一松,说,雯姐一起去吃早餐吧。说着,他拉开车门,将刘朔雯迎上车。武蒙不等唐小舟有所行动,直接走向另一边的车门。
驻京办的司机还算称职,立即替他将车门打开。
唐小舟坐上车,刚刚将车门关好,武蒙便问,小舟,你跟赵书记好几年了吧唐小舟说,是的,三年了。
武蒙说,我听说你还只是处级?省委书记的秘书,处级已经很少了。
刘朔雯连忙在旁边说,有机会,你应该替小舟说说话。
唐小舟可不希望武蒙开这个口。话一旦出来,赵德良说不定认为他在走武蒙的路子,是不相信自己。他连忙说,常委会刚开过,动了一下,已经公示了。
刘朔雯连忙说,哦,外放还是就地解决?
武蒙说,估计赵书记舍不得他走吧,找个好秘书不容易。
唐小舟可不希望他们过多地谈自己,还有驻京办的司机在呢,隔墙有耳啊,传出去,意思可能就变了。他连忙转了一个话题,说,武主任年限早就到了吧,是不是应该有点什么动静了?
武蒙倒也不隐瞒,说,也许下半年会有点变化吧。
唐小舟心里明白了,今年是市县级政府换届,明年就是全国的两会和省级两会。下半年动一动,那就是去政府。这个话题,自然不能深入地谈下去,彼此明白点到为止,够了。唐小舟再次转换了话题,对刘朔雯说,雯姐还没到过江南省吧?是不是给我机会,当一次东道主?
刘朔雯说,好哇。现在渐渐热起来了,等天气转凉一点,我邀几个朋友去看看。
唐小舟说,那是太好了,我给雯姐当向导。
武蒙说,出去走走也好,老呆在北京,会呆出病来的。
唐小舟说,以后,雯姐可以经常来江南省走走,反正现在交通又方便。
刘朔雯说,以后,我每个月往江南省跑一次,你可别烦我。
唐小舟心中暗自一喜。他说这话,实际有两层意义。表面上的意义,当然是邀请刘朔雯到江南省旅游,更深一层的意思,却是在试探,武蒙如果再动一下,就有可能外放,是否有可能放到江南省?刘朔雯的话意,是否表明,江南省也是可能之一?像武蒙这种身份,外放的话,至少也是一个副省级实职,说不定还是一个正省级实授副省职,将来成为封疆大吏,也并不是什么意外之事。武蒙若是能够到江南省,对自己未来的人生之路,应该是有较大帮助的。
快到江南饭店时,刘朔雯要下车。唐小舟反复挽留,刘朔雯说和人约好了。
唐小舟也不是真心挽留,客气几句,下车和刘朔雯握手告别,关上车门,汽车继续前行。到达驻京办,赵德良和王丽媛早已经等在餐厅门口。武蒙同赵德良握手,寒暄几句,又和王丽媛握手。王丽媛松开他的手后,领头向餐厅走。唐小舟趁着这个机会,走近赵德良,小声地告诉他,刚才和武蒙闲聊的时候,武蒙透露了一个消息,下半年可能动一下。
赵德良转头看了看唐小舟,没有说话。
几个人进入小单间,王丽媛立即安排早餐。作为驻京办主任,王丽媛对于一些重要人物的各种习惯,是有充分了解的。她知道赵德良和武蒙的早餐都很简单,因此,安排了一大碗慢熬的白粥,一大碗小米粥,一碟小馒头,一碟小包子,两碟小莱,两盘水果以及每人一个荷包蛋。
王丽媛准备的,显然是四个人的量。唐小舟明白,王丽媛通常是不会在这里吃的,她只是服务,这一点,她绝对不会逾矩。之所以多准备一点,也是怕首长觉得不够,宁可剩那么一点点。至于唐小舟是否和他们一起吃,她心里显然没底有关这一点,唐小舟本人心里也没底。他本人是很想留下来的,不是为了吃饭,也不是为了和武蒙加深感情。他和武蒙之间,该做的事,都做了,一餐饭,很难有多大的增进。他最想知道的是赵德良会用什么方式表达自己的目的。
唐小舟知道赵德良要和武蒙谈的内容是什么,主要有两大项目在立项方面,希望武蒙能出面替江南省说句话。这两大项目分别有三项,一项是高速公路建设,一项是雍州市的地铁建设,一项是环雍州区域的轻轨建设。
高速公路建设,对于江南省来说,是一件很迫切的事。早在几年前,国家便推出一项计划,就像广电的村村通一样,高速公路要实际通达所有地级市,连接大多数县城。这个项目,说说容易,做起来是要花钱的,不是小钱,是大笔的钱。按照目前国内高速公路建设标准以及物价上涨等因素,普通路面,每公里造价在四千万左右,根据地质情况的不同以及拆迁项目的不同,略有变化。桥梁的造价约在每公里七千万左右,当然,也会囚为地质情况等,出现较大的差别。隧道的造价更高一些,每公里约一点二亿。越长的隧道造价越高。而目前国内的高速公路,大部分在全国规划的五纵七横范围内。这些高速公路是整体规划,分段建设,只要纳入这个规划的,立项以及资金的筹集,自然就容易得多。若是不在五纵七横之列,立项的难度,就要大一些。
和沿海一些地区相比,江南省的地位相对特殊,目前已经建起的高速公路,基本都在这五纵七横的网状结构之中,省政府早有计划,希望用五六年时间,完成对地级市的高速公路建设。省里上报的项目,是六纵七横,这些项目一旦和国家五纵七横公路相接,整个江南省,便能形成一个高速公路网。目前申报的项目有十二个,涉及五条高速公路的十二个工程段,总里程达到五百多公里,总造价约三百多亿。别的项目不说,仅这一项目,落在某一任领导的手里,这个GDP增量,就会非常可观。
第二大项目雍州市地铁建设和城际轻软建设,这也是省里重点关注的项目。
与其他一类一线城市相比,雍州市的城市规模确实不够大,城市交通只是在近一两年才显现一点压力,基本相当于沿海的二类城市。另一方面,雍州毕竟是省会,江南省还是一个人口大省,城市化的发展速度较快,按目前的速度发展,用不了几年,城市交通就会成为大问题。同时,省里还希望建立环雍州二小时经济圈,通过快速交通,将省内一些主要城市连接起来。所以提出了建城际轻软和雍州地铁联网的城际交通规划。
这个项目一旦立项,总投入又是几百亿元。建设周期比高速公路长,投入也更大。只要城际轻软和高速公路网完成,从雍州到省内的任何一个地级市,两个小时时间足够,因此,全省各主要城市,能够形成联动效应,对区域经济发展,有着巨大效力。
中央有政策,下面有需求,按说,这样的项目,应该很容易立下来。
事实上并非如此,关键在于,这些钱,中央不可能全部拿出来,最主要部分,还得省里解决。这样说,也许并不直观,只要说出两个数字,谁都有一个直观感受。近年来,江南省的GDP增速虽然有逐年增快迹象,但总量在全国还是排名靠后的,去年的GDP总数为一点三余万亿元,财此总收入,为一千二百多亿元。今年预计GDP将接近一点五万亿,财政总收入将达到一千四百亿。一个总财政收入一千四百亿的省,连续五六年时间,每年都需要拿出约一两百亿来投资两大项目,是不是其他地方都不花钱了?就算其他地方都不花钱,将上缴国家财政的钱一交,地方财力,也不足以支撑这两大项目。
省里之所以敢立这样的项,关键在于,项目一旦立下来,省里总可以通过银行贷款等方式,将项目建起来。举债建设,是各级政府的一种经营模式,国内一些政府,也都采取举债的模式。美国政府更是以法律形式,明确政府举债的额度。问题在于,到底举多少债,才足合理的,才是没有超警戒线的?显而易见,江南省这两大项目一旦立下来,五六年内增加的资金投放,便高达六七百亿。这些资金,几乎不可能在当年的财政收入中偿还,只可能成为债务。如果没有中央财政支持,省级政府恐怕很难在短时间内还清这样的债务。当然,省里也不会十分担心,毕竟现在的项目都是营运性质的,只要有收入就不怕,欠的是银行的钱,慢慢还就是了,十年还不了二十年总还是行的。最为关键之处在于,前任领导出了政绩,已经离开了,后面的领导来替他楷屁股,只要钱没有装进他个人的腰包,他就可以高枕无忧。
上面在审批这类项目时,其实也为难,卡得太死?富裕的地区会更加富裕,贫困的地区,总是落后,贫富悬殊会进一步加大。即使是有所倾料,也要适当控制。这就是并非只要地方报什么项目,止面就批的根本所在。囚为不是硬性指标要求,跑项目,就成了中国特色。
驻京办跑项目还好说,省市给政策,相关人员去跑,该怎么做就怎么做。省里的主要领导跑项目,就不可能走这一套路,不可能拿着大笔的钱去天女散花或者重点进攻,那不符合他们的身份,也实在太冒险。处于这种地位的领导,为了公共利益去冒个人的政治风险,是不值得的。
因此,赵德良亲自出面跑项目,靠的肯定就是说话。而这个话怎么说,一定是充满政治智慧的。智者伐交,官场的艺术,也就在这一个交字上,既可以认为是交往交际,也可以认为是交流交换。这是一种资源显换的艺术。有人以为,官场之交,肯定是利益之交,你要求人办事,既然是求,那就一定要利益开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嘛。这绝对是误读,甚至是曲解。比如赵德良这种身份的人,他要出面办事,所交的对象如果是自己平级甚至是低级别的领导,拿一大堆钱财去轰开人家的大门夕那是自降身份。如果不以此道,人家和你并没有交情,加上找他的人多,交情深的还不少,人家凭什么向你倾斜?
遇到这样的情况,就需要绕一绕。这一绕,绕的不是金钱,而是人脉。在官场,人脉资源是一种比金钱更具实力的资源。问题在于,即使再好的人脉,这个口怎么开,也是有讲究的。这就如同向某位女士告白,方式是最大的艺术,方式不同,导向的结果肯定不一样。
早餐毕竟不正式,赵德良又没有暗示唐小舟离开,他便装糊涂,主动帮两位首长盛粥,又替他们去拿煎荷包蛋,就这样留下来了。
彼此征了几句闲话,赵德良很随意地将话题转了,说,你在首长身边有些年头了吧?
武蒙说,差不多八年了。
赵德良说,那就是了。难怪我听说,很快会给你一个安排,确实是时候了。
武蒙说,赵书记的信息很灵通啊。
赵德良说,小舟啊,我们可要抓住机会,好好地利用一下武蒙同志。
唐小舟恍然大悟,这个桥过得好,难怪他不示意自己离开,有时候,旁边有个人,恰好可以利用一下。自己觉得是个难题,赵德良却轻易解决了。仔细想一想,这其实也是经验的必然。唐小舟说,赵书记发出了指示,我得好好想一想,要找件什么事麻烦一下首长。
赵德良说,也不用找了,武蒙同志在京城的人缘广,给我们江南省介绍几个朋友吧。
唐小舟再次惊了一下。赵德良并不直接说要求什么,只说介绍几个朋友,举重若轻,实在可用一个字评价,绝。
武蒙果然极其爽快地答应了,说,好,没问题。
唐小舟再一次感到这个早餐对话趣味无穷。式蒙难道不清廷赵德良的目的?
他心里早就有数吧。既然有数,又来吃这个不太正规的早餐,本身就是一种姿态。刚才那句话,其实只是对这一姿态的重复和强调,同时,又不表达得太清趁直观,留有余地。
赵德良并没有立即抛出自己想让武蒙出面联系的人,而是提到几个关键性部门,然后再随意地问到几个名字。
早餐结束,仔细回想一下,赵德良似乎并没有求过武蒙,武蒙也没有承诺任何东西。如果是一个圈外人,大概会将此当成一次随意聊大天的早餐。唐小舟心里清趁,赵德良想说的话,已经说出,武蒙该答应的,也已经答应。送式蒙离开时,唐小舟心里还在回味这次早餐,越琢磨越觉得有味。
下午,唐小舟开始打电话给一些首长的秘书,替赵德良预约会见。
这类电话,唐小舟打过很多,几乎每次到北京都会打很多个。每次的开头,也差不多一样,先说,你好,请问你是某某某吗?接着自我介绍,我是江南省赵德良书记的秘书,我姓唐。打这样的电话是一件极其难受的事情,如果不是为了工作,唐小舟一辈子都不会打这类电话。既然是工作,他便一再告诫自己,要学会忍受,并且从这种忍受中,找到自我认定和自我欣赏。大多数时候,最初的回应仅仅是嗯一声,稍好点的,也就是回一句唐秘你好或者唐处你好。只有极少数情况,遇到熟悉的人,或者赵德良事前联系过的,对方会比较热情,说几句多余的话。
大家都说,皇城根下,铺满的不是土不是树而足优越感,这种优越感,甚至已经渗透到了普通民众之中。跟地道的北京人打交道,就要忍受他们的优越感,更不用说和首长秘书们打交道了。
这次当然不一样,唐小舟刚刚完成自我介绍程序,对方便热情地说,唐处你好,部长知道这件事,你们现在在哪里?唐小舟是第二次享受这种待遇,上一次也是因为武蒙先打招呼。他便在心里感慨,这二号首长还真不是一般的角色。若论级别,赵德良是封疆大吏,正部级官员,武蒙目前还只是副部级,和赵德良的差距是非常大的。可见,人们敬畏的不是具体的人也不是具体的级别,还是影子一样的权力。
下午,温瑞隆来北京,王丽媛去接机。温瑞隆和赵德良是同一个目标,原本说好一起来京的,赵德良是临时成行,温瑞隆有重要安排,走不开,晚了一天。
赵德良不在驻京办,温瑞隆刚到,又没有安排,唐小舟只好作陪。温瑞隆问起安排,唐小舟说,下午打了几个电话,初步定了明天上午的安排。其他的安排,还需要进一步联系。
谈了一会儿明天的安排,温瑞隆突然向唐小舟提出一个特别的要求。
他说,运达同志还在跑环湖赛道的事,赵书记知道吗?
唐小舟想,跑也没问题吧,常委会并没有否定这一计划,目前还在补充文件阶段,最后还要上人大常委会。仅就赵德良本人来看,他也没有明确表达反对这个计划,唐小舟并不相信温瑞隆已经洞悉赵德良的意图。再说,就算赵德良已经明确表达了自己的意图,人大如若通过的话,赵德良也不会坚决反对。在这种情况下,陈运达做些幕后努力,不能说不正常。显然,温瑞隆的意思,并非暗指陈运达背着省委在搞什么私下活动,而足希望明确赵德良的真实想法吧。
唐小舟,赵书记知不知道,我不清廷,这件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温瑞隆接着说,你最好找个机会对赵书记提一下这件事。
确实有很多人希望通过唐小舟告诉赵德良某些事,唐小舟也确实做过此类事。换句话说,只要某位领导有这种要求,唐小舟就会仔细评估一番,觉得有这种必要,他一定会向赵德良说。温瑞隆对他说这番话,他迅速在心中评估了一番。
在他看来,这所有的项目,他都持有异议,根本原因在于,江南省所报的这些项目,已经远远超出其经济能力,他目前实在无法评估,这样做,是对江南省有利还是有害。至于陈运达推动环湖赛道计划以及温瑞隆反对这一计划,都不是站在他的角度考虑问题。他们考虑得更多的,却是政治层面的。陈运达之所以多方活动,也是寻求政治上的支持,温瑞隆希望他向赵德良表达某种意思,同样是为了寻求政治上的支持。如果站在赵德良的角度考虑呢?他需要将手中极其关键的一票,投给某一方玛?
赵德良在常委会上的表态,实际已经给了唐小舟某种启示。尽管唐小舟还没有完全摘明白赵德良为什么要这样做,有一点他是清楚的,赵德良并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出手帮助任何一方。
既然如此,他就不能在赵德良面前提起这件事。
唐小舟知道,他既不能答应温瑞隆,也不能当面拒绝,只好找了个别的话题,将这件事岔开了。
或许,温瑞隆也在暗自评估,自己能不能将唐小舟拉拢。国为唐小舟的这种态度,他便得出了一个彻底否定的答案,自此之后,温瑞隆和唐小舟之间,开始渐渐琉离。不久以后,唐小舟意识到了这一点,也曾做出过许多努力,但一切都已经晚了。
赵德良在北京期间,马昭武推动了一件事。
作为党校校长,马昭武对党校的状况极其不满,将主持党校工作的副校长陆晓乘调离,是马昭武这种不满的具体体现,也是他显示自己权威的手段。
马昭武和陆晓乘之间不太咬弦,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圈子里很多人都清趁。
据说,两人关系不好,有很多原因。当年两人曾共过事,马昭武在麻阴当副书记的时候,陆晓乘就在德水当副书记。后来,马昭武调到德水市当书记,陆晓乘还是副书记,在此期间,两人的关系就很不好,作为副书记的陆晓乘,自然很难和书记硬碰,只得采取回避策略,走通游杰的关系,调到省委党校,先担任副校长,后担任常务副校长。陆晓乘在党校苦心经营,不想马昭武后来担任了组织部长,又成了他的上级。哀百鸣希望通过马昭武控制党校,陆晓乘却和游杰联手抵杭,导致马昭武和陆晓乘之间矛盾的更进一步加深。
上次党校会议的座次安排,并不一定是陆晓乘有意,很可能只是下面的人无心之失。但囚为有了前因,尤其马昭武和陆晓乘之间关系不是太好的情况下,这样的小事,便会更进一步激化矛盾。
就唐小舟以旁观者的眼光看来,自从游杰去世之后,陆晓乘犯了一连串的错误。他的靠山既然已经倒了,他就应该低调,尤其应该把自己的工作做好,不让别人抓到把柄。最大的错误还在于,省委决定动一动他的位子,他就应该表现得更加积极主动,千出点成绩来让省委其他人看看,至少需要给那些想替他说话的人言之有物。然而,他却采取了消极对抗的态度,在还没有去新单位上班之前,对原单位采取了完全放纵的态度,直接导致了该单位工作的停顿以及混乱。
陆晓乘显然不清趁,他的常务副校长职务轻易被换掉,并不仅仅只是马昭武对他不满,赵德良其实也对他的工作不满,有了这样的背景,他的消极行为,实际是推了自己一掌。
不知马昭武已经知道赵德良关注石板街,还是他本人早就关注发生在石板街的事,想到以此为突破口。恰好赵德良狠抓公务员队伍建设和党的组织建设工作,设立专门班子,进行公务员督察。这显然是一个信号,这个信号体现的,恰恰是赵德良的政治追求。另一方面,马昭武和陆晓乘之间,确实有矛盾,这种矛盾,是否完全是私人恩怨?不一定,很可能同样包括了政治追求上的矛盾。如果马昭武不管这一摊子事,他或许不会在乎这种背道而驰,一旦他管了这个部门,就很难容忍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存在一探杂草。
马昭武去了一趟监察厅。监察厅和纪委是合署办公,纪委书记既是主管领导,又是分管领导,纪委的事,只有两个人管,那就是夏春和以及赵德良,其他常委哪怕是省委副书记,通常都会绕看走。马昭武去监察厅,多少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但他找了一个理由,手里拿着一沓信件,全部是举报石板街藏污纳垢的,矛头直指党校学员。
省委副书记突然来到监察厅,厅里有些手忙脚乱。梅尚玲立即召集班子成员,听取马书记指示。马昭武摆了摆手,说,没有那么多指示,我是求援的。
梅尚玲说,马书记,你言重了吧。
马昭武说,我说的是事实。是这么个事,最近一段时间,我接到不少来信,问题比较集中,主要反映党校附近有一条街很糜烂,很多党校的学员,也可能有党校的老师,在那里胡作非为。
梅尚玲说,这类信件,我们也收到了一些。
马昭武说,所以,我就想过来向你们求援,看能不能有什么办法刹一刹这股歪风。
梅尚玲说,我们也正考虑这件事呢。
马昭武说,省委让我当党校校长,尚玲同志啊,这个校长还真是不好当。我没料到,党校会这么复杂。这几天,整个党校没人管事了,有些班竟然都停课了,让学员自习。这个事,很让我头痛,如果党校管不好,对全省政治大局的影响,是不可估量的。这些天,我一直都在苦思良策,想来想去,恐怕只有一个办法,在党校进行纪律整顿,而最好的突破口,就在石板街。所以,我才跑过来向你们求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