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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一天高举的双手停在了半空,两眼瞪得如同铜铃那般大,“你,你方才说何事?”
刘氏一时情急,怕老爷真打死了自己的儿子,方才情急之下才口无遮拦脱口而出,急着为儿子洗清嫌疑,谁知却更加惹怒了秦一天。
作为秦家的嫡长子,接替父亲,传宗接代这等大事自然也是落在了嫡长子——秦明峰的身上,这断袖之癖顶多是作风问题,人品问题,还扯不上大事儿,只因秦明峰竟然公然是光天化日之下行这等龌蹉之事,并且是在皇帝陛下的眼皮子底下,才惹怒了秦一天。
再加上,秦一天本就对自己严格约束,自然对自己的子女也是如此,秦明峰所作所为已是他所不能容忍,故而他想给儿子一个教训。
谁知,刘氏一时情急竟然将儿子不能仁道这等惊天大事儿捅了出来,秦一天忽觉如同晴天霹雳,当空给了自己一道。
“我,我……”刘氏此刻后悔了,冷静下来,她也知道自己不该说,龙阳之癖顶多是品行有污,而不能延续子嗣才是大事儿,这乃会要了他们母子命的大事!
“说!”秦一天大吼一声。
秦明峰这会儿连忙扑跪在了秦一天的跟前,大声喊道,“爹,爹你要为孩儿做主,都是秦翘楚那个贱丫头,她联合诸葛纳兰设计陷害的孩儿啊。”
秦一天再度愣住,他放下腰带,伸手抓住了他的肩膀将他扶了起来,眯了眯眼,眼里流转过一抹冷厉的光芒,“你老老实实,把事的来龙去脉给我说清楚!”
“峰儿!”刘氏还是懂得秦一天的一点心思,她想阻止儿子开口却被秦一天呵斥住,“你闭嘴,让他说!”
秦明峰身子猛地被提起,丢在了椅子上,秦一天拔出刀,抵在了他的脖子上,冷声道,“你给我老实说,若有半点谎言,我就在这里结果了你,省得你出去给我丢人现眼!”
“爹,我……”秦明峰哆哆嗦嗦地开了口,但却是颠倒是非,抹黑秦翘楚和诸葛纳兰,将自己和秦翘兰说成是受了迫、hai之人,不过他省去了秦翘兰与上官祺那一段,毕竟是自己的亲姐姐,若是真让古板的父亲知晓,只怕姐姐的后半身的幸福就会这么断送。
另外他也只是含糊地说了自己是受了伤,但并非真的不能仁道,毕竟他也懂得这可是大事儿,万一真让秦一天知晓,自己不能仁道那自己嫡长子的地位可就不保了。
说完了他还不忘了添油加醋地辩解一番,“事情是就是这般,当时二姐姐见大姐姐心意已决,想着去劝说一番,毕竟能嫁给三王爷也是大姐姐之幸,更是我们秦家的荣幸,可大姐姐却故意曲解了二姐姐的好意,设计陷害二姐姐不说,还,还将孩儿害成这般……”
秦一天眯了眯眼,沉思了会儿道,“这是何时发生的事?”
他这一问,倒是难住了秦明峰,他偷偷潜回京城本就是大罪,更何况他还是违抗了秦一天的军令,一时间,他后悔不已。
就在他左右不知如何作答的时候,刘氏及时开口的道,“老爷,是我写了书信让峰儿先行回京,这是我的疏忽,只因我太想念儿子了,老爷要责罚的话……”她说着朝秦一天跪了下去,“就请老爷责罚我吧!”
“你!”秦一天气得脸色发白,跌坐在了椅子上,“慈母多败儿!”
“爹,这次孩儿真的是被人构陷,求爹爹明察。”这次秦明峰也学乖了,不再一味地咬着秦翘楚不放,而是坚称自己的被人构陷的,“孩儿只是受了伤,如今在养病,已经好了很多,但孩儿绝对没有断袖之癖,今日这事儿孩儿也是酒醉后去如厕才遭人暗算,这个人一定还潜伏在我们秦府,还请爹爹还孩儿一个清白!将那人找出来!”
“找出来,兴师动众,万一惊动了皇上,你是想将我的老脸都丢尽了吗!”秦一天对自己的这个嫡长子相当的失望,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只为他自己着想,“你若不是跟那些个狐朋狗友一起,怎么会沾染上这等恶习!”
秦明峰觉得自己是说不清了,爹爹一定是认定了自己有这方面的嗜好,但他也知道秦一天还不至于为了自己的这点过错而责罚自己,如今他只需低头认错,并坚称自己是被人诬陷的,便可相安无事。
“是,爹爹教训的是,是孩儿一时贪图新鲜,差点被歼人设计,幸而爹爹及时赶到孩儿才未铸成大错,请爹爹责罚孩儿!”说完,他朝秦一天磕头认错。
“这也是我教子无方,还请老爷一并责罚。”刘氏也跟着朝秦一天下跪磕头。
“你们都起来吧。”秦一天只觉得头疼,如今是各执一词,谁也无法证明什么。更何况,眼下可不是与刘家翻脸的最佳时机,他必须耐心等待寻找机会。
“老爷,秦翘楚的确烧了婚书,这事不假,而且她与诸葛纳兰还有独孤傲过从甚密,这点那日在赏花宴上,众位公子与千金可也是有目共睹,那日诸葛纳兰不顾宾客之礼公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秦翘楚眉目传情,这才惹怒了三王爷,没想到之后秦翘楚竟然还编排我,用为我的健康祈福之借口上福缘寺,明着是祈福,实则是想毁约,老爷她这般做不仅甩了三王爷的脸面,更是将我们秦府的脸面都丢尽了。”
秦一天的脸色并不好看,沉着脸,一言不发。
秦明峰以为他是在生秦翘楚的气,朝刘氏看了一眼,只见母亲也朝自己点了点头,他便大胆直言,“爹,我看三王爷倒是挺中意二姐姐,不如让二姐姐与三王爷为正妃……”
“胡闹!”秦一天却拍案怒视着他们,“你大姐姐的事还轮不到你说话,至于你二姐姐,她的婚事更轮不到你来决定,自古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就安分地管好你自己的事儿!”
“是……”秦明峰想不到父亲竟然这般袒护秦翘楚,那个贱丫头不过是姨娘生的野种,是不是父亲的孩子都还未知呢!
“还有,都是自家人,大家都要和和气气,一起为秦家的繁荣而努力,我不想再听到任何有关的谣言!”秦一天如今仔细想想,倒也觉得秦明峰的话有些道理,自己的儿子再糊涂也不至于在光天化日之下做那等龌蹉之事,想来也是中了别人的道,只是这个人是谁?
今日前来秦府的人众多,想趁此机会陷害自己儿子,给自己抹黑的人也定然隐藏其中,秦一天所担心的比他们母子更远,更深,他道,“今日之事,你们谁也不许说出一个字,要让我知道了,小心仔细了你们的皮!”
“是(是)。”
秦明峰瞧了自己母亲一眼,只见她朝自己使了个眼色,示意自己闭嘴,他即刻将想说的话都咽下。
“好了,你们出去吧。”秦一天还有更要紧的事儿要处理。
两人离开后,秦一天打开了隔壁的门,瞧见了两个被点了睡穴的人,一个是刘夙带来的白脸小生,一个是陈家的大少爷陈东涵,他盯着两人看了看,眯起了眼。
刘家?还是陈家?
还是另有高手?
这一招连环计,让秦一天有些头疼,明着看是想陷害他秦家,其实是想借着打击秦家打击秦家的联姻,刘家与陈家,刘家人是刘氏的娘家,陈家则是柳姨娘的娘家人。
良久,他命侍从,“去将刘家两位公子带来!”
“是!”
不久,侍从将刘家两位公子带了进来,两人刚一进门就瞧见陈东涵跪在一旁,秦一天拿着刀,一刀朝那名小厮砍去,他们吓得顿时腿软,跪在了地上。
“秦大人饶命!”
这会儿刘夙连胆子都没了,刘勇则也连忙跟着下跪,他知道今日之事的确是哥哥的过错,万一被皇上知晓,轻则杀生之祸,重则连累家人。
“秦姑父请息怒,今日之事的确是我等之错,但也属有人恶意构陷,还请秦姑父明察。”刘勇比起自己的哥哥,还是有那么点智慧,临危不乱。
陈东涵只是纨绔子弟,从未上过战场,见到这等血腥之事早就吓傻了。
秦一天拿起桌上的白布擦拭刀锋上的血,眼神冷得紧,“今日之事全是这个不知廉耻的小人所为,你们起来吧。”
说完,他将刀放在了桌上,指着桌上的几封信说道,“这里有几封信,是给你们父亲的,你们带回去,今日之事,谁也不许说出去,否则……”
秦一天是出了名的古板,冷酷,三位公子见识过他的手段后,他们早就被秦一天的雷霆手段震慑住,连忙磕头后退了出去。
“来人!”秦一天命人进来将尸首处置后,他便坐在桌子前,一个人沉思。
“将军。”不久,一名身穿将领服的男子从密室走了出来,单膝跪在了秦一天的跟前,“您吩咐属下查的事,属下查清楚了。”
“说!”秦一天虽然人在边疆,行军打战,但对秦府后院也不曾少了关注,这段时间他便听闻赵姨娘的病情恶化,他心急如焚却奈何鞭长莫及,最后只得派人去赵府上将这一切告知赵家人,谁知对方却拒绝见自己的侍从,令他一时间也黔驴技穷。
侍从将打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之了秦一天,从秦翘楚上了楼船开始,到后来的一切,一一据实禀告。
“你是说,楚儿她,她真的……”秦一天一直以为自己的女儿是天生的痴呆,可不曾想,她竟然有醒来的一天,如今听说了女儿和心爱女人的遭遇,他此刻却是愤怒异常,放在桌上的手紧紧地攥起,“刘氏,你好狠毒的心肠!”
“将军,不可因一时的愤怒而毁了您多年的心血!”一旁的将领连忙劝说道。
“我忍,要我忍到何时!”秦一天狠狠地拍了下桌面,愤怒从心底涌起,当初他就是忍了让刘氏进门成为夫人,让心爱的女人委屈地从侧门而入,之后为了保护她们母女他故意冷落她们,亲近柳姨娘,就是为了迷惑刘氏,谁知他苦心经营这些年,到头来她们母女还是难逃刘氏的po害。
“将军,大小姐如今也清醒了不少,有诸葛公子暗中保护大小姐,她们暂时不会有事。还请将军为了大局着想,暂时先忍一忍。”
秦一天深吸了一口气,朝那人挥了挥手,“下去吧。”
刘氏和秦明峰走出了老远,秦明峰四下看了看,见无人后便对母亲说,“母亲,我看爹打心底里还是护着赵姨娘和秦翘楚那贱丫头,我们……”
“急什么,今晚等陛下和皇后娘娘离开后,我们就行动!”刘氏这次是铁了心要给赵姨娘母女一个狠狠的打击,眼里露出了凶狠的目光,“这次,我非一把铲除了她们母女不可!”
秦明峰伸手摸了摸自己浮肿的脸,想起今日之耻辱,便咬牙道,“母亲,有诸葛纳兰帮着她,只怕这事儿没那么好办。”
他觉着今日自己被人构陷这事儿也定是诸葛纳兰暗中出手相助。
“怕什么,我们又不是对她怎样,我们不过是说事实罢了!”刘氏这次学聪明了,不再找人对付秦翘楚,她只需要将一切弄得跟真的一般,让人看起来便觉得是这般就可以,至于秦翘楚是否清白又有紧要。
*
秦翘楚与诸葛纳兰正坐在凉亭里对弈。
如意陪着赵姨娘正坐在一旁观战,琴棋书画则在两边端茶递水,赵明林和赵明初两兄弟站在一侧,过了会儿,扮成小白脸的独孤傲从外面匆匆而归,一脸的兴奋。
“喂喂,你们瞧,我方才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儿。”独孤傲觉得自己这身装扮相当的方便行事,刚才他就趁机会溜了过去,看到了秦明峰被自己的亲爹狠狠揍了一顿的场面,还有那香烟的场面,看得他那个叫一个爽字了得。
秦翘楚看了一眼赵姨娘,示意如意和琴棋了一下,两人便寻了个借口带着赵姨娘去赏花。
只因陪伴刘皇后的只能是三品以上的夫人,小姐,故而像赵姨娘和秦翘楚这般身份低下的人只配在这偏远地方下棋解乏。
可这也正合了秦翘楚的意,她还厌烦那些虚伪的应酬,再者那位刘皇后可也不是好相与之人,她目前还是能避则避。
赵姨娘离开后,独孤傲开始兴奋地嘀咕,“你们猜猜,我方才遇上什么好事儿了?”
秦翘楚并不理睬,专心博弈,倒是赵明初那性子与独孤傲有的比,他凑上前去问道,“你快说说,有啥好玩的。”
“哎呦,你都不知道刚才那个秦明峰……”独孤傲将自己见到的事儿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说得那个叫一个眉飞色舞。
说完后,他问道,“怎样,爽吧!”
赵明初听后,顿时没了兴趣,“这事儿,刚才夜影都一五一十地禀告过了。”
“什么,那么我白浪费这么般啦!”独孤傲顿时气馁,接过书画递来的茶水一饮而尽,“真是的,一点乐趣都没有了。”
“想找乐趣?”诸葛纳兰一笑问道。
“有乐趣吗?”独孤傲挑眉凑近问道。
诸葛纳兰看了他一眼,“晚上,就有好戏。”
“真的!”独孤傲问道。
秦翘楚淡淡一笑,“是真是假,等到晚上便知。”
方才夜影前来禀告后,秦翘楚觉得她的这个便宜爹对她们母女还是有情义,如此一来,她临时改了主意,便将赌注压在她这个便宜爹身上,今晚豪赌一把。
*
夜静谧。
秦府却是华灯初上,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先行回宫,留下太子,三王爷等人继续陪着诸葛纳兰与其他的官员家眷留在这里参加晚上的秦府家宴。
秦翘楚回屋打算换身新衣服,准备参加今晚的宴会,忽然,屋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点点星火。
“小姐……”如意焦急的声音在屋外响起,“小姐,大事不好了……”
她的话音还未落尽,砰的一声门被人踢开,接着便有人闯了进来。
“什么人!”秦翘楚拉过外衣披上,发丝落下,她起身绕过屏风在屋中站定后厉声叱喝道,“胆敢擅闯女子闺房!”
明间中央,秦翘楚一身白衣孑然而立,那清冷似月色的目光从眼前擅自闯入的人身上一一扫过,神情不怒自威,一股凌然的气势浑然而成。
原本气势汹汹的一群人闯入屋内后,被她那一股凌冽的气势震慑到,举着火把呆立在了当场。
“还不出去!”秦翘楚瞠目怒叱。
回过神后,领头的李嬷嬷冷冷地笑了,“大小姐,你别恼,老奴这也是奉命前来。”刘夫人身边办差得力的两人是张嬷嬷和李嬷嬷,平日里刘氏更倚重张嬷嬷一些,李嬷嬷心里便不平衡的很。
今晚刘氏将这等大事交予自己办理,李嬷嬷一下子便觉得自己受了重视,便一心想着为刘氏出力,好在刘氏面前讨得功劳。
因此,她是决计不会放过秦翘楚。
秦翘楚从容淡然,目光在李嬷嬷身上转了一圈,瞧见李嬷嬷那眼角的得色,她问道,“奉命,奉谁的命,谁会这般的无礼命你带人闯入女子的闺房!”
李嬷嬷被她那冷厉的气势压到,气息稍稍一凝,随后笑道,“自然是夫人,大小姐你还是穿好衣裳随老奴去一趟明堂吧。”
明堂,楚家的祠堂,祭拜着几代的祖宗,专用于惩罚不守家规之人。
如意见李嬷嬷眉梢闪过一抹冷意,心猛地揪起,她担忧地朝秦翘楚看去,小姐说晚上要抓贼,可这贼没抓到怎么把自己牵扯进去了,进了明堂不受点罚是出不来的,小罚还好就怕夫人用重罚,到那时可要如何好。
秦翘楚却一脸的淡然轻笑,“好,你们出去,我要换衣!”
李嬷嬷朝身后的人挥了挥手,几人押着如意退出了房间,秦翘楚走出来的时候,如意正扶着赵姨娘站在园子外,被一群人押着。
明亮的火把映照着她的脸,清丽的五官在火光中平添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清冷之气,再加上那半张脸的胎记更令她的气势凛人。
她走前一步,那些人便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秦翘楚昂首挺胸径直走到赵姨娘的跟前,赵姨娘握住她的手,用她从未听过的坚定的语气道,“楚楚,你莫怕,有娘在,我不会让别人污蔑你,伤害你!”
那双握住她的柔荑,那般的冰凉,那般的娇柔,却有着无比坚定的信念从那掌心缓缓传来,秦翘楚感觉心的一角忽而一软,那句话就那么直直撞到了她的心底。
“嗯,孩儿不怕。”她点头,眼角微微湿润。
夜风薄冷,唯有那一缕温暖,却足以窝心。
秦翘楚扶着赵姨娘与如意一道朝明堂走去,才到堂口就看到家丁举着火把分列堂口两旁,个个神情严肃,手持火把。
赵姨娘紧张得手心都渗出了冷汗,秦翘楚却笑着安慰她,“娘,我们进去吧。”
甫一进门,抬头就看到神情冷肃的秦一天端坐在明堂上,在他的左边坐着的是神情透着嘲讽的刘夫人,柳姨娘坐在刘夫人旁边,秦明峰和秦明成分坐于秦一天和刘夫人两人下位,秦翘兰坐在秦明峰右侧,眼里含着冷锐的笑,看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