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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老的药圃与炼丹房让她仿佛身在百草畹般熟悉。
一抹艳色将朴实的药圃增色不少,华敷朝身着艳色的女子欢喜地喊声:
“苗姨。”
终于在凤阙殿看到第二个她熟悉的人。罗亲生母,苗英,是苗族之女,喜穿色彩艳丽的服饰;虽是中年妇人,但岁月并没狠心在她容颜上烙下刻痕,若与女儿罗糸并立而站,像是虚长罗糸数岁的姊姊。罗家是有名的江南绸缎庄,母女俩对于穿着之讲究,连带的也要身边的人注重穿着;首当其冲的,就是罗家母女共同认识的人——华敷。
“敷儿。你的气色不错。”这凤阙殿对敷儿果然照顾有加。敷儿重伤昏迷,她曾两度探视,后来开始解“百步绝命”之毒,成天与毒为伍,实在不宜太过靠近身受重伤的敷儿,免得一个不小心,身上沾染的毒粉传给了敷儿,加重敷儿的病情。敷儿恢复的状况,药老之妻萧氏会告知她,知道她一天天痊愈,悬在半空中的心才稍稍放下。
敷儿与糸儿一起在百草畹长大,敷儿就像是她的另一个女儿。两孩儿感情甚笃,身为师姐的敷儿对糸儿的珍惜是以行动表示,研制一些使伤口快速愈合、内伤等等之类伤药,给她那个对武艺痴迷,因狂练功夫而受伤的女儿。敷儿若有心兜售那些伤药圣品,那些专治跌打损伤的医馆大概全关起来了。至今,她还未曾见过哪类伤药胜过敷儿研制的伤药。
她是医术奇葩,使药之精湛更胜已故的叔父百草老人,敷儿与糸儿的师尊。其他大夫要花十天时间治好,敷儿只需三日,患者就能完好如初。
一身卓绝医术,受惠对象却限于寻常人和贫困之人。对这种怪异门规,她有一肚子精采绝伦的骂语。医者仁心,皇亲贵胄商贾也是人啊!来个劫富济贫不是更好幸亏那个终身未娶、脾性怪异的叔父并没将门规定绝了——亲人不在其内,否则她就少了一个好女婿。
“终日用膳、就寝,被养得比之前大一号呢,”没任何劳动,很纯然的养伤,终日无忧,气色当然好,身形略显丰腴。
身旁不远的凤琅琊闻言,轻笑。见二人相谈甚欢,他朝罗夫人抱拳,告辞,离开药圃。
“敷儿,你觉得凤琅琊如何?”风神俊逸,温文儒雅,江湖上少见俊秀侠士,一殿之主,如此武功人品俱佳,若是成为敷儿的夫婿该有多好?
如今敷儿孤苦无依,没了至亲的人,她该为她好好打算打算;她就像是她的另一个女儿,心里想着:敷儿是她从小见到大的孩子,就像是另一个女儿
女儿一个可以名正言顺为她终身大事操心的身分。
苗娱笑容可掬。“敷儿,你和糸儿像是姐妹,咱们就像是母女,你就是我的女儿。苗疆解蛊大全、苗毒翼方全送你。”她怎么没早点想到收敷儿为女!如此一来,就可以常常藉口将她唤回绸缎庄,而她那个好四处打抱不平的糸儿也会乖乖回庄。为时不晚,现在正可以弥补过往的不足。嫁了个女儿,认了个女儿,那么将来她又会多了个女婿,很划算。
“谢谢苗姨。”有了这两本解毒宝典,日后可以帮助更多的人。
“不对,要喊娘。”义字可省略。“或是要喊娘亲也可以。”
咦!一脸茫然。她与糸儿感情很好没错,苗姨也对她很好,但为什么要突然喊她娘?她刚刚沉醉在获得宝书的喜悦中,是漏听了哪段话华敷眉头淡锁,细细回想
两本书是收做女儿的信物,她可不容许“不”的回覆。“你收下这两本书,就是拜认我为母,成了我的女儿。喊义娘不亲,你就喊我娘或娘亲都可以。”等着,期待着,被唤声娘。
原来这两本解毒经是拜义娘之礼。从小,苗姨就像位娘亲般照顾她,糸儿有的东西绝不会少她一份,苗姨待她的好,她
“谢谢娘,我”她身边目前没有东西可以给刚认的娘作回礼。
看出女儿的窘境。“子女承受父母之恩,天经地义,你可别塞给我什么医书之类的回礼,我这年纪学医太迟。你有空或在外面行医累了,就回江南绸缎庄陪陪我这孤苦无依年轻貌美的活寡妇。”
“罗庄主”苗娱含笑目光温和地瞧着华敷,她会意改口:“爹
爹不在庄里吗?”
“别提啦!糸儿婚筵结束第三天他就回庄了。”哼哼,已经是江南第一首富了,还不停挣银子,是想拚过凤阙殿成为全国第一吗?
以前师尊在的时候,义父曾与义娘到百草畹探望糸儿,当义娘对着糸儿叮咛交代,义父总是在一旁微笑,目光柔和的看着,生性寡言,却是个默默关心妻儿的男子。
“他没福气留下来看看我的好女儿,”双眸闪着与亲生女儿罗糸使坏时淘气的光芒。
“总会有机会。”华敷轻笑起来。
“咱们母女俩联手解了‘百步绝命’毒,你就和我一起回绸缎庄。”
一身素雅的装扮,苗娱不满意频频摇头。“敷儿,你这身糸儿不是有搬三大箱衣裳上百草畹吗?你不喜欢吗?没关系,回绸缎庄,看你喜欢什么料子,什么款式,挑喜欢的缝制成你喜欢的样式。咱们绸缎庄除了银子多,就是布料多,只要你喜欢的料子都制成衣裳。”她可要好好为女儿打扮打扮。
华敷终于明白,糸儿喜欢将衣啊裙啊往她身上套的性子是来自何人。
“娘,我是一名医者,采药、炼药、行医,服饰简洁俐落最适宜。”
华敷漾着笑容,试着婉拒。
忽略女儿的期盼,爽快说道:“那没问题。挑几匹不同花色料子,在袖口、领子处绣上不同的花样就行了。”心理开始盘算着,什么样的款式、花色、适合女儿个人特质。
看来义娘喜欢为她妆扮的程度不输糸儿,希望义娘别像糸儿每知道她落脚处,会不远千里请人搬衣裳到她面前
“娘”义娘的热情让她头有点疼。
衣裳是一时的,还可以不停更换;终身大事是一辈子,为母者,莫不希望女儿有个好归宿,于是又兜回原话题。“敷儿,你觉得凤琅琊这孩子如何?”
华敷环顾药圃药草、药架上曝晒的药草,回道:“不碍事,调养个三、五天,他的功力就全恢复了。”当是问凤琅琊内伤恢复情况。
苗嫫兴味浓,问道:“你为凤琅琊把过脉?”再次询问以兹确定。
“对。”
按下心中窃喜,又问:“他的功体受损,你有给他百草紫金丹,助他尽早恢复功体吗?”叔父所定的门规:不得医治富贵商贾。敷儿不自觉破例,是因身在凤阙殿的关系还是对凤琅琊有情愫这新发现让苗姨觉得再次与凤阙殿联姻有望。
“嗯。”“告诉娘,你觉得他如何?”怕华敷将注意力放在药草上,拉她到一旁竹制的桌椅坐下,这样才可以安安稳稳逼供。女儿的亲事比解那个“百步绝命”重要。
娘一直问凤大殿主,莫非——“他中了什么奇怪的蛊毒吗?”她识蛊的功力没娘来得深厚。她遗漏了什么吗?
“没有。”这娃儿心思全在医学上,一点都不懂得为自己打算,不像糸儿,相中良人,快狠准订下无迹这个好女婿。“娘的意思是,你对凤公子有无动情,就像糸儿与无迹一般,男女之情。”敷儿的情感宛如白纸,她就直说了。
“没有。”那是什么样的情感?人的七情:喜怒哀惧爱恶欲。七情和谐,脏腑运转顺畅,人必安康;七情太过,脏腑功能失常,人易患病。她是医者,深合此理。与医理相同吗?
看来敷儿并未动情。苗暎惋惜轻叹,推波助澜一把
“这样啊。”担忧口吻。“幽玄楼现在的行事作风不若五年前正派,凤琅琊功体一日不恢复,凤阙殿更添一分忧,其他两位殿主又不在。”敷儿心柔软,如此说会让她更加注意凤琅琊的身体,多制造他们相处的机会这两个孩子会如她所愿携手度一生。
“凤阙殿还有其他守备力。”她曾听糸儿解说过凤阙殿组织,不像娘说的那般不济事。
“没错,但整个凤阙殿,连武艺最佳的凤琅琊都受伤,更何况是其他人。幽玄楼之阴狠狡诈、手段残绝,可不会善良的放过凤阙殿最弱之际攻击。”危言耸听的啦!激发爱女医者的慈心,虽然有点对不起药老,但女儿终身大事为上。“幽玄楼为了称霸武林,用尽手段,任何卑鄙手法尽出。他们会趁着对手最弱之时,乘势追击。”
为了统御整个江湖,五天前,幽玄楼向四川唐门伸出魔爪,兴兵攻唐门,使得帮忙解“百步绝命”的唐门主接到消息连忙赶回唐门。前天又派一部分兵力去挑剑庄、刀庄,幽玄楼现在忙得不得了,暂时没空理会凤阙殿
凤琅琊会受伤是因幽玄楼卑劣的采人海战术,派一批批降于幽玄楼的武林人士攻击他。碍于众人之前皆是正派之人,他下不了杀手,而后又力敌三名幽玄楼的战将为防幽玄楼的诡计,凤阙殿早已有所防范,殿宇内早在敷儿受伤后,她的女婿殷无迹已将内部重新部署,现在即便幽玄楼大军压境,也进不了凤阙殿。
“娘,敷儿只会医术。”她三流的武功,对凤阙殿没有任何助力。
她好像说过头了。“对,用你的医术,让凤琅琊在最快时间内完好如初,凤阙殿的危机就少一分。”药老啊,为了我女儿的亲事,请原谅。
敷儿赠药,百草畹的门规已撼动一分,接下来期盼那个武林栋梁江湖支柱的凤琅琊对敷儿撒情网,时候一到,姻缘自然水到渠成。
义娘是担忧凤琅琊的身体,华敷再次保证:“娘,您别担心,慢则三日,他就可以恢复功体,不会影响凤阙殿的安危。”
华敷加入“百步绝命”解毒速度变快。终于将毒解了。
正当众人以为“百步绝命”已解,欣喜之际,却意外发现,解毒丹竟成了催魂丹。一只不小心误食了解毒丹的老鼠暴毙,药坡研解剧毒的众人差点将催魂丹误为救命金丹。死老鼠,赤luoluo提醒他们的误判。
再三推演,赫然发现“百步绝命”不单单只是百毒成分,引发百毒成为剧毒另含一味药引,引发毒性换言之,解毒丹亦须一味药引引之,否则解毒丹不是解毒圣品,而是催命丹。到底这一味药引是什么?
华敷反反覆覆思索,翻阅药老所有的医书,熟读义娘两本解毒经,再三检视解毒步骤,三天,仍未有成果,她是疏忽哪个环节
“敷儿敷儿”苗姨声声唤着凝望远方审思解毒步骤的女儿。打三天前“百步绝命”解毒剂差临门一脚,女儿就不时地忘神沉思,整个人像是失了心魂,魂不守舍,着实令人担忧。
“她呀,用膳时,吃个一两口,想到可能是药引,便丢下饭碗,不吃了,一头栽入配药、调药剂。夜晚就寝,不过子时不就寝,刚合上眼不到三刻钟,想到另一个可能解毒药引,翻床披衣进丹房炼药。一连三天,敷儿少食少眠,眼窝下有抹淡淡的阴影,再继续下去“百步绝命”未解,敷儿人就先倒下,”苗娱忍不住向她相中的大女婿凤琅琊抱怨。
眼下的合痕,憔悴脸庞,狠狠揪住他的心房。他不要她焚膏继晷地折腾自己换取灵丹。
“华姑娘,你来凤阙殿许久,还未见过殿宇西侧的镜波湖景色,咱们去游历一番,欣赏入秋湖光山色。”
华数点点头。
面无表情,神色木然,精神惽昧。苗英凤琅琊对望一眼,心底明白,华敷并没有将话听进去,点头,只是下意识的行为。
不管华敷是真答应也好,无意识答应也罢,凤琅琊决定带她暂时离开药坡,让她换换心情。
“先等等。”苗英回屋内取件藏青色披风,稳稳披在女儿身上,系上带子。
“湖边天候凉爽,披风披着保暖。还有”踅到竹桌,拿了盛装食物的食篮给凤琅琊。“她这些天没吃多少东西,食篮你拿着,里头有些包子糕点,给她止饥。”细细叮咛交代,充分展现一个娘亲对女儿的呵护与关心。
“还有呀,她若累了,就带她回来休息。打从解毒开始至今,她都未曾熟睡过”或许与凤琅琊散个步回来后,心境改变,胃口开,夜能安眠。
绿草如茵,湖光映山色。梧桐树凝结一层薄冰,湖边天候果然有些冰凉。他是练武之人,有深厚内力,不畏寒;她的身子单薄,虽有披风,但足以御寒吗?“你觉得冷吗?”
像是忽然苏醒,华敷讶异盯着眼前离她数寸的俊逸脸庞。“你我”转醒,眼前现况令她不知该如何开口?她不是在药坡吗?娘呢?这里是哪?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这里是凤阙殿西侧的镜波湖。是你答应和我来游湖的呀。”她沉浸在解毒的情境中,对外界和自身发生的事恍若未闻。
两人距离近,温热的气息朝她袭来,与娘的暖香味道不同,她的心脉跳动快了一拍,一股莫名的躁意升起,陌生的生理反应,令她不由得拉开一步距离,换上一副悠然畅意。“这儿景致真美,湖水清澈见底。”
湖中鱼虾游动清晰可见,湖面广大,鱼虾游动不兴波澜,湖水平静无波,如面镜子,倒映湖面四周景色,景致恰然,让人心旷神怡,心情放松,饥饿感升起,腹鸣。
马上有一食篮递她面前,半开的食篮里头食物香气飘送。“罗夫人为你准备了一些食物。”
心喜,伸手欲取包子果腹,却落了个空。是提食篮的凤琅琊将食篮移开。
瞪着那提食篮的凤琅琊,眼神似间:这食物是只给看、吃不得吗?
凤琅琊微笑道:“先用湖水净净手。”瞧着她不怎么干净的双手。
手沾一些药草屑和些许粉末,确实不宜抓食物往嘴里送。
踱至湖边,反覆仔细搓揉洁净,腰间却寻不着她惯用的帕子,一条深紫色帕子递至眼前。“谢谢。”拭干手里的水渍。
两人席地而坐,凤琅琊将食篮给了华敷,同时取回沾了水痕的帕子。
拿了个包于慢条斯理的吃,凤阙殿的食物比起外头市井的好吃,就连包于也不例外。
“罗夫人说,你这几天为了解毒丹,少食少眠。”听罗夫人和药老说,她为了能及早研制出解毒丹,全神贯注到旁若无人的境界。方才他已见识到,精神情志迷蒙的她被他带到镜波湖。她的医术高明,使药精湛原来其来有自。当初他坚持她伤势痊愈后才参与解毒是正确的作法。
华敷有些赧然,笑问:“娘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在药坡,当着你的面说的。也就是说,从药坡要镜波湖,你沉浸在药理中,对外界的一切恍若未闻。”详详实实回答。
真糟!她怎将在百草畹会有的神态也带到凤阙殿。这下又多了个取笑她的人。
凤琅琊没有取笑她,只有浓浓不舍关心。”我曾说过,凤阙殿没有虐待病人的嗜好,当然也没有虐待——”停顿一下。“自家人的嗜好。”
她是罗夫人的义女,到底是成了真正的姻亲关系。
风轻扬,湖面泛起一圈又一圈涟漪。
自家人三个字,在她心湖泛起一圈圈波纹。
她轻笑。“我的称谓在凤阙殿还真多变,一会儿是殷无迹的远房表妹,一会儿是凤大殿主口中的自家人,可把我给转晕了。可别再有其它称谓。”
幽深的眼眸,如深潭。“罗夫人收你为义女,你就是罗糸的姐姐。罗糸与无迹成亲,算是你妹婿;再加上最初,你是罗糸同门师姐,不论怎么算,你与凤阙殿这辈子都脱不了关系。”
他也没说错,但不知为何,听他对她说“自家人”三个字,心底竟有一种她形容不出来的感觉。
“凤阙殿的人,很能言善道。”怎么说怎么有理,她的掰功一向未曾赢过糸儿,败给其他人不是没道理。
“多谢谬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