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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宇倚在暗处看着身着夜行衣的方毓,迅速地来回穿梭各囚房欲找出梁书远;瞧他略显慌乱的脚步,夜宇不屑、冷笑。
要引方毓上勾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在寒松堡,夜宇想扳倒他无疑是痴人说梦,于是,他利用梁书远布了一个局。
“二当家,在堡内穿成这样,不怕被人当贼捉吗?”夜宇嘲讽。
方毓回头看到他不禁惊出一身冷汗。逃离囚室,夜宇比他更快。他没有动手扯下面罩,眼角余光已在搜寻可能的逃逸路线。
“怎么?你以为可以从我手底下跑掉,然后来个死不认帐吗?只怕你没这个能耐。”
方毓也明白自己的身手与他相去甚远,遂解开面罩:“哼!好样的,原来你早就知道是我。”难怪他下午故意提及梁公子的囚禁位置,还说将在明天用刑。都怪他一时大意,才会踏进这个圈套里。
“若非时间紧迫,哪能劳动你亲自出马呢?我可不想白忙一场。”今天他一直找藉口拖住方毓,让他没机会传讯出去找人来救梁书远。否则现在逮到的大概只是他万千党羽的其中之一。
方毓冷笑。“现在人可不在我手里,而我的夜行衣我自有办法解释。你想诬赖我,也要看有没有人信你。”
“方叔叔,那你说有没有人信我呢?”夜雪带着瑛瑚自墙头翩然跃下。
瑛瑚气呼呼地瞪着他:“你真可恶!绑走我还赖给妍儿,就没见过比你更坏的人!”
真相大白,妍儿果真是无辜。
夜宇的沉着,更显得方毓局促惊惶。“你没话说了吧?”
方毓见瑛瑚回来就知道大势已去,恶狠狠地瞪着夜宇兄妹俩:“小畜生,坏我大事!”
一行人将方毓押人大厅,罗清见女儿平安归来自是喜出望外。
瑛瑚扑进她爹怀里。“爹,你一定要重重罚他,若不是雪姐姐救我出来,我死了都没人知道。”
罗清笑望着夜雪。“在哪里找到她的?”
夜雪微笑。“其实她一直在城西别馆,只是被藏在地下,我们才都找不着。”
“地下?”
夜雪点头。“说来也真巧,梁书远被擒的那晚,看守瑛瑚的人正好有事找他。我拦下那人,他一听梁书远不在,什么也没交代就转身离开。我起了疑心一路尾随,才知道原来后院的大树下别有洞天,瑛瑚就被困在里面。”
罗清长叹一声,看着方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方毓哼了哼,没答话。
罗清见他丝毫没有悔意,沉痛地质问:“我自认待你不薄,你居然出卖寒松堡,为那狗王爷效力?”
“待我不薄?哼!我今天的地位是自己挣来的!没有你,我也爬得到这个位置!结果呢?外人提到寒松堡,只知道你罗大当家多么地英雄盖世,我方毓算什么?连个屁都不如!”
“为了这些虚名弄得身败名裂值得吗?”罗清实在痛心。
“成王败寇,若今天败的是你们,我又何来身败名裂之忧?我既然敢赌,就有本钱输,不过是条烂命嘛,我怕什么?”
夜宇不想理他这些似是而非的荒谬论调,他关心的只有一件事。
“殷伯的死也是你安排的吗?”瑛瑚归来已证实了那两封信是假造的,殷伯的死则成了唯一的疑点。
“这招高明吧?”方毓阴狠地笑着。“看来我也不算输得太彻底,玩点小把戏,你就赶跑了柳姑娘,还把她打成重伤。啧啧啧,到现在六王爷的人都还找不到她,瞧她离去时那伤心欲绝的模样,怕是凶多吉少了。”方毓故意刺激他。
“用这么卑鄙的手段对付一个姑娘,你于心何忍?”夜宇气红了眼,凌厉的眼神几乎射穿方毓的胸膛!
方毓挑衅地看着他。
“是你自己不够信任她,别把所有的错都推到我身上。”接着又冷冷地笑着:“再说,她到了阴曹地府,阎王说殷伯是她杀的,她绝不敢摇那么一下头,因为殷伯的确是因她而死;若不是她,殷伯又怎么会死呢?哈哈哈”夜宇为妍儿当日所受的折磨,心痛得无以复加。因为他知道,妍儿的伤心,绝大部分来自他的不信任。
如果我说我没有,你信不信呢
为什么不信她?
他该死的为什么不信她!
“把方毓带下去,三日后依法处置!”罗清下令。
方毓被带走后,罗清拍拍夜宇的肩。“丢了柳姑娘,寒松堡也有责任,是罗叔叔对不起你。你放心,人是在这里丢的,寒松堡负责给你找回来。”
“我先回房了。”夜宇满心疲惫地离去。
瑛瑚见他如此也慌了,忙抓着夜雪问:“雪姐姐,妍儿会没事的,对不对?”
夜雪轻握她的手。“嗯,她一定会没事的。”否则她哥哥会痛苦一辈子。
看着小辈们的愁颜,罗清觉得好抱歉。唉,若找不回柳姑娘,这笔人情债要怎么还哪
三日后,寒松堡依堡规处决方毓,虽然他死有余辜,但和他共事多年的弟兄们仍不胜欷嘘。
这日午后,六王爷再度造访寒松堡,却已不复往日的气焰。
“你们要怎样才肯放人?”梁书远就像他的子侄一般,他无法见他被擒而坐视不理,束手无策之下,只得向罗清低头。
“我要你承诺不再打清波玉璧的主意。”罗清提出放人的条件。
“这是我皇兄的旨意,我无权干涉。”六王爷不肯轻易妥协。
“是吗?”罗清挑眉。“那等你说服皇上之后,再来和我谈放人吧!就是不知道郡位梁公子能不能等得了这么久。”
六王爷惊道。“你们对他做什么?”
罗清但笑不语。
“送客。”起身欲离席。
“等等!”六王爷喊住他。“好,你放人,我放弃清波玉璧。”总之先把书远救出来再说。
“好,那请王爷带着你的人离开岭南,等你回到京城,并且完全收起对寒松堡不利的意图,我自然会放人。”
“你是什么意思?”简直欺人太甚。
“防人之心不可无,何况我一点都不信任你。”尤其他肯爽快地放弃清波玉璧,其中一定有诈。
六王爷忍住气:“如果我回到京城,你没放人呢?”
“我寒松堡重信重誉,你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
“方毓的例子就在眼前,你还敢说你寒松堡重信重誉?”六王爷暗讽。
“你只能相信我,你没得选择。”唉,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我信你罗大当家的招牌,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随即告辞离去。
“也希望你信守承诺,别再骚扰寒松堡,否则下次就不是掳人这么简单了。你心里明白,清波玉璧你未必能得手,而我要你身边的人死,却是易如反掌。”罗清撂下狠话,若不是先前方毓一再劝阻,这件事早就落幕了。
“哼!”六王爷收下他的恫喝,无言离开。
“尹公子,尹公子”婢女轻叩着门。
夜宇不想应门,但门外的人偏偏没有一点要放弃的意思。夜宇叹息,随手掷出一枚铜钱弹开门栓。
婢女推开门,恭敬地道:“尹公子,有客人找你。雪小姐已经把人带到进寿亭,吩咐我来请你过去一趟。”
客人?
这时候见谁他都没兴致。
但那婢女就候在门外,彷佛没把他请去进寿亭就会丢了差事似的。
也罢,何必为难她覆不了命呢?
到了进寿亭,夜雪对他微微一笑。“哥哥,你猜谁来看你了?劳动人家走这么一趟,瞧你罪不罪过。”说着往旁一让,夜宇见着了他的客人。
“影叔?”他简直不敢相信。
“我来了大半个时辰了,你这会儿才来?我几乎以为必须亲自去拜见你了。”薛影佯怒地调侃他。
夜宇在他对面坐下。“对不起,影叔,我不知道是你。”拿起夜雪为他斟的茶一口饮尽,那情态好似杯中物不是茶,是酒。
是一杯可解千愁的酒。
看来这孩子也过得不好啊!薛影心中微叹。
“妍丫头呢?我这趟下山其实是为她来的,你启叔启婶也挂念她挂念得紧。”一语双关。
他故意不提妍儿的行踪,就是想听听夜宇的解释。
怎么?雪儿没告诉他吗?抬头望了望夜雪,她没说话,只是摇摇头。
夜宇揉揉眉心,难掩痛苦神色:“妍儿失踪了。”
“失踪了?怎么回事?”薛影问。
夜雪不禁看了薛影一眼,讶异于他的冷静。难道
夜宇没注意这么多,因为此刻想到妍儿已备感痛楚,无暇顾及其它。他详细地对影叔说了妍儿的身世、寒松堡对她的提防、她如何被驱离,以及方毓的阴谋陷害。钜细靡遗地,他说得愈仔细,心头的苦就愈痛愈清晰。说完,彷佛已淌了一地血。
薛影听了大怒:“混帐!不管怎么样,你都该在她身边支持她、保护她。你倒好,不但不相信她,还一掌打去她半条命,弄得现在下落不明。你记不记得我说过什么?你怎么带她去,就怎么带她回来,连头发都不许少一根!结果呢?她失踪了?你给我这种答案!”
夜宇无言,因为的确是他的错。
夜雪连忙出声圆场。“罗叔叔已经派了很多人去找妍儿,我想很快就会有消息了。或者等罗叔叔回来,我们再讨论一个更好的办法。”转向夜宇:“哥哥,我带影叔到客房安顿,你休息吧!我看得出你这几天都没睡好。”
带薛影离开进寿亭,夜雪安排好他的房间,帮忙燃点灯,又差人备上茶水。
“好了,丫头,别忙了,这些影叔自己来就行了。”
夜雪微笑。“没关系,也差不多了。”
见了她的笑容,薛影怔道:“你和你娘好像。”
刚刚想着夜宇和妍儿的事没仔细注意她容貌,现下一瞧,倒有八成像极了语初。只是两人的气韵略有不同,语初似水温柔;夜雪灵动聪慧。
“罗叔叔也说过我像娘,可惜我对娘一点印象都没有。”语意中的孺慕之情,令薛影忍不住心疼。
“真难为你和夜宇了。”从小爹娘就不在身边,成长过程肯定比别的孩子辛苦得多。
夜雪淡然一笑,觉得和这位长辈亲近了许多。于是,她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影叔,你是真心气极了哥哥吗?”
“怎么这么问?”薛影讶异。
“我觉得——”夜雪小心地道出她的发现:“你似乎知道妍儿的下落。”
薛影不动声色:“觉得?我做了什么让你这么觉得?”
夜雪也坐下,理了理杂乱的思绪后才开口:“本来我只是奇怪你来的时机。妍儿在这儿待了几个月,现在一失踪,你就来找人。当然这也许真是巧合,可偏偏影叔虽说是找人,但口气却是十足的兴师问罪。”
“我?兴师问罪?”
夜雪点头。“照理说,你听到妍儿失踪,不是该先担心她的安危吗?再不也该先设法找回她。可影叔听完事情的始末,就只严厉地指责哥哥,却完全不在乎妍儿的去向,以及她是否可能遭遇不测。在我看来,影叔倒像是专程来听这番解释,怒骂哥哥,好为妍儿出口气似的。”
薛影心中赞赏她的敏锐,但笑不语,想看看这丫头还抓到其它破绽没有。
夜雪接着说:“不过,真正让我起了疑心的,却是影叔方才脱口而出的一句话。”
薛影楞了一下:“什么话?”仔细回想,也想不出是哪里露了口风。
夜雪徐徐地道:“刚才哥哥提到妍儿离去时的情形,有说他伤了妍儿,影叔好厉害,光听这样就知道妍儿受的是掌伤,而非刀伤、剑伤或其它,关于这点我实在猜不透,只好假设影叔早已见过妍儿。如此一来,你自然能知道妍儿的伤势,并且有足够的理由前来斥责哥哥,当然也就不必担心妍儿的安危。影叔,你说是不是呢?”
薛影十分佩服她在短时间内就能看穿自己蓄意隐藏的事实,其思路之清晰,实属罕见。
“你不简单哪,雪儿。没错,我是见过妍丫头,也正为了她才定这一趟的。”
“哥哥为了妍儿已经憔悴不少,影叔又何苦这样折磨他?”夜雪语带埋怨。
“谁让他这么欺负妍儿?不给他多吃点苦怎么行。”
夜雪微叹。“当时以他的立场而言,是很为难的。尤其又被方毓弄得罪证确凿,他想袒护妍儿也没法子,你说他不可怜吗?先是为妍儿的委屈神伤,从头到尾,哥哥都在受罪,我实在瞧不出他哪点可恶。”
薛影听了这话,登时心软。“刚刚你在场,他也在场,若他像你这般冷静,又怎么会被我瞒住?活该他多受几天罪。”可心中对“几天”的范围已减至一、两天。
“不见了妍儿,他若还能不乱了方寸,我说那不是冷静,是冷血了。影叔希望哥哥莫不关心吗?”
夜雪句句说得在情在理,薛影不投降也不行了。“看来,我就是不许你去告诉夜宇,你也不会听我的话吧?”
听影叔松口,夜雪才放下心来。“所以,影叔还是别让侄女为难了。”语气眼神都带着浓浓的笑意。
“去吧,去吧,哄得你哥哥开心,改明儿他帮你办嫁-肯定尽力,包准叫堆云岛满意。”说着竟调侃起夜雪来了,谁教她三两下就破坏了他的计画呢?
“言辞上讨小辈便宜很光采吗?到时我单问影叔要一份大礼。”夜雪虽不自在,却不愿扭捏了薛影的意。
薛影仍是笑。“放心,影叔向来大方。看你是要凤冠霞帔,还是鸳鸯锦被,到时差人来说一声,影叔一定给你送去。”
夜雪怕愈说愈不堪,遂告辞退了出去;颊上的淡淡红晕,衬得她俏脸生辉。
一方面为皓扬高兴,一双儿女犹如人中龙凤;一方面又心疼这两个孩子自幼失去双亲,仍必需坚强地面对一切。
唉,皓扬、夜宇、夜雪都已长大成人了,你夫妇俩究竟何时归来呢?
夜宇听了夜雪带来的消息大喜过望,不眠不休地赶回井霞山,没想到迎接他的竟只是妍儿留下的几行字——
启叔启婶:
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
影叔将带回来的消息必然会使你们震怒
我不想你们为难
也没勇气面对你们的冷漠
所以只能离去
妍儿
夜宇轻抚着晕开的字迹,想到妍儿的泪点点地滴在信纸上,他心痛得无法原谅自己。
只能离去?
为什么不肯解释呵,妍儿?
为什么连在拈然居都不肯解释?
带着满腹委屈离开,是为了惩罚宇哥吗?
甚至狠心地不留一丝线索供他追寻?
此刻,真希望是影叔诓了他一场,也别让他好不容易爬上云端,又重重地摔落谷底
他可以想见妍儿是如何故作坚强地离去,与其等众人再一次将她舍弃,倒不如自己走得远远地,避开这场伤心。
这次,真是断得乾乾净净了。
除非她自己肯回来,否则他根本别想找到她。天下之大,又怎知她会藏匿在哪个角落?妍儿离去时,也是同样茫然吧?思及她的无依孤苦,夜宇的心就狠狠地揪痛着,是他把妍儿逼到这步田地的,是他的不信任把妍儿逼走的!
现在他宁愿妍儿回到六王爷身边了,他宁愿她叛他,也不要明知她无助飘零,却该死的什么忙都帮不上
随后而来的薛影和夜雪也傻了眼。
走了?真走了?
薛启夫妇本待问早半天上来的夜宇妍儿的事,可见了他哀痛的模样,谁都不忍心开口。这会儿听薛影说了,两人都难过得长吁短叹。
启婶泪眼婆娑地哽咽道:“这孩子,什么委屈都往心里搁,她怎么受得住啊”薛启也叹:“妍丫头还虚弱得很呢,这样走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照顾自己”
薛影没说什么,只是暗怪自己不该急着下山。
夜雪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三位长辈。她没见过妍儿,可光是听了她的委屈,心中就有说不出的难受,何况是疼妍儿逾性命的他们?
找妍儿,无异是大海捞针;但若不找回她,她会自己回来吗?有什么方法可以让妍儿自己回来?
夜雪灵机一动:“不如我们试试这么着,把方毓勾结六王爷的事大肆宣扬出去,只要妍儿听到这个消息,自然知道误会已澄清,那就没理由不回来了。是不是?”
薛影摇头。“寒松堡不会肯的。”这毕竟是丑闻。
夜雪倒不担心这个。“我回去同罗叔叔说,应该没问题。”
薛启夫妇听了才放心些。
“才刚到呢,别忙着走,这一来一往的,怕不累着了你。”启婶想她多留一会儿。自然不知她一身武艺,只道她像妍儿那般娇弱。
“不要紧,只要能早日找回妍儿,这一点辛苦不算什么。”
“好歹住蚌两天,陪陪夜宇,让他宽宽心。”薛启也留她。
夜雪犹豫了片刻。
“还是不了,我想除了妍儿,见谁他都不会开心的。”
薛影知道她说的是实情,也就不再强留。“那路上小心。”
启婶忙去厨房包了几块饼给夜雪带着。
“你一个女孩子上路,住处可得仔细找,别往龙蛇混杂的地方去,记住,走官道,别贪快,净拣小路走”启婶虽是初见夜雪,却不显生分。一方面她是夜宇的亲妹,一方面夜雪模样生得好,直教她忍不住要爱。
薛影笑着打断她:“大嫂,你以为雪儿像妍丫头一样看到剑就皱眉吗?放心吧!她会照顾自己的。”
夜雪心中感激启婶的关心,微笑道:“我会尽快回来。我也不放心哥哥呢。”看了那扇紧闭的门一眼,又对三位长辈说:“这段时间他的情绪肯定十分低落,麻烦你们多多照应。”
“我们会的,放心吧。”启婶送她出拈然居,启、影两兄弟目送她们离去。
薛启道:“也是个好孩子。”
“兄妹俩都承继了皓扬夫妇的优点于一身。”薛影点头。
薛启微叹。“夜宇现在一定很难受,希望他没事才好。”
“我们只能祈求妍丫头平安归来,否则夜宇”他们都很清楚妍儿在夜宇心中的分量,若妍儿有什么不测,夜宇会懊悔自责一辈子的。
“真不知妍丫头那儿去了,最好听到消息马上回来,别教人这样担心。”
他们又怎么想得到妍儿竟会跌落断崖?
就算夜雪把消息传遍大江南北,也难传进妍儿耳朵里了。
妍儿闻到熟悉的药香味,几乎以为自己还在拈然居。可她记得她已经离开了呀睁开眼睛,触目所及皆是全然的陌生,她甚至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还活着。
“你醒了?”一个老婆婆端药走进,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女孩。
婆婆见妍儿要起身连忙阻止。“别起来、别起来,你头上有伤呢!”
妍儿这才觉得左额隐隐作痛。
那小女孩爬上她的床,在她身边坐下:“婆婆说,你的伤是掉下来的时候给树枝划破的。”
婆婆怕她难过。“别担心,伤口不大。只是可惜你这花朵儿似的脸蛋要破了相。以后婆婆给你梳些头发过来遮住,就看不到了,嗯。”其实妍儿哪在乎破不破相?留着一张无瑕脸蛋给谁看呢
婆婆以为她忽而脸色郁郁是为了伤口,于是转个话题:“来,把药喝了,你的身子还虚得很。若不是你先服过千露百草丹,婆婆也没法子救你了。”
妍儿接过药,暗自讶异这婆婆竟开得出这么好的方子,还叫得出千露百草丹来。
“放心吧,婆婆别的不行,倒还有几分救人的本事。”看她犹豫地盯着药,婆婆幽默地逗逗她。
妍儿一听果然慌了!“我不是不敢喝,我只是奇怪这方子怎么能开得这样好”不解释不行,解释了又像是怀疑人家。妍儿愈说声音愈小,头也垂得更低。最后实在是不好意思,只是一口气把药喝了。
婆婆微笑接过碗。
“你也懂医的吗?”不然怎么分辨得出药的好坏?
妍儿点点头。“学过一些皮毛。”
“那怎么还把自己弄得这么糟?”她气息之弱、身体之虚,绝不是一两日的疲累所造成的。依她看,这小姑娘耗损元气过剧,五脏六腑全伤了,而这是任何一个医者都不会把的错误。
妍儿苦笑。这要从何说起呢?一时千头万绪,百感交集。
婆婆也不勉强她。“没关系,想说的时候再告诉婆婆。现在最要紧的,是把身体养好来,其余的慢慢再说。”
妍儿点点头。忍不住心中的问号:“婆婆,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落霞谷。”
“落霞谷?”
“嗯。是靠近井霞山底的一个深谷。但因为出入口十分隐僻,所以鲜少有外人知道这个地方。”婆婆解释。
原来如此。难怪她在井霞山住了十几年,也没听过启叔他们提起过。
“我怎么会在这里?”她最后的记忆只停留在晓苍林,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我猜你是不小心从晓苍林边的断崖跌下来的。幸好有大树接着你,否则婆婆再有本事也救不活你。”
“林边断崖?”妍儿喃喃地道。从小宇哥就不许她靠近,怕她出事,谁知道她还是掉了下来。
婆婆问道:“怎么?你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妍儿摇头。“我只记得在晓苍林时,头晕得难受,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婆婆笑道:“瞧你多福气,这么高摔下来都没事。以后可得好好保重身子,别辜负了老天爷对你的厚爱。”
妍儿只是涩涩一笑,没说什么。
老天爷的厚爱?太迟了。
婆婆只道她是倦了,转头对那小女孩道:“下来吧,小梅,别妨碍姐姐休息。”
小梅不想走。“小梅不会吵,小梅陪姐姐休息。”这个姐姐像仙女似的好看,她好喜欢。
婆婆不同意。“下回吧!等姐姐精神好些,你再来陪她。”把小梅抱下来,又为妍儿盖好被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