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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青青一时没读懂,便被方子衿拦腰抱起,放在桌案上,见青年往她的衣袍下钻,终于明白他的意思。
林青青:“……”
又开始?方才分开多久,这样下去会虚不受补的吧。
林青青也不想扫兴,有唤醒雌蛊的任务在前,她此时最应该做的是配合方子衿。
可是她了解方子衿,熟悉他的言行举止,又怎会看不出他在刻意逃避什么。
方子衿在逃避什么?
唤不醒雌蛊,大不了一起死。
听说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会不由自主地坦然心迹,就像她毫不犹豫告诉方子衿自己的计划和考虑,为何到了方子衿这里,就只剩争风吃醋和明知故问?
太反常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林青青心底有不好的预感,想弄清楚方子衿异常的原因,在对方全身心投入时,不动声色地按住他的脉搏。
林青青:“……?”
……这怎么可能?
为何与在四时客栈时的脉象一模一样?
她先前为方子衿把脉,脉象的确有所起色。
只过去两日,纵使整日黏在一起,也远远不到蛊神实验记录的时间。
雌蛊虽没有苏醒,但还是起了一丝效用,她便当做是有希望的。
为何脉象又变了回去?
莫非方子衿找过御医,得知他必死无疑,又在考虑如何让她独活?
薄薄的一层布料褪至长靴,林青青走了会神,看了一眼青年的脑袋,便转眸盯着御书房的门,单臂撑着自己,放于方子衿腕处的束缚却没有松开。
她想看看,前两日摸到的脉象是不是她的错觉。
青年的手指修长,分明的骨节如玉石般剔透,浅色疤痕形成了诡秘的纹路,漂亮得像艺术品。
但此时却无人欣赏。
青年低着头,一边扶住林青青,不让她跌倒,一边进行更加细致的探索。
携带着轻微的呼吸,像什么都好奇的稚童,忽而又出其不意地用一种别样的强制温柔,逼迫林青青收回心不在焉的心思。
林青青还是不习惯这样的前奏,整个人都紧绷着。
青年似乎很喜欢她紧张,每次都要给她难以自制时,突然放缓动作。
一炷香的时间,林青青一直被这种不上不下的节奏钓着,有种想把人踹开、拔腿就走的冲动。
“你非得,这样吗?”林青青刚开口的声音里出现短暂的停顿,耳根发烫,头脑也有瞬间的短路。
寻思着方子衿为何反常的那些念头,被破碎得难以联系在一起。
青年仿佛是故意的,在她说话之际,攻其不备地将人推上云霄。
方子衿缓慢又贪婪地摄取他得到的偏爱。
这一幕靡丽至极,林青青却觉得脸热,越是看下去,心脏里的反馈就越不放过她。
她知道方子衿做完这些,便不会用脸靠近她,谨慎得不出一丝纰漏。
哪怕他自己总是优雅地独食,怀着贪求和眷恋,他也不敢给她带来极其渺小的不好体验。
林青青微阖着眼帘看方子衿,眼底有对眼前之人的不解和质疑。
方子衿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有必要在乎她的感受至这般程度吗?
青年抬起头,发现她的视线,四肢宛若被镣铐缠住,僵在那里。
如同惊弓之鸟。
“你在怕什么?”林青青嗓子发涩。
她自问没有苛待过方子衿,意识到方子衿对她感情不一般后,也从未故意去折磨他伤痕累累的灵魂。
他在害怕什么?
过去,方子衿的乖顺、软弱、充满活力,都是为了讨好她,是他为生存做的表演。
真正的方子衿,心底藏着阴冷的暗流,也因此疯狂,因此而冷血。
他聪慧到了狡诈的层面,旁人走十步,他便在考虑百步之外,为达目的可以设计任何人,看似冲动,实则步步为营。
林青青经常要在脑海多过一遍方子衿的话,一发现不对劲的地方,神经里的警铃都要作响。
一是林夜然的前车之鉴,二是方子衿每次说出她不理解的话时,后面就有大动作,没有例外。
在青年表现出格外的珍重和贪婪时,林青青便想明白了他反常的缘故。
不对。
不是想明白的,是看明白的。
方子衿试图让她这个月下旨,说能帮她,问是不是因为他才没有心思应付后面的麻烦。
她当时若答了,保不齐就会落入方子衿的语言陷阱,重新考虑下旨的时间。
为何那般希望她在这个月内解决?
现在能帮她,日后便不能了吗?
当然不能。
一个月后的死人如何帮她。
方子衿似乎已经决定将雌蛊给她。
圣蛊雌雄合体,她便不会受雄蛊的特性制约,可以纳妃,可以与喜欢的人做任何事情。
所以方子衿介意她纳妃,介意看见她与妃子同进同出。
他活不成了,最后只能询问她是否愿意为他竖起一座牢笼。
方子衿最怕受囚,他在幽篁山上被囚禁了四年。
自东宫密室相见,他便在想方设法地逃跑,他知道皇宫是另一座牢笼,清楚随身携带佩剑的哥哥有多危险。
而现在他却愿意死在她亲手为他建立的牢笼中。
林青青多希望自己看错了。
若她没有留意方子衿说的那些话。
不曾看出青年眼底的绝望。
若方子衿在她眼里是一个爱争风吃醋的糊涂蛋。
她也不会这么难受。
也许一个月后,她活,方子衿死。
到时,她作为一个不知情者,也不必怀有深刻的心理负担。
生命里总有一些人会成为过客,短暂的疼痛早晚会被时间抹去,没有什么是比性命更重要的。
但是从她把那些异常点连贯在一起,成功解开谜底开始,她便无法装作不知情。
方子衿变成了她喉咙里的一根刺。
用米饭咽下去,等时间消化,那根刺便也消失了。
拿出来,却又不得章法,那根刺便会刺穿喉咙,把嗓子划得血肉模糊。
明知咽下去才是最明智。
可那根刺陪伴了她无数孤独的日子,主动替她穿针引线,冒着断裂的危险为她刺死过野兽,也曾打断一身骨头,为她化作绕指柔。
她咽不下去,拿不出来。
林青青曾道,方子衿是雪山之巅的冰莲。
万古孤寂,高高在上。
雪山之巅覆满千年寒冰,靠近者惟有一死,那株冰莲美丽惑人,却遥不可及,谁都摘不得。
她路过雪山底下时,多看了一眼,冰莲就问她:“哥哥想摘吗?”
她没当真,随口打趣:“你从雪山之巅下来,我便在雪山下等你。”
而不知在何时,冰莲折断骨,拔掉根,满身鲜血坠落而下,粉身碎骨了还抱着一颗炽热的心,来到了她的身边。
林青青捧起方子衿微热的脸,偏头贴上他柔软的唇。
方子衿启开齿关,接纳属于林青青的气息,在发现林青青有意挑动他后,耳廓顿时红得滴血,比第一回还要羞涩内敛。
两人鼻子蹭到鼻子,交换着彼此微甜的味道。
方子衿乌黑密长的睫毛轻颤,他抱起林青青,两人面对面地拥抱在一起,近到一个极端亲密的距离。
所有的布料继而坠地,林青青搂住方子衿的肩膀,在青年紧追不舍的动作中乱了气。
青年的动作不急不躁,却也持续不断,林青青不清楚这种事情应该是什么节奏,她觉得舒适,便也以为方子衿也是这样。
直到注意到他鬓角的细汗,和他放在自己背后微微发汗的掌心,林青青才反应过来,也许方子衿本身并没有很畅快。
林青青也不是一窍不通。
他们那样胡乱了两日,她只有起初会不适。
没有受伤,没有书上说的不良后遗症,甚至连麻木的感觉,也是精神上频繁愉悦后的麻木。
方子衿在压制着自身,不敢用过分的速度,不愿让她身体受损。
这也是为何一整夜过去,他还是会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衿衿,我想看你。”快意的样子。林青青在他耳边轻声说完一整句,明显感觉到方子衿的躯壳僵直了。
他僵硬的脊骨上有一道伤疤,入了骨,成了缺憾。
寻常时候林青青发现不了,青年无限靠近她,晃动那几根脊骨时,她才能触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