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别这样(穿书)第41节

袖里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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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子衿:“怎样的寻常人?”

    “如我这般,像普通人那样,不会时刻感受到疼痛。”林青青袖里藏着金针,预感对方会拒绝。

    方子衿自小看过无数名医,清楚自己的病治不好。

    若是麻痹全身,变成躺在榻上不能动的‘寻常人’,那还不如一直痛下去。

    “我不需要。”

    “过两日我便要回京了。”林青青说。

    方子衿微微一顿。

    “回京前,我想做件事,请你再仔细看一眼千阳。”

    方子衿凝视她的双眼:“何谓仔细看一眼千阳?哥哥有话不妨直言。”

    林青青叹了口气:“七日后是我的生辰……”

    还未说完,便听方子衿回道:“好。”

    第28章

    每年皇帝寿辰定为千秋节,宣国有大办千秋节的习俗,届时普天同庆,天下大赦。

    当日,文武百官会想方设法为皇帝庆贺。

    影首无法改变体貌,扮林青青的声音扮得了一时,却扮不过千秋宴,这也是她必须提早回去的原因。

    林青青并未说明,方子衿也明白是千秋宴的影响。

    千阳的城防非一朝一夕能稳固,他的归期归根结底由林青青决定,若林青青无意他回京,他便只能驻守此地。

    至于被北蛮攻下的可能性,他没有想过,他答应了林青青,便会不遗余力地保下千阳,不给北蛮丝毫可乘之机。

    但林青青不这么认为。

    请他再仔细看一眼千阳,这句话便意味着林青青对他很不放心。

    不放心把千阳交给他。

    约莫是早已习惯,方子衿心脏都是麻木的,他分得清公私,奢求不起林青青给他更多的信任。

    毕竟是君臣,他有什么立场去拒绝君王的决定。

    府衙后堂。

    半旧的青烟色帐幔伴随着黄昏的风轻轻摇曳。

    方子衿衣衫半褪,漆黑的长发用竹簪挽起,露出鲜明的脸部线条,新生的碎发垂在双鬓,时而从白皙的脖颈飘拂。

    他面无表情地微阖双眸,清癯单薄的身形绷得很紧,肩胛骨的轮廓清晰可见,细窄的腰身没有夸张的肌肉,却透着强劲的力量。

    林青青发现,方子衿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般瘦弱,他常年舞刀弄棍,肩膀和腰腹处有两道奇形怪状的疤,看不出是哪种武器造成的,像粉色的尾鱼刺青,占据半边身体而显得狰狞凶厉。

    “是东胡特制的兵器。”少年的嗓音干净清澈,一个目光就看穿了林青青的所思所想。

    “别看,很丑。”

    “不丑。”林青青摆放好金针,一边说道,“很漂亮的图案。”

    伤疤在方子衿的背后,想他看不见,又是东胡人所伤,林青青不欲多提。

    少年浑然不觉,兀自眯起眼睛,眼瞳深邃异常,反射不出点滴的情绪:“你觉得它漂亮?”

    林青青将要落针的手悬在半空,方子衿多打胜仗,能让他心绪起波澜的除了那一个,不会有其他。

    这个话题不宜继续。

    “收敛心神,我行针需要安静。”

    方子衿心底生出的暴戾突然被中止,一时想不出词语来形容自己的心情,闷闷地“嗯”了一声。

    良久,少年俊脸上浮起一抹嫣红,红晕蔓延耳后颈间。

    体内血液的运行在加快,头脑发胀,方子衿掀开凤眸,不动,也不说话,眼睛如枯井寒冰,透着深不见底的猜忌。

    片晌后,安静的室内响起少年略微沙哑的音腔:“这不是循常的止痛针疗。”

    方子衿身上如影随形的剧痛于登基后便会消失,林青青判断这类疼痛来自他的神经,属于精神疾病的范畴。

    因此,她采用神经学说选穴,直接刺激神经干。

    这种方法会提高病人体内多巴胺的分泌,传递兴奋和开心的信号,从而达到不同程度的止痛效果。

    方子衿抗痛能力很强,按理说,在这一方面也该有一定的抗性。

    但他的表现大大超乎林青青的预判,少年白玉的脸颊呈现淡如胭脂的红晕,冷汗涔涔而下,脸庞染着微醺的迷茫。

    “你身上确无暗伤,却异痛不止,我猜测是心病,所以治疗手法与你以前见过的大相径庭。”林青青轻缓的声音带着安抚的气息,“放心,不会有后遗症。”

    她捻转毫针,发觉方子衿没有收回视线,还在盯着她不放。

    林青青转眸看了他一眼,停留在他淡红的面颊上,心思微转,询问道:“对你的身体有奇怪的影响吗?”

    “并无。”方子衿立刻否认,声线沙哑,音调凉薄沉重,有一种冰冷的金属质感,“还要多久?我头晕,想吐。”

    “头晕?还想吐?”林青青很快便收起惊讶。

    从五岁龙傲天那里得知,方子衿怕被针扎,头晕、心慌、目眩、恶心都是晕针的现象,他这属于正常反应。

    “快了,最后一针。”

    少年垂在腿侧的手握成拳头,似乎在克制着什么,手背上青筋直暴,直到林青青让开身体,紧握的拳头才随之松开。

    “留针两刻,两刻后看你的反应取针。”方子衿流了太多汗,林青青担心他受凉,转身去关实门窗。

    少年像被踩中尾巴的猫,警觉道:“关窗作甚?”

    林青青:“我冷。”

    “……”方子衿看见林青青说完“我冷”之后旋即走出屋子,还给他带上了门。

    夕阳西下,暮色降临。

    还未点灯的室内一片昏暗,静谧无声的等待时间里,方子衿周身冷硬,黑暗模糊了他的表情,却把那双微微泛亮的眼凸显出来,如同森林里警戒的孤狼。

    脚步声渐近,林青青两刻时间将近才返程,手里拿着一样东西,约四五根手指合起来那般粗,六寸有余。

    方子衿欲要起身,几根金针竟让他没了起身的力气。

    他紧紧盯着那物事,一个念头在脑子里闪动,紧接着又驱逐了那个念头,可这猜疑不受他的控制,在静的诡谲的气氛下,不断跳出来翻涌。

    他脸色惨白,一颗心剧烈跳动着,艰涩出声道:“可以取针了吗?我好些了。”

    林青青吹亮火折子,点燃灯架上的灯油,走过来给他取针,瞧见少年系在腰间的衣服被汗水浸得湿濡,叮嘱道:“今夜不要洗澡,忌剧烈运动,勿抓挠,否则可能会引起感染。”

    看清林青青手里拿的只是一根火折子,方子衿紧张的心情和肢体松弛下来,却在下一刻发现身体的异常而变得更加局促不安,不着痕迹地用衣服遮住大腿。

    方子衿看了一眼林青青的位置,僵硬的手指不知朝哪放,心里有鬼似的试图引开她的注意。

    “我衣裳湿透了,想换身干净的。”

    林青青点了下头,收起针灸包向外走:“我让影二送衣服来。”

    待林青青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方子衿难堪地弯下腰,脸颊火辣辣的烫,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却知道这种反应代表着什么,心里生出一种不知所措的害怕。

    他相信世上有很多另辟蹊径的治疗手段,但让本身就生不出情.欲的他出现这种反应,荒谬诡异到没有一个大夫会用的手段,根本就不是正常的。

    倒像话本上相爱的男女为追求某些奇特的感觉,而用的欢爱方式。

    林青青完全可以向他说明这只是治疗中的一部分。

    不说,是认为不重要,还是有别的想法。

    什么样的想法?方子衿头昏脑涨地思考,脸上的温度持续上升。

    林青青和他同样失去父母,同样没有朋友,他们可以亲密无间,他能想到的,能够接受的,是成为最好的兄弟。

    可林青青要的,会是兄弟关系吗?

    废后不能成为大将军的言论,能骗骗五岁的他,却骗不了如今的他。

    婚书乃先帝重病时赐下,朝野上下没人赞成这场荒诞的赐婚,只要林青青愿意,和离不难。

    但林青青把他留在身边,既不废后也不和离。

    他想不出这样做的理由。

    方子衿不愿关注身体的异样,想等身体自发消停,可他越是发散思维,越是难捱,沉埋的欲念一旦破土便一发不可收拾。

    身体想要发泄,被他僵硬又死板地压制在内心深处。

    他没做过那种事,也不喜欢做。

    若他废了,他们也成不了别的关系,林青青是不是就可以成为他真正的哥哥?

    林青青说他遥不可及似雪山之巅的冰莲,是喜欢他这张脸?

    方子衿低头趴在桌边,眼角发红。

    哥哥不是那种见色忘义的人,他只要仔细点,明明白白地说清楚他不喜欢男人,哥哥一定会放弃那种念头。

    可是,那人真的像表现出的那般在乎他的感受吗?

    方子衿又不确定了。

    林青青回来时,嘴唇微湿,应该有喝过茶水,点燃灯油时,眼睛泛出冷淡的琥珀色,目光并未在他身上停留,不像喜欢他的表现。

    不喜欢他,那是他身上有值得利用的东西,需要用这种方式牵制他?

    抑或……是一种嘲弄?

    想到这里,少年绷紧全身肌肉,心里煎熬又焦躁。

    他看不清林青青对他的感观是好是坏,辨不清楚其所作所为是真心还是假意。

    只有他们一起死里逃生不是假的。

    他们在大火下相拥,紧紧依偎着彼此湿透的衣物,轻薄的衣衫下是另一个人的心跳,那是他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林青青的存在,感受到不同于自己的心跳声。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