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三上悠亚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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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纬38度半。

    个性和风格是台北最主要的商业手段,然而对长期沉沦在广告标签里的台北人来说,Coffee shop用韩战停火线的经纬度命名,早就令人见怪不怪了。

    类似的店铺,在我工作地点附近如雨后春笋地林立着。廉价的下午茶,是这些商家惯用的促销模式,它们的对象如果不是自由工作者,就是我们这些被办公室文化搞得焦头烂额的上班族。

    我不得不承认这些商家的确颇有创意,就我这个自命不落俗套的房地产经纪人而言,的确很乐意在这一带忙里偷闲,用咖啡消磨大半上班时间。

    尽管我选择的地点充斥着火药味,然而我却不曾对店里的陈设抱以太高的期望。这里唯一和其他Coffee shop不同的,也只有所谓的-战火艺术”

    不必觉得这个辞令新鲜,这家店的经营者是个所谓的雕塑家,长年向厦门或金门的渔民购买两岸军事演习残留的弹壳和弹片,做为他艺术创作的素材。他的作品理所当然地陈列在店里,伪装成韩战时期的遗物。至于他为什么钟情韩战,在店里广为流传的说法,是身为韩国华侨的他的确曾经受过那场战争的洗礼。

    对经常在这里消费的顾客来说,老板和那些弹壳弹片的身世其实都差不多。鲜少有人能够从弹壳推测出炮弹击发的年份,也不会有人真正在意老板的来历。

    如果移开那些战争的遗物,这家位于大厦顶楼的店铺足以吸引人的,就只剩下巨幅的透明天窗。虽然它的作用和汽车天窗相仿,但至少可以仰望台北的天空。

    三个月前的某个下午,刚从办公室里解脱的我出于无聊,待在这家充满硝烟气息的餐厅,稍微嫌冷的空气里充斥着芳香剂和咖啡混合的味道,有些刺鼻。其实我和平常没有两样,早就习惯店铺里平庸的内容。我的目的也很单纯,一方面就是打发时间,要是还有别的,也就是在交叠的视线中,寻找能够从容进行情戏的对象。

    从这个女人走进这家店开始,我的眼光一直没有离开她让人惊艳的身躯。不必刻意观察店里的情形,我几乎可以肯定所有男人都在注视这个野性的化身。

    阳光透过台北污浊的空气和北纬38度半的透明天窗,缀饰着伫立在店门口的她,百般沉闷的都会下午,被她的风华照映得多采多姿。长发及眉的她,用冷漠而高傲的态度,放任眼角余光在店里流转。

    这种姿态只存在两个可能,要不是她在找人,就是准备挑选座位。

    我的注视从她均匀的下半身开始,冉冉地向上延展。

    一双及膝的黑色绒布长靴,把她小腿线条的弧度修饰得极为平整:亮眼的橙红色丝袜,缠绕着她略嫌单薄的大腿,让人不得不遐想她的肤色:黑白相间的斑马纹紧身皮裙短得不能再短,不多不少地遮掩着丰美的臀部,让她最吸引我的胯间部位若隐若现;一袭线条简单、宽松的水洗丝长袖衬衫,被她随兴地披在身上,她并没有使用胸前那排钮钉,只是用两侧的衣角在腰间打了个活结,和丝袜相仿的橙红色的布料薄得近乎透明,可以透视她穿着萤光绿紧身背心的上身:不知道是在胸部填上衬垫,抑或根本没有使用胸罩,她饱满的胸部和坚挺的乳头几乎让人一览无遗,那对骄傲的双峰,时时刻刻向逼视她的人们发出极其诱惑的挑衅!

    当她选定座位以后,侧身向侍者吩咐了几句,便用十分自信的脚步,走向那个靠窗的位置。她通体的曲线随着服饰缤纷地摇摆,从行止和体态中自然而然地飘逸出来的,无一不是性感,无一不教人眩目。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几近逃避般地挪开眼光,平缓着逐渐强烈的心跳。这时我终于注意到我的下体,早已因为这个女人血脉贲张,在裤裆里不断鼓噪。

    事实上,我对这时的勃起百思莫解。

    这显然不是因为我没有看过美丽的女人,在我手中把玩过的女人少说有二百个,其中有八成是公认的美女。再说她的穿着虽然与流行的脚步吻合,但毕竟不算太过前卫或暴露。但我就是这么轻易地被她挑起情欲,甚至还感到微微的不安。

    无论如何,我绝对不是个自我逃避的懦夫。如果说我真的期待一份爱情,而这个对象又近在咫尺,我断然没有理由消极地等待缘份。打从我进行性爱游戏开始,就比谁都明白,缘份这种东西自然发生的机率太低,必须靠自己去创造。

    我吸了口咖啡,既湿润因为性欲炽烈而焦灼的喉咙,也消除最后一点临阵脱逃的胆怯。霎时我的决心已然和阳jù一样,无限度地膨胀起来,我的视线也就大方地向这个女人座落的位置望夫。

    除了肉体,有生以来第一次,我如此认真地注视、揣测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

    她高贵而据傲地凝视窗外,双手托着头,若有所思:她正好坐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虽然有些阴郁却无损她的亮丽。她的嘴层稍稍噘起,暗红色的唇膏教人产生想用舌头轻舔那两片嘴唇的冲动;她的脸颊看来似乎没有上过粉底,我几乎可以想像她肌肤冰凉而细腻的触感:她的鼻尖高挺,清澈的眼睛带着相当程度的怅惘,很容易博得男人的好感与信任。

    想到这里,我必须再三地告诫自己,她明亮的双眸和外表绝对与诚实无关。

    在我的字典里,女人不可能和谎言划清界限。但是就女性的角度而言,那却是一种不着痕迹的自我保护。

    当我沉溺在种种假设里,侍者替她送上一杯透明的液体。她抓起那杯饮料,一口气喝掉了三分之一,在我恨不得自己是她留下唇印的玻璃杯时,她朝我的方向瞥了一眼。

    在我们的交换眼神的那一刻,我并没有回避她的注视。我很清楚,如果我不让她知道我正在注意她,我就根本没有机会完成这个生命中最美的邂逅。可惜她的眼睛并没有给我太多时间,只是一个不经意,她的注意力便重新回到窗外。

    尽管感到有点失望,然而在这初次的四日交会里,我并不是一无所获。我无从否认她的外型的确充斥着今人难以侵犯的冷漠,问题是她那双无比澄澈的瞳眸,在我们无心对望的时候,曾经露出一丝无可掩饰的轻佻。虽然只是电光石火的瞬间,但我非常肯定她的怅惘只不过是一种高明的伪装,我的确不是毫无机会。

    北纬38度半偌大的卖场里,喝下午茶、聊天的人们总是间断地望着这个单身女子,然而真正能和她的双眼交错的,只有我几近贪婪的注目。她的视线在有意无意间断断续续地与我交错,停留在我这里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每当我觉得她的注视用惊涛骇浪般的气势扑向我,她总是随即优游自在地扬长而去。

    半小时以后,我相信我的失礼显然已经收到事先估计的效果。她不断地改变坐姿,眉宇之间闪烁着轻蔑与不安,眼光仿佛蓄意逃避我的追踪,用眼角偷偷地观察我,似乎看穿我对她抱持着某种目的。

    事到如今,我相信她的心情显然已经从这场眼神游戏中的玩家,转换成被窥伺者压迫的惊弓之鸟。我所要的就是让她对我的搭讪,带着一种不安的期待!

    我的嘴角略略扬起,正准备起身认识这个高傲的女人,却发现我的阳jù居然还是保持原来的勃起状态。在这个前提下,尽管我的意图已经达到,但是我大脑中的焦灼,恐怕要比受到骚扰的她严重许多!

    SHIT!我怎么可能用这种心情向她叙述我的爱情?虽然她的反应和多数女人相仿,然而我却不能荒谬地带着一根勃起的阳jù,若无其事地和她谈情说爱。这不但亵渎了她的高贵,我也不见得尊重我的选择。

    犹豫片刻,我还是决定先到厕所,用大麻冷却凌乱失序的神经。

    比卖场里更浓郁的茉莉花香散布在空无一人的男厕所里,对芳香剂过敏的我屏住呼吸,无声地诅咒着。大脑里盘桓的,依然是那个橙红色的女人。

    我找了个隔间,小心翼翼地锁上门,迫不及待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支事先卷好的大麻,掏出打火机悠然地上火。当那些颓废的气体钻进喉咙,我还是无法在顷刻间松弛她带来的压力。

    其实我知道问题来自我的裤裆之间,然而长期拒绝手淫的我仍然需要幻象。

    为了时间上的考量,我用力地吸吮那支比正常香烟要细的手卷烟。这种吸法要是不巧给同好看见,准说我是暴殄天物。但是为了那个坐在窗边的女人,我可不想在这个局促的空间里耽搁太多时间。

    当大麻独特的香味幽幽地盖过芳香剂,我开始觉得有些反胃,紧接着一阵晕眩就如影随形地包围着我,迫使我必须撑开小小的天窗,贪婪地呼吸台北污浊的空气……唔,我的感觉很好,这正是进入状况的前兆。我只要再狠狠地吸两口大麻,就会像软体动物似地瘫痪在厕所里,真正走进那个只有我和她的世界。

    这时的我,不得不把自己幻想成一只无可救药的毒虫,周而复始地吸入那些颓废、稍纵即逝的气体。我的冷汗在烟雾的作用下,比瀑布更猖獗地渗出皮肤,舒畅的快感像是高浓度的硫酸,浸淫、腐蚀我的每一根神经。

    “你在里面吗?”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门外缥渺地传来。我摇头想要摆脱大麻带来的晕眩,然而这个声音感觉上却似乎距离我很远。

    我无从判断声音到底是出自吸食大麻的幻觉,还是真的有人在门外呼唤。正在迟疑着,构造简单的门扉已经被一只纤细的手缓缓地推开。

    是她!从那身狂野的装束,我的确可以肯定她是方才卖场里的女人!

    还来不及思索原因,她已然冲进狭隘的空间,反手带上门,扑向我的怀里,把温热的胸脯紧紧地贴上我的胸口。承担她体重的我软绵绵地靠在墙上,直到目前为止,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急促,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这样也好,就让她去罢。只要我一想到下体最迫切的需求,就希望她使尽浑身解数,释放那些蓄势待发的精虫。

    拥抱以后,她的双手捧着我的脸颊,没有多余的问候或甜蜜的言语,便用她引人想入非非的暗红色嘴唇和我接吻。不曾经过挑逗,她的滑嫩的舌头直接穿过我的嘴唇,深入我的口腔内壁四处探索。

    我的舌头热情地与她交缠,正打算细细品味她的唇舌,她却像个饥渴的怨妇,还没有真正体会我的感动,就看破了我的急切。

    她匆匆忙忙地蹲下身子,秋风扫落叶般地解开我的上衣。接着她用舌头和嘴唇胡乱地吸吮我的皮肤,在我的胸部和腹部烙下数不清的唇印和吻痕。但是很遗憾地,在她含住我的乳头以前,我几乎毫无快感可言。

    当我的念头这么一转,她滑腻的舌尖一溜烟地挪到我的胸口,绕着乳晕灵巧地旋转。我闷闷的急喘似乎让她颇为满意,于是她忽而用舌头急速撩拨我的乳尖,又忽而用牙齿轻轻地咬痛它们。我的意志在快感爆裂的边际迂回,从乳腺传来的痛觉断断续续,更加深了我对她口腔的依恋。

    只不过片刻,我的阳jù显然已经无法负荷来自她的刺激,在内裤里兴奋地雀跃着。她一直很能理解我的需求,在我准备开口的时候,便动手解开我的腰带。

    干脆、直接、善解人意是她给我的初步印象。就像现在,她亮丽的脸上带着浅笑,直截了当地脱下我的裤子,用她细致的手掌轻搓我充血多时的阳jù,而她的另一只手当然也没有闲着,轻轻地扣抓着我耻丘上的阴毛。

    一般来说,我并不是一个容易满足或兴奋的男人。然而她只是这么简单地玩弄了我几秒钟,我的身体便已经微微地发出颤抖。在性事方面,我向来不愿意向女人示弱,然而如今我居然做出这样的反应,除了她兼具野性与神秘的躯体是我梦寐以求的典型,我想我实在没有藉口否定她舌头上的性技巧。

    打从这场性事开始,她就一直居于主导的地位。当我感到阳jù里的能量非宣泄不可,她合上澄澈的眼眸,用双手捧着我的阳jù,暗红色的嘴唇便毫不迟疑地碰触着我的guī头。这个接触使我的身体略略一颤,她睁开眼睛,仰头对我神秘地一笑,开始急速地轻吻阳jù的每个部位。

    短短的时间里,她的红唇吻遍了我的guī头、yīn茎与阴囊,我的性器遍布着她温暖的吐息。然而此时我最需要的,恐怕还是她淫欲横流的yīn道或口腔……是的,是时候了,我再也不能克制那些来自潜意识里的原始性欲。

    这时她的双手缓缓地收紧,祈祷般地握住我的yīn茎。她再次闭上那对动人的眼睛,徐徐地张嘴含住我的guī头,紧接着便温柔而有力地吸吮了起来。霎时,我的身体仿佛被一道闪电贯穿,她湿润、暖和的口腔内壁吸纳着我身体最敏感的部位,使我六神无主的双手在冰冷的墙壁上不停地扣抓,想要试着确定自己存在的方位。

    由于吸吮我的性器,她的脸颊变得十分性感,而她不停地改变角度,也使得快感从每个神经末梢一再冲击我的大脑。就在我打算伸手抚摸地无瑕的脸孔时,她的手掌和我的包皮越贴越紧,充满韵律地来回抽动我的yīn茎。

    尽管我无法如愿地抚摸她,但这个瞬间,我灼热的下体却传来更强烈的冷颤,使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抽动着。她的双手每来回一次,我就更向高潮推进一步。被迫闭上双眼的我不打算与射精做时间上的拉锯,只希望在下一个片刻,就能得到满足。

    她的作为总是和我的念头同步运行,她终于松开双手,将我的阳jù整个含到根部。灼热的感觉,在刹那之间从阳jù扩散到我的全身。我张嘴狂喘,试着想起上一个让我如此快慰的女人,然而在我的记忆中,就只有眼前这个橙红色的身影。而她现在就在我的胯间,用最熟练的口技试图让我射精。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她蓦地发出一阵呜咽。以我阳jù的长度而言,我想可能顶到了她的喉咙。这个声音使我异常亢奋,便在无意识中把她的口腔当成yīn道,让阳jù在她的嘴里猛烈而杂乱地突进。

    我勉强地张开双眼,想看清楚她的脸孔在我的抽送下产生什么变化。每当我的阳jù顶到喉咙深处,她的脸颊就一阵凹陷;每当顶到口腔内壁,她的脸颊就鼓了起来。她的神情异常陶醉,这诡魅美感促使我的抽送更加卖力。在这个女人以前,我始终无法想像口交的乐趣可以超越正常的xìng交,然而她的确办到了。

    当她的呜咽越来越强烈,我知道我不可能再坚持下去。正巧这时她抬头狐媚地看了我一眼,我的魂魄就像完全被她摄去似的,近乎疯狂地抓住她披肩的长发,腰部则狂风暴雨般地摆动,让我的阳jù顺畅地在她的喉咙里迅速进出!

    我们的情戏终于在射精以后结束,一股热流涌出我的guī头,我的yīn茎不停地搏动,浑身上下不停地抽搐,大腿和手臂更是因为用力过猛,僵在那里猛烈地打抖!

    一直到我把阳jù抽离她的口腔,快感依然一丝丝地啃噬我每一个细胞,我几乎情愿时间就这么暂停在射精的时刻,让这份感觉生生世世地持续下去。

    稍后,我的呼吸徐徐地恢复原有的频率,筋肉也回复正常的状态。我的手心顺着她的头发抚触她的脸颊,而她也把含在嘴里的精液缓缓地吐了出来,沿她的嘴角滑到颈项。她暗红色的口红由于激烈的口交,只剩下些微的残余物。

    看着她俏丽的脸孔,我的脑子突然又是一阵晕眩。尽管她栖息在我手中的脸谱开始扭曲变形,然而她既没有成为电影里的外星生物,也不再是原来的她,反而变成几天前我在病床上的性伴侣。

    珊珊?不,不可能,我明明是和妩媚动人的她,怎么会变成生涩的珊珊?

    我极力甩头,想要把这场奇诡的异变当成一场噩梦,再次认清眼前的女人。然而当我重新辨认这个厕所,所有的女人和风流帐都同时消失,荡然无存。

    幻觉毕竟是幻觉,我毕竟是我自己。毫无疑问,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大麻作用下的幻觉。自始至终,这个空间里就只有我在自渎。

    苦笑着的我抓起卫生纸,擦掉粘在内裤、手掌和阳jù上的精液,穿上裤子。真正能让我清醒的,恐怕还是窗外的凉风罢。

    走出厕所以前,我刻意看了看窗外,污浊的天空还是那么台北。

    尽管我离去的时间不长,但当我结束短暂的意淫回到北纬38度半的卖场,正想直接和今我心仪的她搭讪,却发现在她坐定的台面上,多了一个满脸困窘的家伙,我想我刚才的确忽略了她在等待友伴的可能。

    坦白说,我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备忘那个男人的模样,只观察出一些很表面的轮廓,比方说他戴着一顶洛杉矶道奇队的棒球帽,可能表示他是野茂英雄的忠实球迷;他的肩上挂着一个可能放着相机的箱子,也就是说他的职业应该是个摄影师;而他的穿着非常随兴,牛仔裤加棒球外套,和她悉心的妆扮大异其趣,唯一的共同点,大概只有披肩的长发而已。

    我感慨着自己错失良机,却仍然保留着希望,认为这男人未必就是她的情人。

    这时,刚到没多久的男人对着她比手画脚,像是急着解释些什么。如果我没有猜错,那多半是迟到的理由罢。

    而我的猎物对他爱理不理,望向我的时间反而此我离去以前更长。她不但对那个男人谦卑的态度视若无睹,甚至还带着轻微的自得,明显地用表情向我炫耀着。

    在情场上我的风度乏善可陈,但是她的态度,却让我产生极为强烈的嫉妒。在这个前提下,我忍不住多看她的男人两眼。然而结果非常遗憾,虽然我观察、思索多时,却还是看不出他自命艺术家的长发下,潜藏着什么足以自豪的智慧。我的思维改变以后,她的高傲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一种揶揄。

    这个男人会不会真是她的情人?这个问题,我一点把握也没有。

    尽管如此,我并没有忘记这时面对的是我有可能去爱的对象。哪怕是满脑子问号,我还是抛开对那个男人的顾忌,持续视觉与心理上的双重满足。

    稍后,店里的侍者替刚到的他送上Menu,问他要些什么。

    他只是随口吩咐了几句,便迳自把背负的相机和摄影器材放在餐桌上,起身走向洗手间。

    由于男人的行动,一个强烈的讯息占领了我的大脑:如果我想认识她,这是最好的机会。要是我再次错过,这辈子恐怕就不会再有机会了。

    还来不及考虑,我已经不由自主地向窗边走去。不知道是不是大麻还在脑子里作用,我走起路来竟觉得有点失神。没有事先征询,我大剌剌地坐在她的面前。真正的她给我的第一印象,是飘散在周遭的Poison香水。

    “如果我没记错,我好像不认识你。”她的声音从开口的那一刻起就进驻我的记忆,无论何时何地,我会记得这份感动。她的口吻听起来相当平静,这可能是因为我的行为在她的意料之内,也可能是她早已习惯应对搭讪的无聊男子。

    “没错。”我盯着她上过暗红色唇膏,频频颤动的嘴唇,忽然记起厕所里的幻觉。幸而她嘴唇上的唇音颜色很深,显然不像在三分钟前刚结束一次口交,否则我根本就无从理解征服我的究竟是她、欲望还是大麻。

    “那么这位先生,我实在很想知道你是不是对我有兴趣。”

    她如此单刀直人的话语,让我觉得有点不知所措。但是这个时刻,却是我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欣赏她,一时之间还难以想出应对的辞令。

    “对不起,你可以说我直接,也可以说我敏感,但是你刚才是不是一直在看我?”她看我有好一阵于没有说话,继续补强她的问题。

    “没错。”我的回话千篇一律,差点让我误以为被搭讪的是自己。

    “但是怎么办?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对她来说,应付类似的状况应该非常得心应手。至少她只用了三段对话,就明确而礼貌地表达出坚定的拒绝。

    “我不相信。我们之间会从现在开始。”在情场上,我当然不可能任人宰割。我的口吻非常肯定,我相信这至少能使她的心跳加速。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怒意,我猜她可能认为我不识抬举,不肯走下她替我预留的台阶;另一方面,她也可能很少遭遇到和她旗鼓相当的感情对手。

    “我不想让我老公看见你坐在我的对面。”她明显地压抑破口大骂的冲动,用暗示告诉我刚才那个男人的身份。

    “我知道我的时间有限,但是不管你结过婚没有,总有一天你会成为我的女人。”我有些错愕,但是她的言词却没有把我吓走。女人嘴里的老公,通常有男朋友和丈夫两种定义,从她二十出头的年龄和时髦的外型看来,我并不认为她指的是后者。

    “是吗?你好像很有把握?”她大笑着抓起桌上的YsL凉烟,仿佛试着用轻松的态度掩饰心里的恐慌。就这一点看来,我相信我的出现将改变她的生命。

    “我有把握的比你想像的更多,我还知道你在期待感情的冒险。”我微笑着点头,脑子尽是她性感、狂放的一面。看着她细致、滑腻的颈项皮肤,我再度想起厕所里的幻境,的确很想知道她吐出来的精液最后会流到哪里。

    “你的屁话说完了没有?如果没有必要,我不想在公共场所骂粗话。”从头到尾,她镇定的假面几乎完全没有改变。无论她内心真正的想法如何,我都喜欢女人从容而自信地面对我。

    这时她所谓的老公已经回到桌边,我的出现让他腼腆地站在一旁,隔着天窗仰望下午的天空。

    “Anyway,很感谢你让我坐下来,我相信我们还是有很多话题可以聊。”这种状况,与其继续赖在这里,倒不如给我的情敌多一点尊重,我不想因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我从容地递给她一张名片,慎重地说出邀约的时间和地点:“不管你来不来,晚上八点我会在统领百货门口等你。”

    “不好意思,我想我骚扰了你的女伴。”我识相地离开座位,拍了拍她男伴的肩膀。站在一旁的男人似乎对我的友善感到嫌恶,略略地欠身闪躲。对于我侵占他的座位,他倒是没有做任何表示。

    坦白说,无论他是不是我的情敌,我对这个男人都没有什么好感。他的身上飘着浓厚的男性香水味,再加上相貌十分清秀斯文,在女人面前应该很吃得开。我无意嫉妒或批判,但是我委实无法认同脂粉味过重的男人。

    无法推测我的出现和大胆的言语,会在他们之间投下什么变数,但是至少那个男人可以不必再为他的迟到道歉。邂逅发生以后,我不准备在这个无聊的地方继续耗下去,或许公司里会有什么急事等着我处理。

    我回到座位拿起帐单和行动电话,暗自产生了一个预感:从北纬38度半开始,这场爱情的战火将在东区街头无止境地蔓延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