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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这时,一只玉手抵在了钟韶的肩上,将她微微推开了些,苏墨的声音也不复之前的平稳:「好了,别闹了,如今已是日上三竿,我们还得入宫去拜见……阿娘。」
按规矩,成婚后的第二日一早,新妇是要去给长辈敬茶的。钟韶的郡公府里当然没有所谓的长辈,但说到底,俞贵妃也是钟韶的亲娘,外人看来也是她的养母,那么宫中这一趟就是少不了的。
钟韶闻言愣了一下,又抬头看了看外间洒入房中的阳光,顿时有些挫败的将头埋在了苏墨的颈窝处,闷闷道:「阿墨,我觉得你是在借口耍赖。」
苏墨便又笑了笑,抬手轻拍钟韶的后背,安抚道:「来日方长,阿韶又在急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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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衣衫单薄,脖颈间那些红痕果然是遮不住的。
钟韶还好些,虽然她脖子上的印记更多更密,但长发挽髻后披散下一半,总归是能遮挡一些。苏墨要更惨些,她成了亲便要梳妇人发髻,一头长发通通盘起,脖颈便都明明白白的露出来了,那些红痕自然无遮无拦,连伺候她梳头的清珞见了,都忍不住有些脸红。
苏墨揽镜看了半晌,末了忧愁的叹口气,也不好说些什么。毕竟比起她,钟韶脖子上那些痕迹更不能看,她俩谁也别责怪谁了。
红着张脸帮苏墨梳好了头,清珞的目光总是忍不住要往苏墨脖子上瞥。她多看了几眼,一旁的钟韶虽然明知清珞是苏墨的贴身丫鬟,连伺候沐浴这种事也定是寻常,可心里还是有些不乐意了,看着清珞的目光中似乎都带着小刀子。
清珞简直莫名其妙,她又看了苏墨脖子上的痕迹两眼,终于忍不住道:「小姐……」
方才出口,钟韶便在一旁轻咳了一声,提醒道:「你该改口叫夫人了。」
清珞噎了噎,不过这话倒也没错,于是她改口唤了声「夫人」,便见一旁钟韶突然笑眯了眼,显然很是满意高兴。默了默,没有理会今日似乎特别幼稚的钟韶,清珞颇有些担忧的道:「夫人这般,今日怎好出门啊,更何况还要入宫拜见贵妃。」
顶着这般痕迹出门,被人见了尴尬自不必说,也是极失礼的。
苏墨想着俞贵妃是钟韶的母亲,不由更是尴尬,她又端着镜子看了两回,只得道:「用些脂粉,看看能不能遮盖住吧。」
清珞无奈,只得照做,所幸苏墨脖子上的痕迹都不算深,勉强也能遮盖一二。离得近了自然还是能看见些许的,但远观已是无碍。
收拾停当,时间已近晌午,钟韶和苏墨深知今日是耽搁得有些晚了,便也顾不上用膳,匆匆吃了两块糕点垫了肚子,便让人备好马车直接入宫去了。
临华殿还是那般模样,富丽堂皇,处处都彰显着帝王的宠爱。俞贵妃也还是那般模样,美丽妖娆,岁月仿佛从不曾在她脸上留下丝毫痕迹。
见着她们来,俞贵妃脸上笑盈盈的,少见的明朗开怀,还打趣了两句:「哟,这就来了啊,我还以为得等到下午呢。」
两人闻言脸上便忍不住有些红,却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有宫人奉上了茶,两人相视一眼,接过后便并肩跪在了俞贵妃面前,恭恭敬敬的将那茶盏高举过头,同时道:「阿娘,请用茶。」
俞贵妃笑盈盈的瞥了二人一眼,也没为难便接了茶。茶她分别饮了一口,继而正了正神色说道:「相逢不易,白首更难,期间坎坷,望你二人守望相助,莫要忘了曾经恩爱,负了彼此。」
心头蓦然一动,两人领会得俞贵妃话中深意,忙都郑重应下了——比起旁人,她们之间到底不同,哪怕今日喜结连理,但来日种种不可预料,若是有朝一日出了变故,总不能为了世人目光,为了亲友阻拦,为了世事坎坷,便负了彼此。
俞贵妃能从这二人身上看出对彼此的情意,也能看出她们应得郑重,美眸中不期然便划过了一丝怅然。然而不等旁人察觉,她便又收敛了神色,同时取出一只锦盒递给了苏墨,说道:「这是钟家祖传的信物,本是该传给……现在便予你收下吧。」
锦盒里是一支玉簪,成色并不是十分的好。钟家虽是书香门第,但与公主府和国公府比自然是小门小户,传家的东西也比不上苏墨陪嫁首饰中的任何一样。但钟韶和苏墨都没想到,俞贵妃居然还留着钟家的东西,更没想到她能大大方方的拿出来传给苏墨。
苏墨郑重的接过,道了声谢,然后便将那锦盒仔细收好了。
敬过茶,两人便也站起了身,三人又闲话了几句,俞贵妃抬眸往殿外看了一眼,便道:「你们今日倒是踩着饭点儿来的。也罢,这宫中就我一人也是孤单,你们中午便留下陪我用膳吧。」
不多时,膳房便将饭菜送了来,林林总总摆了满桌,尽是些口味清淡的菜式,也不知是俞贵妃本就是这般口味,还是今日专程照顾了苏墨。钟韶瞥了一眼,见满桌子菜里没有一样是自己喜欢的,也没什么不满,反而高高兴兴的替苏墨布起了菜。
俞贵妃看看苏墨又看看钟韶,末了只在心里叹了句:「啧,原还以为是娶了媳妇回来,如今看这架势,钟韶倒似已被苏墨吃得死死的了。」
她在心中方感叹完,不经意间又瞥见了钟韶颈间那些被头发遮掩的痕迹,便摇摇头,彻底无话可说了。
第95章苏州事了
俞贵妃想得不错,钟韶确实是被苏墨吃得死死的,从各种方面而言,都是如此。
郡公府的账务和库房的钥匙在出宫回府后,钟韶当天便都交给了苏墨,算是完成了婚前对长公主做出的承诺。当日晚间,钟韶还精神百倍的想要反扑,将晨起时未能完成的事做完。可惜她总也逃不过心上人的撩拨,苏墨只需轻轻柔柔的伸手一推,她就迷迷糊糊的又躺下面了。
遗憾吗?遗憾!可是除了遗憾之外,也不觉其他了,总归还是心甘情愿的。
如此一来二去,两人黏糊了几日,钟韶又在归宁时再被岳父岳母敲打了一番,这一桩婚事便也顺顺利利的结成了。之后再如何,都是小夫妻俩关起门来过日子了。
可惜,清闲又轻松的日子总不会太长久。
苏墨早就接手了长公主府中所有的产业,随后又因着种种缘由,终于还是渐渐接触到了长公主手中的势力,并且不断深入。而钟韶更不必说,她身上毕竟还挂着官职,早先告了假陪着苏墨守灵,后来又告了假成婚,这一来二去竟是差不多在家待了近两个月。
两个月的光景,已是不短,至少已经足够大理寺审查完之前钟韶从苏州带回的那些罪证,将苏州刺史齐磊论罪下狱了——苏州之事,将有定论,无论陈李二人有没有在苏州查到贡品一事的蛛丝马迹,苏州刺史都已难逃一死。
钟韶不想再往太子的东宫去掺和,因此这婚假便一直休到了陈李二人回京。这两人性格耿直归耿直,却并非真的不通人情世故,尤其李大人更要圆滑一些,所以哪怕之前钟韶连个招呼都没打就从苏州跑回了京城,还顺便成了个亲,两人回京之后也在第一时间递了名帖前来拜会。
苏州之事未了,钟韶尚未复命,自然还是统管苏州刺史一案的。陈李二人明白在此一案上,钟韶还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因此也并未越过她去,直接将后来查到的罪证交付大理寺。
正巧钟韶算着日子,觉得大理寺的人应该已经赶到苏州将人下狱,而他们差不多也该回京复命了,因此已是等了一些时日。终于见着二人送了名帖来拜会,她当即便让人将他们请进了府中。
一面让人去请人入府,钟韶一面也亲自迎了出去,见着二人便拱手道:「当日事出突然,匆忙回京未及与两位大人商议,还请两位大人见谅。」
这话只能当客套话听,陈李二人混迹官场多年自然知道,忙道了声「不敢」,随即又对钟韶成婚之事道了句「恭喜」,而后三人才一同入了正厅落坐。
三人落坐后很快有侍女奉上了茶水点心,而后正厅中的下人便都退下了,独留三人在厅中议事。
钟韶也不再提自己提前撂挑子走人的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便自然而然的问道:「两位大人这些天辛苦了,不知苏州之事如今怎样,可有个章程了?」
在朝为官,出门做事,很多时候事情是下面人做的,但功劳却往往都落不到他们的头上。陈李二人在大理寺中的官职已不算低了,但这种事也不知遇上过多少回,因此神色间毫无异样,李大人张口便道:「郡公放心,贡品之事虽无多少实证,但我等也已查到了些蛛丝马迹了。」
钟韶闻言眉梢便是一挑,亏得当日齐磊还信誓旦旦的说他处理得干净,结果层层阻碍之下,到底还是让大理寺的能人查出了蛛丝马迹。
心里有些担心贡品的事再和长公主牵扯上,钟韶不动声色的问道:「如此甚好,我等对陛下也能有个交代了。只不知,两位大人都查到了些什么?」
陈李二人不涉党争,因此查起案、说起话来也就少了许多顾虑,李大人也没隐瞒什么,当即答道:「查出的线索倒是不多,眼下看来当是苏州刺史偷龙转凤,将贡品中饱私囊了。只是如今贡品的去向尚未明朗,线索却是断了,想要再将东西找回来恐怕不易。」
钟韶听了点点头,没说什么,只对二人道:「贡品之事牵扯甚大,一朝不慎就是祸及满门的事,齐磊想必也是万分小心的,两位大人能查到这些已是不易了。追回贡品的事不能急于一时,倒是如今我等收集的罪证,已是足够将齐磊罢官下狱,乃至人头落地了。」
听了这话,陈大人便是开口问道:「我等回京之后便听大理寺的同僚提及,言说郡公回京是已向大理寺交付了一干苏州刺史贪赃枉法的罪证,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