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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将念秧一伙人都捆绑了,仍在一间屋内,落上锁。早先被他用了摄魂术的史郎,实际原姓金,正是女子丈夫。金某在桃朔白授意下去了衙门投案,供出同伙,以及近年行骗所得。
县令大人闻之大喜,立刻就命捕头带着一班衙役赶来。
那女子已得了金某的和离书,先一步收拾细软离去,至于她去哪里,今后如何,桃朔白却是不管的。
桃朔白四人没去和衙役打交道,不管这位县令是清正也好,是贪腐也好,都不会放过这伙念秧,也算是杀一儆百,震慑其他念秧,也给往来商旅做个警示。那些人骗来的财物不少,他们没从衙门领赏钱,直接从这里取了。宁采臣拿了六十两,并一头驴子,知秋一叶也取了六十两,原本他是不需要代步的,也不知为何,同样牵了一头驴,要和宁采臣作伴上京。
七夜有马,也不缺钱,拿了一锭是个意思,也给桃朔白拿了一锭银子,算是没白辛苦一趟。
这次的案子也是传奇,那金某在公堂上将他们所做之事一字不漏的全都交代了,痛哭流涕,显然是幡然悔悟,痛改前非。县令倒是怜惜他,将他判的很轻。这金某回到牢房,呆呆坐着,突然间抖了一下,左右看看,好似这才真正清醒,想到所作所为,惨白了一张脸,想要翻供都不能了。
金某的那些同伙儿将他恨之入骨,只是隔着监牢,否则定要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金某面对这些人,惊惧不已,更他恐惧的却是同监牢的几个人。这些人也不知被关了多久,也不知什么罪名儿,个个濑里邋遢、蓬头垢面,一双眼睛却是如饿狼见了骨头,死死盯着金某不放。
早先便说过,这金某年岁正好,又生得俊俏,细皮嫩肉、白白净净,在这破败昏暗的监牢里简直太突兀了。兼之他是作为出首人上的公堂,县令大人公开审理,为做姿态,没对他用刑,因此这样一个鲜嫩的少年人落在这些刑囚眼里,无疑是香喷喷的肉,哪里舍得不吃。
黄某那些人正恨金某,见状煽风点火,有说些露骨之话,勾得那些多年未沾过荤腥的男人们都朝金某扑了上去。
金某大声呼救,立刻被堵了嘴,又人抓手,有人抓脚,竟是动弹不得,任人宰割了。
桃朔白四人终于到京城,京城之繁华自是别处不可比。
桃朔白与七夜找了家大客栈,要了独立的小院,然而便去四处欣赏。知秋一叶打算去找找哪家需要驱邪捉鬼,赚点钱,也试一试他新学的清心符好不好用。宁采臣则是去找傅青风。
关于傅家的事,很好打听。
相对原剧而言,宁采臣上京的时间已经是晚了。傅天仇来到京城,禀明护国法丈之事,因而得了皇帝嘉奖,官复原职,且赏赐了一头金猪。一时间傅家门庭若市,宾客往来不息,而长女傅青风也隆重出嫁。
这天正好是傅青风回门日。
宁采臣站在路旁,混迹在人群之中,看到傅青风从夫家出来,回门礼很丰厚,而夫君骑着高头大马,人也是俊朗不凡。听着京城中人谈论,其夫家门风清正,夫君文采出众,在才子中自有薄名,将来登科入仕不在话下。
宁采臣略有失落,但并没有想象中那般伤心,傅青风能有这般好的归宿,他也是高兴的。
桃朔白与七夜回来,看到宁采臣倒也没意外,两人也看到了傅青风的回门队伍。
桃朔白问道:“你现今还打算去投奔表姨?”
之前宁采臣身无分文,现在却有几十两银子,驴子也值点钱,若他留在京城攻读,平时也能寻个事情做,虽说清苦,倒不是过不下去。很多学子为赶考提前来到京城,日子也很清苦。
宁采臣却不知为何,突然对考取功名生不出兴趣,他叹道:“京城居,大不易。我也不想再科举,哪怕我自负才情,却也不能保证一次就能中举。我打算去寻表姨,将来就在表姨所在之地定居。”
家乡他是不想回去了,怕又被官府所抓,而表姨虽住的远,但姨丈是当地太守。宁采臣不得不屈从于这一点,有个为官的亲戚着实有很大好处,起码不用担心无缘无故被挡替死鬼抓了。且听说,表姨所在的那地方民风淳朴,也较为繁华,比之他原本的家乡要太平的多。
“你表姨家在何处?”桃朔白问。
“晋宁县。”
“那可远得很。”
若不是同名,那么晋宁县就在云南一带,从京城去云南着实不近。
知秋一叶回来后说起一件事:“我听两个从山西来的行商说起一件事,他们说山西有家戏楼闹鬼,戏班请了很道士和尚都无能为力,正焦头烂额。我觉得这笔买卖合该我做!书生,我就不跟你同行啦,我要去山西捉鬼!”
“戏楼闹鬼?那鬼凶不凶?是什么鬼?”宁采臣心里虽怕,可也很好奇,相较而言,他觉得妖物可怕,鬼反而没那么可怕,毕竟鬼是人变的嘛。这也是因为他先后遇到兰若寺的女鬼小倩,以及护国法丈这种妖物,所以如此认为。
“好像是个女鬼,戏班一唱戏,那女鬼就出来捣乱,弄得戏班人心惶惶,没法儿做生意。”知秋一叶思忖的笑道:“听说那戏班叫什么’鸣春班‘,以前有个红极一时的小生,说明戏班很有钱呀,我若是抓住了那女鬼,酬劳不会少。”
“会唱戏的女鬼?应该不是恶鬼吧?我同你一起去!”宁采臣听了寥寥几句,先就同情了那女鬼,更是对此故事起了好奇心。
“你也去?你不是要找你表姨?”
“大不了多绕些路。”
桃朔白看向七夜,问他:“你听过戏文?”
七夜摇头。
“那就去听听。”在方才知秋一叶提及女鬼时,铜镜突然有了反应,显示了一个新的剧情故事。
——宦娘!
故事说起来并不新鲜,一个富家千金爱上了戏班里的当红小生,结果遭到父亲阻拦,一系列打击困境迎面而来,最终相约双双殉情。谁知富家千金死后在阴间找不到情郎,这才从判官口中得知,情郎根本没死。她想不通,于是逃回阳间要找出情郎,询问情郎因由。
最后的结果,两人误会虽是解开,却彼此放弃纠缠的情爱。阴阳两隔,倒也罢了,只是这位女子还为另一个女子的痴心所感动,不计前嫌的帮这女子与情郎成就姻缘。
桃朔白不禁心想,世间真有这等宽容的爱情?不过是阴阳相阻罢了。更甚者,即便那二人在一起,可情郎并未忘却千金女子,时时抚琴思念,陪伴他的妻子也表示赞赏他的不忘旧情。
这真是爱情?
照桃朔白看来,宦娘与情郎是爱情,他们彼此是知己,经历重重磨难,感情深挚,可惜阴阳两隔,无法相守。后来的痴心女子的确爱这小生,对于小生不忘旧情,不是不介怀,而是没法去介怀。他们的姻缘是宦娘成就,宦娘在先,她在后,且宦娘是已死之人,她已成为他的妻子,他们将共度一生,她怎么还能开口说介怀?这是一种无力又无奈的局面罢了。
及至到了山西城中,很轻易便打听到鸣春班的地址。
“知秋,这戏楼里的女鬼暂且别管,还不到时候。”桃朔白看过剧情,心下有些盘算。
知秋一叶虽不懂为什么,但难得前辈开口,就没反对。
鸣春班里曾经有个当红小生温如春,每每演出,堂堂爆满,可后来温如春突然失踪,戏班的生意一落千丈。戏班已经连续三个月没交房租,房东不肯再拖延,葛班主无奈,重金请来俏郎君,怎知戏迷们不买账。最后葛班主决心要重演温如春的剧目,唱《长生殿》,结果一开唱就闹起鬼,吓得戏迷们一哄而散,戏班的人也吓得不轻。
现在已经好几天,戏班都不敢开唱了。
葛班主从道观里求了很多符,贴的整个戏楼到处都是,戏班的人也是殷勤的拜祖师爷,平日里彩排也没劲头,毕竟练的再好也唱不了。
这晚戏楼又开场,演唱的是俏郎君。
桃朔白四人前来听戏,只见堂中冷冷清清,那么多座位,只坐了十之一二。戏台上唱得是《断桥》,知秋一叶听了几句就不耐烦,起身走了,宁采臣倒是细细品着辞藻。桃朔白侧头去看七夜,七夜依旧是冷冷的一张脸,看似一直关注台上,但桃朔白知道,他是听不懂戏文的。
他曾经是听过好戏的,知道这俏郎君乍听着唱得不错,但只有其形,没有其神。
戏唱到一半,桃朔白和七夜走了,只有宁采臣一人继续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