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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王宝钏走出来,苦行大师就在看这个传奇女子,端庄文雅,眼神清正,气度从容。苦行大师阅人无数,况此女身上有缕清气萦绕,别说邪祟,只怕比所有人都干净。当然,这个“干净”就是字面意思。
苦行心下纳罕,想不到邪祟没寻到,却是发现另一种蹊跷。此清气绝非常人所有,应该是此女身上佩了宝物,若如此、那么这府上小公子遭了恶鬼后格外亲近她倒是顺理成章了。
代战不知老和尚短短功夫就窥出内情,心中还充满了期待。
王宝钏之所以平静如常,一是自持干净,二则是见老和尚面相敦厚慈悲,眼神清澈包容万物,不是那等藏奸之人。
“小公子正歇午觉。”王宝钏在珠帘处停住脚步,压低了声音与老和尚说道:“小公子近来已有好转,睡着时已不必我贴身守着,前两天却是不行。我听闻大师曾救了魏将军性命,想来佛法高深,小公子之事比之魏将军轻的多,就劳烦大师费神了。”
“王妃言重,这是老衲的本分。”说着便进里间仔细端看。
代战瞥了王宝钏一眼,跟了进去。
未免吵醒薛喆,王宝钏一开始就将侍女们都拦在了外头。
苦行大师仔细看了薛喆,片刻后退了出来。
“大师,如何?”代战连忙追问,虽想设计王宝钏,但同样担心儿子状况。
“小公子是惊了魂,须得静心凝神、仔细调养。那恶鬼歹毒,加上小公子年岁小,颇有些伤了根本,幸得高人化解了七八分,否则小公子生死难料。”苦行看了眼王宝钏,又道:“王妃身上福缘深厚,算来竟是小公子的贵人。小公子此症也不须旁的法子,只要王妃妥帖照顾一些时日即可。”
其实苦行对王宝钏身上的东西很感兴趣,但考虑到事涉*,倒不好追问,有窥视之嫌。
这一席话听得代战脸色频变,没能达到目的,反倒得不偿失,让王宝钏再次得了便宜,一时恼恨,迁怒到苦行身上:“你这老和尚到底有没有本事?莫不是被人收买了,竟向着别人说话!我请你来救我儿子,你倒好,几句话就打发了。说什么福缘深厚,真是可笑,难不成我儿子就是没福?我就没福?”
代战情绪激动之下声音拔高,一下子惊醒了里头的薛喆。
薛喆一时间大哭:“母亲!母亲!”
两个身影几乎同时冲了进去,可薛喆一头扎进了王宝钏怀里,冲着代战就叫嚷:“母亲母亲,快叫她走!叫她走!她是坏人!”
代战如何受得了这个刺激,顿时又急又气又伤心,眼眶都红了:“喆儿,我才是母亲啊,你仔细看看,我是你母亲啊!”
“不是不是!你不是!”薛喆大声反驳。
代战终究是承受不住亲儿子的刺激,哭着就走了。
王宝钏自始自终没说一句话,只是不停的宽慰安抚着薛喆,代战一走,薛喆情绪渐渐平复,好奇的望着面生的老和尚。王宝钏歉意一笑:“让大师见笑了。”
“阿弥陀佛!”苦行大师并未多言,当即告辞离去。
回到西院的代战伏在床上大哭了一场,心里越发恨王宝钏。几次三番,她总是动不了对方,如今哪怕有机会要对方性命,她也因儿子投鼠忌器不敢动手,可心里横着这口气咽不下去,折磨的她吃不下、睡不着,几乎发疯!
夺子之恨,岂能消弭!
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人——魏虎!
魏虎与恶鬼勾结,动机不纯,又因魏虎掌兵,与五皇子走动亲近,可做的文章多了。若是告倒魏虎,拔出萝卜带出泥,苏家、王家都跑不了,至于平辽王府……真到了那一步,只要做出姿态,毕竟平辽王府与苏家魏家不同,薛平贵刚因功封赏,她又是沙陀公主,不看僧面看佛面,有哥哥在,朝廷不敢轻易动她。
如今皇帝病重,乃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代战想出此计不可为不毒,怕薛平贵因王宝钏而有所顾虑,便不曾与对方通气儿,全凭父兄早先安插在长安城中的人手开始布置。
尽管此事比前世提前了时日,但作为早已知情的王宝钏,时刻提防着,岂会大意。在经历了苦行大师一事后,深觉代战心中愤恨已攒到临界点,便时刻盯着西院动静,当发现其贴身侍女几次进出王府后,便有所了悟。
王宝钏当即改了笔迹,仿出一封男子笔迹所书的信,将代战之计极尽夸张的表述,写完后却犯了难,信要如何送出去?
身边没个心腹,出门也有人跟随,要悄无声息将信送到魏家,着实是难。
王宝钏想到能神出鬼没的桃朔白,可又迟疑,自己的事情怎好劳烦桃公子。她已得对方相助良多,不该得寸进尺。
思来想去,她想到了大姐金钏。
说来代战之计也牵扯到了苏家,大姐嫁给了苏家长孙,将来便是苏家宗妇,有身份资格知晓这件事,更有能力处理这件事。说白了,求助金钏,就是求助苏龙。
她并没去苏家,而是佯作不适,寻借口请来了金钏。
金钏本就疼惜她,以为她真的病了,当天就坐车过来探望。
恰逢薛喆睡了,王宝钏打发了侍女们,却是从床上起来,在金钏惊疑的目光中领着对方走到外间,这才压低声音说道:“我并非有意欺骗大姐,实在是有要事要见大姐一面。这封信,还要麻烦大姐送到魏家,且万万不能暴露你我。”
“这……宝钏,这到底……”
“大姐,代战深恨我,为此迁怒了我们王家,可她寻不出王家把柄,为此便盯上了魏虎。别说魏虎本就不干净,只说她处心积虑,又恰逢时局不稳,只怕……”
金钏是知道魏虎先前做了何事的,与苏龙做了二十来年夫妻,岂会蠢笨?早就觉察魏虎不妥当,现在又听了宝钏这番颇具暗示的言语,登时就白了脸。
金钏没敢耽搁,妥帖藏好了信,匆匆回了苏府。
坐立不安的等到苏龙回来,立时便将信给了苏龙,说明原委。苏龙的震惊可想而知,甚至是不大相信,毕竟在他看来,苏家、魏家、薛家都是王家女婿,魏虎出事,若能牵扯到王家和苏家,必然也牵扯到薛平贵,代战岂会蠢的自掘坟墓?哪怕代战身份特殊,但朝廷早就忌惮李克,又有了契机,未必不会抓住此事做起文章。
苏龙拿捏不定,便去与苏奕商议。
苏奕却没那些纠结,只反问道:“薛平贵是否牵涉其中,与你我何相干?若代战计成,苏家必然卷入,所以我们没有退路,根本不必想那么多。王宝钏的应对很不错,将这信送给魏虎,让魏虎去和代战相斗,咱们就坐收渔翁之利。”
此事苏龙来办,信便由小乞丐的手送到了魏府,魏虎事后追查也寻不到丁点儿线索。
如王宝钏所设想的那样,魏虎看了“告密信”大惊失色。他本性阴狠,代战又不知死活,他岂会手软。一面照着信中所说查起代战,一面准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代战正等着计划得手看王宝钏痛苦的模样,谁知三日后传来消息,哥哥暗中埋在长安的人被灭口了大半,剩下的人也随时有暴露的危险,不得不中断与她的联系,隐藏的更深。至于先前吩咐的事,自然终止了。
代战惊疑,不明白是出了差错。
没等她想明白,突然有大批官兵将平辽王府围住,堵了四门,严禁人员出入。紧接着便见一身着铠甲之人领头进来,府中男女全都押了出来,更有人闯入西院,蛮横的将她请到前堂。
代战的惊怒可想而知,但顾虑着儿女,又不知事情底细,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当来到前堂,发现王宝钏已抱着薛喆站在那里,而正中上位端坐着一人,却是魏虎!
代战似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白,盯着魏虎几乎说不出话来:“你、你……”
魏虎相貌阴沉,眉眼中萦绕着一股暴戾之气,看都没看代战,而是一双眼睛盯着王宝钏。年轻时魏虎便爱慕王宝钏,可惜王宝钏死心眼,宁肯跟王家断了关系也要跟着那穷书生。后来薛平贵从军,魏虎曾暗中去过寒窑,本想一亲芳泽,却被王宝钏拿水泼了出来,后来银钏察觉了此事,盯他盯的着实紧,未免王允知道,他便不敢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