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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答篇。
何等亲切的名词啊。但是从らいち嘴里说出来,却仿佛有了另外的意思。
以防万一,咱问了一下。
“解答篇,说的是……”
らいち愉快地回答道,“讨厌啦,冲先生这样的推理爱好者怎么可能不知道‘解答篇’这个词呢?我的意思是,我知道这一系列杀人事件的凶手了,然后现在,我打算在大家面前说出事实真相。”
果然就是原本的那个意思啊。
——扯淡吧!
明明直到刚才还在为“小瞬瞬”的死而伤感,还在以泪洗面来着,怎么她突然就知道凶手是谁了?
而且,这是角色崩坏吧?她这样的,在一般推理小说里,要不就活不过前三章,要不就算活到最后也充其量就是个色气担当这样的小配角而已。这种家伙竟然也敢说要给我们上演解决篇啊?讲道理,咱觉得她算是我们这些人里面最没有侦探气质的人了。当然,至今对真相依然一无所知的咱大概也配不上侦探那个名号啦。
其他几位同伴似乎也对らいち的话难以置信,纷纷问道,“你真的知道凶手是谁了吗?”
“是的。”
“难道你目击到他下手了?”
“我说了,我没有!我能知道凶手是谁,靠的是自己的推理。这样站着说话也不是个事,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慢慢谈吧。哪里合适呢?”
“就餐厅吧,刚才咱去的时候已经不太能闻到那股焦臭味了。”
咱顺水推舟道。她能做出什么样的“推理”,咱很好奇。
于是我们来到了一层。らいち说是要回屋拿一些“解答篇必要之物”,便先行回屋了一趟。我们四人先行进入了餐厅,各自落座。
很快らいち便走了过来,手里拎着自己的化妆包,包中装着一台数码相机。这部相机就是她在小笠原丸号上用来照彩虹大桥和赤灯台的那部。难道这就是“解答篇必要之物”?
らいち站着说道,“那么,解答篇就此开始——”
真是毫无紧张感的宣言。
“嗯。说是解答篇,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只要看看这部数码相机拍到的东西,很快就能知晓一切真相。”
咦,难道这部相机拍到了凶手杀人时的现场?但如果那样的话,还有什么可推理的呢?现实中还能有什么比这更直接的证据呢?
らいち将相机放在桌子上,同时保持着单手握住相机的姿势,大概是怕凶手突然跳出来毁灭证据吧。
“那么,我现在把它调到播放模式。”
らいち摁下一个按钮。咱紧张得咽了一口唾沫。
一片黄绿色出现在相机的小屏幕上。咱整个身子都前倾出去,紧紧盯着屏幕。要是咱是凶手的话,以现在这个姿势偷袭相机,没准真的能得手也说不定。
那片黄绿色是岛上的丘陵地带。相机的角度正好能够照到穴熊馆所在的洼地,也就是屏幕中的那片绿色,但是馆本身不在视野内。
屏幕的右下角显示着拍摄时间。目前是下午十二点四十分,正好是我们吃完饭的那个时间。
录像开始播放,右下角的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我现在先快进一下,但是各位请千万要看仔细了。”
らいち按了一下另外一个按钮,时间开始加速前进。但是,画面中的风景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突、突然,洼地中出现了一个人影,而且很快便在画面中消失了。这是录像开始播放以来我们在画面中看到的第一个人。
“啊,快进太多了,我往回倒一下。”
那个人影很快又从画面外倒着走了回来。
录像又以正常速度播放了起来。
那个人的头部慢慢地从洼地边缘现了形。认出来了,原来那个人就是咱自己啊。时间是下午三点。那个时候咱应该是认为浅川和深景还藏在岛上,所以在四处搜寻着他们的藏身处。咱竟然被偷拍了?这部相机当时藏在哪了?
这之后らいち又把录像调回了快进模式。这一次我们看清了出入洼地的人。
下午三点二十分,渚外出。
下午三点半,成濑外出。
下午三点三十五分,法子外出。
下午三点五十分,法子回馆。
下午三点五十五分,重纪外出。
下午四点,咱和渚回馆。
下午四点十分,重纪回馆。
下午五点,咱、渚、法子、らいち、重纪外出。
下午五点二十五分,开始下雨。
下午五点半,咱、渚、法子、らいち、重纪回馆。
下午六点,らいち伸手关掉了相机,录像结束。
“好。这样大家就知道凶手是谁了吧?”
“诶?等等,这是什么录像?你在哪拍的?”
“洼地出口有一棵树,我就把相机调成了录像模式,然后放在了那棵树的一个树洞里。”
“确实有一棵树没错……但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怀疑,那两个人所谓‘私奔’,其实可能是一场谋杀。”
咱惊了。想不到らいち竟然和咱想法一致。
大家纷纷交头接耳。
“私奔是杀人事件?”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昨天晚上是开着窗户睡的,所以被快艇的引擎声吵醒了。那个时候我没有特别注意就又睡了,但是早上起床后还是感到在意,所以就去码头看了看,果然船不见了。我想知道是谁把船开走了,所以就挨个去大家的房间瞅了瞅,结果就在深景的房间里发现了那张纸条。”
“诶,你找到那张纸条的时间比法子还要早?”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早说?”
“抱歉,我当时也是出于各种考虑,所以才瞒着大家的。不过最后果然还是猜错了。”
“猜错了?”
“这点先放一放。看到那张纸条之后,我的第一反应是,啊,果然那个引擎声是这两个人晚上把船开走的时候发出来的。但是,很快我就感到不对劲。”
“不对劲?”
重纪问道。らいち突然停顿了三拍,然后,说出了自己她推导出的,可怕的真相。
果然らいち与咱的想法是一样的,推理出来事件过程也完全是一样的。两个人分别进行推理,得出同样的结论,这让咱确信了。果然那两个人并非私奔,而是被杀了。
然而其他的几位同伴仍然半信半疑。
“你这么一说确实有点可疑……”
“但也可能是几个意外同时发生,才偶然导致了这样的结果呀。”
“嗯,那就先不提这些,反正过一会此事的真相也会水落石出。总之,我就想,岛上一定有一个心怀恶意的人在暗中行动着,于是决定把自己的数码相机放在什么地方来充当监控摄像头。因为相机只有一台,所以我花了好些工夫才找到了最合适的摆放位置,也就是那个树洞。从那里可以拍摄到所有进出馆内的人。早上八点左右我把相机放好,然后就按下了录像的按钮。上午的录像跟后来的事件没有关系,所以我就都剪掉了。总之,在我设置相机作为监控的时候,我就已经料到,岛上一定会发生第二起杀人事件,而这台相机将会为我的推理提供重要的线索。”
连这都提前想到了……难道这家伙对于各种暴风雪山庄或者孤岛的连续杀人事件都很熟悉?
“那么,如我刚才所言,大家看了这个录像之后,就能确定凶手的身份了。首先我肯定不是凶手,因为午饭之后我没有离开过洼地。”
“这有点可疑啊,毕竟你是在拿自己拍摄的录像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万一你耍了什么手段想要骗我们呢?”
听了咱的话,らいち笑道,“既然冲先生这么想,那你可以来试着戳破我的‘诡计’啊?无论你反复观看录像多少次,你也绝对不可能发现中间有剪辑的痕迹,因为我根本就没编辑过。而且,相机的拍摄角度很完美,不存在绕过相机离开洼地的方法。”
“嗯,先不管这个了,你先接着说吧。”
“好,多谢。假如其他各位对我的推理过程产生怀疑的话,也请务必像冲先生一样直接打断我提出来!没有吗?那我继续了。除了我之外,所有人下午都离开了洼地一次。冲先生、小野寺小姐、中条女士、还有重纪先生。”
咱和渚外出的时间都很长……而法子和重纪二人外出的时间都很短。也就是说,接下来,咱和渚都会成为重点怀疑对象,所以现在还是安静地听らいち讲比较好。实际上,离开穴熊馆,然后在洞穴处杀死成濑,然后再回馆,完成这一切,十五分钟就绰绰有余了,所以其实光凭外出时间这一点也不能完全排除法子和重纪的嫌疑。
“在你们四人之中,只有一个人有完成犯罪的可能。有谁猜到了吗?从现在开始算,给大家三分钟时间,大家好好想一想。”
らいち似乎非常兴奋的样子。对啊,咱现在才发现,她没准也是个推理迷呢。是跟成濑在一起之后耳濡目染的吗?还是说她本来就很喜欢推理,才和成濑意气相投?
“等等,这可不是闹着玩啊。”
“好啦好啦,都到这种时候了,还是开心一点好。”
“就算你这么说……”
らいち和法子说话间,咱已经在思考了。
只凭这段除了大家出入洼地情况之外什么都没有拍到的录像,就能断定凶手的身份?这真的可能吗?
从惯用手这条线索来推断的话,凶手就是法子。但这与录像内容毫无关系。
从外出时间来考虑的话……难道是出入的顺序?凶手应该比成濑先离开还是后离开?
咱想象着成濑把凶手叫道洞穴见面的场景。“我已经知道你的秘密了。X点Y分来洞穴一趟。 成濑。”成濑把这张便笺透过门缝塞到了凶手的房间里。凶手读过之后便在X点Y分来到了洞穴附近。如果这时成濑还没有出现的话,凶手没准会以为自己被耍了,然后离开,成濑便无法得手。所以,为了成功胁迫凶手,成濑一定会赶在凶手之前到达洞穴附近等待。
也就是说,法子和重纪这两个在成濑之后离开馆的人比较可疑?法子在成濑离开后没过多久便出发了,而重纪则是在成濑离开二十多分钟后才出发的。凶手是他们二人中的哪一位呢?成濑到底提前出发了多久?
想到这里,咱察觉到咱的推理出了问题。
凶手难道不会为了埋伏起来攻击成濑而特意提前出发吗?
而且,咱的推理都是建立在“是成濑把凶手叫出来见面的”这个前提之上的。虽然根据现有的证据,基本上可以断定确实是这样没错,但是也不能完全排除另一种可能性。比如,也可能是凶手提议说“那咱们就找个没人的地方慢慢谈”,而把成濑叫到洞穴见面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咱刚才的一系列推理就完全站不住脚了,而且在成濑之前出门的咱和渚的嫌疑也会增加。
再或者,也许二人只是单纯的在散步过程中遇见,然后成濑胁迫了凶手,凶手一怒之下冲动杀人——不对,这不可能。凶手在作案前特意从厨房里偷出了冰凿子,所以这一定是有预谋的作案。
难道这里才是案件的核心?那么凶手——咱抬起头,目光移到らいち身上。
“咦,冲先生的眼神忽然变得犀利起来了呢,是不是有了什么想法?来来来,请说出你的解答。”
咱开了口,然而嘴却像是被什么黏住了一样。全身不住地颤抖着。
“案件的核心是,凶手把冰凿子带出穴熊馆的手法。是这样吗?”
らいち开心地笑了。
“正确!”
想到这一点之后,事情就简单了。连咱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为什么之前那么长时间咱都没有察觉到呢?
“这样啊!”
“原来关键在这里!!”
“你们二位也都明白了吧?没错,如冲先生所说,究竟是谁把冰凿子从馆内带出来的呢?从这个角度考虑,凶手的身份就一目了然了。从录像内容来看,所有人出门的时候都没有拿冰凿子。冰凿子有十五厘米长,不可能被完全握在手心里,逃过相机的监控。那么,有能力在如此条件下,将冰凿子带出穴熊馆的,只有一个人。(毕竟大家都是裸体主义者,身上一件衣服都没穿,所以不能把冰凿子放在衣服里带出来。)”
是的——我们确实是一群裸体主义者。而且,与那些只敢在天体浴场之类的地方嘻嘻哈哈的那些软弱的家伙不同,我们是将赤裸着身体拥抱大自然作为无上快乐的“户外派”。
暂且不提德国和法国性观念比较开放的国家。在日本,像我们这样的人,在旁人眼中不过是变态暴露狂,是不会被社会所理解的,这就是现状。而且,我们也没有兴趣裸奔给其他人看。我们只是单纯想赤裸着身体,不穿衣服而已。对面清风徐来,我们赤裸着全身,光着脚在大地上行走,身体每一处,包括股间,都感受到风的清爽,这种感觉,多么美妙。
无论是在室内还是室外,只要一旦摆脱身上衣服的束缚,咱的情绪就会变得异常高涨兴奋起来,这种状态也就是咱所谓的“南国模式”。这个名字最早是法子给咱起的,大家后来也就都沿用了下去。不过不管在什么地方,就算到了北极,只要能脱光身上的衣服,咱一样能兴奋得起来,【比如平时洗澡的时候】。
明明脱下衣服裸奔是如此快乐的事,可是却没有几个人理解我们。所以,咱和几个同伴严格地保守着这个秘密。在职场中,没有人知道咱是裸体主义者这个事实。假如他们知道了的话,一定会马上跑得离咱远远的吧。岂止如此,到那时候咱的上司也一定会把咱叫去办公室喝茶,让咱注意形象的。对于公务员来讲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毕竟在其他人看来,这是光天化日之下的猥亵行为。在这个国家,在室外裸奔,是犯罪。
不仅限于咱自己,其他的同伴们也很少让人知道自己是裸体主义者。我们约定互相不留联系方式,也是为了防止同伴们进入对方的朋友圈子。
正因如此,为我们在大自然里寻找能够远离世人视线的裸体“穴场”的成濑,无疑可以称得上是勇者;而为我们提供了可以自由自在裸体的乐园的重纪先生,更是被尊为我们的神。
在这座岛上住的时候,我们基本上会一直保持全裸的状态。偶尔穿穿衣服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在“乐园”里还穿衣服,实在是暴殄天物。今年也是一样,我们一到穴熊馆的房间里就全都脱光了,而重纪到码头接我们的时候就已经是全裸着的了。
因此,连鞋子都没穿的我们,是不可能把冰凿子藏在衣服里带出穴熊馆的。除了那个人。
“只有你,不一样。”
らいち继续说道。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到了那个人身上。
“只有你,身上有能够藏东西的地方。(戴上假面是为了隐藏真实的面孔,但是仔细想想,其他的东西也是可以藏在假面里带出来的。)凶手就是你,黑沼重纪先生。”
重纪是,凶手。
らいち开口之前,咱终于也得出了这个结论。但是,从别人那里听到这个结论,这给咱所带来的冲击感远远强过自己的推理,仿佛三观都要破碎一般。渚和法子也处于相同的状态。
重纪没有反驳,不知道他内心正在想些什么。
……虽然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但是咱的大脑还是在努力维持正常运转。刚刚的推理,虽然很巧妙,一下击中了要害,但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漏洞。总结起来,らいち的推理有一个大漏洞和一个小的漏洞。后者因为实在是不适合在这种场合提及所以就算了,但是前者不容忽视。
咱问道,“从成濑身体上的伤口来看,凶手应该是个左撇子,但是重纪是右撇子。关于这点你能作一下进一步的说明吗?”
“确实,重纪是个右撇子。但是浅川不是个左撇子吗?这样就解释得通了。”
“浅川?”
什么?らいち为何要提到毫无关系的浅川?
“在我们面前的那位假面男子不是重纪,而是浅川。不好意思,我刚才骗了大家。凶手不是黑沼重纪先生,而是浅川史则先生。浅川替换了重纪的身份,这种利用假面来交换身份的诡计,在推理小说中算得上是基本中的基本了。”
什,么——重纪和浅川交换了身份?
这个冲击性的事实,惊得我们说不出话。
——终于,一阵笑声打破了寂静。
“呼,呼哈哈哈哈……”
是重纪。
“哈哈哈,上木小姐,您还真是个幽默的人。然而非常遗憾,我并非浅川史则,而就是黑沼重纪本人,如假包换。”
“那么,请您摘下您的假面,证明一下您的清白。”
“らいち酱,没必要让他做到这一步吧!”
身边传来法子的声音。
“不,中条,没关系。我就如她所愿,摘下假面让她看看。”
然后他摘下了假面。
“唔。”
咱不由自主地叫道。要糟。
那是一张红黑相间、溃烂、变形的脸。事故的惨状,五年间的痛苦,都凝缩在了那张凄惨的脸上。
重纪又把假面戴了回去。
“这样你满意了吗?”
“嗯,能看到好莱坞级别的特殊化妆术,我确实很满足啊。”
诶,刚才是化妆?
说起来咱刚才确实没有直视那张脸呢,因为太恶心了。但是,确实有几分像浅川……
不对,先不说这个。
“不可能,不会是化妆。”
咱说道。
确实,利用假面进行身份替换是最基本的诡计。所以,当咱第一次遇到这两个人的时候,以及之前浅川和深景失踪的时候,咱都考虑过这种可能性。但是如果观察仔细,就会发现这不可能做到。
浅川和重纪二人,无论是身材、胖瘦、肤色、还是体毛,都十分相似,而且重纪的沙哑声音也很好学。这些都没错。
但是,这两个人的身上,有一处决定性的不同。
那就是——“浅川是不可能替换成重纪的——(因为浅川是包茎,而重纪不是。)”
大家一起裸体的时候,盯着其他人的生殖器看乃是一大禁忌。但是既然都裸体了,一不小心瞄到也是不可避免的。刚才大家一起向餐厅走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面前的这位假面男子的guī头是裸露在外面的。所以他绝不可能是浅川,而应该是重纪。
但是,らいち如是回答。
“(那是因为他在第一个晚上给自己做了包皮环切手术。)”
蛤?
“浅川先生,你不是个医生吗?那你是不是泌尿科或者美容外科的医生啊?”
这么一说,咱还真不知道浅川是哪个科室的医生。自从第一次线下聚会他巧妙地避开了这个问题以来,我们就没再进一步刨根问底。
假面男子没有回答。
咱代替他回答道,“就算他是专门做包皮环切手术的医生,也不可能在这里给自己做手术吧!在这座器材不全的孤岛上,只用一个晚上的时间就给自己做好手术,浅川绝对做不到的。”
“话不要说地这么绝对哦。我有一个朋友,是一家肛肠医院的院长,他跟我讲过这方面的事。”
院长朋友?
“‘自己给自己做包皮环切手术绝对是可能的,我自己试过。’只要给自己局部麻醉,就能够把身体摆成平时难以摆出的姿势,因此通常只需要花一个小时到两个小时,就能够安全地完成手术。所以说,只要浅川他愿意,给自己做包皮环切完全不是不可能的。而且,这种手术也不需要什么特别复杂的器械,自己的登山包里就完全装得下。因为他是裸体主义者,包里也不用放衣服,想必装了那些器械之后,包还空的很呢。”
确实如此,咱也是,除了回去的时候穿的运动短裤和袜子之外,没有带其他的衣服。所以咱能把包轻轻松松地扔到船舱的床上。但是,相对的,当咱的衣服洒上拉面汤的时候,因为没有换洗衣物,所以除了等着它风干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
らいち继续道,“手术本身没什么问题,但是术后的处理可是个大问题。毕竟术后出血不可避免,而且也不能拆线。这样的话,自己做手术的事情不可能瞒得住大家的。所以此时,浅川先生想到了某个方法。”
“某个方法?”
“嗯,这些也是那个院长朋友告诉我的。目前包皮环切手术最流行的方法是guī头直下埋没法,也就是直接切除guī头附近多余的包皮,然后就地缝合。但是浅川他用的是根部环切法,也就是切除yīn茎根部的包皮,然后在根部缝合。这种方法存在诸多问题,所以现在在包皮环切手术中已经不经常使用了,但是手术的伤口是在yīn茎根部,会被阴毛遮挡住,所以特别适合浅川的这种情况。”
“什么!那就是说,重纪,不对,那个假面男子的yīn茎根部……”
“是的,那个伤口想必就隐藏在那片浓密的阴毛之下吧。如果他是重纪的话,他身上绝不会有这个伤口。那么,为了证实你的清白,请把你的yīn茎给我们展示一下吧!”
假面男子依然沉默着。但是很明显,他已经不再像刚才一样游刃有余了。
らいち继续催促道,“哼哼,如果心里没有鬼的话,又何必遮遮掩掩的!来呀,给我们看看你的宝贝啊!明明连那张溃烂的脸都给我们看过了,你那硬不起来的小兄弟有什么可掩饰的?”
假面男子缓缓站起身。然后,他拨开了下体浓密的阴毛。
“啊!”
我们惊叫道。
在他yīn茎的根部,有一根肉色的线。虽然利用了保护色进行隐蔽,但是在一片黑森林中,还是如同境界线一般显眼。
他坐了下来。
“我输了。一切如你所言。”
他的声音变了,不再如重纪般沙哑,而是完全变成了浅川的声音。(注2)“什么……你真的是浅川吗?”
“啊,没错,我就是浅川,那三个人都是我杀的。”
真的——是这样啊。
眼前的一切仿佛都要被黑暗所吞噬,完全没有平时读完推理小说之后的那种升华感。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法子抑制不住悲愤问道。
“因为我之前给一个混黑社会的人的儿子做包皮环切手术出了事故。从那天起,我就过上了逃亡生活。我想要钱,想要安全的住所。这时我就想起,我和重纪除了脸和yīn茎以外其他特征几乎一模一样。所以,我就开始打算,把重纪杀掉,然后戴上他的假面,再给自己做好包皮环切手术,就可以以他的身份活下去了。但是由于我们之间有过约定,互相不留联系方式,所以我没有机会偷偷潜入他的这座再从兄弟岛杀掉他。因此,这次一年一度的线下聚会可以说是我唯一的机会。一个月前重纪不是还在成濑博客上发了隐藏帖,上传了他的照片吗?我根据那个对自己的身材和肤色做了最后的调整。
“但是,即使我这几天能骗过你们,我也无法永远骗过在重纪身边朝夕相处的深景。我只有两个选择,是杀掉她,还是拉她入伙。反正那个女人跟重纪二人也快到了离婚的边缘,我只要对她花言巧语一番,然后告诉她我的计划,说不定她还真的会协助我,但是当时我根本来不及想那么多。让她写完那张便笺,我就杀掉了她,在码头边用绳子把她勒死了。正好这样看起来,就好像我们二人私奔了一样,一石二鸟。”
“好过分……”
浅川轻描淡写的口吻彻底激怒了我们。
“之后我把重纪也带到了码头,同样绞杀了他,并夺走了他的假面。然后,如同らいち酱刚刚所推理的那样,我本打算开船把二人的尸体扔到海里。后来以防万一尸体又飘回码头,我就把快艇固定在加速档位,让它载着两具尸体向外海开去了。现在那艘快艇应该已经飘到太平洋中间了吧,而且应该也已经没油了。
“那之后就到了紧张关键的部分了。我要像怪医黑杰克一样,给自己做包皮环切手术。但是凭多年行医的经验,我知道这个手术其实也没有那么复杂。最后手术顺利完成。倒不如说,今天早上在各位面前亮相才是最让我紧张的。幸好,大家谁都没有注意到。我成功了。接下来我只需要装得像重纪一样阴郁,把大家尽快轰走就好了——就在我暗自得意的时候,成濑突然给了我一张字条,说破了我和重纪身份替换的事,并且让我和他在洞穴处见面。
“那家伙知道我是肛肠医院院长。虽然那家医院的主页上有我的名字和照片,但是‘浅川史则’只不过是我的假名而已,正常情况下他应该是不可能把两者联系在一起的。跟他见面后一问我才知道,第二次线下聚会之后,这家伙竟然跟踪我来着。跟踪我的原因,一定是他嫉妒我,觉得我受大家欢迎,抢了他的风头。
“解开我包茎之谜之后,他又说破了我跟重纪身份替换的诡计。紧接着他提出要我给他封口费。那家伙还真是自信,以为我突然获取了如此大的一笔财产,所以稍微分给他一部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而如果我不同意他的条件并且杀掉他的话,那么等警察来之后,第一起杀人事件也会暴露。何等愚蠢啊。这个人不仅不了解我,也不了解他自己。他以为他是那种能保守住秘密的人吗?就他那样,估计过不了几年,他就会跟他的妹子吹嘘‘我可是知道当年那件有名的连续杀人案的真相的哟’的。所以你说,我怎么可能放心让这个家伙带着我的秘密活蹦乱跳地回到本土去?所以,我就用藏在假面里的冰凿子杀死了他。
“为了不让冰凿子沾上我脸上化妆的痕迹,我在把它放在假面里之前,在它外面缠了几圈保鲜膜。然后,为了不留下指纹,我下手的时候手上戴了透明橡胶手套。这种手套戴在手上,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是注意不到的,所以成濑似乎也没有察觉。
“我用右手摘下假面,露出我的脸,向成濑认输,借此来让他放松警戒。就在他放松的一瞬间,我左手握着冰凿子向他刺去,并且非常幸运地刺中了。虽然我也曾经锻炼过右手,现在用右手来下个面什么的也不成问题,但是在面对性命攸关的情况的时候,我果然还是更加信任自己的左手。而且,既然大家都把我当作重纪了,那伤口的情状反而相当于是给我洗脱了嫌疑。
“将成濑杀死后,我将保鲜膜从冰凿子上撕下,然后和手套一起丢到了海里,并在沙滩上清洗了身上留下的血迹。本想连冰凿子一起扔掉,但是我害怕把冰凿子拿出洞穴的话会被人看到。如果还是藏在假面里面的话,血迹也会沾到我的假面上。为了防止我的假面被检出鲁米诺反应,我决定还是不要这么冒险。可是没想到,这把冰凿子竟然成为了你们推理的突破口。
“接下来的事冲君都推理得八九不离十了。我怕成濑在房间里留下了什么对我不利的证据,所以先行前往他的房间打算查看一番,却发现门是锁着的。里面有人吗?但是我向其他人房间的玻璃上扔了小石子之后,确认大家都在自己的房间里。于是,我划开了成濑房间的玻璃,在桌子上发现了他的手机,手机上果然留有告发我的信息。他肯定是打算等大家发现自己不见之后,一起撞开门,然后手机上的消息就能公之于众,我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为了防止我销毁证据,还故意把手机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幸好我先一步从窗户闯进了这间密室。我又把他房间翻了个底朝天,最终确定除了这部手机之外,他没有在别的地方留下信息。于是,我就把手机单独放到了微波炉里去烤了。‘针线密室’,听起来挺了不起的,可是一点实际作用都没有。”
“才不是这样。”
らいち插嘴道。
“多亏了他的这个密室,我才能搞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什么意思?”
浅川吃了个瘪,咽不下这口气,十分不爽地问道。
“你不明白吗?‘针线密室’中的‘针线’二字,就暗示了(你会使用针线来进行包皮环切手术)。”
“什么……!”
“没错。小瞬瞬制造这个密室,其实是有两手准备。如果凶手没有打破密室,那么在屋里的人就能看到他手机上的死亡信息;如果凶手把密室打破,从窗户进入,那么我们就会注意到这个房间的异常,进而在门边找到那个针孔,识破他制造的针线密室。所谓‘针线密室’,虽然最大的缺点就是会留下痕迹,很容易被识破,可是小瞬瞬反而利用了这一点,为我们传递了信息。而且‘针线’二字,还暗示了凶手的诡计,亦即‘包皮环切手术’。小瞬瞬在人生的最后时刻,为我们留下了多么完美的死亡信息啊!”
……。
咱记得,当初咱和成濑初到这座馆的时候,我们还一起讨论过,这里的房间能否完成“针线密室”。所以说,他的死亡信息,其实也是留给咱的。
但是,我没能明白他的意思。
真是的,你说这个谁懂啊!
可是,らいち似乎已经明白了一切。虽说你们声称互相之间只有金钱上的关系,可实际上你们不是很心灵相通吗?这对笨蛋情侣还真是……这样想着,咱内心的负罪感稍稍减轻了。
成濑,你所爱的人,已经为你报仇了。
咱正感慨着,法子身体突然向浅川的方向前倾过去。
“‘针线密室’什么的我算是明白了,但是你之后为什么要把我和渚打晕,然后又把我们毫发无损地放回了各自房间里?”
浅川耸耸肩。
“我不知道啊。这又不是我干的。”
“除了你之外还有谁会做这种事!”
“鬼知道,反正这事跟我没关系。到了这一步,我没有说谎的道理吧。”
浅川说得很有道理,法子无法反驳。
但是,如果不是浅川的话,那会是谁干的呢……
这时,咱突然灵光一现。
难道是……TA干的?为了进一步确认那个?这么说来,之前的那个也是为了同样的目的才做的?什么嘛,完全把咱骗过去了。但是也多亏咱想到了这一点,这真是个奇迹啊!这是何等不像样的行为,而想到这点的咱又是何等的不正经!这一切都太脱线了……
咱一瞬之间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但是,这其实是很危险的行为,因为咱忘了,那个杀人犯,此时还与我们坐在同一张桌边。
浅川突然“唰”的一声站了起来。
完了,咱想。浅川迅速跑向了厨房。
厨房里面有很多刀具。
现在必须阻止他。然而此时,咱全身吓得不敢动弹。
厨房里传来橱柜开关的声音,然后很快,浅川回到了餐厅,手中的菜刀闪着寒光。
“知道刚才我为什么那么长时间没说话吗?因为跟死人讲话是没有意义的!你们今天全都得死在这里!”
浅川说着,向咱这边冲来。
为什么是咱先啊!啊啊,懂了,把我们这边唯一的男性杀掉之后,我方的战力就会大幅削弱。
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咱的大脑仍在飞快地运转,可是身体却无所适从。
不好,要被刺到了……
这是,一个人影飞快地闪过咱身旁。是らいち。
浅川迟疑了。らいち笔直地向浅川冲去。危险!咱此时本应如此喊道,然而喉咙却发不出声。
浅川刺出手中的菜刀。
らいち——敏捷地用手挡开浅川拿着菜刀的手,避开了菜刀。
然后,她借着惯性冲拳,给了浅川腹部一记重击。击打位置闪过一丝火花。火花?
浅川全身突然震颤了一下,随即如同棒子一样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四肢如同濒死的蟑螂一般颤抖着,可是没有办法支撑着站起来。
らいち的手中握着一把电击器。
浅川倒下不是因为らいち的拳头。她刚才挥拳集中浅川的同时,手中正冒着火花的电击器不偏不倚地压在了浅川的身体上,让他一瞬间被电晕了过去。现在,除了时不时会痉挛几下之外,他已然是完全动弹不得了。
“小野寺,麻烦你去仓库取一下绳子。冲先生和中条女士,你们二人看着点他,拿椅子把他压住,别让他中途再醒过来。”
らいち迅速为我们下达了指示,我们对此毫无质疑,坚决服从。
将椅子上段压在他身上后,咱对らいち说道,“刚才好身手啊,就是挡开菜刀那一下。”
“啊,那个是我跟我一个玩SP的朋友学的防身术。”
らいち轻描淡写地回答。
刚才有一个朋友是肛肠医院院长,现在又来了个玩SP的。真的是朋友吗?不会是接的客吧?
“但是你为什么会随身带着电击器啊?”
“防身用啊。”
真是敷衍的回答。一般旅行还要带着这个?虽然咱满心疑惑,可是らいち也没有继续补充回答的意思,所以咱也不好再刨根问底。
渚取回了绳子。らいち娴熟地将浅川捆成了粽子一般。嗯,看来SM她也经常玩,虽然这回绑的不是龟甲缚。
“可以把椅子移开了。”
咱和法子照做。完了之后,咱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最紧张的时刻已经过去了。
らいち指着浅川问道,“那么,各位,咱们应该如何处置这个人?”
“怎么处置……”
“当然是交给警察了。”
“我觉得这样其实对大家不利……”
らいち食指轻抚嘴唇,意味深长地说。
“对我们不利?什么意思?”
“你们想想。我听说重纪和深景两个人都没有亲属,所以二人死去之后,这座岛连同夫妻二人其他的遗产都会被收归国有,对不对,中条女士?”
“你说的没错。但是,只有当遗产真的找不到继承人的时候才会收归国有,在此之前法院会多次发布相关公告,并根据遗书和债权人以及与死者有特殊关系的人的资料来寻找可能的遗产继承人。这次呢,应该是找不到这样的继承人。对,没错,那遗产就归国库了。诶,想不到你对这方面还挺有研究的嘛。”
“这是我过去从一个律师朋友那里听来的。”
哇,客户群体还分布得蛮广的。
“但是这又如何?”
“你还没想通吗?假如我们据实上报警察黑沼夫妇已经亡故的消息,那么这座岛就会被国有化,我们从此就不能再自由进出这里了。”
听了她的话,咱反应过来了。
咱的注意力完全被事件本身吸引住了,没有想到,从今往后,我们就再也回不到这里了?
法子和渚似乎也刚刚意识到这一点,脸色苍白。
“换句话说,你们这群人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这片‘乐园’,即将消失——我这回只是陪着小瞬瞬来这里玩,你们这些裸体主义者将来如何与我无关,但是从你们的角度来看,这会是个致命的问题吧。”
没错,致命的问题。
“那怎么办,我们该如何是好?”
“所以说,我选择在警察登岛之前给大家上演一出‘解答篇’,不仅仅是为了防止你们的友谊分崩离析,还是为了其他的原因。我在此向诸位提案,我们将本次事件,就此封印在黑暗之中,如何。”
“什——”
“你在说什么啊!”法子怒道。“怎么能做这种事呢?!而且,浅川怎么办?难道要把这个杀人犯无罪释放?”
“无罪释放?”
诶,是谁重复了一遍法子刚才的话?
らいち吗?
真的是らいち吗?
咱第一次听到她如此冷酷的声音。
“怎么可能。不仅你们不会放过玷污你们乐园的他,我更不会原谅他杀害我的好友这桩罪行。我现在详述一下我的提案。首先,我现在马上杀掉这个男人,希望你们能够帮我隐瞒。然后,因为目前我们岛上没有快艇,所以就打电话给警察求助。但是,绝不要向他们提任何与杀人事件有关的事情。于是,他们也就不会发觉黑沼夫妇之死,这座岛在事实上还是你们的所有物。接下来,你们可以集资买一条快艇,以后就可以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了。”
咱想象着らいち口中的未来。咱、渚、还有法子,我们三人开船来到岛上。原来同伴有八人,现在只剩下了三个人,可能会有些寂寞。而且,睹物思情,看到这座岛,咱也许就会不由得回忆起本次的连续杀人事件,导致咱心情低落。但是,在这里,咱可以尽情的裸奔。而且,渚也与咱在一起。
还是,将杀人事件一五一十地上报,然后永远地失去这个乐园……
咱的内心动摇着。
然后,如同要斩断咱内心的犹豫一般,法子用澄澈的声音说道,“不行,らいち酱。这绝对不行。我们不能动用私刑。能裁决我们的,只有法律。假如你做出那种事,那你和浅川也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我,我也赞成中条的意见。让警察来吧。”
渚虽然气势上输了法子一筹,但还是决意道。
“咦……两位的发言都很刚正朴实嘛。”
らいち眯起眼睛看向咱。
“冲先生,你怎么看?你同意她们的意见吗?”
“咱——”
咱紧紧注视着らいち的双眼说道,“咱喜欢你。”
“诶??”
らいち惊得合不拢嘴,脸变得通红。
“等,等会,你突然这是说的什么话啊!”
哼哼,这家伙也会摆出这副表情啊。咱莫名觉得自己占据了上风,便继续道,“一开始,在咱眼里,你不过是个令人讨厌的碧池而已,而且还破坏了我们难得的线下聚会。但是,慢慢地,咱也逐渐发现了你身上好的一面……现在咱觉得,你其实是个很不错的人。而且,你刚才很好地充当了名侦探的角色,咱在旁边看着,不禁对你产生了深深地敬意。
“怎么说呢,法子刚刚提到,‘能裁决我们的,只有法律’,咱觉得这不是套话。法律的存在,就是为了避免我们之间相互之间审判,猜疑。什么法律、国家,都不过是一件工具而已,为我们代行我们不愿亲手去做的事。对了,可能这问题由咱这个公务员来问可能有些偏袒的感觉,你做这一行,交过税吗?”
“诶?诶??”
らいち有些混乱。
“至少你交过消费税对吧。所以说嘛。法子,按照法律,浅川会不会被判死刑?”
“虽说他杀的三个人中有一个人是因为胁迫他才被他杀死,但是他毕竟是为了私欲而连续杀死了三个人,所以我觉得很有可能会判死刑。”
“对吧。らいち,执行死刑的人是刑务官。刑务官也是公务员,领的工资都来源于国民的税金。也就是说,他拿着你交的税金,那么他的职责就是要为你代行复仇。所以说你无须脏了自己的手,只要利用刑务官间接地杀掉他——咦,这样说好像不太合适。对,换种说法,你看你税都交了,如果不把税金利用起来,不是浪费了吗——这么说感觉更奇怪了。嗯……咱想说什么来着?总之,咱希望你不要做出这种可能会让你负疚终生的事了!
“‘都到这种时候了,还是开心一点好。’“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你在进行推理的时候,明明那么开心,可是现在你的脸上却丝毫没有笑容。既然你要扮演名侦探这个角色,那么,推理完成后,你就没有必要在承担更多的责任与义务了!接下来那些令人生厌的后续处理,就交给国家吧。一般推理小说进行到这里的时候,不也该由警察登场了吗?法律就是为了减轻名侦探身上的重负才存在的。所以,你不要做出这样的表情啊……”
“不愧是健太郎,把我想说的都给说了。”
“什么呀,冲先生和法子你们……你们在说什么呀,我不明白……但是……嗯,至少你们担心我的这份心情,我就收下了。好,我放弃复仇。之后的事情,就交给国家吧。”
らいち抬起头,表情轻松了下来。
“らいち……”
“但是别忘了岛的归属问题。将要夺走你们乐园的,也是你们口中的‘国家’。”
呀,确实。
“没关系,就算这座岛变成了国有土地,我们也可以随意出入啊。你看,那些上山采野菜的人,不也能随意出入国有的山林吗?”
“呃,你这个律师这么说真的没问题吗?”
“法律也分两种的。有些法律无论如何也不能违反,但还有一些,违不违反其实也无所谓。——我们一定会再来的,再从兄弟岛。”
第二天早上,暴风雨停了,我们的手机也又收到了信号。我们立即拨通了110报了警。
警察很快坐船来到了岛上。当然,我们到码头迎接他们的时候是穿着衣服的,但是被捆成一团的浅川仍然保持着全裸。警察们对岛上发生的事情毫不掩饰地表达了震惊。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基本是在父岛派出所做笔录中度过的。
最后一天,我们带着らいち在父岛上观了观光,然后便登上了早就预约好的回程的小笠原丸号。
在广阔的太平洋上——我把らいち约到了甲板上。蓝天白云之下,我们在小圆桌旁相对而坐。
船乘风破浪前进着,海风吹在我的身上,使我心情愉悦。金属椅子坐着也很凉快,爽。
穴熊馆里的椅子就算是夏天也铺着厚厚的坐垫,坐起来很难受。可是,我们又不能把那层坐垫拿开,因为我们都是裸体主义者,光溜溜的屁股直接坐在椅子上,肯定很快就会把椅子弄脏的。当然,我们都不想坐在别人坐过的坐垫上,所以餐厅的椅子靠背上都贴着名牌,以防大家坐错位置。
一群裸体主义者共同生活时,需要留意很多细节。比如,体味。因为我们一直是裸着身子的,所以体味的问题会特别严重。因此,我们每天早晚各会洗一次澡。晚上大家可以商量好男女分开洗,可是早上的时候大家起床的时间都不一样,所以有时会出些问题。我们不会在更衣室里换衣服,所以在进澡堂之前根本无从得知里面正在洗澡的人是男是女。所以在故事第三天的早上,我进澡堂之前,必须问清楚里面的人是谁。一般人可能会觉得,反正你们平时也是裸着的,洗澡的时候还讲究什么,混浴不就得了。但事实并非如此。
“你约我出来,想说什么?”
らいち双臂撑在桌面上,双手支着脸蛋,问道。
“嗯,我有件事需要跟你确认一下。”
我支支吾吾地说道。没办法,我目前已经不再处于“南国模式”了。
“啊,你是想跟我做吗?”
她似乎在捉弄我。
“不是啦!”
但是,跟那个话题也不是完全没有关系。
我下定了决心。
“把小野寺和中条击昏,然后关到密室里的人,是你吗?”
らいち露出了小恶魔般的表情。
“做这种事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有,可以让你的推理更加严密。你当时不是说,能瞒过相机镜头,将冰凿子带出馆的方法,只有把它藏在假面里。但是实际上还有其他的方法,那就是——”
我犹豫了一下,想找个更委婉的说法,因为那几个词光天化日下说出口实在是有伤风化。可是,我实在是找不到更优雅的说法。
“【那就是yīn道和肛门。】”
说出这两个词的瞬间,我脸上一阵发热,后背的汗水湿透了衣服。らいち依然是那副表情。也就是说,我的推理没有错。仿佛受到了鼓舞,我继续道,“当然,冰凿子太尖了,不可能直接放在那两个部位。所以凶手可能是把冰凿子放在某个盒子里,然后再把盒子放入体内。但是,如果这样的话,yīn道和肛门一定会有被扩张过的痕迹——用更露骨的说法就是,它们一时之间都不可能完全恢复正常的关闭状态。你想到这一点,便使用了某种方法将那二人击昏,然后仔细调查了她们的前后二穴。证明她们的清白之后,你为了不给凶手以可乘之机,便把二人搬回了各自的房间,然后制造了‘针线密室’。”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らいち的密室与成濑的密室相同,【都是为了守护某物而被制造出来的】。这,原本就是上锁的房间存在的意义。
“而且,后来你跟我做也是出于同样的目的吧。那个时候,我记得你用手指插到了我的后面去来着?”
她终于笑出了声。
“我想采访一下,你现在是以什么样的心情问出这个问题的。”
我郁闷地回答,“当然不是什么好心情。”
らいち笑得捂住了肚子。
“不好意思,这种情况下我不该笑出来的,哈哈哈。对,对,没错,一切如冲先生所说。如果不事先确认好的话,我的推理就会存在漏洞了。所以为了不漏过任何的可能性,我检查了除了我和浅川之外你们三个人身上全部的五个穴。”
她这种对推理严密性的追求,我作为推理谜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但是当她真的把这一套用在现实之中的时候,我果然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那天晚上你去洞穴,是为了钓我上钩吗?”
“嗯,我想‘南国模式’下的冲先生,在那种情况下一定会不假思索地冲出来守护我这个‘弱女子’的。”
这种推测真是乱来。更可气的是,竟然被她猜中了。
“那两个女性我是怎么摆平的,你再好好想想。”
“对了,这事我到现在也没搞懂。你到底是怎么把她们放倒的?是用电击器吗?可是难度有点高啊。”
“我没用电击器,那个太夸张了。过去我家的温水洗净马桶(注3)坏了,我就叫我一个修水管的朋友帮我来修理了一下。那个时候,我打算跟他学几手,以便如果下次马桶再出问题的话,我就能自己修了。于是我向他详细询问了马桶的内部构造和拆解方法,这回也是多亏了这些知识我才能得手。温水洗净马桶有一个蓄水槽,储存用于便后冲洗的水。我用工具把二楼厕所的马桶拆开,然后向那个蓄水槽里倒入了大量的粉末状安眠药。女性上厕所之后大多会使用那个马桶的冲洗功能,于是——”
“原来如此,【你是利用马桶把高浓度的安眠药喷到她们的黏膜上,加速吸收——】”
“所以她们在回房间的途中就昏倒了。”
“哈哈——”
我一不小心也笑出了声。
“我布置好陷阱之后,就跑到了已经变成空房间的浅川的房间里,虚掩上门,然后从门缝里暗中观察。一旦有人昏倒,我就迅速跑到她身边,然后把她搬回房间,仔细检查身体。检查完后,我制作好针线密室,然后就悄悄离开,静待下一个目标。”
“但是,你身上为什么会带着安眠药呢?防身的话,不是已经有电击器了吗?”
“那是因为——”
这时,我突然瞥到了来的时候在船上遇到的背心男二人组。其实这很正常,既然来的时候坐的是一条船,那么回程的时候自然也坐的是同一班。一看到他们我就感到恶心。于是,我低垂下目光,装作没有看到他们。
可是他们注意到我们之后,立刻右转绕开了。
“那两个人什么情况?”
“哈哈,安眠药和电击器都是我从他们手上缴获的。”
“诶?”
“当时和他们睡过之后,我管他们要钱,结果他们反而作势要用电击器袭击我。当然啦,哼哼,都是些战斗力只有五的杂鱼。我夺过电击器后,把那两个人电昏了。从他们的背包中,我不只拿到了钱,还找到了安眠药,以及他们的手机,上面存有大量女性的不雅照。这两个家伙一定是想用电击器或者安眠药把漂亮的妹子放倒之后,给她们拍裸照,然后再以此来威胁她们吧。”
“太恶劣了……”
说起来,他们一开始目标好像是小野寺来着。要不是らいち出手相助,小野寺现在可就有大麻烦了。想到这里,我怒不可遏。
“是啊,所以我作为女性,代表那些受害者向他们进行了复仇。我强迫他们喝下了安眠药,然后把他们也摆成了羞耻的姿势拍了很多照,把照片与他们的个人信息一起传到了网上。”
“厉害了我的姐。但是你不怕他们日后报复你吗?”
“他们要是打算诉诸暴力的话,那尽管来,老娘见一个干翻一个。不过——要是他们把冲先生你们当作报复目标的话那就麻烦了。不过我跟他们有约在先,假如他敢对我们乱来,我就把他们做的坏事一五一十地告诉警察,他们大概还以为我会像他们一样守约呢,真是笨啊。不过以防万一,在船上咱们最好还是集体行动。”
事后证明,我们不过是杞人忧天而已。回程的二十五个半小时船旅,我们相安无事。
抵达竹枝港客船站后,岸边已经有警察在等着了。两个背心男一下船,就被他逮捕了起来。
诶?
らいち说,那是她的一个警察朋友,老相识。在船上的时候她就发邮件给他报过信了。
这个女人,好可怕。她的形象在我心中,又发散出了新的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