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伊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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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郇衍拋下一切烦琐的商务,丢给杨屹处理后,就逍遥地走遍大江南北。在离家后的一年,他来到了余杭,这个美女如云、景色宜人的地方。

    这真是人生一大享受啊!郇衍心情愉悦地想着。

    此刻他坐在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的酒楼里,还兴致勃勃地把头伸出窗外,看着底下热闹的街道上,个个娇小可爱的江南美女。

    真是美。南方的女人和北方的就是不一样,言行举止无不自然流露出风姿绰约的美感,秀丽如画迷人至极。

    正品评赞赏之余,他眼角一瞥,见到一个身材高挑纤瘦的女子,从一辆马车里走了出来。

    咦?江南的女人也有长得那幺高大的啊!郇衍好奇地睁大眼,直直的盯着她瞧。

    不过他觉得有点怪怪的,但也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看她的穿着打扮应该是个千金小姐,虽然衣服样式简单,头发也只用玫瑰金环在后面固定,使自然倾泄而下的长发,下至遮掩住她清秀的脸蛋。

    过了半晌,他终于发现问题了。是这个女孩的走路方式,她彷若是第一次穿上女装,不知如何行走似的。

    果然如他所预料的,只一个转身她就被裙摆绊了一下,差点失去平衡跌了个狗吃屎,如果她身边的丫头,没有及时拉任她的话,

    “哈哈!”他看得不禁捧腹大笑,暗忖这可能是哪个一夕致富人家的女儿吧,想婢学主人依样画葫芦,却只得三分像,不,甚至比那还要更滑稽几十倍。

    酒楼里迅速陷入突兀的岑寂里,这个奇特的反应引起郇衍的注意,他慢慢止住笑,好奇地抬起头看苦众人,不解的问:“各位,你们为什幺那样惊恐地看着我,有什幺不对吗?”

    他话刚说完,随即察觉窗外有异,但已经来不及闪避。

    “哎哟!”他痛呼一声,只见一颗疾飞而来的小石头,不偏不倚的击中他的额头,顿时流下鲜血。

    “你是哪个大混球,竟敢笑话我?”周廷玫仰起俏睑气呼呼的咒骂,并悻悻然地瞪着他。

    郇衍一手按着额头的伤口,也满睑愤怒地瞪回去“我这辈子还没看过有这幺霸道野蛮的千金小姐。”他说着还嘴巴一撇,充满讥讽。

    这是个十足恶意的嘲弄。

    他这句话划破酒楼的岑寂,终于引起了骚乱,抽气声此起彼落,周廷玫更是气得两眼直喷火,一副想冲上楼把他大卸八块的模样。

    这真是太荒谬了。郇衍懊恼地发现,这里的男人真是懦弱,区区一个女人,就把他们吓得噤若寒蝉,还睑青唇白的直发抖。

    摸着伤口,他喃喃吐出一句不满的咕哝:“野女人。”他的目光再次飘向那个愤怒的女孩身上。

    这句话好象是她的致命伤。当郇衍瞧见她为此而气得涨红脸时,他忽然绽开邪恶的笑容,然后补上一句:“怎幺,我说错了吗?”

    “这位兄台,你就少说两句吧。”终于有人站出来讲话了,但他可不是为了郇衍,而是为了保住他们自己的命。

    酒楼里有一大半的男人,都是跟她一起长大的哥儿们,知道她现在正处于盛怒之中,虽然还不清楚她会做出什幺惊人之举,但为免遭到波及,他们只好派个代表出来缓颊。

    “廷晔,他是外地人不了解情况,你就别生这幺大的气嘛!”

    “我说过不要再叫那个名字,廷玫,我的名字叫廷玫,你们没听到吗?”周廷玫大声驳斥道。

    她真是恨死这些朋友了,打从她换下穿了十九年的男装,回复原本的女儿身开始,他们看她的眼光就再也不一样。最教她不能忍受的,是他们不再上门找她出去玩,害她差点闷死在家里。

    这是她首次对自己是女人感到强烈的反感,有一件事更让她气馁,似乎无论她怎幺学做一个女人,结果都是一样糟,这使得她信心全失,脾气自然也就越来越暴躁。

    “啧啧!你说的那幺大声,这里有谁听不到,廷玫?”郇衍仍不知死活的跟她抬杠,目光戏谑地扫过她的全身“你是挺美的就是,不过脾气太大了,是男人都会退避三舍、不敢领教喔。”

    酒楼内的男人,简直不敢相信耳朵所听到的话,他们的反应是迅速起身,往后站得远远的。

    郇衍也知道会发生什幺事,大手一张,一个朝他射来的物体随即落入他的掌心里,即使已经有所准备,但他还是痛得哇哇大叫。

    “搞什幺鬼?”他摊开手掌,想看清楚自己到底接了什幺东西,又把他给刺得流血了。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他不禁为之气结。

    “可恶!”他恨恨地诅咒一声。那个女人居然将石头磨成尖头袭击他不!应该说,她显然早带在身上,好方便随时可以攻击人。

    他想得没错,和第一颗石头不一样,这是周廷玫平时就准备好带在身上的。别的女孩家绣袋中装的是钱,但她的可就不同,袋子里放的是一颗颗的小石子。

    这是因为她回复女儿身之后,受到不少人的指指点点,她忍受不了他们异样的眼光,只好以她最擅长的武器当作警告,提醒众人别再拿她当笑话看。

    看着手上的伤口,郇衍忍不住恼怒的口不择言起来“你这个恶女人,谁娶了你谁就倒大楣。”他确信自己说的,是这里所有男人的心声,所以他一脸兴致勃勃地等着她来挑战。

    但结果却让他大失所望,周廷玫愣了一下,然后一语不发地转身而走。

    “四儿,我们回家吧。”她以紧绷的声音轻轻说道,接着就上了马车。

    郇衍没想到两人那幺快就鸣金收兵,不禁呆愣住了,不过最使他惊慌的是,她好象看到她在临上马车前,用手背轻轻擦拭眼角的泪水。

    他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人家再怎幺说也是一个姑娘,他不应该当众这样笑话人家的。嗯,应该是这样没错,难怪她会这幺伤心地离开了。

    他正为自己的行为感到一丝后悔时,刚才站出来说话的年轻人,走过来轻拍他的肩膀“兄台,给你一个忠告,以后看到她躲远一点,不要再惹火烧身,因为全余杭没有几个人,能躲得过她十射九中的飞石功夫的。”

    郇衍闻言,忿忿的瞪了他一眼。哼!现在才提出警告,太迟了吧?但气归气,他心里仍不禁对那个女孩充满好奇。

    说实在的,对自己竟然会和女人斤斤计较,他也感到不可思议,这一点可不像原来的他了。郇衍自认对女人一向是温柔有耐心的,可是也不知道为什幺,一碰到那个女孩他就破功了。

    回想起刚刚和她抬杠的情形,郇衍忽然露齿而笑。不可否认的,她是他所遇过最泼辣的女孩,但她也是唯一能让他感觉不无聊的女人。

    他想要再看到她,那个能够逗他笑,让他感觉日子不再烦闷,并让他恢复蓬勃生命力的女孩。

    这并不表示他喜欢上她,只是他看到新鲜事时一贯的反应,他清楚自己在好奇心得到满足后便会将她逐出脑海,然后继续下一个旅程,过他逍遥又自在的生活。

    但老天爷可不这想,从两人相遇的这天开始,命运的锁链就将他们紧紧铐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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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过后,周廷玫再度出现在商店前,继续她原本的行程——买针黹要用的东西。她现在正被迫如何学做一个女人,女红免不了就成了她必须学会的课程之一。

    前天发生的事,很快就传回周家,她大哥和大嫂费了不少的心力,说服她重建起信心,所以今天她才会出现在极不乐意来到的地方。

    郇衍马上发现了她,他高兴地奔下楼。在这家酒楼里,他已经整整等了两天,一直没有看到她出现,都快把他的耐心给磨掉,而且他闷得差点发疯了。

    现在他终于再见到她,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窜过他全身,不过,这个女人好象很专心在挑捡东西,没发觉他正站在她身后。

    郇衍清清喉咙“买绣线啊,想实实在在做个女人啦。”

    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明明心里想说好听一点的话,当作是道歉的说。

    咦?这个声音是周廷玫倒抽一口气。这个可恶的男人,不是应该离开余杭了吗?

    她一脸忿忿地旋过身“又是你。”她前世跟他有仇吗?不然为何老像对冤家狭路相逢呢?

    接着她发现他还真高大,几乎跟她大哥一样地挺拔。那天在酒楼,她因仰着脸看,倒还不觉得,这是第一次她感觉到身高也能产生威胁。周廷玫瞪着他,武装起自己,免得让他发觉到她有点气弱。

    然后她又想,为什幺在他面前要表现得像个懦夫?

    “滚开,我不要和你说话。”她伸手将他一推,快速走出店铺,想离他远一点。

    郇衍不禁探手一抓,把她给拉住。“等一下嘛,我是真的有话想跟你说。”

    周廷玫气昏了,他怎敢厚颜无耻地碰触她?

    “喂!别拉拉扯扯的,你不当我是个女人,我可还知道什幺是礼义廉耻。”她斥责中带着嘲讽,使尽全力想挣脱他的手,彷若他是个登徒子。

    她的怒吼引来路人的侧目,郇衍感到一丝恼怒,他是知道事情不会那幺顺利,但她有必要把他当成是**吗?

    “你就是这种冲动的个性,才老大不小了,还没把自己嫁出去。”哦,又来了。为什幺他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心里想到什幺就脱口而出呢?

    一旁的百姓终于发现,两天前的戏码又再上演,刹那间,所有的人皆盯着周廷玫,兴致盎然地等着看她如何接招。

    “你去死!”周廷玫怒吼道。“我再怎幺嫁不出去,也不关你的事,反正那个倒霉鬼,绝对不会是你。”她气得举起手,想给他一巴掌,郇衍立刻放开她,然后低头闪过。

    “那可说不定,世事难料喔。”说完,郇衍心里的后悔如潮水股涌至。老天!看看他又说了什幺?只不过是想跟她道个歉,干嘛跟她扯起婚姻大事来啊?

    娶她?郇衍暗自呻吟一声,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嘛,娶个母老虎似的女人,是很教男人感到挫败且没尊严的一件事哩。

    不止他这幺认为,周廷玫更是打死也不会答应,如果有那种可能性的话。她气急败坏地想反击回去,郇衍身上的普通衣着,怱然给了她一个灵感。

    哼!气死他算了,省得再见到他就一肚子火。

    想到自己的计谋,周廷玫甜甜的笑了,朝他点点头“我也同意世事难料这句话,不过呢”她意味深长地瞥他一眼“看你这身穿着打扮,只怕你没钱,也没那个资格上门求亲,毕竟余杭周家可是名门世家,不是你这种普通人可以高攀的。”

    呵呵!这番话更是犀利,一招命中要害。众人的视线跟着转移到郇衍的身上,他们的眼神透着好玩,个个屏息以待。

    郇衍哪受得了这个几近人身攻击的嘲讽,更何况这还关系着男人的尊严。他看了众人一眼,哼!这些人敢瞧不起他,那就等着看好戏上场。

    “你说个数字吧,到底要多少钱,才有资格娶你这位出自名门世家的千金小姐。”他以充满讥讽的语气挑衅回去。虽然他知道她是故意在众人面前想落他的脸,所以才说出这番话,但他仍禁不起这个激,想都没想就当众求起亲来。

    咦,不会吧?他当这是游戏吗?那可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周廷玫难掩兴奋,美眸狡黠地一转“这个嘛不多,就黄金一万两吧。”她轻视地向他喊出价码。

    “成交。”郇衍爽快地答应,没想到自己心里居然会有一种兴奋的感觉,尤其是看到她一脸震惊的模样,他益发笑得合不拢嘴。

    这个答案让众人更感兴趣,无论男女老少,皆纷纷开始与旁边的人交头接耳起来。

    周廷玫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定是在打赌她这次是否真能嫁出去。她气得全身发抖,刚才的得意全化为嫌恶的愠怒。

    在众人的议论纷纷中,郇衍笑嘻嘻的走近她身旁“来,带我上你家提亲去吧。”

    啊,现在轮到他的话刺中要害了!他看见她的眸子闪过惊慌。

    “门都没有。”周廷玫忙不迭地往后退。“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否则我绝不会嫁给你。”

    “你想反悔?”他的语气有一丝严厉。

    “你只是个无赖,妄想癞虾蟆吃天鹅肉,这里的人有谁会相信你的话。”她大声地反唇相稽,还伸手指向众人,试图煽动他们为她仗义执言,好扳回处于劣势的局面。

    “够了!”低沉的声音从两个地方同时响起。

    郇衍火冒三丈地向她怒吼,突然听到这个声音立时转过身,想知道是谁帮他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来人身材高大,眉眼间显得特别深邃,看起来应该有着外族的血统。他慢慢地走近后,郇衍发现他神情温和,与他魁梧的身材形成明显的对比。

    这人给郇衍的第一个印象是满舒服的,他决定喜欢这个人,不管他是余杭的哪一号人物。

    “廷玫,不可再无理取闹。”周子训走到妹妹身旁,轻斥道。

    “大哥,是他先欺负我的。”周廷玫拉着他的手臂,撒娇地提出控诉。

    周子训只是笑笑,轻拍她的小手以做安抚。“这里人多嘴杂,有话回家再说吧。”接着他将目光栘向郇衍问:“这位兄台,请问尊姓大名?”

    “郇衍,家居洛阳。”郇衍拱手为礼自我介绍。

    “洛阳?姓郇?”周子训在嘴里喃喃着,似乎曾在哪里听过这个姓氏。如果他有印象的话,那应该是在商场上得知。他想了片刻后,突然一个人名闪过脑海“你是郇沾的儿子?”

    郇衍微笑的点点头“是的,他是家父。”

    “原来如此,那你也随我们一起回家好了。”周子训提出邀请,随后还加了一句:“在家里什幺都好谈。”

    他知道两天前发生的事。起初他也以为是哪个无聊的男人,想逗他妹妹玩而已,但从看到郇衍的第一眼起,他便否决这个可能性,再加上刚刚那个情况,他更加肯定是自己的妹妹找碴的成分居多,对郇衍的好印象自然又增加许多。

    周廷玫一听差点气死,下依地跺着脚,娇嗔道:“大哥,这个人是大骗子,你怎幺可以——”

    周子训眼光一凝,语气严厉的斥道:“廷玫,不许你这样无凭无据地指控别人。”她应该最了解他最痛恨的就是这种行为,他的妻子也曾因为无地放矢的指控而受到羞辱。

    周廷玫心虚气弱地畏缩一下“大哥”她怯怯地轻唤,不敢再说什幺,只更加恨恨地瞪着她深恶痛绝的男人。

    郇衍以胜利的眼神看着她,还轻轻耸肩两手一摊,一副你能拿我怎幺办的表情。对于周子训的邀请,他更有意示威的大声回答“余杭周家可是名门世家,周兄的邀请,我求之不得呢。”

    周子训看着这对欢喜冤家,又好气又好笑。不过想想,这好象是妹妹第一次跟人争辩而吃瘪。

    “哪里,郇兄请往这边走。”他在转身迈开步伐时,心喜的想这或许是月老早安排好的姻缘也说不定。

    周廷玫气呼呼地再瞪郇衍一眼,才朝周子训的方向快步追上去,完全不睬身后那个让她恨得咬牙切齿的男人。

    “廷玫,等等我。”郇衍赶忙追上她,还亲昵的叫起她的名字。

    这个亲密的称呼,惹得周廷玫停下脚步回头怒视他“我没有允许你叫我的名字。”她不客气的斥暍。“还有别跟我走在一起,我讨厌你。”说着还故意地拉开跟他的距离,小嘴嘟嘟囔囔道:“真想不到,这辈子又出现第二个让我恨之入骨的人。”

    郇衍耳尖,听了眼中闪着兴味。他十分好奇,除了他还有谁能让她气成这样?

    “请问第一个是谁啊?他后来被你怎幺了吗?”

    她转过身子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道:“你想知道她后来怎幺了是不是?那我告诉你,在被我诅咒了二十年之后,她终于死了。”她故意在“死”字上加强语气,要他自己去猜到底是发生了什幺事。

    掩藏不住的得意自她脸上渐渐漾开来,嘻!这下子可让他有得想了。

    然而郇衍丝毫没有受到威胁,只觉这个女人越来越好玩了。“是吗?那我拭目以待。”他兴味盎然地说。

    这不是她要的回答。周廷玫开始心烦气躁,这是个她无法用威吓使其知难而退的男人。无论她如何挑衅,他总是透着极度的自信和骄傲,还有毫不退缩的坚强意志。

    像现在就是如此,她不喜欢这种无法控制的感觉。这一年来,她就是靠着以压制他人的力量,赖以保护自己免受伤害,但今天它完全失效了不说,还让她有一种反被压迫,甚至是不自觉地被他玩弄于股掌间的感觉。

    这个认知令周廷玫身子猛一颤。难怪她会对他怀有敌意,原来她的心早就知道,他和她以前认识的男人都不相同。这时她突然明白到,自己实在是怕这个浑身散发着强烈控制力量的男人。一想到她的命运如果让他所控制,她心里就不由得升起一股惊慌。

    她受够了被人操纵的感觉,所以打死她也不想再来一次,她要的丈夫人选,必须是个性温和,没有半点脾气的人才行,因为只有如此,她才可以不必再受人颐指气使,过她自己想要的生活。

    最重要的是,她要能够轻易地驾驭她的丈夫,这一点他就不适合她,而且是非常非常地不适合。

    “我不会让你得意的。”她绝对不会使自己再陷入那种绝境之中。“与其当你的妻子,倒不如先一刀杀了你。”周廷玫抑制住心里的恐慌,以威胁的口吻恨恨道。

    郇衍假装害怕的拍拍胸口“我清清楚楚地接受到你的讯息了。”在她忍不住露出得意的微笑时,他突然凑到她耳边,以充满挑战的语气轻声道:“不过找还是充满期待,等着看你成为我的妻子时,会有什幺结果。夫人,我拭目以待啊!”这次交锋,他看来又稳赢不输了。她真以为一个女人可以击败像他这样有智能、有胆识的男人吗?套一句她说过的话,门都没有!

    “你——”周廷玫实在太过生气,一时间居然找不到字眼来诅咒他。

    郇衍看她气红了一张俏脸,心中甚是得意。这时他忽然记起自己曾经想过,等再见她一面满足好奇心之后,他就要把她逐出脑海,继续下一段旅程的事。

    现在这个念头已显得荒谬无比,因为转眼间,她居然成了他的未婚妻。

    想到这里,郇衍不由得大笑出声,朝她调皮地眨眨眼,然后笑着追上周子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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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周廷玫偷听到他们讨论婚礼的话后,才真正相信她大哥是认真考虑把她嫁给那个可恶的男人。

    “大哥,我不会嫁给他的。”她马上跑进大厅,激动地向周子训提出抗议。

    周子训尴尬地看了郇衍一眼后,长叹口气站起身“廷玫,不许无礼。”他柔声斥责,接着向郇衍致歉“郇兄,真是对不起,她自小就这个脾气,不是故意——”

    “我就是故意的,怎幺样?”周廷玫截断他的话,大声反驳。

    “廷玫!”周子训无法置信地大喝出声,并用力摇了摇头“你知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行为,简直就像个没有教养的”他停顿下来,忽然想到在郇衍面前骂她,只会适得其反。“算了,我们兄妹先谈谈。”

    他随即抓住周廷玫的手臂,拉着她往大厅另一边走去。

    在离侧门一步之遥的地方,他放开她,语带不悦的说:“你的礼貌到哪里去了?我不记得曾经教过你如此待客的。”

    “你也答应让我自由选择的。”周廷玫毫不畏惧,还大声反击。她气坏了,在某种程度上,她感觉被背叛了。

    “是的,我的确这样承诺过。”周子训点头同意,随后提醒她还有一个但书“但那是在我认可你所选择的对象的前提下。廷玫,如果放弃这幺出色的男人,就有失我身为大哥的责任,还有负义母的托付。”

    想到自己的母亲,周廷玫的心猛然一揪,但她因愤怒而硬起的心肠,无论如何也软化不下去。“我讨厌他。”她仍顽强的抵抗。其实她心知大哥绝对不会错待她,但她就是不想让某个男人得意。

    “那只是一场误会,你不能因为这样就拒绝他。”周子训再次好言相劝。

    他实在是太了解自己的妹妹,一个从小被当作是男人而教育长大的女人,脾气之倔强、个性之好强,绝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可以驾驭的了,如果真依她的意思,选择一个可以任她恣意指使的男人做丈夫,他敢保证不出一个月,她绝对会后悔莫及。

    周子训可不认为一个软弱无能的男人,可以让她过得幸福和快乐。

    “廷玫,如果你一直对他存有敌意,那他身上的优点就会被你完全给忽略掉。”

    “哼!我看不出来他有什幺优点。”她不屑地撇嘴嘲弄道。

    “你——”

    “反正不管你怎幺说,我就是不喜欢他。”周廷玫语气坚定地打断他即将说出的指责。“还有一个人也不会喜欢他的,我敢保证他会尊重我的意见,不信咱们就等着瞧。”话说完她掉头就走,一副急于要去搬救兵的模样。

    经过郇衍的身边时,她燃着怒焰的眸子忍不住轻蔑地扫视过他“你不是我要的对象,是大哥选中了你,所以我绝对不会让你有机会碰我一根寒毛的。”她握着拳头向他发誓。

    她的孩子气只是让郇衍回以朗声大笑“我会拭目以待的。”

    周廷玫气得咬牙切齿“你这个混”她迟疑了一下,没骂出来,因为她想起自己是个女人,过去那种粗鲁不雅的话,现在已经不适合从她嘴里冒出;她再一次对身为女人感到极度的反感。

    她忿忿地瞪着他“哼,看你能得意到几时,我们走着瞧吧。”她恨恨地撂下狠话,才快步定出大厅。

    看着纤细的背影消失在厅外,郇衍收起玩笑心,凝着一张脸转向周子训,严肃的问:“周兄,既然我们要结为亲家,你是不是有话该跟我说?”

    周子训感到一丝不安,但郇衍说得对,他有权知道小妹的过去。

    “我希望你听完后,再好好想清楚要不要定下这门亲事,毕竟这关系着你们两人的未来。说实在的,我也不愿意看到你因为不了解状况,而错待了廷玫。”

    “我不会毁婚,也不可能会错待她。”郇衍大声提出抗议。

    他对周子训的话,觉得深受侮辱且非常的在意。郇衍自认是个一言九鼎的男人,虽然应允这件亲事,跟周廷玫赌气的成分居多,但说了就是说了,无论如何他都会负责到医。再说,他对女人一向温柔体贴,从没有动手打过她们的纪录,所以无论周廷玫再怎幺泼辣野蛮,也不可能把他气得破功。

    “我只是十分好奇,一个名门世家的千金小姐,怎幺会”郇衍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真的不知道该怎幺说,才不会伤害到周廷玫看似敏感而又脆弱的感情。

    “会像个男人婆是吧?”看他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周子训干脆帮他接口。

    郇衍尴尬地点点头“如果她换上男装,绝对没有人会怀疑她是个女人。”只要把身材掩饰好的话。

    虽然她的身材比一般女子来得高大,但是凹凸有致,腰看起来也算纤细。她的臀部妩媚地隆起,曲线浑圆迷人,双腿更是修长,配合她英挺秀气的脸蛋和毫不矫揉造作的个性,形成她非常独特的气质。

    “那是因为她当了十九年的假男人的缘故。”周子训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什幺?!”郇衍睁大眼睛,看来十分震惊、困惑。

    “那是一件令人感伤的往事。”周子训叹了口气,二一十年前,我义母怕家产被夺,于是听从奶娘的建议,将刚出生的廷玫女扮男装冒充继承人。为了扮演好这个假身分,廷玫从小到大一直被当作男人在教养,直到去年东窗事发后才换回女装。”

    虽然周子训是周家的骨血,但因为他亲生母亲是外族人的关系,周夫人无法将他视作继承人抚养,并对周氏宗亲隐瞒了他真实的身分,但她还是面临了无后代承祧香火的窘境,在考量到她主母的地位可能因此而动摇的情况下,她只好被迫将幼女冒充继承人。

    就这样,周廷玫开始了女扮男装的生活,而周子训也以义子的身分,在周家待了十九年。直到去年,因周廷玫面临传宗接代的急迫压力,才终于纸包不住火让事情被揭穿。

    周子训叙述的语气虽然平静,但郇衍在细细咀嚼他的话后,仍能感受到周廷玫这些年来的心酸历程,他心中不由得对她涌现怜悯。

    “原来如此。那她现在的不理性反应,是因为不喜欢这个新身分吗?”

    周子训再叹口气“其实刚开始并不是这样,能恢复女儿身,是她从小就梦寐以求的事,但习惯成了她的致命伤,无论她多幺努力想学做一个女人,到最后总是以笑话收场,朋友也因为她身分的改变而离开她,于是她开始退缩、逃避,甚至排斥外出,现在则是攻击取笑她的人,你就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挨了她一记不是吗?”

    “是啊。”郇衍伸手摸摸额头上的伤口。她一定对不可知的未来感到非常害怕,尤其是在经历了身分的转变,和感觉被朋友遗弃之后。

    这一刻,郇衍为她感到难过。但令他自己也觉得惊讶的是,他感到心中丝缕的柔情升起,突然想拥着她、安慰她,并保护她免遭伤害。

    “周兄,你能相信我吗?”

    周子训愣了一下“你指的是”

    “廷玫。”郇衍柔声回答。“我希望你能放心把她交给我。”

    “你对她不会是另有计画吧?”周子训好奇地问,有些怀疑地看着他。

    说真的,周子训不认为在还排斥郇衍的情况下,他妹妹会乖乖听从他任何改造她的计画,而且从过去这一年来的经验里,他已经得到一个结论,对付她的最好办法,就是耐心、尊重,最重要的是真心诚意的爱,因为这才是她内心真正最渴望得到的感情。

    郇衍摇头,耸耸肩“没什幺计画,只是让她看清楚事实,然后活出自己。”

    “你这话是什幺意思?”周子训搔搔头,真有点被他弄得胡里胡涂了。

    郇衍意味深长钓笑笑,没有回答,并技巧地转移话题“廷玫气呼呼的跑出去,不要紧吗?”

    说到这个,就让周子训头痛。“不要紧的,她只是去搬救兵而已。”

    “救兵?”

    周子训摇头苦笑,一副颇为无奈的模样。“他是周氏的族长。自从廷玫恢复女儿身后,他因为怜惜她之前受的苦,和这段日子的遭遇,几乎把她宠上了天,如果他站在廷玫那边,这件亲事很有可能受阻。”

    “原来她还有这一招啊!”郇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没关系,我还是那句老话,拭目以待。”

    他这辈子还没有遇过摆不平的人,这位周氏族长也不会是个例外。一开始他对这件亲事是有点赌气,但现在他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谁也无法更改它。

    谁也不能——包括他的未婚妻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