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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知身在情长在,
怅望江头江水声。
一年后。
石门寨,依旧是商旅云集,交通频繁。
惟一不同的是,寨口的牌坊挂上了幽冥堡的旗帜,周围原本颓圮的边墙,也被修筑得漂漂亮亮。
幽冥堡在这一年之中,发展得极快,以石门寨为基地,势力迅速扩张,远至关外。他们不只本身从事关内外的商品交易,而且还重整过石门寨的市集。凡是前来市集做生意的,都必须交一小部分的利润给幽冥堡,代价是保障他们在石门寨方圆十里之内的安全。
当然,除了棠玄烈的带领有方以外,幽冥堡内有南宫珣这位最佳谋臣,外有韩放轩的霸王刀把关,所以石门寨附近罕闻商旅遇劫之事。只需付出些微的利润,便可获得身家安全的保障,因此大家也乐得前来买卖。
南宫珣出身于以经商闻名的南宫家,对于买卖经营的手腕,自然非一般人所可比拟,也因此得到棠玄烈的重用,对幽冥堡的迅速崛起功不可没。
如今的幽冥堡,已非初时那个只求自给自足、不问世事的神秘碉堡,他们就着石门寨的地利之便,囊括东北大部分的经济资源,扩展之快速,俨然与南方的南宫家有对峙之势。
他们的重要性,由今天找上门的客人就可以窥得一二。
"堡主,有一小队人马驾着两辆马车候在大门外,请求人堡。"一名大汉站在望月居的大厅门口禀告道。
厅内,正在谈话的棠玄烈、韩放轩和南宫珣相互交换困惑的眼神,皆想不出候在门外的会是什么人。
"他们有多少人?有没有报出名号?"棠玄烈斜靠在椅上,一只手肘撑在扶手上,开口问道。
"没有,他们说要等见到堡主才说。"大汉回答。
"我知道了。"沉吟一会儿后,他又说,"只准他们派一个人进来,带他到这里来见我。"
"是。"那名大汉领命而去。
等那名大汉走远,韩放轩立刻从椅子上跳起来,朝棠玄烈问道:"你怎么放心让一个没有报出名号的人进来?要是他们不存好心怎么办?"
棠玄烈淡淡瞥他一眼,依旧保持原来的姿势,转向南宫珣问道:"白沄,你怎么说?"语气中带有一丝他不自觉的温柔。
这一年来,他愈来愈习惯听取她的意见,有时他甚至觉得,这世上恐怕找不到另一个心思缜密又深得他心的人了。
南宫珣从容地拿起随身携带的板子,在上面写道:"既然敢上门,自有其斤两,但目前应无威胁。"
"我也是这么觉得。"棠玄烈看毕后说道,心头又兴起那种相知相惜的默契。
"是,是,是,每次都是两票对一票!"韩放轩自我解嘲地说,"我说小沄啊!我待你也算不薄,怎地每回你都跟他一鼻孔出气,就从没站在我这边过?"
南宫珣明亮的眸子浮现笑意,佯装无辜地摇摇头。
"嗟!我家小黎每回做错事后的无辜模样,八成就是从你这边学来的!"韩放轩状似赌气地偏过头,但是唇角却不听话地勾起。
棠玄烈有趣地看着他们。放轩好像总喜欢逗白沄,只要是旁边没有其他人,这样的景象常常可以见到。
"放轩,你应该知道,如果那些人会对堡内造成威胁,我是绝对不会让他们进来的。"棠玄烈悠哉地端起小几上的茶盏,啜上一口,"所以,等会儿别急着拿出你的霸王刀吓人。"
"知道。"韩放轩拖长着声音,"刚刚都说我只,有一票了嘛!"
此时,方才进来通报的那名大汉又来至门外,但是这回他身后跟着一名男子。从他身上的穿着打扮看来,应该不是关内人士。
"堡主,客人带到。"
"好,先下去吧!"棠玄烈说道,然后从椅子上起身,走至那人面前,"阁下是谁?前来幽冥堡有何贵干?"
"想必您就是幽冥堡的堡主,棠玄烈?"那人身材颇高,几乎可以与棠玄烈平视。他的态度不卑不亢,身上的衣裳合身精致,可以推知他绝非寻常的贩夫走卒。
"在下正是棠玄烈。"他回答道,深幽的黑眸直直望进男子的眼底,但心中忍不住暗暗讶异。幽冥堡现在虽是出名,但他一向不插手外务,知道他名字的人应该不多,可见这人的确对他做过调查。
被棠玄烈那双可以勾魂摄魄的双眸一瞧,男子不禁微微泛起一阵战栗,某种奇异的感受自心头窜起,好似在他面前隐藏不住任何秘密一般。
勉强压下心头的异样,那人又说:"在下完颜谨,代表我家主子,想和堡主谈一笔买卖。"
"完颜谨你是金人?"棠玄烈收回视线,淡淡扫过完颜谨全身,神态间完全看不出他的心思。
"正是。"完颜谨抬起胸膛,直视他回答道,仿佛以自己的血统为傲。
在一旁的南宫珣悄悄蹙起眉头。
姓完颜的莫非他是前金朝后裔?
这人突然来访,又带着两辆马车,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总让她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你主子是谁?"棠玄烈继续问道,人已经走回原本的位置坐下。
完颜谨见棠玄烈没有请他坐下的意思,也不以为意,仍站得直挺挺地况:"我家主子乃大金国的嫡系子孙,完颜浩。"
"这么大的来头?"棠玄烈挑起一道好看的剑眉,英俊的脸庞上挂着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虽然他已猜到他是金人,却没料到是皇族后裔。"那么你们想跟我谈什么买卖?"
金朝已被灭了数十年,大部分的族人也都迁回东北,元朝朝廷对他们并未多加管束,所以除了没,有名号之外,他们俨然自成一个小柄家。
这回他们找上幽冥堡,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我家主子想与幽冥堡合作,把蒙古人赶回蒙古,收复我们的土地,重建大金王朝。"完颜谨一字一句清楚地说道,"我们付出的代价是一半的江山。"
另外三人闻言,皆是一惊,迅速地交换一下眼色。他们再怎么样也没想到完颜浩提出的,竟是这么大的买卖。
现下虽是反元义军四起,但是凭他区区一个幽冥堡,又何来能力推翻一个王朝?更何况,还是帮另一个异族推翻元朝。
姑且不沦幽冥堡才扎根不久,根本投有能力踏入反元的浑水之中。就算有,赶走元人、取回江山的也该是汉人。
瞧见棠玄烈不作声,完颜谨又说:"堡主,我还带了一些薄礼过来,都候在大门外,这只是我家主人的一点小意思。等到取回江山之后,会另行加官晋爵。半壁江山可不小啊!堡主请仔细考虑。"
这小子是什么意思啊?谁稀罕他那劳什子江山?若是助他们夺得土地,自己岂不成了汉奸走狗?韩放轩脸色转沉,目光灼灼地瞪着完颜谨。
"半壁江山太大了,幽冥堡吃不下。"棠玄烈眸中精光一闪而逝,唇边勾起一个邪气的笑容,对完颜谨说道,"请回去转告你家主子,他的买卖恕幽冥堡消受不起。"
"怎会消受不起?幽冥堡掌握东北经济要脉,你们只需供给我们军队所需,控制住北方的经济,其他的我们自己来就行了。"完颜谨说道,"我家主子是诚心想与你们修好,所以连'狼主,的事情都不计较。堡主是聪明人,应当明白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的道理。"
"'狼主'?'狼主'跟你们又有什么关系?"闻言,棠玄烈立即问道。
"我们需要钱来满足复国大业之所需,而'狼主'是我们最好的工具。"
"说简单一点就是——'狼主,是你们钦点的马贼,抢来的钱都交给你们?"棠玄烈的黑眸转冷,沉声问道。
"可以这么说。"完颜谨回答道。
该死的东西!韩放轩再也忍耐不住,抄起手边的霸王刀。他早看这小子不爽,现在他竟然还毫无愧色地承认"狼主"是他们的人!今天非把他劈成两截不可!
一只略嫌冰凉的小手轻按在他拿刀的那只手上。
韩放轩转头望去,南宫珣朝他摇摇头,示意他别轻举妄动。
无奈地,他吁出一口气,又重重地坐回位置上。不过,他还是恶狠狠地怒瞪着完颜谨。
"告诉你主子,幽冥堡绝对不帮外族侵夺汉人的土地。至于'狼主'这件事儿,如果他要算账的话,幽冥堡在此恭候大驾。"棠玄烈冷冷地说道,黑眸中已经隐现杀机。
"来人,送客!"他提高声音,朝门外喊道。
方才领完颜谨进来的大汉又出现在门口。
"堡主,我再给你几天时间考虑,千万别作出会让你后悔的决定。"完颜谨在离去前说道,接着便跟在那名大汉身后离开。
完颜谨一走,韩放轩便再也忍不住地猛然站起,对棠玄烈说道:"让我去宰了那家伙!"
棠玄烈摇摇头:"宰了他有什么用?即使我们宰了他,金人的野心依然不会消失。况且,方才那个完颜谨的武功不低,光是从他敢一个人进到幽冥堡来便可见一斑。"
"哼!要不是看他还有点功夫,老子何必亮出霸王刀,只消一根指头就把他捏死了!"韩放轩见请求未获允准,嘴里老大不爽地嘀咕道。
棠玄烈知他就是这个性子,虽然不情愿,却也不会擅自去动完颜谨,所以也任由他去嘀咕。
"我相信完颜谨一定还会再来,我们现在要琢磨的,是如何让他死心,却又不至于立即对幽冥堡不利。区区一个完颜谨,我或是放轩都足以让他血溅当场,但是幽冥堡却敌不过整个女真族。"棠玄烈望向一直若有所思的南宫珣,问道,"白沄,你有什么看法?"
南宫珣秀眉轻蹙,凝神思索好一会儿,才吁出一口气,仿佛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在板子上写道:"拖延时间。"
"拖延时间?"棠玄烈重复道。
南宫珣点点头,又写:"惟今之计,只有拖延时间,加强战力。这事儿白沄还得再想想,白沄先告退。"
奇怪,白沄鲜少突然告退的啊!棠玄烈深深地看她一眼,然后才点头道:"好,你先回去吧!放轩,我们也去打猎散散心,看看能否想出什么好方法。"
"我负责打猎就好。"韩放轩露出自完颜谨出现后的第一个微笑,"若连咱们小沄都想不出法子,我怎么可能想出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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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珣回到她住的小院落,这是几个月前棠玄烈突然派人帮她建造的,不大,可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头除了寝房之外,还有一个小厅、一间书房和一座小花园。
虽然是个独立的院落,却是挨着望月居而建,看上去,就像是从望月居延伸出来的。
"我该去向大哥、二哥求援吗?"坐在书房的桌案前,南宫珣喃喃自语道。
每回四下无人之时,她总要自言自语几句,以免忘记如何开口说话了。但是即便是现在,她也觉得自已的声音陌生得紧。
"如果南宫家来援,难保棠玄烈不会产生怀疑。但若不来援,幽冥堡以往的努力恐怕将尽毁于一旦。"
她毫不怀疑幽冥堡中的众人在金人来袭时都有保命的本领,毕竟他们都曾是幽冥教的高手,但是堡中的牛、羊、财货可没这等本事,能让自己不被抢、不被宰。
"我看,还是冒险求援吧!"她取来放在一旁的砚台,一边开始研墨,一边说道。
自从在幽冥堡安定下来后,她大概每个月都会写一封家书,然后交由南宫家在石门寨开设的食馆快马加鞭地送回去。
不一会儿,她搁下笔,吹干纸上的墨渍,然后将其装入信封。
大哥、二哥收到信之后一定会想办法的,只愿幽冥堡能撑到那个时候。
马厩外,棠玄烈高坐于黑色骏马的背上,等候还在一旁为马上鞍的韩放轩。
忽然,远远地,他瞧见一个纤细的淡黄色身影从望月居后方走出来,驾着已候在门前的小马车,往幽冥堡大门的方向而去。
她要上哪儿去呢?棠玄烈暗忖道。一双狂鸷的黑眸紧盯着那抹轻灵不放,眸中闪着难解的异彩。
随着时间的过去,他对她所产生的异样情愫也益发明显,已经到了他不得不正视的地步。为了把这种感觉驱离他的心头,他甚至替她另外盖一座院落,使他们之间有点距离。
很显然的,那个法子并不管用。
一开始,他对她只是基于爱才的心态,可是到后来,这种感觉开始变质,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怜惜。
他从没忘记他心中已经有着一个人,曾经,他也以为他的心会守着那人一生一世
然而,渐渐地,他已经想不起南宫珣的笑靥,而开始将她和白沄的影像合而为一。
更荒谬的是,他到现在还搞不清楚白沄的来历。只能确定她对幽冥堡绝无恶意,所以也不再多去探究。
"啊!终于好了!我们"韩放轩抹去额上冒出的小汗珠,转身对棠玄烈说道,可是在瞧见他凝神注视远处的白沄时,他的话语硬生生地哽在喉间。
他和棠玄烈是多年好友了,怎会瞧不出棠玄烈最近对小沄态度上的改变?
小沄是很好的,绝对匹配得上堡主,虽然她的容貌半毁,但是只要望进她那双灵秀聪敏的眸子,便再也不会注意到其他的东西。
惟一可惜的就是她来路不明的背景。
刚开始,他们真的相信小沄只是一个投亲未果,又遭"狼主"俘虏的女孩儿。然而她后来的表现,却又不得不让他们心生怀疑。
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就算再聪慧,也决计不会有小沄在思考或提供意见时的那种得心应手和泱泱大度,仿佛决定一笔数百两银子的买卖,或是如何拓展势力范围,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一般。
纵使堡主不说,他也知道他心里有数。
"堡主。"过半晌,韩放轩又喊一声。
人都已经走远了,还不舍得收回视线。说不定,小沄真有本事收服他的心。
棠玄烈回神,望向站在他身旁的韩放轩:"你已经上好鞍了?"
韩放轩点点头,一边跨上马背,一边心里啐念道:都已经在一旁站上老半天了,还问我是不是上好鞍,真是!
"放轩,我们比比看谁先出堡门。"丢下这句话,棠玄烈一蹬马腹,向前飞奔而去,好似想让迎面扑袭的强风吹散萦绕心头的莫名悸动。
"喂!等等我啊!"韩放轩在后头喊道,也策马跟进。
唉!他们是去打猎,又不是去打仗,有必要用这种不要命的跑法吗?罢了!罢了!谁教他是人家的好友兼部下,不管是用哪一个身份,还不都得舍命陪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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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隐龙别苑
富丽堂皇的大厅内,坐着两名出色的男子,其中一名身材高大,予人精明干练、沉稳内敛的感觉。
另外一个一身雪白,手持折扇,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
他们分别是南宫珣的大哥和二哥,南宫卓与南宫绍。
昨天南宫绍才携妻子宋湘琦来隐龙别苑小住,没想到今天南宫珣的信就送来了。
现在,南宫卓的妻子洛君妍领着宋湘琦四处逛逛,让他们兄弟俩单独聊聊。
"我说,这珣丫头也太过火了吧!"南宫绍端起茶几上的茶盏,靠近唇边轻啜一口,然后闭上眼睛品尝舌尖的清香甘甜,"这一年中不但让幽冥堡的生意愈做愈大,几乎快可以跟咱们家打平,现在还要我们倾全力援助幽冥堡。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唷!"
"从珣妹的信看来,棠玄烈之所以会惹上完颜浩,全是因为不愿助他们夺取汉人江山。单是冲着这一点,我们便不能见死不救,更别提他还是小洛的二师兄。"提起爱妻,南宫卓英俊但严肃的脸庞顿时展现温柔。
"唉,珣丫头是吃定咱们了!也算那个棠玄烈命不该绝,同时有咱家大嫂和小妹撑腰。"南宫绍把折扇刷地合起,认命地说道,"大哥,你准备亲自跑一道?"
南宫卓点头,然后说道:"这事儿,得先瞒着小洛才行,否则她一定会吵着要跟。以她现在的状况,实在不适合劳累奔波。"小洛与棠玄烈师出同门,皆是洛铮的徒弟,两人自有一份深厚的情谊,她会关心也是理所当然。但她现在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要是在路上有个什么意外,那还得了!
"既然这样,干脆就让湘琦在隐龙别苑多住几天,等我们回来之后,我再带她回扬州。"小妹有令,他这做二哥的哪敢不去?
"你舍得放下娇妻?"南宫卓难得地打趣道。
"大哥以身作则,小弟还有什么话说?而且,我也想亲自去看看石门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珣丫头在那里有没有受委屈。"南宫绍微笑道,她可是他最宝贝的小妹呢!
"对了,咱们要不要先捎封信给珣丫头,好让她安心?"
"不必。如今四处兵荒马乱,与其送信过去,还不如咱们俩亲自赶过去瞧瞧来得快。"
"说得也是。不但中土乌烟瘴气,现下连金人这等败兵之将都妄想来分一杯羹,哈!"南宫绍摇着逍遥扇,嗤笑一声,"不过,我想以棠玄烈和珣丫头的能耐,挡个一时半刻也不是问题。"
"当初我们还担心她一个人只身在外,照现在这情况看来,珣妹已经有独当一面的本事了。"南宫卓语气中微带感慨。
他们三人自小便父母双亡,自那时起,南宫卓便开始扮演着父亲的角色,如今眼见弟妹都各自独立有成,他心中哪能不感慨?
"我把手边的事物交代一下,两天以内便会出发。"南宫卓对弟弟说道,"这段时间内,麻烦你使出你的看家本领,把关于完颜浩的消息查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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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完颜谨又出现在望月居的大厅中。
厅内只有三个人,棠玄烈、南宫珣和完颜谨。
"在下前些日子的提议,不知堡主考虑得如何?"方才坐定,完颜谨也不多说闲话,直接切入主题。
"若是我的答案和上回一样,你会怎么做?"棠玄烈状似心不在焉地回答。
"果真如此,在下也只能将堡主的意思禀报我家主子。至于我家主子反应如何,也不是在下所能控制的了。"这番话他说得极为客气,但没有任何人会忽略掉其中隐含的威胁。
棠玄烈的黑眸忽地闪出精光,白皙的俊容上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更加显得邪魅逼人。他很快地瞥视一眼南宫珣,然后说道:"你信不信我可以立即将你扑杀于此?"动人醇厚的声音如丝缎般平滑。
"这点在下绝对不会怀疑。但在下也可以跟堡主保证,少我一个完颜谨,对我们的复国大业绝对不会有任何的影响。"完颜谨面无惧色,闲话家常般地回道。
有那么一会儿,棠玄烈仅是专注地望着他,那眼神足以让一般人不寒而栗。然而完颜谨也够胆识,竟半丝不让地与他对视。
蓦地,棠玄烈猖狂地笑出声,走至完颜谨面前。
"好,有胆量,我欣赏你。"他伸手拍拍完颜谨的肩,感觉到当他的掌心碰到他的,完颜谨有一瞬间的僵硬,显示他并非如外表般一无所惧,"回去告诉你们家主子,他的提议我会慎重地考虑,但是半壁江山这个代价太过模糊,我要一个清楚的范围。"
"很高兴堡主作出明智的决定,在下定会将堡主的意思转达给我家主子。"完颜谨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了些了,从座位上站起,"事不宜迟,在下这就回去禀告这个好消息。"
"那我就不送了。"棠玄烈并未起身,仅是点头示意。
待完颜谨离去之后,他才转向南宫珣问道:"方才你在担心我,还是在担心会坏了大事?"虽然她的脸庞被面纱覆盖住,可他已经学会从她的眸中瞧出她的表情。
事实上,他刚刚真的对完颜谨生出杀意,若非瞥见她眸中闪过担忧,他或许就出手了。
"都有。"她写道,"我知道你的武功很好,但还是会担心。"
寥寥数字,却在棠玄烈的心底掀起一阵阵的温暖。他可不是呆子,一年的相处之中,从很多小地方可以看出,白沄也是紧张他的。
问题是,他对她,到底是真心喜爱,还是只将她当作南宫珣的替身?否则,为何总是把她和南宫珣联想在一块儿?
瞧见棠玄烈脸上交错着温柔、感叹、困惑、缅怀的表情,南宫珣不禁心头发疼,知道他定是想起他的心上人。
这一年中,她见过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好几次。
可是,无论她怎么旁敲侧击,韩放轩就是不肯透露棠玄烈的心上人是谁。
"白沄?"棠玄烈的声音忽然传人她耳内。
南宫珣回神瞧他。
"我想出去走走,你要不要一起来?"
她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还是头一次邀她一块出去。
"只是到市集里瞧瞧,不会太远。"瞧见她沉吟不语,棠玄烈又说道。这是一种突来的渴望,没有任何缘由,仅是想和她单独出去,享受她的陪伴。
灿烂的笑意点亮她美丽的星眸,南宫珣像个小女孩般,雀跃地点了点头。
至少,她现在可以假装,在他的心中,她也占据了一块小小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