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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不言,只砰砰作响磕了三个响头,在圣和帝的百般催促之下,这才带了满脸泪水道:“儿臣当日举荐王牧之为平安州都督,本是看中其满腹才华,却不知其人品竟是这般脏污不堪,如今闹成这般局面,还教儿臣有何脸面活在这世上!”
张逸然心中一沉,登时知晓了大皇子这出戏究竟是从何而来。一时间整个人头脑皆有些嗡嗡作响,只暗暗掐紧了掌心。
“究竟是何事?”圣和帝蹙眉,“你且快说出来!”
“禀报父皇,”大皇子泣道,面上满满皆是悲恸之色,“王牧之拥兵自重,暗中敛财,意欲自立为王!”
......完了。
张逸然猛地一闭眼。
好一招金蝉脱壳、弃卒保帅!只他这一寻死,于皇帝心中自然更信了此事几分,这真正的幕后之人便可毫发无损从这潭泥水之中脱身出来,甚至能令圣和帝更信任其几分。
这是何等的筹谋!
户部尚书亦是惊疑不定,下意识抬起眸子来,与张逸然交换了个眼神。
张逸然暗暗对其摇了摇头,心中却也清楚,只这么一出过后,他们先前那些明察暗访、寻来的那厚厚一本子证据......怕是都尽数沦为无用之物了。
王牧之身为平安州都督,位高权重,乃是大皇子身畔跟随多年的心腹,明中暗中,也不知究竟与大皇子帮了多少。大皇子如今亲自揭发自身亲信,这便相当于为了朝堂自断了一条手足,这是何等的大义凛然?
于这种大义凛然面前,纵使他们将证据全都清清楚楚摆在圣和帝面前,大皇子也能以一句“这是王牧之怀恨在心欲要诬陷孤”而悉数推脱。这般算计,真是令张逸然亦禁不住心中赞叹,为了这果决的手腕与狠辣的心计。
只是一点。
张逸然的眼眸深了深。
他既曾为皇子之师,这些个皇子皆是从他手中教出的,可谓是十分清楚其才行究竟如何——大皇子不过乃平庸之辈,虽则满心野望,到底不堪大用。
此计,定然不是出于其手。这背后,定然有着另一个惊才绝艳的谋士的影子。
而于城南一座不起眼的三进宅院之中,一个男子着了一身烟紫色的衣裳,纤白的手指间拈着一枚黑子,这棋子将他的指尖衬得越发莹润,甚至有了几分玉一般的略透明的温润。
他缓缓将这一枚棋子放置在了棋盘之上,眸子艳色一敛,轻声笑道:“破局。”
作者有话要说:张逸然:QAQ!不带这么玩儿的!说好反派都没智商呢!
作者君:唔,因为秦美人不算是反派呀~他也是宝玉后宫之一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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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宝玉也要陷入前所未有的危局之中了,有点小激动怎么破~
谢谢luco酱的地雷~
第71章上元佳节
大殿中一时间寂静无声,所有人皆垂着眸子,只用余光扫向圣和帝,意图从他此刻的神情之中读懂些什么。良久之后,皇帝方有些疲乏地抬起头来,挥了挥手:“既是如此,你寻死觅活又有何用?”
大皇子跪于地上,涕泗横流,眼中写的满满皆是愧疚。
他毕竟是圣和帝的第一个儿子,虽是比不得权势二字于圣和帝心中的地位,到底也有几分血缘在。圣和帝见了他如此模样,一时间也不欲再去责罚于他,冷着脸开口道:“朕且与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平安州一事,便交由你去处理了。你这次可莫要再让朕失望,将你的眼睛放亮些,不许再出任何岔子!”
大皇子闻言,心中自是喜不自禁,忙忙跪地高呼万岁。
“护国公,”皇帝又转眼看向一旁的柳清,“平安州既有兵将在,只他一人怕是不行,朕且与你两万人,你同老大同去,方才妥当。”
柳清稳稳道:“臣接旨,定当不负圣恩。”
底下的朝臣见了此景,亦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圣上英明!”
只是张逸然虽然在其中跪着,心中却着实悲叹了一声。
朝堂从来都是一只张着嘴的野兽,时刻等着将那些战败者血淋淋地咽进肚中去。或是为了权势,或是为了心中所追求的正义,每个人都站于战场之上,等待着将旁人打落下擂台,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可笑的是,他明明知晓其是何等残酷,却仍然乐此不疲,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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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同柳清接手了平安州一事之后,择日便打点了兵马,浩浩荡荡西去了。两舸争流之势因着大皇子离京也略缓解了些,趁此时机,四皇子便听从了柳寒烟之言常常入宫,于圣和帝身旁嘘寒问暖、端茶送饭,久而久之,也留下了个仁孝的名声。
人心皆是有所偏颇的,纵使是九五之尊也是如此。他见四皇子每日皆定时入宫,亲眼看着他用药吃饭,虽则口上烦不胜烦,心里却着实是有些许动容的。尤其是在四皇子眼中写满了濡慕两字之时,圣和帝也难得从这些儿女之中得到了些做寻常父亲的感觉。
不觉几月过去,眨眼间便是一年上元佳节。
自古以来,上元便是这一年中仅次于年的喜庆节日,尤其是于女子而言,更是一年中难得出一次门的大日子。这一日,正是有情之人携手放河灯、神仙眷侣同游看明月的日子。
于先前几年,因着要下场的缘故,宝玉大多只顾着埋头苦读,哪有时间管这许多?唯有今年已然是朝廷官员了,又是休沐之日,方得了机会,欲要好好逛一逛这夜景。
旁人且不说,护国公世子、冯紫英并宝钗、黛玉几人,皆早早儿便说了要与宝玉同游。只是今年恰逢贾母心情好,也欲亲自出去走上一圈儿,宝玉便悉数拒了,只说要伴着老太太,不好扔下老太太独自去玩的。
贾母已然是年迈之人,七老八十,也无甚可忌讳的。因而只着了素日常穿的绛紫色缎绣玉堂富贵皮袍,领口、袖口皆出的极好的风毛,银发一丝不乱地绾起来,又带了卧兔的昭君套。她坐在厅中等宝玉,见宝玉只匆匆穿了件大红箭袖便过来了,登时挑起眉来:“宝玉,你便穿这个出去?”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宝玉:“......是啊,老太太,这是我今年新得的衣裳。”
“这个不好,”贾母嫌弃地咂嘴,“不甚配你,且你素日穿惯了,再看也不能令人觉着出挑。”
宝玉:......
他只是去逛个灯会罢了,为何老太太说的好似想让他去竞选花魁一般?
贾母一叠声吩咐道:“去,让袭人将宝玉先前得的那件雀金裘拿来,再将鸳鸯找来,将宝玉如今这头发拆了,用昨日底下人方孝敬上来的一个攒珠累丝金冠换了。”
几个丫鬟忙忙应了声,果然便应言与宝玉重新打扮了一番,贾母上下看看,见其面如美玉目似明星,一袭雀金裘流光溢彩,纵使只是静静地站着,也能将众人的目光皆吸引过来,这才方满意地颔首:“不错,宝玉本身白,倒也省了扑粉的工夫。”
瞬间惊悚的宝玉:......
等等,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