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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崇明紧紧地握着玄清的手,他的头发已经被空气中的热浪烤的蜷缩起来,皮肤也开始干裂,巨大的天灾面前,只有掌心的温度是真实的……
千里之外,冰寒刺骨的雪地之中,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的太子长琴慢慢的睁开眼睛,晶莹的雪花轻轻的飘落在他的身上,他身体虽痛,唇角却慢慢的翘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夜恋妹纸的五个地雷,破费鸟~压倒舔舔~
第49章长琴番外
痛!很痛!非常非常的痛!
他的整个人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撕扯一般,疼的他整个身子都蜷缩了起来。
耳边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见,脑中有一把锤子在用力的敲着,若非他意志强大几乎要痛晕过去。
这是第几次渡魂了?那样的痛一次又一次的重复,没有减少过丝毫,他还能坚持多久?那副已经残缺不全的灵魂又还能让他坚持多久?
太子长琴不知道,他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他想要活着,一定要活着,活着才能成全自己的执念,就这样死了他是绝对不甘心的!
太阳出来了,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木质的房门被打开,小镇中那个备受别人尊敬的私塾先生在病了几天之后,终于痊愈。
新的人生,又一次重新开始。
程敬恩,字舒华,黎州宝家县人,年近而立,学识渊博,曾在朝担任过六品京官,后因看不惯官场黑暗而辞官回乡,自己出资建了一所学堂,教书育人,威望颇高。
几个月前一场大病,让所有人都担心了一下,好在最后人还是挺了过来,不过却稍稍有了些许变化,原本的程先生是严于律己,不苟言笑的,不知是大病了一场看开了还是其他什么缘故,病愈之后的程先生脸上多了一点笑容,那样文雅谦和的笑让人一见之下便心生好感,也是这个时候其他人才忽然发现,原来那个整日严厉的程先生生的还是挺好看的,学生们对他的敬畏之心也少了一些,反而添了些喜爱。
他们欣喜于对方的变化,因为这样的程先生更加让人亲近,无论是谁都不会想到,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变化只是因为这具壳子里已经换了一个人,一个凄厉寂寞,带着强大执念的荒魂。
门开了,娴雅的妇人端着粥走了进来,将粥放在他面前的桌案上,她笑的温柔如水,“夫君,你晚饭用的少了些,我煮了些粥,你喝些吧。”
太子长琴头也没抬的说道:“放那儿吧,我待会儿就喝。”
妇人的笑容停滞了一下,见对方一心一意专注着笔下的书写,丝毫没有抬头望上一眼的意思,只能转身离开。
临出门时,文雅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让妇人心下一喜,但话中的内容让她很快又冷了下来,“今晚我在书房休息,夫人不用等我!”
肉粥的香味渐渐飘散,房中重又恢复寂静,太子长琴手中的笔顿了顿,袅袅白烟遮住他的脸,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或许自己是时候该找个由头离开了。
程敬恩有妻有子,妻子贤淑,识大体,病床之前依旧不离不弃,儿女孝顺可爱,聪明过人,可谓是家庭美满了,那几人对他不是不好的,可他更知道,这种好是对程敬恩的,而非对太子长琴,以前的他或许会有所贪恋,但现在的他不需要,也不稀罕!
他所要的已经得到,其他任何人都无法取代!
窗户被人叩响,一个蓝色的身影忽的一下跳了进来,夜色深重,桌案上的灯被窗外吹进的风弄的左右摇曳了几下。
对于突然出现在房中的人,太子长琴没有丝毫意外的情绪,仿佛早就知道了他的到来,脸上少了那种好像面具一样随时随地挂在唇边的笑。
来人朝他摆了摆手,算是打过招呼,一双杏眼在看到桌上的粥时一下子眯了起来,蓝色的影子晃过,下一秒,那碗粥就咕咚咕咚的进了他的肚子,如果被煮粥的人看到这一幕的话绝对要气死。
等粥见底了,他才擦了擦嘴,舒适的摸着肚子,道:“总算缓过来了,我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这粥做的不错,还有吗?”
太子长琴挑眉,“你不是已经辟谷了吗?还要进食?”
阿楠猫咪一样趴在桌上,慵懒道:“吃东西是一项享受,就因为辟谷而不吃东西绝对是傻子才做的事情。”
所以,所有修道辟谷不吃饭的人在他眼中都是傻子?!
太子长琴摇了摇头,看着他雪一样的白发,忽然觉得即使过去了无数年,两人的面貌都已改变,可这人的性子却依旧如昨。
这算是一件好事吧,可他却变得彻底。
搁下手中毛笔,太子长琴言归正传,“事情办得如何了?”
阿楠从怀中掏出一个锦袋,抛了给他,道:“我办事自然不会出错,好不容易找来的呢。”
太子长琴打开锦袋,叮铃铃的声音在书房中响了起来,然后一对玲珑细致的银铃便落在了他的掌心。
“这叫相思铃,可保存记忆,只要将你想要记住的东西存入其中,即使千年万年也不会丢失,若你想要读取里面的记忆,只要放在耳边摇一摇,铃音响起的时候,里面的记忆自会出现在你的脑中。”
太子长琴摇了摇,又摇了摇,叮铃铃的声音清脆悦耳,他满意的勾起唇角,道:“辛苦你了。”
漆黑的杏目有些失神,阿楠难得的苦笑着说道:“我都不知道帮你找来这个是对是错。”有些记忆自然要牢牢记住,可有些记忆或许还是淡忘比较好吧,这人执念太深,有时候连他都无比心惊。
“自然是对的!”太子长琴冷声说道:“每次渡魂重生,我的记忆便霁乱一分,我很多时候都在想,若是有朝一日我在渡魂的时候把父亲忘了怎么办,那是我无论如何都不容许的。你为我找来这个我很感激,那份记忆比我的性命更重要!”
“就是这样,我才担心啊。”阿楠低喃,本该是非常快乐非常温馨的记忆,却在骤然破灭之后染上了血腥,也让人更加的悲痛,他怕这人会为此毁了自己。
“你放心吧,我会活着,活的好好的。”他唇角含笑,眉目温柔,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个铭源府中的弹琴少年。
半月之后,程敬恩留书离家,说是已看破红尘,要出家为道,之后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的出走走的毫无预兆,如同一道晴天霹雳直直的劈在这个原本幸福无忧的家庭中,程夫人当时就惊得昏了过去,醒来之后在无数人同情的目光中,拉着自家的两个儿女开始了漫长的寻夫之路。
每个人都在劝她放弃,可这个平日里看上去温良柔善的女人却硬是挺直了背脊,一家又一家的道观僧庙找了过去,足足一年都未放弃,直到最后大病一场,听着守在床前的儿女一声声的哭泣时,她才流着泪放弃了找寻。
一蓝一白两个人影亲眼看着母子三人所坐的马车消失在路的尽头,阿楠轻轻地叹了口气。
“在为他们难过?”太子长琴声音淡淡。
“小奕,”阿楠轻声说道:“你有没有可能放弃渡魂之术。”
“你果然看不过眼了。”太子长琴面色渐冷,他可还记得当年刚知道他以渡魂这样修道者口中的邪恶之法存活的时候,这人可是一副痛心疾首,极想除魔卫道的神情呢,如果不是后来的蓬莱之变,两人同时失去最亲近的亲人,他很可能就会视他为陌路,到死都不会见的那种。
“小奕!”阿楠苦笑:“你一定要这么记仇吗?!”早八百年前的事情了好不好,而且这么多年下来,他每次渡魂自己又有哪次真正反对过,甚至还帮他打探适合的身体,在他渡魂时替他护法,他性子任侠刚直,却在他的事情上一再的丢弃自己的原则,连他自己都要叹息了。
“每次渡魂,不但你痛,别人也跟着痛,这样一次又一次的重复,何时才是尽头,你就没想过结束吗?”
“若非是我,他们一年多前就会经历丧夫之痛,而且,”他眯眼,冷声道:“一旦放弃渡魂,缺少命魂四魄的我就会魂飞魄散,寂明道长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