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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好感不能被人知道,说出来就会被旁人耻笑,因为她对路琢并不是女孩对男孩的喜欢,她只是,有点……
羡慕路琢。
她在羡慕一个一穷二白的年轻光棍。
仅仅因为他过得自在,可以不用理会世俗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那种羡慕是不应该的,庄稼人总得种地,她不该羡慕路琢的游手好闲瞎折腾。
可随着路琢慢慢改变,那种不能为外人言道的艳羡,彻底达到了顶峰。
原来路琢不是不务正业,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哪怕不种庄稼,他也能过好日子。
那么,她能不能学路琢,去做一个也许会被旁人排斥,但仅仅是过好自己想要的日子的人呢?
刘小兰尚且不清楚,但她得了路琢的承诺后明显松了口气。
背着家人来的路上的心惊胆战一扫而空,她将纸币攥在手心,又道了一次谢:“谢谢,路琢,谢谢你,等白天我会找人打欠条给你,你别担心我不还钱。”
郴易风正在兴头上被打断,等了许久也没见人回来,多少有些不高兴,蹑手蹑脚拢着衣服回到自己已经几个月没住的屋子,又装模作样地从屋里走出来,高声道:“二狗,来的是谁啊?”
刘小兰一惊。
自跌落云端,她就慢慢从之前的暗恋中清醒过来。
郴易风不喜欢她,对她还很冷酷,连她几次三番的求救对方都没有丝毫察觉,刘小兰下意识哀求道:“村长,你别跟旁人说我来过,我怕别人再说闲话。”
因为上回来提亲被拒绝的事情,刘小兰现在已经成了村里的笑柄。
要是被旁人知道她大晚上偷着来见路琢,她的脊梁骨会被亲戚朋友戳穿不说,家里人怕是又会来找路琢的麻烦。
刘小兰不想让自己在郴易风面前变得更难堪,她倚着墙角快步离开路琢的院子,自始至终都没对郴易风说一句话。
陆云柯目送人影走远,将几枚温热的鸡蛋放到篮子里,刚一回头,就看到把门拴住的郴易风倚在门口瞪他。
“女人找你,是谁?”
陆云柯寻思是不是要对郴易风坦白。
想到郴易风重生的记忆中他和刘小兰结了婚,方才刘小兰又央求自己别说她来过,未免郴易风误会,陆云柯就道:“邻居,来借钱的,鸡蛋是利息。”
郴易风眯了眯眼,在脑中搜寻方才来人的模样。
看起来似乎是个年轻女人。
但黑灯瞎火的,对方弓着身子缩着脑袋,根本看不清楚具体形貌,郴易风只能假装信了陆云柯的话,抬手勾住他的衣领:“喔,你过来,我们再好好谈谈。”
郴易风现在是杯弓蛇影,但凡看到路琢对年轻女性示好,他就觉这人是在物色以后生孩子继承香火的对象。
自己还是让路琢太过自由了,于是把人拖回去,郴易风让路琢好好想清楚他到底有几个腰子能用。
陆云柯只有两个腰子,看郴易风一脸怒气地还想继续,他只得坦白。
“是刘小兰,她也想跟着去开荒,怕家里人不同意,一个人偷偷来的。”
他答应了刘小兰不外说,可郴易风又不是旁人,住在一个屋檐下,现在已经误会了,还是不要让误会加深为好。
但这件事吧,坦白和不坦白都落不得好。
上一世路琢结婚后,刘小兰将他撵出去一直是郴易风的心结,现在路琢又同情心泛滥和刘小兰搅和在一起,这活像是一个讯号。
一个上一世重现的讯号。
郴易风寒了脸,一把将人推开。
随着“啵”的一声轻响,郴易风一瞬僵硬。
蛋清状的液体顺着内侧淌下来。
像是小虫子爬似的,一直爬到了被煤油灯晕染成粉色的脚踝上。
郴易风抖着腿站起来要去擦洗身上,陆云柯皱眉想扶他,郴易风眼睛发红,一把拍开陆云柯的手:“别碰我。”
刚才还在厮缠,一会儿功夫就嫌弃起了自己,陆云柯觉得头疼:“我和她真的没什么。”
“是,没什么,我信,你先走开,我得缓缓。”
郴易风咬牙切齿道。
现在他们是没什么,但日久生情,以后他们就该有什么了。
到时候,刘小兰和自己,又都算什么?
路琢的一夫一妻?
陆云柯看着拿水冲洗身上,一边洗一边发抖的郴易风,终是叹了口气,走过去从背后把人抱住。
“我不是故意的,她来找我,需要帮助。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逼死。”
剧情线里,郴易风重生后,曾伤害过他的人有一个算一个,下场都很惨烈。
为了报复辜负自己的仇人,郴易风先是诬陷路琢j奸罪,又直接戳穿路琢和刘小兰有来往,后来他回到城里考上了大学,在人生最灿烂光明的时候,终于和当初因为理念不合分手的周峡再一次重逢。
当郴易风问心上人为什么舍得回s市时,周峡曾提过一嘴。
刘小兰死了,被人侮辱后受不了发疯跳到了水库里,等被捞上来的时候,人已经被鱼吃的面目全非。
那是周峡办的最后一桩关于三水村的案子,他也再一次见识到了人性能有多丑恶。
刘小兰被自己大嫂哄到邻村说亲,一个人在院子里时,就被那个早盯上她的老光棍侮辱了。
老光棍是刘大媳妇特意领过去的。
那时候刘小兰觉得被郴易风戏弄抛弃,已经冷了心不再想嫁人。刘大媳妇觉得小姑子这个老姑娘占着自己的家产太碍眼,大约还要占到老死,为了把人嫁出去,她就用上了阴招。
她以为刘小兰被男人欺负后会认命嫁过去,自己也能从老光棍手里拿到一笔彩礼,没想到刘小兰性子硬,醒来一刀劈到老流氓腿上,把人劈成了残废。
她想杀了老流氓,但被自己大嫂一家捆住,直接送回了三水村。
刘小兰接受不了现实,向家人寻求帮助,而她的大嫂哭啼忏悔两声,说自己肚子里怀着的儿子需要钱养活,刘家一大家子看在未出世孙子的份上,就原谅了她。
他们还做主要把刘小兰嫁给瘸了腿的老光棍。
刘家人坐在一起商量,刘小兰已经被侮辱了,当然无法嫁给别的男人,要是她肚子里有了老光棍的孩子就更丢脸,必须趁着肚子显怀之前把人送过去。
哪怕刘小兰不愿意也不行,女人生下来就是伺候男人生孩子来的,有了孩子后老光棍就会对她好,刘小兰以后才算有着落。
刘家人一点口风都没往外露,准备悄悄把人嫁了。
就在他们去老光棍家商量彩礼的时候,精神崩溃的刘小兰撬开了门锁,跑出门后,直接跳到了水库里。
刘小兰是被自己家里人活活逼死的。
刘小兰死后,她那透明人似的二嫂求着村里人一起去县上报了案,想给小姑子讨个说法。
无论现在还是往后几年,流氓罪都是很严重的罪责,周峡将老流氓抓住判了死刑,刘老大家的也被抓住,但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刘家全部跑到公安局求情,说已经死了一个刘小兰,他们家未出世的孙子不能没妈,刘老大家的倒不好判刑。
刘家恨大儿媳吗,当然恨,可是他们也没法子。⊙本⊙作⊙品⊙由⊙
刘家老三和老四还没媳妇,老二的媳妇因为小姑子的死受不了,隐隐有些癔症,刘家能指望上的,就只有合谋害死小姑子的大媳妇一个。
那时的刘老大是村长,他们不想把丑事宣扬出去,竟辱骂警察多管闲事,乱掺和他们的家事。
周峡办完案子就觉得心灰意冷,他主动调离了辖区,回到了s市。
关于刘小兰的死,也只是郴易风给周峡办接风宴时,周峡随口一提的,关于他调任回去的缘由。
郴易风不清楚其中的残酷,更不会知道自己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他只是觉得上一世的阴影彻底消退了,没和周峡再聊关于三水村的一切,只是心照不宣地互相试探一番,最后破镜重圆复合了。
一个普通的、悲苦的女孩子的死,对主角而言,就只是调情时打断兴致的逸闻罢了。
但现在的刘小兰是陆云柯身边活生生的人,在他原本的世界中,他身边来往的,都是那样普普通通,又命运悲惨的小人物。
连陆云柯自己,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物伤其类,陆云柯总会忍不住做点什么去改变,哪怕这些都只是幻像。
被陆云柯揽到怀里后,郴易风的颤唞才慢慢停止。
他握着湿淋淋的毛巾,垂下眼道:“你可怜别人,可谁会可怜咱们。”
谁又会可怜他呢。
他是路琢见不得光的情人。
上一世被路琢背叛抛弃,被刘小兰夺走爱人,最后满怀怨恨因为病痛孤零零死去的,只有他啊。
难道重来一回,他还是要重复那样的命运吗?
陆云柯接过毛巾,仔细擦洗郴易风的脊背和手臂,缓缓道:“我们不需要可怜旁人,也不需要旁人来可怜,日子的好坏,自己知道就行。”
郴易风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睛,他眼底已经再无波澜,宛如死水一般平静。
抬手勾住陆云柯的脖子,他将脑袋靠近男人宽阔的肩膀,呢喃道:“别说这些丧气话了,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只能有我一个。”
第72章一亩灵田24
两年后。
大片新垦的农田包围着村庄,药田里的作物长的葱葱茏茏,一旁就是药材烘干厂房,磨粉的机器轰鸣着,淡淡的药香氤氲在空气中。
田地尽头,村头村尾都多了几栋砖瓦房,一些还是土块房子的此时也正在砌外墙,等来年就能改建成结实美观的红砖房,甚至还有一两间几层的复式建筑夹杂在其中。
村人都在地里忙碌,检查草药的,收割和晾晒的,磨粉装袋的,所有人手边都有些活计。
就在这时,叮铃铃的自行车铃响起。
章小伟骑着车顺着柏油马路呼啸而过,等停到加工厂房门口,他擦一把汗,吆喝一声:“村长,省供销社收药材来啦!”
陆云柯从厂房里走出,翻出发货订单扫了一眼。
“掺在良种里的药粉200吨,新配方
的农药100吨,小伟,你去隔壁厂房吩咐,把货物准备好。”
“好嘞!”章小伟答应一声,骑着自行车又顺着马路飞速驶向另一头的工厂。
不一会儿,省供销社来运货的卡车就停在了厂房门口。
这几个月一直和陆云柯协商交接的叶姓采购员从车上走下,向陆云柯打招呼。
“路村长,今年你们三水村收成也不错啊,怎么样,我们要的药粉准备好了没?”
陆云柯上前和他握手,引着人参观药粉加工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