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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二狗停顿了一下,深呼一口气,这才继续开口:“小时候,所有人都不喜欢同我玩,父亲更是不管我和母亲的死活,在我五岁那年,母亲病重,家里揭不开锅,为了能够照顾母亲,我第一次偷别人家的东西,第一次被人打,那之后,我每次出门偷东西都要带着大黑,有时候被发现了,大黑会帮着我挡住村民,让我离开。但,一年后,母亲依旧重病死去了。”
“母亲死后,所有人都以为我会改正偷东西的坏习惯,因为我偷东西是为了我母亲。但我让村里人失望了,我依旧继续偷东西。”
“为什么?”龙天一愣。
“为什么?”陈二狗笑了,“很简单。因为我父亲还没死!只要他没死,不管他怎样对待我,不管他怎样对不起我母亲,他都是生我养我给我血肉的亲人!所以,我不能让他饿死。于是他被村里人追债,我让大黑去吓唬那些追债的人,于是他没有吃的,没有钱,我便去偷,去抢!哪怕被人打得伤痕累累!他欠的债和我欠的债,我还!”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龙天深深看了一眼陈二狗,他发现老村长说得没错,陈二狗的外表是冷的,心却是暖的。
陈二狗和过去的他,倒是有些相像。
“那后来呢?”
“或许是有报应,在母亲去世的第二年,我父亲也因为喝酒过度死去了。在死前,不知道是不是良心发现,他告诉我,他之所以对母亲和我那么不好,之所以嗜酒和赌博,是因为我不是他的骨肉……我是娘同别人生的。在娘同爹在一起前,曾经和别人交往过,意外有了身孕。他知道,但他没有说出来,他说他是深深爱着娘,只是他不知道该怎样去对待一个他虽然爱着,却不对他说实话的女人。他说哪怕娘告诉他,我不是他的,他也会同意将我生下来培养成人,可是娘没有,反而还一直以为我爹什么都不知道。”
陈二狗说着说着,泪水大颗大颗滴落下来。他的人生,只有他自己知道是多么悲剧。
“汪!”
大黑见陈二狗哭,站起来对着他大叫,随后伸出爪子摸了摸他的脸,像是在替他擦眼泪。
“大黑,我没事。”陈二狗摸了摸大黑的头,继续开口,“爹的确是爱着娘的,也正是因为爱,他心里才会有期待,从而有恨。他期待娘在生下我时,告诉他事实。他觉得娘之所以不告诉他事实,是担心他不要我,要将我打掉。但,生下我之后,娘也没有将事实告诉他,他内心很愤怒,但又不忍心对心爱的女人出手,于是只能将这份忧愁藏在心里,却还一直傻傻希望娘对他说:儿子其实不是你的骨肉,是我和他的孽缘,只是我舍不得打掉才生了下来,相公,希望你能原谅我。”
“但,随着时间流逝,我越来越大。父亲开始死心了,他知道母亲根本就不打算将这一切告诉他。于是,他开始赌博,开始嗜酒,因为只有喝酒赌博才能让他忘记这些烦恼!于是,他冷落了我和母亲。”
龙天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倾听。
“龙天大哥,你知道吗?从小我就很记恨父亲,因为自我懂事以来,家务事一直都是母亲在做,父亲只知道喝酒赌博。我一直以为父亲是天底下最不负责任的人。不过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何母亲在死前会让我不要记恨父亲,要好好照顾他。或许,母亲知道是她伤害了父亲。”
龙天叹了口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和世界,不在别人的世界中,还真不好分辨是非因果。
“二狗子,说起来,你才是受伤最深的那个人。无论是你母亲还是你父亲,都伤害了你,他们不敢承担的事情,你全部抗了。二狗子,你现在还记恨你父母吗?”
陈二狗点了点:“恨,怎么不恨,是他们毁了我的童年,毁了我的生活。但,我除了恨,又能怎么样。就算再恨,他们也是我的父母,将我养大,没有夭折。何况,他们都不是坏人。而自从父亲死后,我便舍弃了原本的名字,自称二狗子,因为我就像一条流浪的野狗。没有人疼爱。”
“汪!”大黑忽然一声狗吠。
陈二狗看着它,笑了:“对不起,我说错了。就算没有了父母,我还有你陪在我身边。你就是我的亲人。”
大黑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脸。
“所以,这就是你想要离开陈家村的原因?”龙天再次开口。
“是的。在整个村子里,我陈二狗就是一个乞丐,就是一个有着不好过去的人。我是一个小偷,我是酒鬼赌鬼的儿子。在这里,我只能同大黑孤傲的活着。但,一旦我们出去了,我就能有新的起点、新的开始,我能去另外的村子,在新的村子里,我的一切就是一张白纸,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去,没有人鄙视我的出生,我能开心的同大家生活在一起,不被排斥,这就足够了。这样,我就能知道,我还真真实实的存在,我能被所有人认同。”
陈二狗双眼光芒闪烁不停,那是他对未来的憧憬。
这一夜,陈二狗说了很多,他虽然是个冰冷孤傲的孩子,但他的内心的确很暖、很暖,他告诉龙天,自从他父亲死后,他再也没有偷过东西,他吃的用的喝的,都是他同大黑寻回来的。他当小偷,无非是为了父母,做了儿子该做却并不道德的事情。但他问心无愧。
“二狗子,不早了,快去睡觉吧。大哥答应你,尽力去破除整个村子的封印,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在你有生之年,大哥一定会带你出去,让你见识新世界,有个新的开始。大哥向你保证,除非我死了。”
“大哥,别说死,二狗子相信你!大黑,走,睡觉了。”
陈二狗的嘴角透着一抹笑意,一直埋在内心的事情说出来,他似乎好受了点。他刚进茅草屋,红菱便从一旁走了出来。
“怎么,听了这么久,舍得出来了?”龙天淡淡一笑。
“哎。”红菱的表情很沉重。
“感动了?”
“有一点,没想到陈二狗居然有这样悲惨的经历,换做别人,不知道能不能像他这样坚强的活着。从小恨到大的父亲到最后居然也是一位受害者,当时他知道真相后,内心一定很复杂。父母都死去了,他还能一个人坚强的生活,我真的很佩服他。”
龙天淡淡一笑:“你说错了,二狗子并不是一个人生活。”
红菱一愣,随后明白了过来:“你的意思是……”
“对,是大黑。大黑就是他的亲人,他能坚强活到现在,是因为大黑一直陪在他身边。”
红菱微微皱起眉头:“可是大黑总会有死去的那一天……”
“所以,我们得尽力冲破封印,据他所说,大黑是在他出生之后来到他身边的流浪狗,那么它活了至少也十年了,寿命也是不多了。我们得在它死去之前,让陈二狗过上踏实安定的日子。不然,若大黑死了,他真的难以继续坚持。”龙天看似平淡,但内心早就想了许多许多。
“没想到你还想得挺多的。不过,龙天,你觉得我们真的能够破开封印吗?”红菱忽然变得严肃。
龙天摇了摇头,黑色的眸子却无比坚定:“能!”
红菱白了龙天一眼:“你说能又在摇头,你这人,究竟是能还是不能!”
龙天淡淡一笑:“能不能,完全看我们的内心。好了,我领悟阵法了。”
……
一夜过去,当龙天再次睁开眼睛时,整个陈家村已经发生了大变化。此时,太阳已经升到最高空,但诡异的是,阳光居然照射不进陈家村,因为天空上,密布着一道道红色灵气,像是一层层云霞,排列有序,形成一个巨大的六菱形状,而在六菱形阵法的最中间,悬浮着老村长的龙头拐杖。
这是一道阵法,龙天只是一看,就感觉受益颇多,原本没有领悟的东西,似乎刹那之间就豁然开朗了。
“小兄弟。”老村长的声音忽然从他旁边传来,略微疲惫,像是鬼魅一般出现。
“老村长,这就是你做的准备吗?”
“恩,我花费一整晚的时间布置下了这六芒凝血阵。到时候依靠这六芒凝血阵便能吸收我陈家子弟的鲜血。”
“你说的放血,就是吸收村民的鲜血?”龙天身体一颤。
“是的。不过,现在还不能启动阵法,阵法刚刚建立,为了确保其稳定性,需要观察一段时间,若日暮时整个阵法没有出现任何问题,便能够启动。”
龙天了点了点头,随后凝重地询问:“老村长,你实话告诉我,成功率是多少?”
“你要听实话?”老村长皱眉。
“恩。”
“不到三成。”
“不到三成?”龙天惊愣了,他虽然有心理准确,却没想到成功率这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