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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先是简简终于去了韩国,最后的告别我们每人在kfc吃了两个汉堡,嘻嘻哈哈,也没说出什么能叫人记住的话,本来很想象大人似的彼此嘱咐点什么,但在洗手间门口的大镜子前注视对方的时候,看见两人睫毛上同样闪烁的未知的光彩,终于只是咧开嘴笑着说,你要长大了要长大了啊!我们在一个很乡土的小店里拍了一张合影,两个人都前所未有的郑重的笑着,在洗出来的照片上,我没有看见简简平时的淡漠表情,我曾经说过,她那种藏在细薄刘海下面模仿沧桑的表情是叫人心疼的,照片里的我们都很傻,梳着不到位的韩国艺人的发形,笨拙的姿势,象两颗顽劣的小石子。
那一天的晚上我窝在被子里寂寞的哭了,我想我还不懂得思念的酸楚我只是寂寞了。再也没有人跟我和黄牛票贩子杀价买演唱会的票,没有人和我一起在大雨天逃课,没有人在语文课上和我一人一个耳机的听着歌传小纸条高三所有的语文课在我的记忆中都是老庄在讲台上嘴巴严肃的开合,而我们的耳边只弥漫着jay的歌,我真的认为jay是个音乐家,就算再多的乐评说周杰伦只会念经,我还是每次听到他的声音心里就颤颤的疼痛,而如今在黄昏的放学路上再也没有人和我一起,纠起心脏去品味那么温柔的忧伤了。还有朴树,我们骑着自行车狂飙到学校的时候都是吼他的歌,每周的作文课老庄都会叫我念我的作文,他不知道他夸奖的满分作文里每一篇都有jay和朴树的歌词,我就站在讲台上念我的故事,有时候我看见简简在骄傲的笑,我们就这样对望着静悄悄的秘密生长。那些日子啊,那些手指甲里都存满了花香的夏天和冬天啊!在这孤单的夜晚潮水般涌来,我还不明白所谓思念,只是寂寞也已经够了。
二
然后是小怪也走了,去无锡上他的广告设计。最后一次去学校看美术老师时,我们的美术教室已坐满了下一届的准毕业生,虽然墙上作为范画还贴着我们的水粉素描;楼下的文化课教室也换了班级牌子,虽然课桌上还有那些我们画的花我们写的句子是擦不掉的,我仍旧很伤感,因为我和小怪从此再不是同桌了。
天都黑了的时候我要小怪送我回家,小怪说可是他回家的公交车就要没有了,我说不行你得送我回家!他看看我忽然问我:“为什么我们这么好但是你总叫我干我不喜欢的事情呢?”
“因为我喜欢你啊!小怪你记不记得高二的时候我们熬夜画漫画,每天晚上我都一小时打一个电话给你,怕你睡着。我们总是两点钟才睡,第二天两人红着眼睛交换昨晚的稿子;你记不记得那些无聊的历史课,我总是用绿箭糖纸折成纸鹤,这些纸鹤又被你改成小飞船,那时侯我们的文具盒我们的口袋我们的书本里老是掉出绿色的小飞船;你记不记得我离家出走给你打电话,你穿过夜色的操场到我身边来,你抹掉我的眼泪说你不要再伤心了有我呢还有我呢!我真怕你忘了这些,又明知你终究会忘记的,我已经开始长大了,开始有模糊的预感了。”这些我想说的话,我什么也没有说,我们有点不愉快的走着,明天他要上火车了。
小怪送我到离家很近的马路边的时候,他的最后一班公交车由我们身边开过去,他说好了我走了,就转身跑着去追车,但突然又停下,跑回来亲了我的脸,之后才飞也似的跑远了,而我明明在贴近他脸颊的时候,听到了压抑着的叹息声。不,事实上小怪没有亲我,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当时我很伤心,因为我这么的恋恋不舍而小怪却义无返顾的离开了,以至于前一天晚上写好的信我就让它烂在了口袋里。一个折返回来的吻那是我的梦想,我一直想我要给一部讲初恋的电影配上这个情节和那些色彩——有冰凉酸甜的音乐,有灯光打湿的夜空,一个少年奔跑着的墨绿身影越来越远,jansport的书包颠簸成恍惚兰色的痕迹,留下的女孩子头顶的天空在开满大片的蓝莲花。多年之后假如这电影被小怪看到,我想他就会后悔那一天他没有跑回来。
三
2001年是叫人上气不接下气的送别季,李李把所有张楚的磁带留给了我,自己抱着琴去了西安,一个月前我们还因为喜欢不同的音乐在吵架,他走的时候还在说听听吧你该听听的;格格走的时候递给我一封10页纸的信,高中三年我们说过的话不到20句,她现在却说她是一直想和我做朋友但一直无法做朋友的;小七子当着父母的面哭着拥抱我说我爱你我爱你,我也忽然伤心的哭起来,拥抱他说我也爱你我也爱你
日子忽然就那么难过了,怎么仿佛有些事才要开始,离别就这样接踵而来了呢?怎么我们刚明白感动、珍惜、或者爱情,就要被彼此隔开了呢?何况我们是这样又傻又聪明的孩子,那么容易疼痛、怕冷,那么强调幸福强调陪伴。“你明白我吗?”“我明白。”我只想要这样的温暖而已。但怎么在最孤独纤弱的年华里,大家注定被分开?就这么样分开了呢?
四
夏天最后的时间我做了眼睛矫正手术,之后抛弃了带了十多年的眼镜,妈妈说趁大学之前好好去玩玩吧,我去了青岛和北京,拥挤在众多游客里拍下许多僵硬的纪念照。照片上所有的我都眼睛红肿,容貌陌生。说真的我一直很失落,我想着当我亲爱的朋友们再见到我时,当我暗恋过的男孩再看见我时,我已经不是我了,当他们离开时,我也离开了。
2003年简简要死要活的回来了,就如那时她要死要活的离开,当时我到了北京,她跑来看我,依然听朴树和杰伦,他们果然还不负众望的火红着,我们一起逛街买衣服的时候,我心里不时涌出奇妙的惊讶来,以为是生离死别的人怎么会如此平常的存在于身边呢?至于小怪,是真的很少有消息了,听说在无锡成为了以高大而闻名的校草。另外,有一次李李打电话给我说他见到了张楚,我和格格还是友好的陌生着,小七子倒很久没联系了。
“最开始我们都不曾想过没有彼此的未来要怎么过,后来我们在生活的前进中去适应对方渐渐频繁的消失,只是至尽你的脸在我的世界还那么清晰,我不知道搁过多久它能够模糊,然而已不再疼痛了,我接受你的消失,又接受你的再度出现,我们不再顶着责骂彼此陪伴,我们开始坚强了,可以一个人走哪怕再远的路,你说这算不算成长?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是哭了?”
这是最寂寞的02年我写给简简的信,我问简简:“那时候你有看着信笑话我吗?”简简一边吃雪糕一边说:“我看信的时候觉得非常爱你。”
后来我才懂,生命象一个圆圈,周而复始,岁月有多么漫长啊,成长呀拉拉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