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馥容庄叁层,袅袅檀香轻散,墙上悬挂的壁画在轻烟的晕染下不清晰的仿佛在雾里看花。
红木四方桌上除了茶盏,还摆着几碟精巧的糕点,每一碟都造型别致,只看色泽便令人垂涎欲滴,可桌旁的二人都未曾动过分毫。
那如从画卷中走出来的温雅公子沉默的端详身旁女子片刻,终是捻起一块桂花糕递到她面前,温声道:“阿漓,宫中新请了位御厨,做出来的桂花糕与吴胜记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可要尝尝?”
昌惠帝近来新宠幸一位贵人,那贵人喜甜食,昌惠帝大手一挥便命人将宁朝最会做糕点的厨子给召进了宫,专门为他那爱妃做吃食。
言清漓接过那枚小小的桂花糕咬了一小口,淡淡的桂花香霎时溢满口舌,甜而不腻,的确是好吃的。
宁天麟见她仍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叹息一声,将人轻轻拥入怀里,并不介意她手中的桂花糕会弄脏了他的衣衫。
“阿漓,我懂你的心切,也并未有责怪你之意,我只是不想你卷入尔虞我诈的危险之中,那些事,你大可放心的交由我来做,我也早晚会为你达成所愿。”
言清漓闻着宁天麟身上好闻的松香,慢慢点点头:“四殿下,阿漓只是自责。”
与宁天麟相见不过短短一炷香的时间,言清漓就已知晓她此番冲动行事所引发的后果了。
原本宁天麟的计策是挑动宁天文与宁天弘打破稳固的朝局,让他们二人将争斗浮于明面,惹昌惠帝对他们一一猜忌,而宁天麟则藏于暗处,徐徐图之,一点点安插渗透自己的势力。
可如今宁天弘已经有些起疑了,他狡诈的不仅开始退步不与宁天文争斗,还暗中试探起宁天麟,宁天麟不得不停下手中其他筹谋,原本既定好的一些安排也要放缓为之,以减轻宁天弘对他的怀疑。
但比起这些,宁天麟显然更怕的是忽然没了朱家拥护的宁天文,会将心思继续打在言家身上,而昌惠帝恐怕也有此意。
想到昌惠帝与宁天文有可能会在言清漓身上做文章,宁天麟就眸光一沉,他与言清漓笃定道:“阿漓,你且放心,我不会让他们任何人打你的主意。”
言清漓这次是真的知道自己给宁天麟惹去了一些麻烦,心中愧疚更甚,“四殿下无需为阿漓分心,此番是我心急了,阿漓今后定不再冲动行事,还请殿下全心应对朝中之事。”
言清漓句句都是自责,又是承诺又是让宁天麟无需管她,可宁天麟私心里并不希望她如此,他反倒更希望她能如一些娇弱的女子一般,闯了祸后六神无主的缩在他怀里由他庇护。
“阿漓,你我之间大可不必分的这么清楚。”
宁天麟不喜言清漓总是若有若无的与他划着一条模糊的界限,仿佛她与他之间除了合谋便无其他情谊。
他低头吻上她的唇,将她唇上微沾的零星碎渣舔砥入口,后又情动的加深这一吻,与她唇齿交缠。
直到檀香燃尽,宁天麟才结束这一吻,二人气息微喘,情欲在周围盘旋,宁天麟有些恋恋不舍的摩挲了一下言清漓的唇瓣,鼓涨的欲望令他想要的更多,可此刻不是时候,他不能在此逗留过久,他身边已有宁天弘安插的眼线。
与宁天麟在馥容庄分别后,言清漓从后门而出。
她今日为了方便行事与玉竹又是女扮男装,回府前她改道去了几家药铺,打算采买一些药材。
言琛西征的日子定在昌惠帝寿宴之后,刀剑无眼,战场瞬息万变,言琛是她留到最后以防万一的杀手锏,她不希望他有事,故而她打算炼制一些丹药给言琛随身带着。
若慧居寺之事能再早些发生,言琛也不必为了退婚而与昌惠帝达成那般不公平的交易,想到他为了退亲不仅要自掏腰包为狗皇帝东奔西走的征讨,还因此将言府大半个库房都赔给了朱家,言清漓就心疼。
那些金银宝器最后都被昌惠帝抄走充入了国库供他挥霍,着实可惜。
盛京的药铺多不胜数,言清漓所需药材种类繁多,她与玉竹分开行动,最后定在若柳巷接汇合。
她在同最后一家药铺掌柜交付定金,又嘱托他将药材送去言府后,才一身轻快的拍拍手准备赶往若柳巷。
言清漓将剩余银票谨慎的塞入怀中,她需省着些用,还得想法子多筹备一些银两,乱世之中,银钱越多越有用处。
正这般想着,一阵劲风忽地从身后袭来,言清漓并非习武之人,对这凌厉的攻势毫无所觉,她只突然觉得肩膀一痛,随后双手被人反剪在身后,膝窝处又紧跟着又挨了一记重顶,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她甚至都来不及惊呼一声便被按倒跪在了地上。
一柄漆黑重剑“咔嚓”一下竖在她眼前,剑尖没入两块青石板的缝隙间,散发着幽光煞气。
“小贼,还想往哪跑?”
听到身后那有些耳熟的懒散腔调,言清漓心中警惕随之放下,她脸蛋贴着冰凉的石板,被小石子硌的有些疼,偏身后的人还死按着她的头和肩膀不放手,令她完全动弹不得。
“……放手,你抓错人了,我不是贼。”言清漓勉强开口吐出一句。
裴凌嗤笑一声,贼被捉住时都说自己不是贼。
他今日原本是带着京师卫的一众手下从演武场操练归来,谁知碰上一老弱妇人扑在他面前喊着“官爷有贼,快捉贼”,按说捉贼这等小事乃由衙门出门,压根儿不归他京师卫管,可老百姓都求到面前了,总不能坐视不理,于是他闲来无事便顺手为民除害了一把。
“小贼,你知道我是谁吗?今日碰上小爷算你运气不好,赃物交出来!”
裴凌伸手就向“贼人”胸前探去,他方才已经看到他鬼鬼祟祟的将银票藏进了怀里。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就这般猝不及防的探入胸口摸索,言清漓面色一白——虽她在胸口缠了好几圈布条,可她那对奶儿隔叁差五就被男子又吸又舔的把玩疼爱,长得比同龄女子大了一些。
裴凌摸到一迭银票,而后又触到一团柔软,心中纳闷这贼怎的连馒头也偷?还藏在怀里?他不做多想的打算一并取出,结果手掌就结结实实的扣在了言清漓的左胸上,还抓了一把。
这一抓,两人同时僵住。
绵软弹性的手感可非馒头能比,裴凌唇角勾着的散漫笑意逐渐塌了下来。
他自幼在匪窝长大,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无知少年,他登时便反应过来来自己摸到了什么,向被烫到了似的立即抽出手,眼眸微眯的继续押着言清漓,缓缓道:“是个女贼?”
言清漓翻了个白眼,气的险些要骂人。
被莫名占去了便宜,又被认作是贼,她咬牙道:“我不是贼!你先放手行不行?”
裴凌可不是言琛那种碰了女子身子就想着要如何补偿之人,他正遅疑松手后这女贼是不是借机要跑,身后忽然传来一连串雑乱的脚步。
“少当……统领!偷儿抓到了!”
王甲与刘刚趾高气扬的押着一个身形瘦小的男人进入小巷,不看相貌,那男子几乎与言清漓一模一样——发髻都是用青色纶巾束着,衣裳也都是青色。
那两个一身匪气的京师卫官差见裴凌按着一个与他们手中差不多的“男子”,皆是一愣。
“小姐!”
采买完药材的玉竹也恰好赶来,见自家小姐被人灰头土脸的按在地上,当下撕心裂肺的大喊了一声,连“少爷”都忘了叫。
听到这一声“小姐”,裴凌便知自己抓错了人,他赶紧松开对言清漓的钳制,也不知怜香惜玉的扶人一把,还是玉竹跑过去将浑身酸痛的言清漓给扶了起来。
言清漓这一转身,裴凌才看清她微怒又沾满灰土的小脸,这张脸哪怕是脏了,哪怕是扮作少年,也是明媚夺目的。
裴凌立刻便认出她来。
“是你?”
黑衣少年郎桀骜不驯的皱起眉,从地缝中拔出自己的剑扛在肩上,又颇为不自在的用手指揩了下鼻底,上下打量了言清漓一眼,嗤道:“你不是言国公那老东西的私生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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