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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璨并不知道自己搅混水的招数,让整件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连皇帝都开始警惕了。
到了此时,皇帝当然不会觉得这只是一件简单的小事。他心里对于这件事也已经有了决断,立刻吩咐张东远:“你去内侍省,将平安带过来,朕有话问他!”
“陛下……”张东远有些犹豫的道,“平安恐怕也是被人算计了。”既然刘才人是要去跟赵璇幽会,那么她很有可能是惊慌之下见到平安,以为他知道了自己的秘密,所以才跳了湖。
平安只是扮演了一个将所有疑点摆到了皇帝面前的角色。
既然是有人要将这件事情的真相送到皇帝面前来,那么平安也只是对方手里的一枚棋子。之前那自尽的人的供词,反倒做不得数了。毕竟平安上头还有个所谓“主子”的事,不过是一面之词。
皇帝面色沉沉,“朕知道。你去吧。”
何止平安是被人算计了?连他自己在内,恐怕整个皇宫的人都被算计了!
突然知道背后还藏着这么个人,简直让素来城府极深的皇帝都有些坐立不安。既然如此,这件事情自然不能轻轻放过。只是,这件事已经不适合再放在明面上来查了,否则插手的人势必会越来越多,到最后反而无法找到真相了。
所以必须要先将之按下去,然后再细细追查。
皇帝这时候要见平安,就是打算将这件事交给他去查。一来他是这件事的中心,如果不能够替自己脱罪,恐怕最后免不了一个死字。二来,皇帝对平安的能力还是十分信任的,也不认为这件事真的跟平安有关系。
“主子”?这世上若是有人能做平安的主子,那自然是他这个皇帝。平安胆子那么大,连他都敢算计,怎么可能认别人为主?他那几个儿子之中,有谁能压得住平安呢?
幕后之人唯一的差错,恐怕就在于看错了平安,以为他只是从司礼监出去的一个普通人,却不知皇帝跟他之间还有更深的牵扯。这牵扯曾经差点儿要了平安的命,如今却也保住了平安的命。
相较于藏头露尾不知目的为何的人,皇帝更愿意相信平安。
张东远去得十分及时,将平安从朱诚手里带了出来。否则平安要么被用刑,要么就要跟朱诚同流合污了。
还别说,平安心中略有些遗憾,因为没能从主城那里听到他们的目的。不过反过来想,若是听到了,那么他恐怕也就不能那么轻易脱身了。毕竟幕后之人本来就是要他死,至于怎么个死法,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若是他这个证人也“自尽”在内侍省中,说不准还能将这浑水搅得更浑。
目前对方没动手,可能是还没有将局势理清楚。但如果平安触到了对方的底线,那么动手就是理所当然的事了。所以他还得庆幸张东远去得及时,晚几秒钟,他这条小命可能就交代了。
平安就跟着张东远来到本初殿,时隔许久再回到这里,还是在这种时候,平安心中自然十分感叹。
不过,等张东远将事情说过一遍之后,他也淡定不下来了。
二皇子私通宫妃,而且刘才人肚子里的孩子还有可能是他的?这简直……超出平安的想象!跟这件事比起来,自己给刘才人做个人工呼吸根本不算事儿啊!
平安想到这里,都不由舒了一口气。皇帝将这件事告诉他,显然是不会追究他了,不管那件事里头还有多少猫腻。
从徐文美亲近之人的角度来说,平安觉得皇帝是个渣reads;。但他也不能否认,在当皇帝上,对方固然不算特别出色,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勉强也算是守成明君了。
立国百年,盛世太平时出过的荒淫无道之君多了去了,毕竟是创业容易守业难。
“朕要你将这件事情的真相查出来。”皇帝端坐上首,缓缓开口,“你可以调动所有人,跟张东远打个招呼就行了。”
平安本来想要拒绝,毕竟这种事知道得越多死得越早。但是现在他已经被卷进来了,自己也处在漩涡之中,如果拒绝,恐怕不用等将来,现在就要死了。最后只能道,“多谢陛下信任。”
他怎么就那么倒霉呢?好不容易兄弟义气一回,居然就碰上了这样的糟心事!
不过,皇帝居然将这件事交给被发配到混堂司的自己来办,平安也说不好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毕竟本来没有意外的话,他想要重新回到权力中心,不知道要等多久——至少得让皇帝消气再说。现在呢?过去了还不到一年的时间!
跟皇帝密谈之后,平安没有被送回内侍省,而是被张东远带去了一个地方,这地方平安也很熟悉,正是皇城司在宫里的那个院子,如今是王从义住在这里。不过从今天起,平安也要待在这里,直到这件事情被彻底查清。
对外,皇帝则宣布这件事情全部移交给司礼监,不再让内侍省插手。毕竟内侍省在这件事情里表现得太过积极,连赵璨都能查到他们的事,何况是皇帝?所以内侍省跟太后联络也好,跟赵璇牵扯也罢,都被皇帝看在眼里。
——皇帝要是认真起来,这宫里没有几件瞒得过他的事。
也正是因为如此,刘才人的事情,才让皇帝觉得实在是荒唐。毕竟他可是连一点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发现。可要说是假的,又怎么会有那么凑巧的事?
帝王本来就多疑,皇帝无法信任旁人,所以才要将这件事交给平安私下细细追查,弄清楚前因后果。
而明面上,司礼监也会继续做出调查的样子来给他打掩护。
等张东远离开,王从义立刻一脸又惊又喜的表情看着平安,“我本来还在设法给大人传递消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别问。”平安说,“这件事不该你知道。你把信得过的人叫过来就行,我有事情要吩咐他们去办。”
王从义看他说得郑重,心头立刻一凛。自从皇城司越来越重要之后,掌握的秘密也就更多了。这一点平安也很清楚,但即便如此,也不让他知道这件事,说明这件事事关重大。深宫之中总有些秘密是绝不能让人知道的,现在问了,说不准将来就要为此赔上性命。
于是他立刻闭紧嘴巴,按照平安的吩咐,把自己信得过的人叫了过来。
既然是跟刘才人有关系的事,平安当然是从她开始查起。可是除了那个献上情书、目前还被司礼监的人关着的宫女之外,竟然找不到任何线索。倒是查出了不少刘才人张扬跋扈,欺压其他宫嫔的东西,让平安哭笑不得。
平安无奈,只好又转头去查赵璇那边。
但是自从成婚之后,赵璇便搬出宫去了。因为皇后已经病逝,他连进宫请安的次数都很少,只偶尔去一下太后那里。要跟宫妃联络,实在是不怎么方便。
但问题就在于,也不是完全没有疑点。比如御湖的确是靠近太后的寿安宫,而距离刘才人所住的宫殿极远,基本上就是在两个方向,刘才人无故跑到那里去,的确可疑。另外,虽然赵璇进宫的机会少,但刘才人出事那天,他的确是去过寿安宫请安。
太巧合了。
赵璇身上的疑点根本无法洗刷,只是目前还没有找到两人见面的证据,所以也就是可疑罢了reads;。
……
平安忽然被司礼监带走,赵璨就知道是自己的计谋起效了。
只是他不知道刘才人有孕的事,自然不知道这件事已经被列为一级机密。所以很快发现,平安被司礼监带走之后,他这里竟然也查不到任何消息了。
本来赵璨还打算找机会跟平安联络一番,给他这里也伪造一份证据,证明那所谓的“主子”就是赵璇,结果还没来得及动手呢,就找不到人了。赵璨不由担忧起来。
虽然觉得平安应该不会在司礼监遇到什么危险,但是就这么突然失去消息,赵璨也不能不多想。万一皇帝突然脑子一抽,要对平安动手呢?
好在他在皇城司也有人,虽然不在王从义最信任的人之中,但是要办事的时候,也少不得调动他们。平安在皇城司这里的消息,自然也就瞒不住了。
赵璨知道消息之后,不免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反而是给了平安一个机会,重新执掌权柄。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只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明白,自己不过是打算给平安脱罪,让他从这件事情里跳出来。怎么不但平安自己没事,反而像是被皇帝委以重任的样子?
想不通,去见一面不就知道了吗?
王从义在皇城司办事,宫外是置办了宅子的。反正以他在宫中多年积累,买个房子不是什么难事。虽然不能娶妻,但也将自己一家人接过来,然后置办了奴婢,日子过得相当不错。
这样一个人,自然不会像平安一样住在皇城司的院子里,夜里是要回家去住的。
于是这院子目前就只有平安一个人住。而直到这里是皇城司的地盘,也没人会来找不自在。
于是赵璨要过来见平安,倒是不必担心会惊动任何人。
如今仍旧在雨季之中,这一夜更是下了瓢泼一般的大雨。这种天气几乎不会有人出门,赵璨换了太监的装束,一点儿不打眼的就摸进了皇城司的院子里。
平安这会儿还坐在灯下发愁呢。今天的最新进展,确认赵璇那天去过寿安宫之后,便直接出宫了。从各处给出的行踪来看,离开寿安宫到出内宫门,一共是两刻钟的时间。
而这段路程,正常行走需要的时间,平安小太监分别以慢走和快跑两种速度测试了一下,快跑只要一刻钟,慢走则需要两刻钟时间。也就是说,赵璇如果路上拐去御湖边跟刘才人说个话,然后再出宫,其中是有可操作性的。
关键就在于平安找不到证据!如果赵璇说自己只是走得慢,路上看了看风景,平安还能说什么?
皇帝将事情交给他来查,可是什么都没有查到。这要怎么交差?
听到敲门声时平安还在出神,前面几声混在嘈杂的雨声里根本没有听见,直到敲门声越来越大声,他才回过神来,起身去开门。
等看到披着蓑衣站在门外的人,平安不由愣住,“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赵璨将平安打量了一番,“看来没受刑。”
平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这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强。”赵璨道,“你既然在这里,总会露出些痕迹,只要有心,查到并不难。”
“这么说,别人也有可能知道我在这里?”平安皱了皱眉,如果是这样,那之前司礼监做的那些掩饰,就都没有用了reads;。
赵璨微微一愣,继而笑道,“放心吧,暂时只有我发现了。”如果不是对平安那么关注,根本不可能知道的。而别人能像他这样关注平安吗?毕竟徐文美的事,至今还是秘密。
况且这件事是赵璨自己推动,所以他心里有数,司礼监带走平安不会有事。但别人未必会这么想。
平安一转念头,也想到了这一点,忍不住皱眉,“这件事你也插手了?”
“何止是我?”赵璨道,“这件事之所以变得如此棘手,云里雾里难以理清,我怀疑有好几方都插手了。所以平安你的处境并不安全。”
平安苦笑,“我知道,说到底,我又成了主子们博弈的棋子,对吧?”
“这次可不关我的事!”赵璨立刻解释,“这件事我丝毫没有插手,只是听到消息,打算把你救出来。谁知事情越来越复杂,后来发现你成了众矢之的,这才想办法伪造了一封情书,想着将此事了结。只是后来的发展,我也有几分看不明白了。”
平安:“……”
“怎么了?”赵璨见他脸上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忍不住问。
平安问,“你说的伪造情书,该不会是二皇子给刘才人的吧?”
“是啊。”
“!!”平安一时被这个真相给震住,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一脸吃惊的看着赵璨,半晌回不过神来。
“你怎么这个表情,对了,你也知道情书的事?”赵璨追问。
平安这才回过神来,“你胆子也太大了!你该不会是知道了那件事,才故意伪造的情书吧?”
“什么事?”
平安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道,“刘才人有孕了。”
这下赵璨也明白过来了。自己伪造的情书来得太是时候了,让皇帝想不怀疑都不行!
“我真的不知道……”这句话赵璨解释得很艰难。毕竟不管是谁来看这件事,都不可能相信这只是个巧合吧?谁会相信他只是想伪造情书诬陷一下刘才人,将事情打乱,水搅得更浑?
平安也不太相信。并且顺着这件事往前想,赵璨知道刘才人有孕,不管他是查到了这个消息,还是本身跟刘才人就有什么牵扯,利用这件事情去达成自己的目的,也更像是赵璨的行事方式。
就像平安曾经认识到的那样,对赵璨来说,没有什么不能被利用的。连他自己都可以,何况是其他人?
见平安沉默,赵璨不由生出几分烦闷。他的声音沉了下来,再次强调,“这件事我不知道,只是巧合罢了。”
平安这才注意到赵璨脸上的表情很不好看。他转念想想,赵璨没必要骗自己,他上回都承认自己本来就是那样一个人了,即便继续利用平安,平安也说不出什么来。所以他何必要骗人?
这么一想,他便点头道,“我知道了。不过即便你是故意的,也没什么吧?”
“我不会再这样做了。”赵璨猛然伸手抓住平安,将他往后一推,自己就挤进了门,自顾自的将蓑衣取下放在门口,然后回身关上了门。这一连串的动作似乎让他的情绪稍微平静了一些,他转过头来,看着平安,再次道,“不管你信不信,我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再利用你了,平安。”
这句话他说得十分认真,平安无法不动容reads;。赵璨再混蛋,说过的话也没有不算数的,他从前也只是不给承诺,然后钻空子罢了。平安没想到这会儿能够听到他这样郑重的一番话。
可……那又如何呢?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手从赵璨的手里挣脱出来,“你这又是何必呢?你之前说过,你本来就是那样的你,不能接受是我的错,不是你的错。所以不必改,尤其不要为了我改。”
我会觉得受不起,因为我们本来就不可能走到最后。
只是最后这句话,平安没有说,也说不出口。
他相信赵璨心里一样明镜似的,既然如此,就不需要他特意再提醒一次了。
“你铁了心要推开我,是吗?”赵璨问。
平安没有回答问题,而是叫了他一声,“殿下。”
这个称呼比什么都能说明问题。赵璨不由恍惚了一下,平安软软的靠在自己怀里的样子,似乎还是昨天的事,然而那恍如梦境一般的美好毕竟太过短暂,转瞬即逝。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抓不住了。
赵璨心中忽然掀起滔天的惶恐,他下意识的再次抓住平安,仿佛这样他就不会从自己眼前消失。但这个动作并不能够让赵璨放心,他只能注视着平安,用愤怒掩饰自己的惶恐不安,“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摆脱我了吗?”
“什么?”平安下意识的反问。
赵璨欺身向前,将平安禁锢在墙壁与自己之间。平安这才发现,不过过去几个月的时间,赵璨又长高了一截,如今自己眼睛只能平视他的下巴,要跟他对视,必须仰起脸来。
这是一个示弱的角度,所以平安宁愿对着他饱满红润的双唇和线条优美的下巴瞪眼,也不敢抬头去看赵璨。
然而赵璨却不容他回避,转瞬便扣住了平安的下巴,逼迫他抬起头,然后他的吻就落了下来。
平安先是愣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才开始挣扎。他是真的打算要跟赵璨结束那梦一样荒唐的过往了,最好断得干干净净,不要再有任何的牵连。他对着赵璨时态度并不多么冷酷,但从始至终都很坚决。
赵璨也明白,平安以为两人总会渐行渐远,但赵璨现在是在干什么?
平安可以在自己敞开心扉时大胆的对恋人献出自己的一切,却绝不能够接受这种无缘无故、暧昧含糊的亲密。
所以他狠狠的在赵璨唇上咬了一口,趁着赵璨吃痛的瞬间,用力把人推开,然后站得远远的,狠狠一抹嘴,“你在干什么?赵璨,别让我看不起你!”
在平安看来,没有欲拒还迎,没有“我是被他强迫的”的逼不得已,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一个大男人当真要反抗另一个人,不可能会做不到,不过是不够狠罢了。否则,就算是鱼死网破,两败俱伤,也在所不惜。
所以即便心中对于赵璨并非没有留恋,但这种不清不楚的牵扯,他绝对不能容忍。
赵璨眸光发沉的盯着他,半晌没有说话。只是那眼中的火光太过明晰,让平安心惊肉跳。说是这么说,但他真的不愿意跟赵璨撕破脸的。
好在赵璨的眼神逐渐清明了过来,他抬手抹了抹唇,对着手心那一抹刺眼的红色,冷冷一笑,然后抬头看向平安。
“我在干什么,你不知道吗?”
“你之前碰过别的女人了,我要把她的痕迹抹掉!”赵璨恶狠狠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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