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心烦意乱起争执

衣青箬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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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赵璨决定,就当这件事不存在。

    只是一个梦而已,说明不了什么。他这样告诉自己。

    如果他没有在之后几天见到平安就不自在,下意识的将视线聚集在他的唇上,后来更是刻意的躲避着平安的话,这个说法想必会更有说服力。

    平安并不是粗神经的人,很快意识到了赵璨的态度。想到自己曾经在赵璨那里偶然碰到一次温成碧,想必是他不想让自己再跟温成碧接触,于是平安只好减少去找他的次数。

    反正他要做的事情很多,而赵璨那里,也没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

    但是他这种做法,可就又让赵璨不高兴了。他最近心思十分敏感,自己可以躲着平安,但发现平安也刻意躲着自己,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好在正事总算没有被耽搁,赵璇和赵瓖那里,这几日都已经开始想方设法接触温成碧了。根据赵璨和温成碧的约定,温成碧偶尔也会给他们一个好脸,让他们觉得自己大有希望。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察觉到了对方的存在,赵璇和赵瓖猛然升起了强烈的危机感,于是各自盘算着,要抢先向皇帝提起婚事,免得被对方抢先。

    最后先了一步的人是赵瓖。

    毕竟他还有个能帮助自己说话的娘,而赵璇这里就只能靠自己了,开口的时机不是很好找。

    不过皇帝听了赵瓖的话之后,找来皇城司的人一问,赵璇便也藏不住了。

    这是兄弟三人争一女,也亏得是事情还没有闹起来,不然让朝臣们知道了,可就是皇室的一大笑柄了!其实如果赵璇和赵瓖知道彼此乃至赵璇的存在,恐怕都不会这么肆无忌惮,但谁叫他们“没有想到”呢?

    于是皇帝单独将赵璇和赵璨叫去本初殿,好生斥责了一番,让他们死了这条心。这时候两人才知道对方的存在,暗自记恨对方的同时,也都向皇帝表明自己知错,不会再犯。

    而经过了这次的事情之后,皇帝觉得不能任由他们再继续这么下去,心里已经盘算着给几个年纪渐长的儿子指婚了。这件事,当然是去找郑贵妃商量,毕竟如今宫里是她管事,哪家贵女合适,当然也只能问她。

    赵瑢的亲事,因为郑家鼎力支持,所以是他们自己挑选的,郑贵妃十分满意。本来一直在为赵璇的婚事发愁,毕竟万一对方挑了更好的,便能压过赵璇一头了。万没有想到,峰回路转,皇帝竟然决定指婚,还让她来选人。

    郑贵妃自然十分欢喜,满口应下,然后道,“回头我将京中适龄的贵女都挑出来,连同画像一起,送给陛下看看,哪一个比较合适。”

    皇帝道,“多挑几个,下头那些小的,也该成亲了。”

    郑贵妃吃了一惊。皇帝要给赵璇指婚,他已经很惊讶了。没想到这次动作那么大。但这对他来说是好事,自然要好生谋划一番。于是满口答应,又道,“老四老五和老六的婚事,是否要跟张嫔商量一番?”

    月华宫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郑贵妃其实不知道。但在她看来,生下了三个儿子,本身就荣宠非常,加上张嫔识趣,住在月华宫里几年也不出来一次,多给几分脸面也好。

    皇帝显然也满意,点头道,“你看着办就是。”

    郑贵妃又道,“小七和小八年纪也差不多了,不知陛下是什么意思呢?如今就给相看,还是再等两年?”

    这么问,主要是问赵璨,小八是捎带的。毕竟他们两个年龄相近。而且之前皇帝透露过要给赵璨指婚的风声,后来却又没有什么结果了,郑贵妃难免记挂。

    赵璨年纪渐长,她在要用对方的同时,免不了开始忌惮起来。

    皇帝微微犹豫,道,“罢了,他们还小,过几年再指人也行。这次就先紧着大的几个吧。”

    “是。”郑贵妃放心了。赵璨如果成了婚,搬出去,自己要掌控拿捏,就没那么容易了。现在看来,还能再用两年。

    殊不知皇帝这里,其实是对赵璨愧疚,才会这么决定。

    赵璨本来可以娶温成碧这样的姑娘,如今被旁人搅黄了,皇帝自然也有再找个一样好的配他的心思。毕竟都是自己的儿子,虽然从前并没有几分宠爱,但如今看来,赵璨独自长成,依旧如此优秀,不愧是他的儿子。连人家温家都能看到她的好处,自己这个当父皇的,莫非就看不见?

    既然要挑个更好的,自然就不方便跟其他人一起了。否则好的自然紧着兄长们了。

    而且皇帝觉得赵璨跟温成碧两情相悦,如今不能娶她,立刻安排别的婚事,难免不近人情。不仅如此,他还在时候将赵璨叫道本初殿,好生安抚了一通,暗示他将来会有更好的婚事等着。

    赵璨对此嗤之以鼻。但是……平安的设想,最终果然达成了。皇帝对自己心怀愧疚,将来难免会在有些事上偏向自己。而自己继续蛰伏低调,也不会被皇帝给忘了。

    一时间赵璨的心情颇为复杂。

    平安为他的事,真可算得上尽心尽力了。有时候在某些事情上,算计得比他本人还精细些。

    即便是这样,平安自己说起来,也说并不觉得对自己好。赵璨有时候会想,如果平安当真对一个人好起来,会是什么模样?

    又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得到他那样的好?

    自从做了那么一个梦,觉得自己对平安的感觉发生了变化之后,赵璨脑子里时不时的,就会出现这样的念头。虽然大都是一闪而过,但这变化,他自己还是注意到了。

    平心而论,赵璨并不讨厌这种感觉。虽然仍旧是失去掌控的部分,但意外的却让人莫名期待。

    但他毕竟是个理智的人,并且给自己设定了一个必须达到的目标。在这个前提之下,其他的一切就都是可以往后排的。所以哪怕不讨厌,也不愿意深入的去想。

    因为赵璨隐约能够感觉到,这个问题再继续发展下去,可能会发生一些自己无法控制的变化。而这些变化是好是坏,暂时还说不清楚。

    但是赵璨避开平安这件事只能私底下做,他们两个人彼此心知肚明,却并不能够摆到台面上来。所以平安过来找他,赵璨还不能不见。

    然后听到平安的要求,就吃了一惊,“你说你要江南的印刷作坊?做什么用?”

    “这你不必管。”平安说,“当然,这些都是你自己的心血,若是不愿意给我也没关系,我只是随口一问。”

    然而他的态度,明显就不像是随口一问。赵璨道,“莫非还有什么事,是不能对我说的吗?”

    平安只是微笑以对。

    赵璨说那句话的时候,还带着几分开玩笑的意思,等看到平安这个反应,就知道这是来真的了。

    他心中忽然十分不痛快。盖因从小到大,他跟平安认识了那么多年,还真没见到平安身边出现过什么梗让他在意的人。——平安说对自己不算特别好,赵璨虽然偶尔会发散一下,但绝大多数时候,还是觉得那只是平安的谦辞。

    他潜意识里已经相信“自己对平安来说是最重要的”这个设定了。所以哪怕知道平安所谓龙阳之好和爱慕自己,都只是个谎言,但赵璨生气归生气,心中并没有责怪过平安。说到底,会出现这样的事,也是因为平安想要帮助自己,只不过后来的发展有些不一样罢了。

    但是突然发现平安竟真的还有隐瞒自己的事情,赵璨心中不免就犯起了嘀咕。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够让平安对自己开口,还如此保守秘密?毕竟平安跟他相交多年,无论彼此之间关系如何,从不曾开口求过他一次,即便是赵璨主动要求帮忙,多半也还是会被拒绝。

    赵璨还就非要知道对方是谁了,“这本来就是你说要弄,我才去做的。给你也无妨,只是问问你要给谁,这也不行?”

    “没什么可问的。”平安说,“既然你这里不方便,那这件事就算了。”

    他本来是跟徐文美说不要赵璨手里的出版集团的,但是想了想又觉得很可惜,有了这个根基的话,徐文美起步的时候,就会轻松许多了。他是让师父去颐养天年的,并不是真的想要压榨他的劳动力。能省些力气,自然最好不过。

    然而赵璨既然是这种反应,平安也就只好放弃了。

    如果是他自己的事情,告诉赵璨也没什么,对他,平安是信得过的。

    但是徐文美的事,尤其还涉及到皇帝,再涉及到他即将要做的那件事,知道的人越多就越不保险,平安不能用徐文美的性命去冒这个险。

    但赵璨听到他的话,反而更加生气了,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才道,“我没说不给。”

    反正那里的人都是自己的,平安不说,他还不会自己去查么?

    平安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其实你留在手里也很有用。这件事我再想别的办法吧。”

    然后起身就要告辞了。平安最近正在策划徐文美离开的事,他想要趁着这次文会,就将所有的事情全部搞定,免得拖得久了,夜长梦多。但是具体要怎么办,他只是有个大体的想法,还没有具体考察过要如何运作,所以最近其实是很忙的。

    来跟赵璨要东西,也就是抽个空,既然没要到,当然就要走了。

    但是他这么想,赵璨显然不这样认为。他觉得是因为自己拒绝了,所以平安就给自己脸色看了。甚至他没有拒绝,只是要求知道更多一点真相而已。

    赵璨忽然无可遏制的嫉妒起来。

    那个人是谁?能被平安这么小心翼翼的维护着,连自己都不让知道一分消息,好像生怕自己会害了他似的!

    究竟是谁?!

    他之前还想过平安当真对一个人好起来会是什么样子,如今……似乎就当着看到了。

    原来平安没有说谎,他给自己的帮助,大抵也就是顺手罢了。再加上自己知道他的想法,也能够给与支持,所以才倾向于自己这一边。在这其中,他赵璨花费的心思,其实并不少。

    他觉得自己跟平安应该是很有默契的,彼此对对方来说都是不一样的存在。

    结果这一切只是他单方面的想法罢了,对平安来说,有更重要的人需要他去在意。

    而他甚至连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都不知道。

    “等等。”他叫住平安,“我真的很好奇,平安,究竟是什么人能让你这么在意维护?以前你身边没有这么一号人存在,难道是刚刚认识的?宫里的还是宫外的?”

    话说到后面,就多了些咄咄逼人的意思了。

    平安皱了皱眉,漫说他原本就不打算告诉赵璨,即使想说,赵璨现在这个态度,也十分的欠揍,能让他改变主意,收回之前的决定。

    “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平安说。

    “好,很好!”赵璨冷着脸,“你不是要走吗?走吧。”

    平安觉得他这气生得莫名其妙的,不想惯他这毛病,于是就毫不犹豫的抬脚走了。赵璨一看,忍不住抓住桌上的茶杯,扔在了地上。

    “啪”的一声,茶杯摔成了碎片,有一片甚至溅起来很高的距离,最后落在了他的衣摆上,然后又滑了下去。

    赵璨咬着牙,心想:你不让我知道,我就偏要知道!

    不过是查一个人罢了,只要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他就不信自己找不出来。到时候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能让平安这么用心,这么在意!

    ……

    赵璨的想法,平安暂时不知道,他从赵璨那里离开,就又去了金明池。文会就是在这里举办,到时候徐文美的事,自然也只能着落在这里了。所以他得多去几次,考察一下地形和环境,然后慢慢的安排布局。

    最后还真给他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切入点,于是平安又赶紧回宫去跟徐文美嘀咕了一下,将其间的每一个步骤都推敲了一番,确定这个办法不会有什么疏漏,定下最终的计划。

    等到这一切做完,文会也就差不多开始了。

    赵璨那边查来查去,什么都没有查到,反而是平安尽忠职守,天天往金明池跑的报告堆满了桌子,让赵璨十分不满。

    既然有这么一个人存在,那就一定能查到蛛丝马迹。查,继续查!

    在自己的地盘发完了怒气之后,赵璨给自己挂上温和的笑脸,然后才起身去金明池参加文会。因为皇帝要来,皇子们又各自负责了一部分的内容,当然也要过来坐镇才可以。

    平安这会儿跟在皇帝身后,显得丝毫不起眼。

    赵璨无意识的就开始打量他,打量他身边的人。然后一不小心就注意到了,这一群人里头,似乎出现了个生面孔?

    那人赵璨没见过,但仔细看的话,生得的确是十分出色,就算是跟赵璨比,也不遑多让。虽然赵璨并不觉得自己长得好看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但是这会儿突然看到个足以跟自己比肩的,心情却也忍不住微妙起来。

    尤其是……对方跟平安似乎十分亲近,有不少互动。

    这会儿看谁都可疑的七皇子殿下,自然是毫不犹豫的把人给记下来了,准备回头让人去查。最多这人是天乾宫的,查起来要小心一点儿。不过,说也怪了,天乾宫的人,那是不管走到哪里都会被人盯着看的,没道理多了这么一号人,他竟然不知道。

    想着想着,赵璨的思维便又重新发散开来,总觉得这人身上似乎还藏着神秘秘密似的。

    如果之前是因为平安想查他,现在就是只针对他个人了。或许弄清楚了那个秘密是什么,对他自己的路会有帮助呢?

    要说赵璨手底下的人,也多少有几分能耐,要在短短几天之内查清楚徐文美,也不是不可能。但问题在于,现在他是天乾宫的人,赵璨明知道皇帝正等着抓小辫子,当然不会愿意主动凑上去。而徐文美的事,本来就被皇帝下锅封口令,避开了天乾宫的人,要单独去查这么一个人,就实在是太难了。

    这种感觉让赵璨抓心挠肝的。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整个人都精神起来,兴致勃勃的去做某一件事,虽然并不知道做成了能够得到什么样的回报,但单是这件事情本身,就让他心甘情愿的这么投入了。

    所以他就有点儿乐此不疲了。

    然而就在他正准备小心一点,挖掘得更深入一些的时候,出事了。

    徐文美在跟在皇帝身边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不小心就掉进水里去了。虽然这个天气水里并不冷,但是徐文美却并不会凫水,而他落水又导致了周围的一场混乱,以至于有更多的人掉了下去。

    场面一下子就乱起来了,水里都是人,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到徐文美人在哪里。哪怕平安亲自跳下去捞人,也是好半天才终于上来,而徐文美已经喝了不少水,晕过去了。

    因为文会正在进行,所以这场骚乱并没有带来太大的影响,就连皇帝也没有过分关注。只有赵璨盯着跳下去捞人的平安,心道总算让我抓着小辫子了。

    平安的性情不算淡漠,但跟人来往,也不是那种热心热肠的人,要说他出于助人为乐的好意跳下去救徐文美,赵璨第一个不信。所以这个人必定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即便不是平安要藏着掖着的那个人,也肯定有特殊之处。

    不过赵璨看了一会儿,平安跟徐文美就都被送走了。他琢磨着这件事,不免有些走神。

    直到皇帝回宫的时候,徐文美还是没能醒过来。太医已经想办法将他喝进去的水控出来了,可是究竟受到了什么影响,为什么还不醒过来,这事儿谁也说不清楚。

    好在只是落水,目前看来症状也并不严重,所以皇帝也并不十分心焦,只是让太医们多多用心。之后特意让平安留在宫里照顾徐文美,不必跟着自己去文会。

    赵璨发现了这一点之后,更是笃定这人有问题。

    不过他要下手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所以目前还没有什么进展。

    而在宫里,原本“昏迷”着的徐文美,在皇帝走后便睁开了眼睛,吃了平安给他准备的食物,然后才有些担忧的问平安,“这个计划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放心吧,到目前为止都很顺利。”平安安抚他,“接下来你只要继续生病就可以了,其他的我来安排。”

    徐文美虽然忧心忡忡,但也知道这件事自己无法插手。因为他现在已经是病人了,这条路走上去,要么成功,要么成仁。

    他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对平安道,“不必太过勉强。反正即便走不了,我就还是那样罢了。”

    平安摇头。他并不认为假如皇帝识破了这个计划,结果会像徐文美说的那样:一切恢复成原样。帝王的威严不容挑衅,即便是皇帝最心爱的人呢,恐怕也不能去挑战这一条底线。何况皇帝对徐文美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平安觉得有点儿说不清。

    不过他反正没想过失败,所以很快就将这些问题抛诸脑后了。

    接下来的几天,徐文美的身体非但没有好,反而开始发起烧来。发烧也就罢了,之后脸上还长了许多的红疹,又疼又痒,让人忍不住抓挠。而最要命的是,贴身照顾他的平安,似乎也开始出现类似的征兆了。

    “可能是传染性疾病!”这是太医们的诊断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