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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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掌村有个姓张的木匠,三十大几的人了,至今仍是剥皮的柳树——光棍儿一条。

    张木匠手艺好,给别人干活舍得下力气,从不拿架子,也不计较别人给多少工钱。故此,四乡八邻谁家有个活儿,都争先恐后地请他去做。但他这人就是太老实,经常给别人当猴耍,人家叫他搬砖他从不搬坯,弄得没有一个姑娘肯嫁给他。

    俗话说:同行是冤家。一些木匠见周围的活儿都被张木匠一个人揽了,恨得肚子里长牙,合计着要好好整他一下,给这个对手尝一点厉害。有一次,距巴掌村十多里外的双龙镇,来了一个用电脑替人算命的老头,自称是“电脑神相”给人算命没有不灵验的。那几个木匠想出了一个整治张木匠的法子,派了一个人找到张木匠家,假装关心的样子,要他找那个“电脑神相”给自己算一算婚姻。那人还怕张木匠不信算命,又说:“张木匠,常言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不管你信不信算命的,你好歹去试一试,好多事情就是靠尝试才成功的!”张木匠想想也是,也就答应去试试。

    那个算命的老头早被那几个木匠买通了,张木匠找到他,他先要张木匠报了生辰八字,然后对着电脑的键盘胡乱敲了一通,继尔又闭上眼睛跟老僧入定似的,装模做样地掐着手指头算了起来。算着算着,那个算命老头突然一拍大腿惊炸炸地大叫起来:“怪哉奇也,客官,说出来你也许不相信,距镇南七十多里外有个大罗村,这大罗村有个名叫罗天虎的人,平时吃喝嫖赌样样来,不久这人得了艾滋病,快要死了,他有个老婆长得很漂亮,命中注定是你的妻子。你得赶快去找她,迟了恐怕就要落到别人手里了!”张木匠不相信世上有这么好的事情,说:“先生,你不会是哄我吧?”那个“电脑神相”用手指着天发誓说:“哪个哄你不得好死,我电脑神相几时哄过人?我用的是电脑,这是科学,你懂吗?你去试试,我如果算得不灵,你抠下我的眼珠当泡踩,割下我的脑袋当球踢”

    你道那罗天虎是谁?此公乃是大罗村的村主任,他仗着有个叔父在县里当官,走路横着膀子撞,在那儿一带是有名的村霸,是个谁也惹不起的厉害角色。说到他厉害,有这么一个例子:有一次,罗天虎看中了一个嫁到本村不久的新娘子,他大白天赶到人家,关上大门,把新娘子堵在屋里,说是要收“特产税”;新娘子的老公从地里回来,见门上挂了一块牌牌,上面写了这么两句话:“有公事要办,闲人莫要打搅!”那个新郎倌一眼认出是罗天虎的笔迹,竟愣是没敢进自己家的门。——那几个木匠去过大罗村,吃过罗天虎的拳头尝过他的厉害,他们这是要把张木匠往老虎嘴里推哩。

    张木匠是个老实人,他见那“电脑神相”发了那样的毒誓,竟信以为真。张木匠刚离开,那几个木匠从一旁冒了出来,拉着那“电脑神相”进附近的一个名叫“快活林”酒楼,说道:“这下有好戏看了,那姓张的到了大罗村,如果不被那罗天虎打折了腿爬回来,那才怪哩,他一辈子也别想吃木匠这碗饭了!”

    却说张木匠从“电脑神相”那里回到家里后,连忙收拾了一番,当即向大罗村赶去。快到大罗村时,天已傍黑了,张木匠心想这当口闯进别人家里不太合适,就在附近找了一个小镇上找了一家私人旅馆住了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张木匠把随身带来的一只包裹寄存在旅馆里,只身去了大罗村。走进村口,只见从村里晃出来一个一脸横肉的大汉来,左手托着一个鸟笼子,叼着一枝烟,拖着鞋,嘴里哼着小曲儿,这人正是罗天虎。

    张木匠不认识罗天虎,迎上去问:“这位大哥,请问大罗村的罗天虎住在哪儿?”罗天虎瞪着一双田螺眼,耸了耸扫帚眉,上下打量了张木匠一眼,没好气地反问:“你找罗天虎干什么?”“这”张木匠不会撒谎,脸一红直着脖子咽了一口唾沫,有点口吃地道:“我听说那罗天虎得了艾滋病,马上要死了,算命的说他有个老婆,命中注定是我的妻子,我是过来看看的。”

    “放你妈的朝天屁!”罗天虎一听,气得脸发黑“嗵”地一下当胸给了张木匠一拳,破口大骂:“你他妈好大的胆子,竟敢咒我罗天虎死,还想霸占老子的老婆,你是不是活腻了?”张木匠听说面前的这个黑大汉就是罗天虎,再看他活蹦乱跳的样子,哪里像一个快要死的人呀,吓得魂飞魄散,掉头就跑。

    那罗天虎原本就是一个惹不起的角色,岂肯让他轻易脱身?跟着追了过去。

    这当口,张木匠只恨爹娘给他少生了两条腿,跑得脚踢后脑勺跟一道烟似的。到了小镇上的那家旅馆门口,他一头扎了进去,拿了包裹从后院里翻墙跑了。

    罗天虎追到旅馆门口,旅馆老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他追打自己旅馆的客人,不放他进去,两人就在门口扭打了起来。罗天虎恼羞成怒,从旁边摸了一根木棍,一棍子把那个旅馆老板打倒在了地上。他那一棍子下得太重了,旅馆老板的两个儿子闻声赶来,一看父亲躺在血泊中已经没气了,急红眼儿了,哪里还管得上他是一个什么样的厉害角色,招呼几个人一捅而上,将罗天虎扭倒在地上,好一顿拳脚交加

    县公安局接到报案后,也不管罗天虎有什么靠山,立即将他逮捕了起来。大罗村的人高兴极了,都像过年一样热闹,敲锣打鼓燃放鞭炮,他们还联名上书,揭露出罗天虎自当上村主任后,挪用公款,吃喝嫖赌,欺男霸女等等,所犯的各种罪恶。这时,罗天虎的那个叔父便是有通天的能耐,也救不了他这个侄子了——不久,罗天虎便判了死刑。

    再说那张木匠那次去大罗村见闹出了人命,吓坏了,没敢回家,一口气跑到几百里外乡下一个舅舅家里躲藏了起来。

    张木匠在舅舅家一躲就是一年多了。这一天,村头来了一个头扎白孝布的年轻女人,逢人就下跪哭泣,说她和婆婆行乞路过此地,不料婆婆一病不起,死在附近的一个不知被谁丢弃的看瓜棚子里;她因无钱处理老人的后事,恳请村上人能大发慈悲,捐助几个钱,帮她将老人的后事处理一下,使死者能够入土为安。恰巧张木匠从邻村做活回来,见那女人很可怜,回到舅舅家,掏出自己历年积攒下来的几个钱,送给了那个女人,并帮她一道处理了她婆婆的后事。

    村上人见那女人长得有几分姿色,又听说她丈夫已不在人世了,身边没有一个亲人,都觉得她和张木匠是天生的一对,便从中撮合。那个女人巴不得自己能嫁个好男人,以后有个依靠,一口答应了下来。张木匠欢喜得像个张嘴蛤蟆,合都哈不拢了!张木匠问那个女人是哪里人,怎么落到这个地步。那女人一听,泪水夺眶而出,放声大哭起来。

    说起来真是无巧不成书,那个女人原来正是大罗村罗天虎的妻子,名叫马荆花。这马荆花原是四川人,在她做姑娘时,有一年家乡闹水灾,地里颗粒无收,她和几个姐妹结伴,到当地乡政府开了证明,一路卖唱来到了大罗村。罗天虎看她长得美貌动人,顿起不良之心,将她诱骗到家中,强行占有了她的身子,事后,连结婚证也没有打,逼迫她做了自己的妻子。谁料几天一过,罗天虎觉得没新鲜劲了,遇上不顺心的事就拿马荆花当出气筒,非打即骂。马荆花几次想逃离罗家,被罗天虎发现后,将她捉回来当贼一样打,每次都将她打得死去活来。多亏罗母为人比较善良,把她当女儿一般看待,致使她几次想寻短见,都婆婆及时发现,将她劝阻了如果不是罗天虎因杀了那家旅馆老板被判了死刑,他那几个兄弟将她和婆婆赶出了罗家,她做梦也想不到会和张木匠结合到一起。

    张木匠听完马荆花的叙说,一下子傻眼儿了“扑通”一下子跪在了马荆花的面前,说:“荆花,我就是那个张木匠呀”接着,他就将自己如何被别人捉弄,去大罗村寻妻的来龙去脉,一一说了出来。马荆花也傻了,说:“原来你是你才使罗天虎送了命呀!”张木匠惶恐地问:“对你会怪我么?”马荆花说:“这怎么能怪你呢?那罗天虎是罪有应得;再说,如果没出那事儿,我至今还在火坑里哩!”张木匠又问:“你不嫌我傻?”马荆花说:“你傻得可爱呀,你如果没有这股傻劲,你和我怎么能到一块儿来呢?”张木匠一听有点儿发懵啦,可是想想的确也是这个理儿,咦,看来这做人傻一点儿还有傻的好处哩!

    这事儿没过多久,就传到了出鬼点子想整治张木匠的那几个木匠的耳朵里了,他们都一个个都惊得目瞪口呆了——喝,这叫什么事儿,那张木匠怎么当真娶了罗天虎的妻子,这世上怎么什么离奇古怪的事情都可以发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