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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庞昱可是再没什么好说的了,既然白玉堂都这么说,那他就没啥顾忌了,当即选了一条看起来较为窄小的路走。
大路一般是通到官道的,要往山林深处去,应当还是走小路吧?
“嗯,不错。”白玉堂在后头闷声笑,“你这一挑,就挑了条最难走的路。”
“啊……?”庞昱回头看着他,又气又恼,“你怎么不早说!”
这条路是越走越窄,且坡度也越来越大,越来越陡,二人想并肩而行都办不到,只能一前一后地走,因为一侧是山,另一侧却是深不见底的山崖,侧耳听还能听见淙淙湍急的流水声。
这要是一个不小心踩空了,那可说不定就没命了!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吗?”庞昱小心翼翼地扶拽着山壁上生出来的粗藤,山壁布满苔藓,一碰就是一手滑腻,而且还说不定带了毒的,幸而黑灯瞎火看不明显,庞昱是吃了一次亏以后就再也不敢拿手去碰山壁了。
“无妨,这恰好说明了此路极少有人走过,咱们被人发现的可能性非常小。”白玉堂安慰道。
他们是借着月光上山的,火把是能不燃就不燃,以免被叛军发现。
“过了这个峰口,就能深入山里了,再忍忍吧。”白玉堂又道。
庞昱咬咬牙:“好。”
还好月色明媚,比火把也差不远了,趁着山峦层林与其中的活物陷入黑沉的睡眠时,两人披星戴月深入林间,路也愈见不平,几乎全是腐叶枯枝,难有落脚的地方。
“……什么时辰了?”庞昱走得浑浑噩噩,前半段路还好,后半段腿几乎都不像是自己的了,只能靠本能前行,还好几次差点踩到坑洞,若非有白玉堂在,他的脚已经不知崴了多少次了。
山中无日月,越是深山,树木就越是高大,遮天蔽日,就连从枝叶间漏进来的光芒,一时也难以分辨到底是月光还是晨曦。
“快卯时了吧。”白玉堂蹙眉分辨,见庞昱目光略显呆滞,便道,“先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
白玉堂将装有干粮的包裹递给他,自己则跃上附近一棵最高的树上,摸约过了一刻钟,才下来:“前面不远有个寨子,应当是襄阳王囤的兵,虽无盔甲,但连岗哨都是一身兵匪气,不太可能是村民。”
庞昱喜道:“那一定就是囤兵的据点之一!找到这一个,其余的也不远了!”
白玉堂也点头:“几处据点必然彼此之间互有勾连,能够互相策应,距离不会太远。”
庞昱抹了把唇边的饼屑,他方才一口气吞了大半张饼,条件艰苦,他也怨不得许多,只能多喝几口水送进肚子里。饱胀感是有了,却有些食不知味,感觉肚子被填满后,就不再吃了,将包裹又给了白玉堂。
白玉堂瞥了他一眼,笑道:“等着。”
随即他又飞身上树,顷刻间便已经提着两只扑腾翅膀的鸟儿下来,动作利落地去了鸟毛,放在火上烤了烤。又从那堆瓶瓶罐罐里摸出盐巴和油,往肉上一抹,烤熟后的鸟肉便散发着一股令人难以抗拒的香味。
白玉堂用小刀将鸟肉剃出来,剩个骨架子丢一边,然后拿起那没什么味道的饼,把肉裹在饼里,再递给庞昱:“尝尝看?”
庞昱不用看就知道肯定好吃,他坐在旁边看他烤肉都快流口水了。
本来就着水吃下那半张饼也就是个半饱,毕竟庞昱可是个大男人,食量也不小。白玉堂做的这个肉卷儿,他一口气就吃了两个,这次是真的吃饱了。
吃饱喝足,庞昱这才发现他们一顿就吃掉了两天的干粮,不由忧心忡忡:“就剩这么点了……”
“小傻瓜。”白玉堂笑着点了点他的额头,“前面不远就是寨子,你还愁没吃的?”
“也对……”庞昱恍然。
第99章谋天下8
庞昱有种即将进寨吃大户的错觉,本来挺紧张的,被白玉堂这么一说,就忽然放松许多了。
既然天已经亮了,他们也没必要着急潜伏进去。寨子外面都有岗哨,白天行动容易被人发现,哪怕白玉堂轻功盖世,庞昱却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本想让他先行一步,自己入夜再潜入,可白玉堂却说:“也不差这几个时辰,放你一个人在外头,我总会担心的。”
庞昱沮丧叹气:“我又给你拖后腿。”
“怎么会。”白玉堂攥住庞昱的手腕,卷起夜行衣黑色的袖边,露出里面皓白的腕子,以指腹轻轻摩挲,“你在这里,我才会比平时多认真几分,想必包大人也是这么想的。”
“干、干嘛……”庞昱想抽回手,却无论如何挣脱不开,瞪起眼看始作俑者。
白玉堂笑了下,从袖中摸出一物,给庞昱套上。
那是一条用几条草茎揉成的细绳子,做工非常粗糙,隐约能看出几股草茎被编成了麻花,还不算杂乱无章,可也和美观绝对够不上边。
唯一值得称道的,也许是草茎上的刺都拔掉了,草环被揉得很软,透着一股草木的清新香气,即使贴着皮肤,也不太扎人。
“行了,先去睡会吧,晚上再行动。”白玉堂转身在一棵大树前铺开一张大油纸,底下用柔软的干叶子垫着。
庞昱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对待这根草环,虽说这是心上人的一片心意,可实在是太粗陋了些,他怕自己睡着的时候会不小心扯掉了。
白玉堂似是看出他的犹疑,失笑道:“这就是些驱蛇虫的草,不是你想的那样。五爷送东西,怎么可能送一条随随便便的草绳子?”
庞昱这才松了口气:“既是如此,那我就……放心了。”他安心坐下,背靠着大树粗壮的树干,正要闭眼,就感到腿上一重。
白玉堂就这么大喇喇地枕在了他的腿上。
“你……”
“嘘,抓紧时间睡,晚上还要大干一场呢。”白玉堂已经闭上了眼,乌发与庞昱夜行衣的黑裤子连成一体,难以分辨。
庞昱忍了忍,最终还是没把对方的脑袋挪开。
白玉堂又趁机翻了个身,面向庞昱,随手搭在庞昱垂在一边的手,嘴角微翘。
不知过了多久,庞昱睡得迷迷糊糊的,有点冷,刚想叫人拿条被子过来,又好像想起自己不在庞府,呢喃了两句,却有一股热力从他的掌心蔓向四肢百骸,顿时又不冷了。
一觉好眠。
庞昱醒时,天色又重新变得灰蒙蒙的,山峦重归寂静,阴风瑟瑟。
他刚缩了缩脖子,就发现身上正盖着白玉堂惯常爱穿的白袍。
那白袍料子软而沉,也不知是用什么缎子做的,比丝的质地更韧,习武之人应当相当喜爱这种布料制成的衣袍,因为动作再大也不易扯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