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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以后,邢小美因为白丛和绿丛终于跟许鹏展打了起来,按她自己的话说不到忍无可忍的地步她不会这么不给许副县长留面子,她简直要被气疯了。
这天夜里,小美起来小解,那天正好许鹏展在家,晚上多烧了几个菜,白丛和绿丛喝了不少饮料,邢小美也喝了一点,白丛劝邢小美多喝,说反正你们家的饮料也不用花钱,都是人家送的。邢小美当时就把脸拉下来了,绿丛看出了门道,瞪着眼睛冲白丛说:这么好喝的饮料也堵不住你的嘴!白丛这才知道自己刚才那话说馊了,舅妈的脸已经拉得像黄瓜一样长了,于是闷头吃饭,再也不说什么了。偏偏白丛吃饭的声音好大,不住地吧嗒嘴。邢小美特别讨厌吃饭出声,更讨厌手指不会拿筷子,许鹏展第一次到她家时,邢小美的母亲对许鹏展吃饭时拿筷子的指法很不满,按规范食指应该按住筷子,可许鹏展的食指偏偏翘起来指向外边,那么谁坐在他的对面谁就被他的食指指着,邢小美的母亲发现女婿的这一毛病后,吃饭时绝对不坐在他的对面,她也不让家里任何人坐在他的对面,鹏展的对面永远都是一把空椅子。
邢小美问母亲为什么,母亲说:人的食指本来就是按筷子的,他按不住筷子,也就按不住外财,有外财都被他指(支)出去了,再有食指是很毒的,人吃饭的时候总是被一根手指戳,早晚会被他戳死。我有个表哥就犯这毛病,后来真把他媳妇妨死了。
邢小美当即就反驳母亲说;你这是迷信,不科学的。
母亲气了说:啥叫迷信?迷信就是人的生活经验。你年轻还不懂,慢慢就知道了。不过,你如果真想嫁给这个男人,必须把他拿筷子的毛病改掉,否则日后有你倒霉的时候。
邢小美跟许鹏展结婚后,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为许鹏展矫正拿筷子的姿势,还有他吃饭吧嗒嘴的声音,被她统称为吃相难看。许鹏展知道这一切来自岳母那里。为此,许鹏展对岳母心存不悦,很少去岳母家,去了也不在那里吃。
现在,白丛吃饭的声音好大,嘴吧嗒得就像猪汲泔水,邢小美忍不住说:吃饭吧嗒嘴是不是你们这个家族的祖传啊?
许鹏展一听全都明白了,担心饭桌上吵起来,便先撂了饭碗回卧室去了。当晚,许鹏展与邢小美在床上也没有激情,应付差事似的应付了一把,邢小美的欲望没得到满足,难以进入梦乡,夜里不停地起来小解,于是就看到了令她发疯的情景。
绿丛和白丛的房门没关,床头灯也亮着,邢小美悄悄走过去给她们关门,当她走近她们的时候,她的眼球简直要瞪出来了,白丛全身赤裸一丝不挂,四仰八拃横在床上,她身上的湖泊山川全部暴露在外,绿丛穿了个小红肚兜,已经被白丛挤到床边,再挤就滚下床来了。她们睡觉不穿内衣的习惯,刚来时邢小美就发现了,邢小美特意去超市给她们每人买了两套全棉内衣,让她们替换着穿,并叮嘱说这是城市,睡觉也要讲文明。平时,她们睡觉时房门都关了,邢小美也就没注意过她们穿没穿内衣,今晚邢小美意外地看到了,这令她万分惊讶,也就是说她们根本没按她的要求修正自己,她对她们的苦口婆心远远抵不上她们心中早已形成的习惯,特别是许鹏展在家的时候,她们竟敢把门敞开,向这个房间里的男人和女人们展示她们的青春和原始的女人姿态,这不能不说是对邢小美的一种挑战,绿丛是许鹏展姐姐的女儿,跟他有血缘关系,许鹏展不会对她有非份之想;那么白丛呢,白丛是许鹏展姐夫的妹妹的孩子,跟他没有血缘连带,白丛这个姿势让许鹏展看到了,会怎么样呢?他毕竟是正常的男人吧。邢小美想想白丛透灵透精的样子,感到这是白丛有意为之……她的生活很可能要因此而不平静了。邢小美后退出来,悄悄关上了门,又到大厅摸到钥匙,门轻轻地锁上了。回到自己的卧室,邢小美更没有睡意了,而许鹏展睡眠正酣。邢小美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家里长期让两个年轻的女孩子住着不是好事,她必须让许鹏展把她们带走,明天一早就带走,愿意安排哪里就安排哪里。
她推醒了许鹏展,许鹏展不耐烦地说:你让我睡好觉再说嘛。
邢小美急火火地说:不行,明天一早你必须把这两个骚货带走。
许鹏展被邢小美彻底弄醒了,打着哈欠说:工作不是那么好安排的,我已经跟方方面面的人都打过招呼了,对方都没回话,估计有难度,县里又不是我一个副县长,大大小小的官员一大群,谁没有个三亲六顾?招待所的洗衣房倒是可以塞两个人,可让她们去洗衣服,我总觉得没什么面子。
邢小美的声音一下子抬高了说:两个乡下女孩能去县政府招待所洗衣服已经相当不错了,明晨你赶紧带她们走啊。
你就真这么容不下我们家里人,急什么呀急?许鹏展抱怨了一声又翻身睡去了。
邢小美仍然没有睡意,她觉得自从家里来了这两个外人,她的生活质量彻底降下来了。
天亮以后,邢小美迅速起床,先将绿丛和白丛的房门打开,让她们穿好衣服,并告诉她们马上跟许鹏展去县招待所工作,她们的舅舅许副县长已经给她们找好工作了,昨天没告诉她们是想今天早晨突然给她们一个惊喜。
绿丛和白丛听罢立刻兴奋地穿衣服,收拾东西。待她们收拾好后,邢小美又请她们到门口吃了牛肉锅贴,而后许鹏展的司机就把他们接走了。
当晚,邢小美就接到了绿丛的电话,绿丛说:工作已经安排好了,谢谢舅妈,以后有时间我会来看望舅妈。
邢小美心说:你千万别来,我可不需要你看。
这时邢小美听见绿丛说:舅妈,我以后再到你家不带白丛了,白丛在你家的时候,说你家的茶叶都喝不了,想把茶叶偷出去卖到对面的小百货店里,被我制止了,她还说你家的保险箱里一定藏了无数的宝贝,哪天要把它撬开看看,又说你手上的戒指一天一换,肯定不是正道来的。更可气的是她说我舅舅看她的眼神不对,说你毕竟老了……
她真这么说的?邢小美打断绿丛的话问。
我骗舅妈干啥?我是你们的亲外甥女儿。绿丛接着又说了几句让邢小美身体保重的话,就把电话挂了。
邢小美大脑一片空白,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眼前无数金星乱迸,她的头眩晕起来了。不知过了多久,邢小美才从一片懵懂的黑暗中清醒过来,站起身,满屋子走来走去地乱走了一通,到底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想起刚才绿丛的电话,她的家很可能真的要出现动乱了,未可知的今后,让没着没落的邢小美又想起了郝从容,她拿起电话,拨了郝从容的号码,手机关机,家里没人。郝从容出差还没回来,祁有音呢?在这类问题上,祁有音是最会拿主意的了,她本身就是省妇联的干部,每天都会接触到这类问题,没吃过肥猪肉也看过肥猪走了。可邢小美不怎么敢跟祁有音通电话,最多过年过节问候一下,在她的直觉里,祁有音是不喜欢她的,说她身上有一股俗味,上大学的时候,小美喜欢穿花衣服,祁有音就讥讽她有艳俗之美,如果不是同在一座城市,邢小美与祁有音很可能就不来往了,偏偏她们都在一座城市生活,偏偏祁有音的丈夫又是省委领导,邢小美与祁有音交往的时候便有巴结之嫌,邢小美心里清楚,同时也愿意巴结,官场之事,谁知道哪块云彩落雨呢,说不定哪一天许鹏展的提拔真要靠祁有音呢。
邢小美决定给祁有音打个电话,先不说自己的事情,问问郝从容出差有没有消息,她又想两位姐姐了,想聚一聚。她拔了号码,内心怦怦跳动,祁有音那种居高临下的说教她最反感了,可再反感她也得受着,谁让自己比人家肩膀头低呢。
电话没人接,那边反复重复说现在机主不在,有事请留言。
邢小美只好挂了电话,独自坐在沙发上想心思,想着想着,她又想起女儿可心来了,如果可心不住校,她还可以心里话跟女儿说说,如今自己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真是闷死人了。她就给可心发信息,问她干什么呢?不一会儿,可心回了一条信息说自己正上晚自习课呢,请勿打扰。
邢小美见到女儿可心的信息,便哭笑不得地把手机关了。最后她只好给母亲打电话,这是她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她知道母亲这人望风捕影,有一说二,可她不把这事跟母亲说跟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