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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老婆跟我说,李洪彬小两口又干仗了,而且干的仗还不小。“一对小冤家哟!”老婆感叹道。
李洪彬的老婆夏新艳比我老婆小几岁,她们却因为工作关系成了好友。闲暇时,她们时不时的会相邀了去街上办事,或者去瞎逛一番。那天,老婆和另一位好友吴霞一道去邀请夏新艳逛街,走到夏新艳屋门口,便听到了屋里传来小两口的高声喧哗,并伴有貌似激烈的打斗声。老婆胆小,但又不能袖手旁观,只好和吴霞硬着头皮大声敲门和大声呼喊夏新艳的名字。夏新艳大概占了下风,听见有人喊门,就像来了救星一般,忙瞅空打开了大门。老婆进门,小两口也不好意思再动手动脚,但都还高声谩骂和指责着对方。映入老婆眼帘的是一片狼藉,瓶瓶罐罐被摔在地上七零八落。这小两口干起仗来,最大的毛病就是摔东西,好像家里的东西都不值钱似的。小两口干仗也从不惜力气,拳来脚往,招招不含糊。这不,李洪彬的脸上被夏新艳的利指刨成了大花猫,夏新艳的胳膊上被李洪彬的大巴掌甩出了一块块紫红的血印。好在这小两口还没有太过昏头,干仗时不动枪不动刀,也不操铁家伙,否则,只怕每次干仗都要头破血流了。
老婆年长,小两口平日很尊重老婆。老婆止住了小两口的谩骂,指着一片狼藉的屋子,大声道:“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呀,吃饱了不得饿是吧?”见老婆发话,夏新艳委屈的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并用手指着李洪彬说:“他欺负人!”李洪彬不服气的道:“我怎么欺负你了,明明是你胡搅蛮缠嘛,好没得道理。”老婆忙招呼小两口坐下,说:“好了好了,两人都少说些没用的话。”待小两口坐下,老婆才相劝,道:“小两口居家过日子有好大个事嘛,非要打打闹闹的?也不怕街坊邻里看笑话?”
老婆后来了解到,李洪彬小两口干仗的起因都是一些拈不上筷子的芝麻小事,说起来真让人笑话。那次小两口干仗的起因是这样的,李洪彬小两口有个上中学的儿子,活泼好动,较为顽皮,时常受到班主任老师的批评,做家长的自然觉得脸上无光。前一天,儿子放学带回纸条,说是学校要开家长会,家长必须参加。小两口便为谁去开家长会争论起来。李洪彬说:“我不去,老师一点名,我这头都不敢抬,恨不得钻裤裆。”夏新艳说:“明日我得上班,要再请假,我这个月的奖金就泡汤了。”李洪彬吼“你是当妈的,就该你去!”夏新艳不示弱,说:“子不教父之过,教育孩子又不是老娘一个人的事儿。”李洪彬说:“当初两口子都下岗了,我说不要这孩子,你偏要生,生了你就得管。”夏新艳急了,说:“放你娘的屁,我生的是你的孩子,又不是偷汉子偷来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李洪彬跟着急,说:“你有种,你去偷汉子呀”这一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争执,就像一桶放在火上烘烤的火药,终于噼里啪啦的被点燃了
李洪彬两口子我还是熟悉的,他俩原来都是一家棉纺厂的职工,后来因为企业不景气,两口子双双下岗了。后来,李洪彬到表哥开的一家电器修理店帮工,收入也有限。小两口虽然只有一个孩子,可这见天涨的物价,让一家人的生活实在是捉襟见肘。夏新艳只好在朋友的介绍下,来到一家超市打工。要不是干仗,小两口都还是蛮讲道理,待人蛮真诚热情的。我听老婆讲,小两口原来的脾气都还算温和,尤其是夏新艳,说话轻言细语,脸上不带笑不开口说话。“如今这小两口的脾气怎么都见长,都像个火药桶了呢?”老婆时常不解的问我。我说:“大概是这艰难的生活条件和生存压力给闹的吧?”
去年春节的一天,李洪彬两口子来家拜年,老婆自然要热情的招待一番。我和李洪彬称兄道弟,酒过三巡,话匣子便打开了。天南海北长城内外工资奖金房价物价情人小三瞎咵起来没完。夏新艳时不时的提醒李洪彬“别喝多了,喝多了又要下猪娃,可没人给你收拾啊!”“去,去,你烦不烦啊,大老爷们喝酒谈事,你胡乱嚼什么呀!”眼看着这小两口你来我往又要开掐,老婆忙打圆场,并给我使眼色。我才好言相劝说“兄弟,我今天高兴,也喝了不少了,改日咱哥俩再相邀”李洪彬是个聪明人,也非好酒之徒,便就坡下驴了。
喝过热茶,我对李洪彬道:“当哥的想说几句不太中听的话,可否?”李洪彬道:“我最信服大哥,知道大哥是个懂道理的人,您说。”我说:“你们小两口也都小四十了吧?老是这么打打闹闹的没意思,第一,伤害夫妻感情,第二,给尚小的孩子造成心理影响,第三,让家人操心我知道这些年,你两口子生活不易,在工厂干了十多年,就这么被抛弃了,搁谁心里都不是个味呀。但我更知道,你两口子都不是胡搅蛮缠借酒耍泼的人,这不,虽然说打工挣不了几个钱,但毕竟是靠你们自己的双手挣来的呀。我看你们家虽然不富裕,但也还是吃饭穿衣不愁嘛。这居家过日子的不都这样吗?我家比你家也强不了多少,但我知足啦,知足常乐嘛。什么是幸福?什么是知足?老婆孩子热炕头,你一样不缺嘛”李洪彬连连点头,眼里似乎还蒙上了一层泪光,我心里知道,他心里肯定是开朗了。我跟他点一支烟,继续道:“历史上有这样一个故事,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清康熙年间,安徽桐城有张、吴两家为邻,吴家在建新房时,想超越中间通道,也就是想多占点公用面积。张家不满意了,说这怎么行呢,你这一占,人都没法行走了。一家要占,一家不让占,便发生纠纷。张家因此飞书京城,向时任礼部尚书的家人张英求助。张英阅罢家书,提笔回复道:‘千里修书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长城万里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张家收到回信后,深感愧疚,于是让出三尺宅基地。而吴家见状,深受感动,也效仿张家向后退了三尺这邻里之间在明白是非曲直之后,都能相互后退三尺,何况我们食同锅睡同床的夫妻之间呢?”“嗯,大哥,你这一说,我心里就亮了,我两口子再也不为那些芝麻小事吵闹了”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我还真没有听到过李洪彬两口子干仗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