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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到一个女人的电话，声音并不熟悉：“你是杜鹃吗？我是沈小欣，你有空吗？今晚7点，请到小区对面的紫薇茶楼听雨轩，我在那里等你。请你一定要来！必务要来！”
沈小欣我是认识的，但没有深交，只是见面点头打个招呼。他的老公在派出所工作，她是一家公司的会计，现在和我居住在同一个小区，我已经好久没看见她了。
为什么她会约我？带着疑虑我来到了紫薇茶楼。
她早就静静地坐地那里，头上带的那顶白色太阳帽让我大吃了一惊，在这种场合也带着帽子，莫非她？
她以一种非常娴静而优雅的动作脱下了帽子，说：“乳腺癌，晚期，做了二个疗程的化疗了。”好象在说一件和她毫不相干的事。
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怎么会这样！”
“天意吧！杜鹃，今天我约你来，是要向你讲个故事，一个在藏在我心里二十年的故事。”
沈小欣也许看出了我眼中的惊恐和同情：“我还是带上帽子再说吧。”
“二十年前，一个男孩从警校毕业分在了一个镇上的派出所，一个女孩从税务学校毕业分在了税务所，二个所相隔一条马路，男孩和女孩的单位又组成了一个团支部，他们下了班在一起打乒乓，每个周五的晚上一起开会，然后由他送她回家。他们相爱了，女孩玲珑可爱，男孩挺拔英俊，二个单位的人都非常看好这一对，说他们是“金童玉女”
男孩恋爱了，一个女人却很伤心，这个女人比男孩大十二岁，有个六岁的女儿。她的家和男孩的单身宿舍就在同一幢楼上。
男孩没爱上女孩前，一天到晚跟着他的老公，天天在她家吃饭，陪她那个嗜酒如命的老公喝酒，俨然是她家里的一份子。一个夏天的晚上，老公和男孩还是和往日一样喝酒，越喝越来劲，干脆脱了上衣，男孩健美的身躯，让这个年过三十，夫妻生活并不协调的女人产生了一种想入非非的感觉。看着老公那猪八戒似的肚子，女人开始厌恶起自己的老公来。
男孩恋爱了，到她家的次数少了，每天晚上男孩陪着女孩在铁路边的树林里散步，在他的单身宿舍里唱歌、说悄悄话。女人妒忌那个女孩，有时女人知道男孩女孩在房间里，就故意让女儿去找叔叔玩，让女儿一次又一次从他们半开的门里去窥探他们在做什么，一次又一次让女儿对男孩说：“妈妈找你有事！”然后找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让男孩做。
每天晚上女人总要等到楼下传来男孩回来的声音才睡觉。
男孩和女孩谈了一个多月的恋爱，女孩要去外地参加一个培训，为期半个月。男孩像丢了魂似的，每天晚上一下班就写信，写了信就往邮局送，然后又来陪女人的老公喝酒。
这一晚，他们俩人都喝醉了，女人侍候老公睡下，又扶男孩到楼下的宿舍，男孩叫着女孩的名字，说：“你不要走，你不要走，留下来陪我！”
女人留下来陪了男孩。
男孩酒醒后一个劲地把头往墙上撞，揪自己的头发，说对不起女孩。
那个女人此时也发了疯，对男孩说：“你必须离开她，不然的话，就把我们的事告诉你们所长，局长，让你身败名裂，让你脱下这身警服！”
男孩毕竟还是男孩，他经不起女人这一吓，第二天就发烧了。
我说：我知道了，以后的故事让我来说吧！
女孩终于要回来了，他们又可以象以前一样手拉手在一起玩了，下了火车，女孩找不到男孩的身影，就直奔男孩的宿舍。
男孩躺在床上，房间里弥漫着烟味，地上铺满了烟蒂，男孩看见女孩就哭，只有一句话“我不能爱你了！我不能爱你了！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
女孩要知道原因，男孩不肯说。
女孩哭着回家，男孩从后面追上来。天上下着大雪，男孩拉着女孩的手冰凉冰凉。
到了女孩家门口，男孩突然抱住女孩，男孩把女孩小小的身躯裹进他的大衣里。这是他们第一次拥抱，也是最后一次拥抱，以前他们只是手牵手。
回到家，女孩看见红色大衣的肩膀上有一大块地方湿了，那是男孩的眼泪。
沈小欣接着说：男孩和女孩终于分手了，男孩的心还是属于女孩的。变态的女人，不让男孩和别的女孩接触，常常以男孩酒醉后的事为要挟，要男孩天天到她家。女人只要看到男孩天天在她身边就足够了。女人为取悦男孩，把自己在医院做护士的外甥女介绍给了他，姐姐看出了其中的蹊跷，把她狠狠地骂了一顿，和她断绝了来往。
为了摆脱那个变态的女人，男孩托关系调往另一个城市工作，过了三十多岁才随便找个女人结婚。他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现在已是一个公安分局的局长了。
我说：“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因为我对不起你，如果没有我，你们一定会很幸福的。”
“也许是我们没有缘份，不是因为你。”看着她头上白色的太阳帽，我这样说。
那个二十年前的雪夜，在我心里，其实只有一点浅浅的痕迹了。
沈小欣喃喃地说：“老天，你可以随时把我带走了！”
那首每次听了都让我流泪的夜莺，在茶楼里轻轻地回荡。
二十年后，我才知道我的初恋是这样折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