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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夫妇分离(粉红票380加更)
冯氏坐在临窗的大炕前透过窗棂朝外望,只见白茫茫的灵室里人来人往,唱喏声连绵不断,她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回头对立在身边的王温蕙道:“真是想不到,亲家丢了官位,亲家太太的这丧事还能办得这样热闹——到底是做过首辅的人。”
“是啊!”王温蕙微微地笑着,想到前日回家时听到父亲的那声感叹——“李氏死的可真是时候啊”蒋双瑞却跺了跺脚:“娘,这屋里冷,祖母的寿筵也要开始准备了。要不,让大嫂服侍您先回去,我和幼惠守在这里?”
一旁的梁幼惠连连点头:“是啊,娘,这里有三哥、二嫂,还有我我们都会照顾三嫂的。”
冯氏沉思了片刻,道:“好吧!我和你大嫂先回去,你们在这里守着,看看有没有地方帮得上忙的。”
她和汪妈妈打了声招呼,领着王温蕙回了梁府。
梁幼惠在屋子里坐了一会,。断断续续地有探丧的女眷安排到了这里,都是她不认识的人。有人看见她,问:“这是谁家的姑娘?长得可真是富态!”
蒋双瑞和她们寒暄着,帮着沈家招待她们。
梁幼惠躲在蒋双瑞的身后,很是不安。
她小声地道:“二嫂,我,我要去找三嫂。”
蒋双瑞小声地安扶着她:“你三嫂。在沈大人屋里劝沈大人呢!你别吵她。”
梁幼惠扭着身子应了一声“哦”。一个人坐到了屋子的角落。
厢房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是京都官面上的人,平。常婚丧嫁娶也常遇到,聚在了一起,自然是说些东家长西家短的事。
有人叹道:“死得可真不是时候早几天,一品诰命夫。人风光大葬;晚几天,沈老爷出了狱,夫妻见一面真是命苦啊!”沈箴现在没有官职了,大家都称他沈老爷。
“谁说不是”有熟悉李氏的妇人唏嘘道“那样精明。能干的一个人,偏偏临到老了,膝下没个成年的儿子。”
大家纷纷议论起沈箴夫妻的经历来。
有人低声道:“你。们说,沈老爷会不会东山再起啊?说起来,他遇到这样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我看玄!”有人道“毕竟是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受了牢狱之灾,又遭丧妻之痛能无痛无病的就不错了。”
也有人道:“我看着有可能。要不然,皇上怎么到如今也没有定罪啊!”又有人道:“你们看见他们家小公子旁边的那个年轻妇人没有?说是沈大人的妾室。说起来,沈大人这人真不错要不是没有子嗣,也不会纳了这一房了。”
“有没有人知道如今内宅是谁当家呢?”有人问道。
“你问这做什么?该不是沈老爷犯糊涂,让姨太太当家吧?”
“不是,不是!”问话的人道“你们也知道,我家有个姑子,今年三十岁了,一直没有嫁人,要是有这缘份,我倒想帮着沈大人牵牵线。”
“不是说你姑子定了三次亲,死了三个男人,有克夫的命吗?说给沈大人,不太好吧?”
“你听谁胡说?那是造谣”
梁幼惠望着眼前争得面红耳赤的妇人,悄悄地走出了房门,蹲在院子旁一棵冬青树边发起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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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穆清放下手中的药碗,递了杯清水给沈箴让他漱了漱口。
“欧阳先生请闵先生看了日子,择了九月十八破土安葬”
沈箴怏怏然地躺在床上,原来乌黑的头发已全部变白。听到沈穆清的声音,神情恍乱地转过头来。
沈穆清见他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李氏死后的第二天,放人的圣旨就下来了。
欧阳先生原想和梁季敏一起去接人的,沈穆清拦着:“他不会说话——小心说漏了嘴。”
梁季敏听了脸色不愉,沈穆清已转头吩咐陈姨娘为李氏的葬礼裁麻衣。
欧阳先生想到梁季敏在张然之家说的那些厥词,也不勉强,带了两个小厮去接沈箴。
虽然被关了几个月,人瘦得不成样子,满身污秽,但沈箴依旧神采奕奕。
上了马车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夸抄家的事:“置之死地而后生——好计谋,好胆识。”
欧阳先生却担心他的身体:“老爷没什么事吧?”
沈箴微微一笑:“我能有什么事?”
欧阳先生这才敢肯定所谓的“生病”只是沈箴的一个借口而已。可想到李氏的死他真怕沈箴问家里的事来。忙转移了话题,把萧飒大大的夸赞了一番。
沈箴听了眉头微微蹙了一下:“他是山西人吧?”
欧阳先生点头。
沈箴眼底不免感叹:“没想到,一张拜贴,竟然结了这样一桩缘份。”接着又问起梁季敏来:“这段时间都在干些什么?”
欧阳先生尽量的拖延着时间,啰啰嗦嗦地说了一大堆梁季敏平日的生活琐事,最后实在没有什么话说了,把梁季敏帮陈亚子盖了一座园子的事也说了出来。
沈箴的嘴抿了又抿,最后冷冷“哼”了一声:“竖子,不与为谋!”
欧阳先生想到沈穆清对梁季敏的冷淡,又想到梁季敏淡雅不俗的君子之风,不由笑道:“姑爷是读书人,哪里想到那么深!”
沈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叹道:“也不知道书都读到哪里去了物以希为贵。既然给晋王盖了一座连皇上都赞誉的园子,又何必再去给陈亚子盖一座看样子,他还真是符合在翰林院做个清闲的文官啊!”“太太”欧阳先生好容易把那句“活着的时候”咽下了喉“原来就不想姑爷拜相封候”
沈箴叹了一口气:“她呀,是头发长,见识短。不拜相封候,在这世上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见识短?见识短还能在男人们束手无策的时候想出这样咄咄逼人的招术来?
欧阳先生思忖着,却不敢接口,生怕自己说出令沈箴生疑的话来。
好在沈箴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起了这段时间的朝中大事来。
当他听到萧飒如何打点王公公,王公公又如何倒戈的时候,沈箴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冷的笑意,神色间全是踌躇满志,哪里有一点刚从诏狱中放出来的样子。
可当他看到家门口挂起来的白色孝幔时,一个踉跄——如果不是欧阳先生眼疾手快,沈箴就双腿一软跪在了门口。
“是,是谁”
欧阳先生用尽全身的力气扶着沈箴,正想着怎样答这句话,却看见一个新进的小厮腰系白布从门口路过。
看见欧阳先生扶着个满身污垢的人,他讨好地跑了过去:“老爷,您可回来了!太太驾鹤西去了,家里连个做主的人都没有了”
沈箴满目希冀地望向了欧阳先生。
欧阳先生头一低,轻轻应了一句“是”然后手臂一沉,沈箴竟然直喷一口血出来。
想到这里,沈穆清眼角一红,低声道:“陈姨娘和大舍都在外面侯着,您要不要见?”
沈箴直直地望了她良久,轻轻地“哦”了一声,好像才听明白沈穆清的话。
“不,不用了。”他怏怏地道“不用了。”
“欧阳先生和闵先生呢?您见不见?”
沈箴没有支声,半晌,突然问她:“那个掐丝珐琅的盒子,放进去了没有?”
他说的那个盒子,实际是个胭脂盒,李氏最爱的胭脂盒,冰蓝色的底,金色的水草纹上嵌着象牙做成的一朵玉兰花——那是李氏陪嫁的一个装簪子的首饰盒,也不知道是抄家时候来不及给抄走了,还是李氏把它藏到什么地方失去了方向,那盒子不见了。
沈穆清却点头:“放进去了。太太喜欢的东西都放进去了!”
沈箴脸上脸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她曾经说过,这东西要给你做嫁妆的,要一辈人传一辈人。可我想,她这辈子就没有为自己活过一回,没为自己争过一次这一次,你就让她做回自己,把喜欢的东西都带过去吧”
沈穆清强忍着,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沈箴目光迷离,对眼前的一切视而不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太太年轻的时候,是个很爱打扮的人。我还记得,她在院子里种了凤仙花,采了让我给她捣成汁,我要读书,不理她,她就掀了我的桌子我跑到岳父那里,说,我不娶这样的泼辣女子为妻,让他给我退婚岳父和岳母望着我直笑那时候,我就想,我要考状元,中进士,然后把她休了,再娶个温柔娴淑的好女子”
沈箴嘴角噙着笑,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喝过的药开始起作用,他在回忆中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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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穆清走出,就看见了萧飒那双满是担忧的双眸。
她不露痕迹地转移了目光。
萧飒眼神一沉。
自从太太死后,沈穆清就再也没有单独和他说过话。见了面,也是客客气气的,再也没有了那种亲昵。
“怎样了?老爷怎样了?”陈姨娘抱着大舍围了过来“有没有说什么?”
沈穆清看见萧飒失望的表情,看着他俊朗的面容渐渐变得僵硬,心中很是惭愧
“没,老爷没说什么!”沈穆清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着陈姨娘的话“只是精神不好,想休息休息!”
陈姨娘的脸色微变,勉强露出牵强的笑容:“那,那我就抱着大舍回去了。他今天摔丧驾灵”
沈穆清知道,太太死了,她做为姨娘,唯一能抓在手里的,就是这个养在李氏名下的儿子如果儿子以后和她不亲,沈箴万一续了弦,她的日子可想而知。
望着大舍眼下的青色,沈穆清心中一软。
大人间的战争,孩子是最大的受害者。
“姨娘这两天要好好照顾大舍才是!”陈姨娘听了,脸上露出喜悦的表情,连连点头:“姑奶奶放心,我会照顾好舍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