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应广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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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直以为她一定会嫁给聂建文,而且深信不疑。

    第一眼,他就给她很大的安全感。

    五岁的她不懂再也看不见父母的悲哀,吵着红肿双眼的哥哥要爸爸妈妈,那时半大不小的哥哥捧着父母的牌位,抱着痛哭。服丧期过后,哥哥将她寄养在育幼院,由于长期看不到唯一的亲人,无依无靠的感觉让她变得孤僻不合群,不说话也不爱理人,总是一俱静静地玩,别的小朋友靠近想跟她玩时,她不仅不让人接近,还会拿玩具打人,是老师眼里的问题学生,因此她不知转过多少间育幼院。

    过了一年的某天,哥哥破天荒地接她回家,客厅里坐着一位有威仪的先生和一个理小平头的大男生,她怯生生地躲在哥哥背后,大男生走过来拿出好多漂亮的糖果和一个毛绒绒的大布偶狗,怕生的她躲到更里面,大男生蹲下来拿着布偶的胖脚轻轻的拍她的肩“我好喜欢你,我们做朋友好不好?”声音滑稽,她歪着头和他眼对眼,他亲切的笑容给她很大的安全感。

    大男生就是聂建文。

    就这样,哥哥和她被聂天林收养,住进聂家共同生活。

    聂天林对他们兄妹的教养不遗余力,可是,哥哥和她都不是读书的料。哥哥对读书没兴趣,打架滋事、逞强斗狠不落人后,聂天森说哥哥是爸爸的翻版,爸爸在道上曾是响当当的人物,他们是换贴拜把的好兄弟,但爸爸遇到她的妈妈,整个人都变了,越来越胆小,生下她没多久就退出江湖,也不过问兄弟的事父母的事都是聂天森告诉她的。

    建文是聂家的独生子,没有兄弟姐妹,他视唐威如兄长,虽然有时对唐威也很头大,但他有的哥哥也少不了,还常常孔融让梨。对她更不用说,无微不至的呵护、溺爱,比唐威还像哥哥,哥哥只在她被人欺侮的时候出现,和男生在追她时可起吓阻作用。

    从童年开始,她只有一个最迫切的愿望——当建文的新娘。

    读高中的建文一脸书卷味,博得不少女生的好感,也收到不少情书,她会拿字典查阅情书写什么,不懂的还会去请教粗线条的哥哥。有些女生偷偷摸摸地在聂家附近徘徊等建文出门,当作碰巧遇上,她常常捣蛋,不是不准他出去,就是也要跟去当电灯泡。

    那时候很希望赶快长大,让建文注意到她。偏偏样子就像黄毛丫头,和那些发育良好的女生根本不能比。

    在国中那段青黄不接的年纪,建文读建筑系,功课很重,全部心思都用在制图和教她英文、数学、物理、化学上,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交女朋友。那时读书不再痛苦而是一种快乐,每周两次的补习是她最盼望的时光,他们俩可以独处,她可以看着他说话,虽然说的是abc、开根号等无趣又无意义的话,但只要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她都爱听。

    哥哥退伍后找不到像样的工作,聂天森欲吸收哥哥入帮,为了这件事,她第一次看到建文发脾气,平日的温文儒雅不在,像只负伤的野兽不断地怒吼,猛力捶打着墙壁。建文斥责聂天森不该断送哥哥的前途,聂天森则板着一张脸说交给哥哥自己去决定,不管建文怎么劝阻,哥哥执不后悔。经过一番争吵,聂妈妈也苦劝无效下,建文决定不再拿聂天森的一毛钱,独力念完大学,当兵后去日本念建筑研究所时,把她也带走了。他说她不适合留在聂家。

    在日本念美术专校时,她和建文的关系才有改变,她不再是他的小妹妹,由女朋友更进一步到未婚妻,当她沉醉在幸福的等待时,前来参加婚礼的聂天森却带来哥哥的恶耗。

    连夜恶梦惊醒的她,一身大汗不敢再碰床,只好去书房找书看来杀时间,藉此月光找书之际听见有人开门进来,薄纱睡衣不好见人,只有躲在窗帘后,谁料竟听到人神共愤的事:聂天森得意地对霍星说哥哥居然在调查那件事,虽然还没揭穿,但养虎为患,先下手解决,让他们唐家的人皆意外死亡,神不知鬼不觉。一阵奸笑后,他继续说,哥哥实在是个好帮手,身手敏捷,有勇有谋,但和爸爸一样傻,太容易相信人,被人卖了还在数钞票;又说他当年就想到爸爸生出来的种一定不错,所以认养我们兄妹,事实证明他的眼光没错,儿子是块走江湖的料,可惜不能再有所作为。只好忍痛做掉以除后患,女儿本是拖油瓶,但继承了妈妈的美貌,让他儿子受到然后难听刺耳的笑声。

    她咬着牙忍住不出声,双拳紧握。在他们走了以后,她轻声走回卧房,闷在棉被里哭泣。

    天哪!她和哥哥居然认贼做父。

    而她差点万劫不复,嫁给仇人之子。

    但要怎么办?哥哥死了,怎么报仇雪恨?

    难道让仇人逍遥法外?不,可是她要怎么对抗一个黑社会老大?找机会下毒。

    下毒是原先的想法,等她去宏都拉斯善后,发觉那不是哥哥的尸体后,想法就改变了,她要去找哥哥,但去哪儿找?她不知道。那时最重要的是逃离聂建文的婚礼和聂天森的魔掌。

    临走前,她偷了那天霍星在书房交给聂天森的磁碟片,并剪掉长发,一身男装,只带着少许的钱偷渡回台湾。

    在桌上她留下一份遗书,内容写着她万念俱灰,决定跳海自杀。

    或许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皇甫仲明和聂建文彼此对望,就像两只老虎在打量难缠的对手。到刚刚皇甫仲明和唐宁亲热的镜头,聂建文不由得妒火中烧。

    皇甫仲明青年才俊,家世显赫,财富可观,是唐宁伴装自杀却潜回台湾的原因吗?

    他的思绪乱了。

    当时看到唐宁留下的遗书,他像得了失心疯,想要跳入日本海去找龙王要回唐宁,在母亲老泪纵横的哀求和父亲几个清脆的巴掌将他的意识唤醒,但仍无法减轻创痛,只有将悲作化为力量用心在建筑上,虽然闯出了名堂,却无法填平内心深处的空虚。名利、掌声对他有如彩虹幻影,激不起一点共鸣。十四岁看到那张精灵般的面孔,她有着非常大而美丽会说话的黑眼睛、小扣般的鼻子、可爱的小嘴,他的视线再也离不开她,就算是有luo女挡在面前他也会穿透过去。她一天比一天美,更令他心动了,她趴在桌上看着他笑时,天晓得他得克制住自己才不至于去吻一个十岁的天真小女生,能陪着她成长是件快乐的事,他喜欢她像个小避家婆,限制他交女朋友,其实他心里哪装得下别人,赴约只是为了把话说清楚,请她们不要自作多情。好不容易熬到她亭亭玉立,埋藏在心里多年的爱慕终于有说出的一天,当她答应嫁他,那时的心情像拥有全世界,他差点就为世界上最幸福快乐的男人,但婚礼前却从云端掉下来。

    过去的三年里,每个夜都是那么长,尤其是想起她的夜更是难熬。

    无意间听到女同事们的对话,说到胡美娟的名字,他想起唐宁在高中有个要好的同学就叫胡美娟,曾是她即将嫁入豪门?好奇地比对杂志上的照片是否是心里想的人时,万万没想到竟是他魂萦梦系的唐宁,不会错,他没眼花,的确是唐宁,不是长得像唐宁的别人,从小看她到大,不会认错的。但唐宁死了三年是事实,不可能,死人不会复生,除非她根本没死。

    她为什么要让他误认为她已死了?

    移情别恋?不可能!皇甫仲明和唐宁在三年前互不认识。

    他做错了什么事?没有!他笃定。

    找不出答案,唯有当面问清楚。杂志上的图文告诉了他线索的方向,唐宁和皇甫仲明正在交往,跟着皇甫仲明应该会找到唐宁。

    唐宁是看到了,但想知道她和皇甫仲明之间的关系到了什么程度。他躲在一旁观察,结果令他锥心,他们像小俩口拌嘴般亲密。

    不管他们有多要好,他也要唐宁重回他身边。毕竟他和唐宁有十几年的感情基础。

    “宁儿,当年为什么要那样做?”聂建文痛苦地看着唐宁。

    他是无辜的,他承受不了事情的真相,不能让他知道,绝对不能。

    “唐威死了,本来我不想活,但又没勇气自杀,只好痛苦地活下来。”

    他们兄妹情深,唐威走了,唐宁顿失亲人的哀恸可想而知。

    “唐威死了,你还有我,我会照顾你一辈子。”他温柔地说。

    如果聂天森没对不起唐家的话,她愿意让建文照顾-辈子,现在说什么也不可能。

    唐宁痛苦地垂下双眼“我不要你照顾,你会让我想起唐威,让我更痛苦。”

    “时间会冲淡你失去哥哥的痛苦,让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他几乎快跪下来求她。被害死的父母能重新过来吗?她向谁要回她的天伦之乐。

    “我忘不了”唐宁呐喊着。

    看唐宁有些失常地乱喊乱叫,没有插话余地的皇甫仲明双手按住唐宁的肩膀。

    眼皇这一幕令聂建文激动“那他就能帮你忘掉?”

    “对。”唐宁斩钉截铁地说。

    “我不相信只有三年你就变心了。”聂建文眼眶有些红。

    唐宁不是朝三暮四、火性杨花的女人。就算皇甫仲明人品不差,唐宁也不会她不会

    “我是变心了,在我低潮的时候都是他安慰我,抚平我的伤痛。”唐宁无情地说,心却在滴血。聂建文曾是她爱了十几年的人啊!他无法置信,唐宁像变了一个人,又冷酷又无情。

    “我为什么要骗你?”唐宁冷冷地问。

    “因为”他的找不出理由反驳。

    “因为我爱他。”这就是唯一的理由。

    这句话直接命中他的要害,聂建文彻底地被击垮,像一支斗败的公鸡,丧气地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

    唐宁硬下心来“可能的,怎么不可能?他那么优秀,对我又很好。建文,你忘了我吧。”

    “你怎么会变得如此陌生?你是宁儿吗?”他的内心在挣扎。

    “我没变,是我们缘分尽了。”她无奈地说。

    孽缘尽了!

    “没尽,一定还有机会。”他不认命。

    “我和他已论及婚嫁,你不要再来找我,难道你不希望我幸福?”

    “我当然希望你幸福。如果你选择他会带给你幸福,我只有祝福你,再见。”聂建文黯然神伤地离去。

    建文没变,还是那么体贴,如果他不是聂天森的儿子该有多好。

    唐宁望着聂建文的背影,不禁潸然泪下。

    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有一件事他很清楚——他成了她的挡箭牌。

    什么她爱她,要嫁给他?她说得令他心花怒放。

    他希望那是她的真心话,可惜那只是为了要气走那个男人才说的场面话。他有个疑问,她达到了目的又为何哭泣?

    她在躲的人应该就是那个男的。

    看来他们认识很久了,也曾经相爱过,是她不要那个男的,而那个男的还爱着她,冀求她回心转意,但她不为所动,为了要让那个男人死心,他被抬出来了。可是,他们心照不宣,她变心绝不是因为他。原因不能让那个男人知道,他应该有权知道吧,不仅因为他被卷进,更因为他爱她。她的过去他来不及参与,她的现在与未来他全程参与。

    总之,问题出在她身上,她欺骗那个男人,她欺骗了他。

    “我应该叫你唐宁,还是胡美娟?”皇甫仲明递上手帕。

    唐宁接过手帕擦拭泪水“唐宁。”泪还是不断流下。

    “认识这么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真名?你一直将我当朋友。”他有些怪罪她。

    说也奇怪,他很少喊她美娟,因为感觉上像在叫那一个胡美娟。

    “对不起,”唐宁哽咽“你的肩膀借我靠一下。”

    纵然她有心忘记聂建文,甚至试着去恨他,但夜阑人静时,她从现实回到过去,他的家依然能融化她仇恨的心。

    对建文和她过去只是场美梦,现实却是残酷的。

    他可以感觉到她情绪上的波动,她的肩膀抽搐着,他的上衣浸湿了一大片。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让你尽情地发泄。”这里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皇甫仲明搂着唐宁,招了一部计程车,直驶他外双溪的住处。

    半小时后到了。

    客厅里铺着深咖啡色的厚毛地毯,没有家具,地上却有好些个印刺绣、毛织乳酪布、爱尔兰麻布制成的大靠垫,除了石边墙角凹处有个生火用的壁炉,就没有其他摆饰了。

    唐宁窝在皇甫仲明的怀里,她不再哭泣,脸上没有哀伤,只有说不出的平静。

    “那个男人是你的未婚夫?”她知道此刻问时机不是很好,但他太想知道。

    “曾经是。”她淡淡地说。

    “以后不会是?”他小心翼翼地问。

    “永远不会是。”她叹了气。

    “既然跟他把事情讲清楚了,以后就不需要再躲躲藏藏了。”他在她耳边说。

    现在才要躲得更彻底,和美娟一家人。

    “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她抓住他的的手,急切地说。

    “尽管说,一百个忙也行。”他难得有机会表现自己的无所不能。

    “我能不能暂住你家在阳明山的别墅?”

    “能。平常家人很少去那儿,只有我偶尔去。”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以后会常上阳明山。

    “还有,胡美娟一家人也可以住那儿吗?”

    怎么那个胡美娟一家子也要住那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脑中又开始有问号。

    “聂建文会死缠活缠,我不想让他再找到我。”其实是怕聂天森找来。

    “但,这和胡美娟一家人有什么关系了”他想不出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只是我需要人陪。”她搪塞着。

    “这理由说不过去,你又瞒了我什么?不说清楚不让你住。”他扳过她的肩来,正视她的眼。

    唐宁被动地迎视他的目光,他深沉的眼光一直望进她的眼睛深处,她颤栗了一下,对方正等着她的回答。

    “拜托你,我们很需要你的帮忙。”她痛苦地掩面。

    知道越多越危险,她不希望把皇甫仲明扯进来。

    “我一定会帮你们,只是我要听实话。”他轻轻摇晃她。谁愿意活在谎言里?他爱她,他要知道她的一切,包括不欲人知的部分,尽管非常可怕。

    “求求你现在不要问,以后我自然会告诉你。”以后的设限在哪里?报仇雪恨时。

    “以后?不行!现在告诉我。”她不诚实的态度,令他有些不高兴。

    “那算了,不要你帮忙,”与其让他知道,不如不要他帮忙,只好另觅栖身之所。

    “好我不问,你要带多少人都可以。”他抛不过她。她的固执到了不通人情的地步。

    她开口求援,表示她信任他,放心把她交给他,但只是某种程度的信任,还不到愿意告诉他藏在心里的秘密。换一个角度想,不说的原因也可能是因隐情超乎他想像的严重,而她认为他没能力解决。

    “你真好。”她柔声地说。

    “我是真心的,想帮你,如果你真有什么困难,问题不管多大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你记住我的承诺好吗?”他把她紧紧环抱胸前,在额上印下一个吻。

    “好。”唐宁像猫一样腻在他怀里,她那颗傍徨的心不再痛楚。

    “我好爱你”他爱得好深,深到不可见底,不知极限在哪里?他揽紧了她的纤腰,将头深深地埋进她柔滑的颈项,吮吻她娇媚无骨的耳朵。

    “我也是。”她的心沉醉了,醉倒在他的柔情蜜意中。

    她的话使得皇甫仲明的内心澎湃了起来。他怔忡地望着唐宁,她的眼中水波荡漾,红唇含**滴,美得让人心悸。

    揽住她丰腰的手臂越箍越紧,湿热的唇像雨一样落在她的眉尖、鼻子、眼皮、唇上

    她的心为什么无法抑止地狂跳着,全身的感官变极度敏感,皮肤如通电一般发烫,她下意识地扭动身躯。

    她觉得好热,全身像着火了。

    唐宁的少女矜持,让皇甫仲明从激情中醒过来。

    “对不起,我不该趁人之危,你累不累?先去睡一会儿,我去做午饭。”他的声音沙哑。

    唐宁羞怯地点头。她已察觉到他身上的异样。

    不久后来到皇甫仲明的卧室,那里有一张湛蓝的水床,像一座湖。

    唐宁一头栽进去,划了几下,仿佛置身于白浪滔滔中。她放松了自己,在朦胧中渐渐睡去。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将醒未醒之际十分辛苦,醒时又有一种人事全非的感觉,好一会儿她才回神。窗外的树影西斜,皇甫仲明坐在床尾的椅子上望着她。

    唐宁不自地笑一笑,将覆在颊上的头发掠开。

    他在阴影里出声“饭做好了。看你睡得好熟,没敢叫醒你。”

    “都四点了,你吃过了吗?”唐宁说道。没想到她睡得这么久。

    “没有,等你一起吃。”他微笑。

    “下次不要这样,饿了就先吃嘛。”她娇嗔,内心甜甜的。

    “好——”他把尾声拖得老长“遵命,我去热菜喽。”

    跟他在一起感觉很轻松,如沐春同没有一压力,和建文给她的感觉不一样,建文像大哥哥给她安全感。她怎么拿起他们两人做比较?他们俩是完全不同类型,一个像是烈火,一个像潭清水,分不出优劣,对女人而言,都是上上之选。

    唐宁的心揪了起来,涌现莫名的失落。

    皇甫仲明,她能让他走进她的生活吗?就算他肯为她涉险,她也不能让他那么做,她不能,不能让他把感情虚掷在她身上,她是没有明天的。

    他们俩的世界是不同的。他高高在上,是天之骄子,而她不过是活在阴沟里的老鼠,只要聂天森-天不除,她永无天日。

    除掉聂天森?她不想自欺,那是痴人说梦。

    聂天森是黑道的大哥大,如今漂白成功,享公仆权,党政关系好得不得了,谁能拉下?她?哥哥?无异鸡蛋碰石头。尽管明知不可为,她还是要做,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

    都已经看得这么清楚,就不要再招惹皇甫仲明了。

    她告诉自己。

    “唐宁,吃饭喽。”

    唐宁无力地走到饭厅,心里梗着的石头又大又重,导致食欲全无。

    皇甫仲明望着吃白饭的她“是我做的不好吃,还是饿过头了。”

    “都不是,对不起,刚刚又想起一此感伤的事,辜负了你的好菜。”唐宁意思意思地挟了一下菜。

    “住我这边就不会伤感,包你每天笑逐颜开。”他眨眨眼逗她。

    就是想到他才伤感。

    “臭美,净往脸上贴金。”她啐他一口。

    “来,吃点退火的苦瓜,这苦瓜经过我的独家配方后,一点都不苦,甘甘的。”他挟了一些苦瓜,放到唐宁的盘里。

    唐宁为他这小小的体贴动作而感动着。她马上又联想到他一定不止对她一个人这么体贴入微,才会做得这么娴熟而自然,他一定交过不少女朋友。

    这一转念,她马上不领情起来“我不爱吃苦瓜。”

    “那你喜欢吃什么?先跟我说,免得我老是拍到马腿。”他促狭地说。她反覆无常的个性他能体恤,想必与她不肯明说的苦衷有关。他很担心,直觉那件事不单纯。

    她笑了。皇甫仲明总是能扭转她的恶劣心情,不计较她的无理取闹。

    他也许交过很多女朋友,不过,他对她的真心她看得到。只是

    “有酒吗?我想喝一点。”看能不能一醉解千“仇”?

    “喝什么?”皇甫仲明取出酒杯。

    “我不懂酒,随便你选。”

    “不怕我选酒精成分高的,让你醉得不省人事,然后镜头跳到窗外一明月。”他坏坏地说。跟她在一起,不知动地多少歪脑筋,可是,只能在梦里共婵娟。

    他快变成柳下惠二世了。

    “你敢?不怕我就此赖上你。”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讲?似乎在心底有一只小小的蛊在作怪,激素被催动了。她好想知晓他对她用情的深浅?是一段认真的速食爱情,还是以结婚为前提的爱情?

    尽管他们没有可能走下去,但她渴望知道,至少死时不遗憾。

    “就怕你不赖我,把我一脚踢开。”他认真又率直地说。他们之间,关键不在他身上。

    “好像还满有责任感,据我所知,你的花边新闻不少。”她酸溜溜地说。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可能看不到我上报。”他坦白道。事实就是事实,没必要掩饰。

    重要的是今日以后,他不再漫无目的、走遍一村又一村,他歇脚的店是眼前美人开的龙凤店。

    够了。此生她没白来,她何其幸运,能拥有两段真爱。

    唐宁啜了一口酒“好喝。”她转移话题,前一个话题她很满意。

    “什么时候搬家?”

    “啊,光顾着和你聊天,忘了时间,”她看了一下腕表“还好,还来得及,你现在去美娟公司接她好不好?我会跟她连络,要她在公司等你。”她太焦急,把正事忘了。

    “好,我马上去。”

    “路上小心点。”唐宁看着车子远去,发现皇甫仲明在后座上频频回顾,深深感受到他动人的真情,不觉目眶湿润。

    现在没有时间自怜,还有很多事等着她。唐宁很快地擦去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