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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东有点不好意思了,说:“喝吧,兄弟,吃饭时不谈工作。”
吕加力知道江小东已明白自己的意思,说:“好的,我再敬你一杯,预祝你成功。”
第二天一早,江小东特地挑选了一套满是油渍污垢的工作服,穿了双已破洞掉帮的解放鞋,钻进红旗轿车就往工地赶。一到抢险现场,江小东就挽起衣袖、卷起裤管与民工们一起背草袋、抬片石,弄得那些背着双手指挥民工职工干活的小干部们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只干了二十来分钟,江小东就有些支撑不住了,毕竟这么多年没干重体力活了。还好,吕加力扛着摄像机及时赶了过来,那高射炮似的摄像镜头就准确无误地对准了浑身是泥的江局长,江小东这才咬着牙又坚持了半个小时。
几天以后,长丰县交通局局长江小东亲自与民工一道抗洪救灾的专题新闻纪录片就开始在长丰电视台二十四小时不停地滚动播出,镜头很是感人,省、市电视台有关领导知道了这个短片,说,现在新闻舆论界有一种偏见,认为正面宣传典型很难找了,相反,那些官僚主义、以权谋私、生活腐化的负面报道却大量充斥着我们的新闻媒体,事实到底怎么样呢?这部短片不是有力地回答了这个问题么?省、市电视台主动把这个短片调了上去,并在黄金时段给予播出。紧接着,图文并茂的长篇宣传报道也不断在省、市、县各级报刊杂志出现,江小东一下子便成了全省交通系统响当当的人物。抗洪救灾工作结束后,江小东自然被评为全省抗洪救灾先进典型。而且,从各县上报的受灾情况来看,长丰县公路受灾是最严重的,可恢复交通却是最快的,长丰县交通局受到了省市厅局的特别嘉奖,还给长丰县交通局颁发了一笔不菲的奖金,江小东把这笔奖金一分不留地发给了有关领导和交通局的干部职工,江小东再一次赢得了一片喝彩声。
险情是排除了,交通也恢复了,剩下来的就是恢复公路原貌。公路复旧工程是由交通局技术室自己设计的,在局长江小东的授意下,虽白纸黑字的工程项目单价和以往差不多,可设计图纸上的工程数量比现场实际的工程量要大得多,不到一个月,长丰县境内被冲毁的几条公路就复旧完工了。反正都恢复了原貌,谁也说不清这公路到底被冲毁了多长多深,吕加力的那个铁哥们着实赚了一笔,也就如约给江小东返回了五十万元的工程款。江小东一分也没留,全部转交给了吕加力。吕加力数都没数,连夜送到王军住处。
王军以前收个小红包、拿点感谢费辛苦费什么的也是很平常的事,但一下子见了这么多钱,还真有些胆怯。虽然他当时强做镇静没有说什么,因为这是早已计划好了的事,可一到晚上睡觉时,麻烦就出来了。眼睛一闭上,一边是吴晶诱人的玉体,一边是自己东窗事发后的狼狈样。他忙打开床头灯,揉揉发红的双眼,一看自己还是舒舒服服躺在这宽大的套间里,心里又舒坦起来了。自己早已许诺给吴晶买房买车,要是老开空头支票,她会怎么想?两年多前自己帮她找到了那么好的工作,自己才有自信心和胆量把她骗上床,现在吴晶上了大学,除了那一年一度的学费外,自己还能帮她做什么事呢?如果再不能给她点什么新的帮助和支持以增强自己的自信心,再不给她那渐已苏醒的神经注上一剂“麻药针”吴晶这个才貌双全的小女孩凭什么永远跟着自己这个年近半百的老头呢?再说,自己现在有这个权力,有这个便利,谁又知道呢?圈子里那么多人养着情人,搂着小秘,也没见有几个出事的,自己做事这么隐秘,真可谓煞费苦心、天衣无缝,要是还出什么事的话,那就是命该如此了。
按王军初步预计,在省城买房买车至少也得要八十万,还差三十万,怎么办?他一时还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买房买车的想法也就是最近两个月才有的,以前他还真没朝这方面想过。吴晶在名利方面从未有过任何要求,王军在她身上基本上没花什么钱,大不了在一起吃几顿饭,也都是开了发票的。况且,王军头上毕竟有顶不大不小的乌纱帽,既然是“公仆”吃的喝的玩的用的当然要由公家负担,并时不时还有人主动找上门来“感谢感谢”、“拜托拜托”手头就从没缺过钱花。特别是最近两年,王军仕途得志,又怀拥吴晶这个令他销魂蚀骨、欲死欲仙的绝色佳人,日子过得滋润而顺畅,整天春风满面、得意洋洋的,真还没想过这辈子还会为钱发愁的,也就从没动过利用手中的权力去明目张胆地玩什么交易的念头。就是到了长丰县坐上了头把交椅,王军也没有费尽心机去主动“傍大款”或者说敲诈勒索什么的,最多也就是暗示几句,说几句旁敲侧击的话而已。再说,自己一直都在要求“进步”虽然利用手中的“合法”权力“顺手牵羊”多少也捞了一点好处,但既然想在官场长期混下去,这好处又岂能只进不出“吞独食”也就是说王军手头确实没什么大钱。而他现在又是多么需要钱啊,这事又来得太突然了,真是“钱到用时方恨少”啊。
王军在官场耳闻目睹这么多年,他不是不知道,有的领导从未闲置过手中“权力”这一“来之不易”的资源,今天写张条子,明天打个电话,或在酒桌上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或在歌厅里听着缠绵宛转的音乐,在舞厅里搂着柔软嫩滑的柳腰,一笔笔交易就那么轻轻松松地完成了。自己以前怎么就那么胆小怕事呢?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他真恨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老县委书记在长丰“盘踞”了几十年,任县委书记就近十年,各个部门都是他长期栽培起来的心腹,那些稍有点实力的私企、国企老板也都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自己来长丰时间还不是很长,还没来得及“改朝换代”就动了那么几个人,交了那么几个朋友,怎么办?想来想去只有杨平身上还有点文章可做。
杨平自己应该也明白,虽然他有才有德,有资历有政绩,但如果不是我王军来长丰主政,他依旧还是个小王镇的副镇长。自己扶他坐上了大兴镇的头把交椅,现在自己有事找他,他应该不会说个“不”字。再说,通过几次单独接触,王军觉察出杨平表面上看起来虽然没有江小东那么热情灵活,内心世界却也是个很丰富的明白人,绝不木纳呆板。王军把自己的想法委婉地和吕加力说了说,吕加力听了一拍大腿:“对呀,杨平没有你王书记,哪有今天?大兴有那么多厂矿企业,他随便动动,弄个二、三十万有什么难的嘛。”
“杨平为人处事方面终究不能和江小东比啊,要他弄三十万恐怕有点难。”
王军谨慎地说。
“先给他说说看嘛。”
吕加力不以为然地说。
“我看这样吧,让他凑二十万,另外十万我自己想想办法。”
王军沉思了一会说。
“你想什么办法啊。”
吕加力忙说。
“要不我自己从家里拿点,或者先买个小点的房子再说。”
王军淡淡地说。
吕加力一听立马摇起了头,说:“那怎么行呢。要不,我认识一个房地产商,市里的,汪老板,你可能也认识。”
“你怎么认识他?”
王军一愣,紧盯着吕加力问道。
“怎么?你对他好熟悉?”
吕加力忙问。
王军点了点头说:“这个人我在市委工作时就听说过,但没见过面,也没打过交道,听说他的公司有点黑社会性质。”
汪老板在方平市已红了十多年,结交的都是市里有点实权的人物,王军那个市委办公室副主任手中的“权仗”还是短了点,挥舞不到他头上,自然就不曾和王军打过交道。
吕加力淡淡一笑,说:“那都是外面谣传的,主要是他与上层关系好,市区里好一点的地皮他都能搞到手,赚到了钱,别人就胡乱猜测。”
“你和他关系不错?”
王军问。
吕加力摇了摇头说:“也谈不上好熟悉。就是去年吧,我到市委宣传部开会,他请市委新闻口子的人吃饭,我也去了,就认识了。他想到长丰来投资,想结识长丰县的主要领导,请我牵牵线。我当时想,长丰县大点的工程一直都是老书记几个老熟人搞的,其他人一下子是很难轻易插进去的,就没把这话当回事。”
那时,虽然老书记对吕加力也不错,但他们之间的关系终究还是远远赶不上吕加力和王军如今这种可以说是哥们的关系,哪敢随便在老书记面前提这事?
“汪老板,你没有我了解,这样的人还是不要扯在一起为好,弄得不好脱不开身的。”
王军吸了口烟说。
吕加力轻松一笑:“书记,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可怕。其实,他们那样的人最讲义气了,关系处理得当,至少是没有害处的。就说那次,他请我们吃饭,每人都送了一千元的红包,最后我也没帮他办什么事,他也从没提这个事。”
王军大口大口地吸着烟,一声不吭。他为人做事一向都是有底线的,就是不能被自己所“帮助”的人牵着鼻子走。王军毕竟是学文出身,平时也喜欢看张报,读本把书,他发现好多领导干部一旦步入灯红酒绿的环境就晕了头,迷了眼,不分青红皂白地接受别人的‘红包’和‘肉包’,不知不觉就走进了“圈儿套儿”成了任人驱使的‘草包’,像个木偶似的被人牵着走,成为别人手中的玩物,最终闹得不可收场。那些所谓的大款可不像吕加力、江小东这些官场中人好对付。江小东这样的人,受了再大的委曲,付出了再多的代价,也不敢怎么样,毕竟他们还想在自己手下混,他们头上那顶乌纱帽还是捏在自己手里。甚至就是自己下了台、倒了霉,他们同样不敢对自己怎么样,否则,新上级也不会信任他了,不忠嘛,不可靠嘛,“对他这样,能保证有一天对我不这样?”
可汪老板那样的人就不一样了,他们的目的达不到,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大不了不在你的地盘上混了。
“他主要是搞工程的,可现在咱们县里也没什么大工程呀。”
王军抽完了一支烟,不置可否地说。
“县城改造规划不是出来了么?到时工程量大得很,让他干一点,不就可以了?这些工程都是县管的,还不是你一把手说了算?说实在的,给谁干不一样?只要他‘懂规矩’就行。”
吕加力真算得上是个“小诸葛”“县城改造总体规划虽然虽然出来了,但资金缺口较大。原先是想向全县干部职工和农民集点资、收点建设费的,但现在上面对这事管得很严,看来一下子落实不了。”
王军淡淡地说。
“王书记啊,现在那些贫困县城都在大兴土木,搞所谓政绩工程,我们长丰县经济实力相对还是比较强的,在城镇化方面不可能走在别人的后面吧?你工作能力强,有远见,有魄力,大家都期盼着我们的县城有个崭新的面貌呢。至于资金嘛,县财政筹一点,各乡镇出一点,利用你的关系向上面要一点,再加上引进一点外资,我看县城规划改造应该尽早动工,不然时间一晃就过去了,虽然你为我们长丰做了不少工作,可上面和老百姓要是看不到实实在在的东西,你可就白辛苦了啊。”
吕加力是学文出身,又长期搞新闻工作,说起来是一套一套的。
王军点点头,说:“县城规划改造工程肯定是要尽早启动的,但真要干起来,影响也是很大的,工程质量要求也是很高的,我看到时主要还得要靠大型国有施工企业,他那个私营公司施工质量可不可靠也得要考虑考虑。”
吕加力摇了摇头,自以为是地说:“王书记啊,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为什么要在国有企业一棵树上吊死呢?‘公对公,一场空’,相对来说大型国有企业财务管理制度要死板一些,到时我怕你最多只是抽几条烟、喝几顿酒。再说,汪老板在市里都干过不少大工程,也没听说出过什么事。”
“他干的工程我也知道一些,听说他也是个皮包公司,工程接下来了还是要转包给别人干的。”
王军说。
“现在建筑市场不都这样?工程给了他,他怎么做是他的事,只要最后拿得出手就行了。再说,他的经济实力应该是可以的,出手总该比那些临时凑合起来的‘夫妻公司’大方些吧。”
吕加力说。
王军默默地吸着“大中华”直着双眼沉思着,也不说话,也不看吕加力。吕加力看了一眼王军,鼓起勇气说:“王书记,吴晶那房子车子真的要尽快买啊,省城不像我们这个小县城,环境复杂得很呢,我看她的那些女同学,出门小车,进门洋房,时间长了,吴晶有没有啥想法呢?”
一提到吴晶,王军的中枢神经就条件反射似地兴奋起来,吴晶那纯真妩媚的表情,那充满骨感的玲珑身躯,她的长发,她的丰胸,她的细腰,她的美腿,顿然飘进了王军的心海,王军猛地吐了口烟圈,说:“既然这样,那你就和他联系看看。”
吕加力从公文包里掏出商务通,翻出了汪老板的电子名片,试着拨了个电话号码。汪老板果然爽快,决定马上和王书记见面。电话里,吕加力一再暗示汪老板,我们长丰县城规划改造工程就要启动了,汪老板实力雄厚,到时能不能给我们长丰出点力,我们王书记也是个很讲义气的人,他是绝不会让朋友吃亏的。汪老板在商场沉浮滚爬了这么多年,与形形色色的官员打过交道,立马就明白了吕加力的意思,他知道旧城改造是块肥肉,第一次见面并没有谈投资的事,只是联络联络感情,可临走时随手就甩给王军整整十万块“烟酒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