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不太冷

仓央嘉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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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年的冬天,山东很冷。可我每天都像一个逃犯似的,疲于奔命的钻进网吧,因为在那里,有一个人,在等着我。

    其实,我并不能确定,她一定在。只是潜意识或者感觉使然,结果每次都会相遇。

    她是一个极其冷漠的女子,懒散也张扬。那时候,qq作家杯的征文闹的有声有色,因为是负责版面的相关版主,许多人都会加我的qq,大部分是参赛的选手。那时候我自己也投了一份稿子出去,她大概是看到这个。

    那是一个深夜,我在朋友的网吧里留得很晚,正打算回家。她的出现,让我开始那个星期第五次刷夜。

    她的头像刚在我的qq上闪亮,就来了一条消息,你在排队吗?

    我很不解,问,排什么队?

    我感觉你站在悬崖边,许多人都在排队,你正在等待,跳下去。

    依然不解,追问,为什么?

    悬崖下面是个大染缸,它的名字叫生活。

    我忽然明白过来,给了她一个笑脸,是啊,面对生活,你我是没有选择的。

    就这样,乱七八糟,断断续续,时有时无,我们聊了整整一个通宵。

    她不会刻意的去找视频机上,不过那天比较幸运,我看到了她,不是很清楚。我开玩笑的说,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她不太接受我的赞赏,说,原来你和所有的男人一样,嘴巴都是用来吹冷气的。

    天亮的时候,我看着她下线。我没有办法比她先离开,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摄动了我的神经。不要以为我很多情,其实我也沉默寡言,很少谈笑。

    有一天,我得到网友的推荐,和某个文化公司进行了洽谈。他们问我手头那部校园小说的基本情况,我就如实说了,没写完。后来在他们的要求下,十天内脱稿,十万字。

    可以想象,我并不是一个习惯性写字的枪手,一天一万字的任务实在很有压力,不过我还是欣然的答应了,因为和朋友说了,这次如果不行,就等他们和出版社的下个选题。那时候,小说我只写了一个开头,不足三千字。

    前两天,我都属于极度低迷的情况,几乎是起不了笔,难得糊弄了几千字,也是流水帐似的文字垃圾。她的出现,令事态出现了转机,同时给了我希望。

    我问,你为什么不写小说,如果你肯,一定是个非常出色的写手。

    她回答,我写小说,我也只会写小说,写小说的人都是借着别人的故事说话。拿别人的悲伤去铺垫自己通往虚荣的路。我要虚荣现在没有用,所以没必要拿别人的故事骗人。写小说是罪恶,是出卖别人隐私的行为。

    我诧异,说,那我不是一直都在犯罪吗?

    她回答,你出卖的是自己,自己的东西任凭你挥霍。我呢,我自己什么也没有,就是有的也绝对不会提半个字。我能做的就是出卖别人,别人的隐私让我编成各种故事。因为无论什么东西都要有原形,没有的话就会空洞。别人看了说安慰的话。我不好意思回答,因为那只是小说,不是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他们都以为这是你身上的事情,我简直无地自容,我是个骗子。我拿别人的隐私和信任换自己升级的点数。

    那时候,她潜水在qq论坛,经常参加一些版面的征文,几乎次次上榜,这个我是知道的,对于她的文笔和智慧我也从未置疑,我只是没有想到,她的见解总是这么独到。那时候,我写过一篇反映现实题材的小说,叫赤裸人生,比较粗糙,我拿出来做话题,她冷冷的讽刺我“难道人家悲惨的经历就是你骗眼泪的本钱?人家放荡的生活,就是你揭示肮脏社会的楷模?”

    我自然要反驳,因为很多时候,我借助别人的生活背景为素材,都是事先征得同意的“我也不知道,他们愿意让我写。”但是这样的话在她的面前显得实在很苍白,完全失去了力量,我不得不承认,我被她说的无地自容。

    “人和人不一样。”她显得有些无奈“人说的好,千金难买我乐意。看你追求什么?这个世界,哪个不是名将身下万古枯?”

    这就是她,思想方面永远特立独行。从不接受赞美,从不相信来自网络的任何感情,就如她自己所说的那句话“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不给自己任何枷锁,最聪明。”

    后来,我前后用了一个星期,十万字的校园小说终于脱稿了,虽然最后没有出版,但我依然很高兴,因为那个故事,我没有出卖任何人,我给我的朋友带去了前所未有的快乐和满足,因为那里面,绘着我们所有人的肖像,记录着我们所有的青春和往事。

    因为她的不拘一格,我曾一度以为她的生命中,爱情一定很少出现。可是她告诉我,她有一个暗恋的对象,就在济南。她义无返顾的去了,那天,很冷很冷。

    她来上网了,告诉我,她马上就回家。我问为什么,她说她怕,她不想打一场没有胜算的仗。我又问,你为什么又要去呢?她说,我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有一天,当我想起曾经爱着一个男人,我会告诉自己,我曾经去找过他,只是没有见着,我不想退缩。

    那一刻,我很感动,仰起头,害怕泪水流下来。

    我说过,我不是个多情的人,也曾冷漠,更不会轻易感动和落泪,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给我的触动很大很大,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世界上还有这么傻的女孩子呢?

    我告诉她,假如未来的十年,你还是寻找不到自己的真爱,那么,你来找我吧,我会娶你,不是怜悯的爱,是发自内心。

    她给了我一个微笑的表情,答应了。

    我前所未有的自豪,想,如果有一天,她真的成为我的妻子,我一定会非常非常爱护她,不计较她的过去,给她强烈的归属感。

    可能是受到她的影响太大,人在刹那间就没有了名利感,仿佛一切都是浮云似的,于是退出了qq作家杯的那个征文。后来却又阴差阳错的成了特邀初审评委。

    具体多长的时间我不记得了,一定很短,我当时的阅读量差不多超过一千万字。就是这样的评选手段,的确够呛,长篇已经受不了了,中短篇小说实在腾不开身,最后还是她帮我完成的。

    征文活动面临尾声,我的任务基本也算完成了,可是她好象人间蒸发了一样。仿佛雨后的一束彩虹,难以捕捉不到身影。偶尔几次遇到,我问起她的情况。她说最近正在混同性恋聊天室,后来,居然有一个姑娘千里迢迢的跑到东北去找她,据说还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

    一年多两年左右,我时常看着qq上她那个灰色的头像,有一天,她忽然出现了。告诉我,人已经到了邯郸。做老师,教小朋友弹钢琴。

    养了一只猫。

    养了一只兔子。

    猫把兔子吃了。

    所有的信息,她都通过最精练的语言传达过来,我开始不断的在想,她现在究竟是什么样子呢?我知道她比较爱惜小动物,以前养过一只小狗,叫累累,非常可爱。有一次聊起来,她调侃的说“一天不见在想也许就忙了很正常,两天不见可能是有特殊的事情了,三天不见,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四天不见开始做立不安,五天不见整天寸步不离的等待,六天不见开始一惊一咋,七天不见开始眼发直,八天不见开始不会说话,九天不见体重下降,十天不见开始无目的溜达。”这段话,她是形容恋人的,有点夸张,我当时就问“假如你家累累是这种情况,你会怎么样呢?”

    她说“我十天不见累累,我就会见到带毛的东西就发疯一样直扑上去。”

    后来我才知道,她去邯郸的时候,累累已经走失很长时间了,我猜想,她一定为了这个小宝贝流了不少眼泪。我养狗养了很多年,对于这种特殊的感情,再清楚不过。

    仔细的回想一下,大家认识也有三四年了,交谈了那么多次,可是我永远猜不到她下一句话会说什么,或许正如她所言吧,如果一个人可以猜到你下面要说的三句话,那肯定是想要你的命。

    前不久,消失达一定时间的她,终于再度现身,这一次,她显得春风满面,还给我开了不少玩笑,拿我逗乐子,原来,她恋爱了。真真正正的恋爱了。

    她说,或许这将是我这一生最爱的男人。

    我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如以前一样,祝福她。

    她又告诉我,她养的那只猫把那只兔子给吃了,她一狠心把猫给扔了,现在又后悔了时间在这样轻松的氛围中流逝,她告诉我邯郸下雪了,很冷很冷。她并不知道,我这个时候在烟台,比她那里的气温要低的多,可是,我却觉得,这个冬天并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