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站立

程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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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爱的

    我要睡一下

    今天很疲惫

    现实很灰

    空气中弥漫着颓废的香味

    我转过身去满眼迷醉

    你笑笑说其实很累

    于是我就真的这样流下眼泪

    城市灰暗的上空有时有寂寞的飞鸟划过,早上六点我从睡梦中醒来,穿衣\洗漱直至背起书包的那刻才恍然想起今天是不用上课的,不只是今天,以后都不用上课了,我所需要做的仅仅只有等待,等待生或者等待死。

    我拉紧窗帘,光线会让我窒息,我只需要把自己隐匿在黑暗之中然后慢慢被吞噬,于是重新回到床上,听然后继续等。天花板上偶尔掉落的灰尘迷蒙住我的双眼,我揉揉有时却会揉出眼泪的破碎,睡吧!去做那些永远不会停歇的梦魇,证明自己还未曾被遗忘。

    第一趟13路公车载着许多忙碌的人开始新的希望的时候,楼下有一个清澈的声音,他叫我的名字:“陆言、陆言!”我把头探出去,笑靥如花,我不用去上课了,云今天你独自去上课吧,我不用去上学了,从今天开始起我只能让你独行,而我也只好特立独行,我来不及等他停止惊异便把头缩回来,因为我知道再多一秒,我就会流出泪水,我不想这样,我只是像小时候玩捉迷藏,所有人都隐藏的很好,我找不到他们,但是我知道我只要在原地孤独站立,那么他们全都会出来,但全部又都会离去,因为我让他们觉得索然无味,所以他们会去别的地方玩,而我站在原地微笑,仅此而已。

    “陆言、陆言”我喜欢云这样叫我,这个温良的男子,有着暖暖的声音,于是在中午自然醒的时候,我仿佛听见耳边有云的声音,一抬眼就望见床头的照片,上面是几个人的合影,我总是最先朝云的方向望去,他的微笑让我觉得生活充满着未知的希望,而我站在一群阳光灿烂的孩子中间显得刺眼阴郁,这时我才如梦出醒。

    在窗台上坐着,点一支烟,音乐开到最大,我终于开始我想要的生活,于是笑的奢靡。

    奢靡。

    我十八年的生活唯一可以形容的两个字,我拒绝所有人的拥抱,因为我想要特立独行,行走于生死,徘徊在尽头,然后便要灭亡的彻底,我说我是陆言,请叫我陆言!听到他们或清脆或沙哑的声音我的嘴角牵起微笑,没有人比我自己的更好听,除了云,然而他太过于明媚,而我有着腐烂的气息,我已经伤害离开太多的人,他们总是像天使般想拯救我堕落的灵魂,而往往忽略了自己,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天使,这世界根本没有天使,我们每个人都有罪。

    妈妈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正在研究以何种方式结束我的生命,母亲说过了这个三月她就来看我,让我独自一人好好学习,我说我很好,您放心。语气诚恳的让自己都觉得震惊,听得出她很放心,我的话语一定让她觉得安定,挂了电话后,我继续研究关于死亡的方式,然而我突然记起那个中年医生说你可能最多还有一年的寿命,语气亦如我刚才告诉妈妈的那样坚定,这个可怜的女子,她唯一的希望现在正渐渐离她而去,于是我无所事事,因为老师不会再说:“陆言,请你到办公室来一下。”那时的陆言让他们鄙夷,而此刻的陆言让他们怜悯,也许昨天他们还在抱怨命运的不公,今天却觉得生活真美好,因为他们可以活着。

    我想我是在等待着一个人的,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期待一个人的出现,而此刻我觉得焦躁,觉得不安,就这样静静的坐着,等待时间划过生命,不必停留,这是我所期待的结果,自杀需要许多勇气,而我期望自己可以拥有一场大病,而现在我得逞了,这让我快乐,是恶意得逞的满足,因为我即将死亡,而非自杀。

    感觉肚子饿的时候,我开始想念学校对面的那家小吃店,我常常会在下课的时候坐在角落要一碗阳春面,看着上面漂着的葱花,便觉得食之有味,而现在那个小吃店连同那碗阳春面会一起消失在我的生命里,此刻居然有些留恋了,而不只是阳春面,一起留恋的还有对面班上的女孩,下课的铃声、课本甚至还回想了一下我的语文老师,原来才发现自己有这么多情结。然而这一切都无所谓,因为我是个特立独行的男子,走着事先安排好的路。

    傍晚的时候,我突然想去一下三月木棉,虽然医生告诉我不可以过度运动或者做过分激烈的事情,而我告诉自己到三月木棉只是再去看一眼肆颜,那个面容姣好的女子,有着澄澈的望不穿的双眼,我只想再次听到她唱起那些曾经我们一起吟唱的誓言,其实她是我唯一的遗憾,因为我记不起这个女子陪伴我度过多少个深夜,她说是爱就该坦然接受一切,而我早就已经给不起任何人任何可以依靠的承诺,想到这里,似乎有些怅然。

    三月未央就已然来到了春天,一些花开的正好,一些人却要离去,我仇视着这个世界,然而也能感谢它即将终结我的那些挖空心思的关于死亡的意念,我开始想像在我死亡之后会有多少人忧伤,会有多少人吟唱,那些曾经说爱我的人和那些口口声声说爱我的人,那些所谓的天使,那些和天使一样纯洁的灵魂,有着一张怎样的脸,也许只是片刻之后又会安静的回到原有的状态。

    我久久凝望着镜中的自己,不知道是要把自己刻在镜中,还是让镜子把自己铭刻,刻下那些曾经所有走过的时光,那些关于行走,关于流离的种种种种,我再次拿起我的老吉他,手指反复拨弄着一曲曲关于生命的离歌,散散散,琴弦在哀鸣,它对我说散散散,我应和着,最后不知道究竟是从哪里发出的声响,只有满屋子回荡着关于离别的曲调,只是我是一个特立独行的男子,因此这些喧闹哀而不伤。

    眼前开始反复的出现一些意向,那双牵起我走过童年的手,那个跑很远的路为我买圣代冰咖啡的人,那些关于生生世世的誓言,那张干净的脸,那些带有青草的味道,盘旋着上升落下,伴随着太多太多的过往,伤感且容易破碎。

    我开始数着太阳东升西落,它们不曾停歇,而我开始为自己死亡时的姿态打算,我写很长的文字关于这次生命的死亡,我想我就是这样伤害着那些纯洁善良的人,我想如果我的文字有毒,那么这篇会是最后一种毒药。我要所有人落泪而自己独自微笑,因为我是个特立独行的男子,在这个尘世孤独站立。

    在五天之后,我终于等到了安泽,那让我在弥留之际还在等待的人,这一次他不会在跌落山崖的时候抓住我的手告诉我他不会放开,告诉我如果你死我也会跳下去。那是我唯一一次有可能的死亡,而他的手居然就这样让个我有了生的欲望,而这次他抓不住了,也许他根本就不会再伸出他的手对我说不会放弃,因为他已经离开。这么多年的努力,我终于长成安静忧伤的男子,有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有着不可思议的温良,我告诉所有寻求死亡的人生活多美好,而自己却在策划着一场盛大的灭亡,可是这一切我都不会告诉他,因为当我努力长成这样的男子时,我却忘记了有天他会离开,他不是我,他不会孤独站立,这个城市太会说谎,我一路走、一路失去,在还没有意识到的青春之前就已经衰亡。

    他叫我:“言!”我点头眼神却显得不屑,其实这些天我都在等待着他的出现,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不想说,就像这五天似乎是我们相遇的五年,我已经看透也看淡,像那些美好的话语,美好的太容易破碎,语言就是这么苍白的让人觉得她们太过脆弱,让人不敢承认它们的真实性,仿佛他昨天还在告诉我生命中的点点滴滴而今天却要离去。

    “有什么事情么?”我冷漠的眼神让我吃惊,他说听说你病了,我来看你,我说:“哦!“没有任何表情,我还能说些什么呢?告诉他我的等待,我剩下的生命还是那些曾经承诺过的誓言,这些我都不能告诉他,因为我是个特立独行的男子,只是在这个世界孤独站立,那些死去活来的思念和心底深处埋葬的语言,被我抛弃,如果说还剩下什么,我想就是恨吧,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我要死了!”这似乎是我唯一的也是必须告诉他的真相,我只是想告诉他并且让他觉得悔恨,让他为自己曾经的承诺买单,他辜负了生死之交,他丢弃了彼此之间应该拥有的那份真诚,他只是说兄弟间的感情应该放在心里,所以堂而皇之的欺骗、伤害、直至别离,死亡是唯一可以让他感到罪恶的东西吧,当然如果还有唯一的良知。“我陪着你,言如果你要死亡,那么我陪着你!”他的表情淡定,我看不出任何心绪,我不能体会此刻的他心里到底拥有怎样的感情!

    我不知道你生在何处

    你死的时候有没有人哭

    我不知道你要去何处

    你的墓碑指向苍凉的天空

    “想好了么?”我问。他说:“想好了,那些关于生死的誓言我并没有忘记,同年同月同日死,我一直记得,你呢?可曾记起那时我告诉过你如果你死了,我也会和你一起?”

    “哥哥”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特立独行的男子,然而这个时候我知道我的生命即将告别孤单,我不再会是那个让人丢弃的孩子,原来发现其实这一切关于死亡的一切都是假的,每个人都在渴望一些事情,然而当她们真正来到的时候我们却显的那么苍白那么不堪一击,从沉睡中醒来才发现原来一切已成过去。

    他们说远方是新的天堂,我笑笑,如果死亡的结果是去往天堂,那么这时也许我不会再落寞,不必再孤独站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