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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梦离扭头一看,便见得容景遇正一脸阴沉地站在那里,他一身白衣上已沾了不少的泥污,看起来微微有些狼狈。
明云裳看到容景遇这副样子顿时愣了一下,她的眸子里也有了一抹淡淡怒气。
容景遇却又道:“不对,我不能再叫你李侍郎,而应该叫你世子才对。这段日子你披着别人的皮是否觉得很痛快?”
郁梦离的眼里满意淡然,他单手负在身后道:“还好,我披着别人的皮做的是别人,哪里像容太傅明明穿的是自己的皮,做的却不是自己。”
容景遇不以为然地道:“我总觉得我们两个之间,只能有一个活着。”
“我很早以前就这么认为。”郁梦离答得无比的轻松。
容景遇的眼里有了几分杀气,他看着郁梦离道:“也许今日该是了结的时候了。”他说罢,缓缓的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剑。
他拔剑桥的样子很是优美,修长的手指,指节节明的握在刀柄之上,他拔得很慢,几乎是一点一点的往外拔。而随着他将剑拔出来的动作,四周的杀气便随着他的动作而增加一分。
待他将剑全拔出来的时候,凌厉的杀气已在树丛中鼓动,刹那间便形成了一股风,那风极为剧烈,然后极快地向四周荡去。
明云裳自他的剑拔出来时,便觉得舒服有些困难。
郁梦离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藏匿在他的身后,他那双素来冷静的眸子此时更加冷静了,他是知道容景遇的武功的,是那么的高深莫测,那一日在魔教的地宫里相遇的时候,他曾出其不易和容景遇交过一次手,当时容景遇的身上应该受了伤,所以才会如此的顺利。
而今日两人交手,却已是知根知底。
此时容景遇的手将剑拔起来的样子,他便感觉到容景遇的武功在这段日子里又增强了不少,如此浓烈的杀气,不是绝顶高手绝对没有。
郁梦离的眸子里有了一抹浓烈的寒气,他突然浅笑,那一笑艳华无双,鼓动了天地间的浩然之气,却又极为清新淡然,将四处鼓荡的杀气消除了不少。
容景遇看到这副情景,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来道:“想来这是田淇教你无上神功吧?”
“也不是什么神功。”郁梦离眉眼里俱是温和地道:“当年我病的要死要活,学这门武功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保命,我答应过**,若不到紧急关头,绝不会用武力去解决事情,因为那是极为愚蠢的法子。倒不如和风细雨,化解身边的一切不如意之事。”
“说得是极好。”容景遇冷笑道:“可是这些年来你做到了吗?”
“没有。”郁梦离淡淡地道:“因为我还年青,所有很多时候总会冲动一些,比如说今日所做的事情就冲动了一些。”
“哦?”容景遇有些好笑地道:“你觉得你哪件事情做得冲动了些?”
郁梦离缓缓地道:“最冲动的那件事情当然是杀你,虽然我之前也一直想要把你杀了,可是又觉得有些可惜,放眼天下,也唯有你能与我过招。但是事到如今,若不杀你,你便要杀我,你行事太过阴毒,所以我也不得不用那些并不是太光彩的手段。”
容景遇的眸子微微眯起来道:“我自然知道你想杀我,只是你觉得你真的就能打得过我吗?”
郁梦离的眸子里有了一分趣味道:“我知你一向自负,也知你一向聪明,只是今日见你所做之事,倒没有一件是聪明的。再则我方才也说了,很多时候武功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容景遇冷笑道:“你错了,到这个时候能解决问题的也只有武力了!今日你必死!”
“是嘛!”郁梦离的嘴角微微一扬道:“你果然是太过自负了。”
容景遇没有说话,手中的剑荡起凌冽的寒茫,极快地朝郁梦离飞了过去。
郁梦离一把将明云裳抱起,然后身体腾空而起,他手中的剑也飞了出去,容景遇识得厉害,极快的避开,没有料到郁梦离的那把剑却并没有再收回去,而是割向了他身后的一根蔓藤,蔓藤断开,无数的利箭朝容景遇射了过去。
如此的变故,就算是容景遇那样极富机变之人也吓了一大跳,他极快地腾空而起,那些箭从他的鞋底飞了过去,而当他跃上去的时候,头顶上的树冠不知道怎么动了一下,他一抬头,却见那树冠之上竟有一个硕大的蜂窝!
容景遇看到那些蜜蜂极快地朝他飞来之时,他不由得愣了一下,心里暗叫不好,他的身体在空中一个回旋,便将身上的外袍除去,然后用外袍荡起一股劲风,将那些蜜蜂全部都揽进了外袍之中。
他还没有坐定,郁梦离的剑又刺了过来,这一次直勾勾地对准了他的心脏。
容景遇怒骂道:“无耻,竟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
“这些手段和我可没有关系。”郁梦离的眼里满是冷意道:“你也是皇室中人,难道不知道皇陵中处处都是机关吗?”
因为皇陵中陪葬品极多,经常会引得一些盗墓之人前来,纵然皇陵之中有极的侍卫,但是有时候也防不胜防,再加之皇帝素来多疑,对于守皇陵的侍卫也不是极为相信,怕他们与盗墓贼们勾结,所以在皇陵外的树林里也布满了机关。只是这些机关布置下来已有些时日,有的机关上面已经长满了蔓萝。
这些事情,皇帝都会告诉皇子们,宗室的王爷也地知晓。
容景遇虽然是先帝之子,但是他从小不在京城,和先帝也没有太深的感情,是以这件事情他并不知晓。而郁梦离虽然也极不得兰陵王的欢心,但是他这些年来在京中一直小心翼翼地活着,所以对于京中所有的事情都花了些心思去了解。
郁梦离在布置这件事情之前,就已将皇陵内外的情况摸了个清清楚楚,甚至大炮放在何处能射到何处,也曾一一考量过。
容景遇攻于心计,对很多事情也极为小心,但是行事的时候,他的目的是借刀杀人,这一次他主要是想杀了明云裳,然后再把郁梦离拖进来,他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人心的揣测之上,对于皇陵的地形他也细细研究过,但是因为不知道那件事情,所以他便也没有将那件事情放在心上。
容景遇的眸光里有了一抹淡淡地寒气,皇子的这一层身份,从小到大,在容景遇的心里,带来的从来都不是荣耀,反而是种包袱,更多的时候还会给他带来灾祸。
他听到郁梦离的这一句话,心里升起来的更多的都是恨,他冷冷地看着郁梦离,手里的剑再次将长空划破,如闪电一闪直劈郁梦离所在之处。
郁梦离手里抱着明云裳,自不如往日灵活,而他再清楚不过容景遇的性子,若是他将明云裳放下,容景遇的剑必定会直指明云裳的心窝。
他的额间有了细密的汗珠,明云裳心里也有些急,她的眸子一眯,便将怀里的剑再次拔了出来,如她所料,容景遇的剑是朝她的身上招呼过去。
明云裳的眼里杀气迸出,手中的剑恶狠狠地朝容景遇刺去,纵然她此时已没有内功,但是她也曾有内功动,再加之她的空手道黑段的身手,手里又有一把极度锋利的刀,此时又有郁梦离抱着她,她便如郁梦离的第二支手。
她和郁梦离心意相通,两人都是一般的心思,而容景遇虽然已和明云裳交手过数次,知道她下起手来是极狠的,却没有料到她竟在这个时候也敢下手。
因为轻敌,他的衣衫竟被明云裳划破,他方才应变能力再差一点,只怕就要被明云裳捅个口子了。
容景遇的身体极快地往后荡出,斜眼看到配合默契的两人,他只觉得眼睛一阵刺疼,这样的相扶相携,曾是他一辈子的追求,而今日,却成了他的恶梦。
他的发冠在方才掠过树枝的时候散落,他藏在发间的白发便露了出来。
他将手中的剑握得更紧了些,郁梦离脸上的笑意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寒气,他的眼睛一眯,手中的剑也再次挥了出去。
容景遇原本以为那么浓烈的杀气明云裳根本就不可能受得了,只是他却没有料到郁梦离的武功能化解天地间所有的杀气。
到此时,他终是明白那一日在校场他和郁梦离一起吹笛之时,为何郁梦离的笛音能那么的空灵了,当时正是因为那阵笛声,他认为郁梦离根本就不是算计场中的人,于是后面他在郁梦离的手里吃了好几记大亏。郁梦离的笛声空灵无比,说到底就是这门武功所致。
他的眸子里的恨意更浓了些,郁梦离这门武功就和他人一样,都是在外面披了一层迷惑人的皮,其实在他的心里,只怕是最为深沉的,永远也没有人能猜得到他的心里想的是什么。
容景遇散发不了杀气,就算明云裳并没有武功,下手却极狠,在这样的情况下,倒不输于寻常的武林高手。
郁梦离没有给容景遇喘气的机会,剑再次荡出,直取容景遇的面门,容景遇知道今日只怕是讨不了太大的便宜,便又往外荡去。
郁梦离见他荡出去,便没有再追,明云裳轻声问道:“为何不追,这一次是杀容景遇的最好机会。”
“我的武功很难这样杀了他,因为我的内力大部分来自魔教,他的也是。”郁梦的眸子里杀机微现,却浅笑道:“不过他会后悔就这样离开。”
“为什么?”明云裳有些不解地问道。
郁梦离只是笑了笑,她还欲再问,却听到了前面传来一阵巨响,一枚大炮朝容景遇轰了过去。
明云裳的眼睛顿时瞪得大了些,郁梦离却云淡风轻的解释道:“林子之外,就是大炮的射程,方才容景遇离开的那一刹那,我就用内功传音给炮手,让他们往这个方向轰。”
明云裳轻轻咽了一口口水,轻笑道:“只怕这才是你不去追容景遇的真正理由。”
郁梦离但笑不语,明云裳又问道:“你说容景遇会不会被炸死。”
“炸死的可能性很小。”郁梦离答道:“他的武功那么高,反应那么快,应该在感受到异样时就会及时躲开,不过大炮的危力甚大,受伤是一定的。”
明云裳看了他一眼,他笑了笑,明白她的意思,便带着她极快地往外奔去。
两人奔到皇陵时,却见那里已经被大炮轰得乱七八糟,两波人马正在疯狂的厮杀,血流成河。
明云裳看到这样的场景,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郁梦离却拉着她往最边的一间厢房奔去。
两人将厢房的门打开,却见太后和一个宫女缩在里面,明云裳对太后没有太多的好感,但是从理论上来讲她还是太后的女婿,她想了想,忙将太后扶了起来。
太后此时再也不记得她的不是,忙大声道:“夜风,快来救救哀家。”
明云裳将太后扶起来道:“太后娘娘,我这便送你出去。”
太后心里一安,却又看着郁梦离道:“阿离,你怎么回来呢?”
郁梦离答道:“我是随安副将一起回来的,我们在回京的路上,听说京中有事,便日夜兼程,所以我便早到了几日。安副将就在外面接应我们,太后莫怕!”
太后也极不喜欢郁梦离,此时看到郁梦离和明云裳对她没有恶意,一心是在救她,她的心里顿时没有那么害怕了。
郁梦离却又问道:“太后怎么在此?”
太后闻言气得不轻,方才出事之时,天顺帝只顾着自己逃跑,连她这个生身母亲都不记得,她的心里又如何能不恼?只是这是丑事,她也要维护天顺帝的面子,当上只轻声道:“方才那些乱叛冲过来时,侍卫都出去御敌去了,哀家暂时躲在这里,我们快些走吧!”
明云裳一看到这副情景,顿时明白郁梦离是何打算了,她不得不说,郁梦离的这一步棋走的是相当的漂亮。如今倒好,她和郁梦离又成了太后的救命恩人。
三人从屋子里出来之后,便极快的朝山下奔去,因为方才那些大炮一轰,兰陵王的那些士兵倒有多数死在皇陵之中。
只是兰陵王练术有道,那些士兵一个抵三,个个都极为勇猛,纵然北王从大营里带来了不少的士兵,此时在这种绝境之下,那些士兵为了求生,拼死以抗,北王的士兵四个打一个,都觉得极为吃力。
明云裳和郁梦离见那些士兵竟勇猛成那副样子,看到身边的同伴一个个倒下去,竟没有一个投降,他们的眼里满是震惊。兰陵王带兵,当真不是一般的厉害。
天顺帝如丧家之犬一般朝山下奔去,他的眼里满是恐惧,心里也满是不安,他一坐上马车,便大声道:“回宫!”
张公公四处望了望后道:“皇上,太后娘娘还没有来,要不要派人去找她?”
“你带几人去找太后。”天顺帝喘着气道:“其它的人先跟朕回宫!”
他身边的侍卫应了一声,天顺帝便让人驾车,只是还未走出一里,便听得前面传来了极厮杀之声,天顺帝心里害怕,不敢再朝前走,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然后便带着侍卫钻进了旁边的草从之中。
他的心里极为害怕,躲在草丛之中竟也不觉得失了帝王之仪。
前面的路吵得更加的厉害了,他甚至还能听到马蹄的声音,那马蹄声极为繁杂,他却不知道那些声音到底是什么人,是敌还是友?
约莫半刻钟的样子,他便见到一群人奔了过来,他的心里没来由的一紧,那些人都穿着灰色的衣服,看起来不太显眼,只是天顺帝见他们奔跑的样子,便知道那些人的武功都不低,他顿时又有了三分紧张,也有些好奇,追那些人的到底是什么人,竟如此的厉害。
眼见得那些人已经到了天顺帝的身边,那些人并没有朝前面的路奔去,竟直直地朝天顺帝藏身的草从奔了过来,天顺帝不由得大惊,忙道:“护驾,护驾!”
他的话音才落,便看到跑在最前面的那个人的脖子被人一刀斩断,鲜血洒了天顺帝一身,天顺帝和那人原本是面对面站着,那人脑袋被砍下的时候,他甚至能看到那人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痕,硕大的鼻子,瞪得滚圆的眼睛里满是惊恐。
天顺帝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可怕的场景,吓得一屁股摔在地上,从他的嘴里,下达过无数年砍头的圣诣,可是当一个人的头当着他的面砍下时,他便觉得他的头也不太结实了,从未有过的惧意升了上来。
马蹄声在他的身边响起,他害怕的想要跪下去,心里也升起了无边无际的恐惧,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却见一个飒爽英姿的女子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然后走到他的身边行了一个礼道:“参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