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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安寺的住持将雪暖汐领到了附近的另一间禅房处后,便说不打扰离开了,而雪暖汐自随住持进了禅房之后,却一刻也坐不住,也别说是歇着了,若不是答应了司慕涵,他真的想调头往回走去寻司慕涵。
脑海中始终盘旋着程氏方才所说的那些话,心中既是气愤又是心疼更是担忧。
他从未见过这般无情的父亲,便是连听也没听过!
先前得知了程氏的经历之后,他亦是挺同情他的,可是方才听了那些话,他对他,便只剩下愤恨!
什么当年他可以杀了涵涵,如今亦可以不认涵涵?!
什么叫做若是时光倒流,他情愿从未生过涵涵?!
这样的人如何配当一个父亲!
便是连当人都不配!
雪暖汐对程氏的愤恨越是多,心中对于司慕涵的心疼和担心便也更多。
最后,他实在是呆不住了,跺了跺脚,便往门口走去,打定了主意便是司慕涵恼了,他也不能让她单独和那种没有人性之人单独一起!
只是,当他方才走到了门口,却见司慕涵往自己走来。
看着她行走在风雪当中的身影,雪暖汐心中顿时一阵沉痛,下一刻,便冲了上去,狠狠地抱住了她。
她的身上很冷。
而他却感觉到,她身上的冰冷不仅仅是因为风雪的关系,还因为心冷。
司慕涵搂了搂他,“外边冷,我们进去吧。”
雪暖汐松了松手,随后看向她,借着禅房内透出来的淡淡微光,他看见了,司慕涵的面容之上,泛着轻笑,然而,他却并没有因为她的笑而放下了心,却是更加的心痛,声音也近乎哽咽,“好……我们进去……”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却还笑……
便是这一模样,他便可以肯定,她心中的难过,比之他所想的还要多!
这一刻雪暖汐恨上了上天,为何独独将这般多的困难降在了她的身上?!
为何这般的不公平?!
司慕涵搂着雪暖汐,走进了禅房,却还未来得及说话,便感觉到了,一滴湿润落到了自己的手背之上,“阿暖?”
雪暖汐却猛然抬手,用力地擦拭着眼中的泪水,不愿意让她看见他哭,她如今已经够难过了,若见了他哭,岂不是会更加的难过?然而,不管他如何的擦拭,眼中的泪水却像是不会断绝的流水一般,始终无法擦干,最后,他寻了一个借口,道:“涵涵……我只是眼睛……进了沙子……所以……才会……”
看着眼前无措慌张的男子,司慕涵心中的痛楚缓解了几分,缓缓伸手,将人搂入怀中,“我知道,只是进了沙子而已……”
雪暖汐听了她这话,泪水却流的更加的厉害,沙哑的声音带着尖锐,“涵涵,他怎么可以这般对你!怎么可以!”
司慕涵没有说话,只是一直抱着他。
雪暖汐像是失控了的不断地在她怀中抱怨着程氏的无情,直到许久之后,稍稍缓过神来之后,他居然说出了这般多可能造成司慕涵二度伤害的话,整个人顿时惊呆了。
“阿暖,我没事。”司慕涵微笑道。
雪暖汐此时恨不得甩自己一个耳光,而事实上,他也真的这般做了,若是司慕涵阻止不及,他脸上此时定是会多了一个五指印,不过虽然被司慕涵给制止了,但是心中的愧疚却没有减弱,“我真该死……唔……”
他自我谴责的话方才出口,嘴唇却被司慕涵给堵住了。
这一吻,急促的几乎暴戾。
雪暖汐仿若觉得自己的呼吸要被完完全全地夺走了一般。
“永远不许再说这个字!”司慕涵结束了吻,但是言语却染上了戾气。
雪暖汐心中一惊,“涵……”
“听见了没有!”司慕涵眸光幽深而犀利,直盯着雪暖汐的眼睛,仿若要这般看透了他的身心似的。
雪暖汐木然地点了点头。
司慕涵方才散去了身子的戾气,紧绷的身体也缓缓松弛下来,她拥着雪暖汐,在他的耳边低喃,声音带着颤抖,“你答应过我,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我的!”
雪暖汐心头一酸,“我再也不说了!再也不说了!”
他真的笨,明明知晓如今她最害怕的便是失去身边的亲人,却还说那些话!
“涵涵,我再也不说了!我会一辈子陪着你的,一辈子都不离开你!”
司慕涵便这般紧拥着雪暖汐好一会儿,方才安下了心神,随后松开了他,抬手用指腹擦拭着他脸上残余的泪痕,“往后莫要再为那些不必要的人哭了,我会心疼。”
雪暖汐随即点头,“好。”
“可累了?”司慕涵柔声问道。
雪暖汐摇头,“不。”
“若是不累,我们下山吧。”司慕涵转过了视线,看向外边肆虐的风雪,“我不放心父君在宫中。”
雪暖汐本是担心这般大雪下山会有危险,自然,是担心司慕涵有危险,不过他听她这般一说,却也点头,御医说过皇贵太君的情况很糟糕,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而涵涵却不在身边,那涵涵定然会一辈子也不安心的,“好。”
说罢,犹豫了会儿,“那……”
只是方才说出了一个字,便打住了。
司慕涵看了他一眼,便明白了他想问什么,“他已经同意进宫见父君。”她的声音说的很淡,仿若话中之人,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外人。
雪暖汐心中又是一痛,“涵涵……”
“我没事。”司慕涵笑了笑,道。
雪暖汐也回了一笑,可是却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还有什么便问吧。”司慕涵柔声道。
雪暖汐凝视着司慕涵好一会儿,方才决定问出心中的疑惑,“涵涵,为何一定要让他去见皇贵太君?万一……”
程氏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这般的狠心,又怎么会帮皇贵太君解开心结?
而且,程氏有什么办法可以让皇贵太君解开心结?
“解铃还须系铃人,若是连他都无法让父君打开心结,那……”司慕涵说不出下,程氏是她最后的希望了,若是连他都不成,那父君便真的要带着遗憾离开……
这是她最不希望看见的!
雪暖汐紧握住司慕涵的手,“皇贵太君是个好人,上天定然会庇护他的!”连程氏这等没人性之人都可以活的好好的,皇贵太君更是会有好报!
司慕涵双手握着他的手,微笑道:“你说的对。”
她如今不求父君恢复康健,但求父君走的安心,怎么会连这个都不成?!
半晌后,司慕涵吩咐白薇领着两个侍卫留下,明日一早护送程氏下山进宫,随后便带着雪暖汐,连夜冒着大雪下山返回宫。
夜间雪路难走,因而当司慕涵等人回到了皇宫,已然是四更天了,回宫之后,司慕涵连一口气也未歇,便往清思殿而去。
雪暖汐自然是跟着。
只是当他们进了寝殿之后,却见水墨笑居然守在了床边,可能是太累了,所以便靠在了床边的椅子上睡了起来。
若是寻常人这般,并没有太大的不妥,可是偏偏此时水墨笑挺着一个肚子,却窝在了那张椅子上,让人看了都觉得难受。
司慕涵见了这一幕,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
雪暖汐也是吓了一跳,水墨笑白日的事情方才动了胎气,如今不好好歇着,却这般的折腾自己,他便是受得了,腹中的孩子也受不了,水墨笑疯了不成!
“凤后怎么会在这里?”司慕涵沉着脸看向守在旁边的九儿,压低了声音质问道,“你不知道他怀着皇嗣吗?怎么伺候主子的!”
九儿一惊,便跪在了地上,小声地道:“凤后……说……不放心皇贵太君……便执意要守在……这里……”
司慕涵闻言,眼底闪过一丝讶然,随后目光转向了水墨笑不怎么安稳的睡容之上,蹙着眉沉默会儿便走上前,心中虽然存着怒气,但却也未曾想要惊醒水墨笑,只是想将他从椅子上抱起在移到别处歇息,然而她的手方才一碰见他的身子,他便猛然惊醒了,司慕涵还未来得及说话,下一刻,一个巴掌便挥到了她的脸上。
啪的一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的响亮。
也将守在水墨笑身边的九儿给吓的脸色苍白,而其他守夜的宫侍给也给吓的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雪暖汐也是吓了一跳,惊愕地呆在了原地。
司慕涵眉头皱的更紧,水墨笑那一巴掌还真是下足了力道,丝毫不像是一个方才醒来的男子能够做到的,站直了身子,双手负背,双眸幽深地道:“凤后倒是精神的很!”
水墨笑的脸上却是一阵茫然,像是不知道她为何会出现在他面前似的,过了好一阵子,脑子中浮现了一个画面,他打了她的画面……
这是梦境?
可是……
水墨笑木然地转过了视线,在周围环视了一周,随后便明白,这并不是做梦。
他低下了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他居然打了她?!
可是……
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他居然动手打了她?
他定是没有睡醒!
定然是!
雪暖汐这时也回过神来,立即走到司慕涵的面前,“涵涵,你没事吧?”
司慕涵摇了摇头,“没事。”
此时寝殿内的其他人也回过了神来,开口请罪着。
“住口!”司慕涵沉声低喝道。
众人立即闭嘴。
司慕涵挥手让他们退下去。
守夜的宫侍仿若从鬼门关逃出来一般,以最快的速度退出了寝殿,只是九儿却不知道该不该走,因为打了陛下的人是他的主子!
水墨笑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稳住心神,缓缓地站起了身,却先向司慕涵行礼道:“臣侍参见陛下。”
雪暖汐转过身,瞪住了他,但是却没有说话,心中寻思着水墨笑方才是不是故意装睡耍泼。
“平身。”司慕涵喜怒不明地道。
水墨笑道了一声谢之后便起了身,却像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似的,“陛下何时回来的?”
“方才。”司慕涵眯了眯眼,道。
雪暖汐有些目瞪口呆的,他真的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吗?!
“是吗?”水墨笑应了一声,“方才臣侍有些累了,便打了会儿盹,却像是做了一个噩梦似的,梦见了一个野兽向臣侍扑来,着实吓了一跳。”
“是吗?”司慕涵淡淡地道,“凤后受了惊,可需要传御医看看?”
“臣侍不过是做了个噩梦罢了,醒来便没事了。”水墨笑挤出了一丝微笑,道,“臣侍也不是那般脆弱之人。”
司慕涵又凝视了他会儿,方才走到了床边,先是看了看皇贵太君的脸色,随后便对水墨笑道:“凤后一直在这里?”
“臣侍身为凤后,皇贵太君病重,臣侍理当侍疾。”水墨笑正色道,心中却松了口气。
他打了她,若是她想追究,他定然不会好过。
如今她这般行为,便是不打算追究了?
可是……
她会这般就算了?
司慕涵坐在了床边,看着水墨笑,“都已经四更天,凤后也累了,便回去休息吧。”
“臣侍不累。”水墨笑却不知为何,断然拒绝了司慕涵的提议,像是执意要与她杆上似的。
司慕涵沉静淡然的面容上浮现了一抹怒意,声音也沉了下来,“凤后便是不休息,腹中的孩子却也是需要休息的!”
“臣侍的孩子,陛下关心吗?”水墨笑却脱口而出说了这般一句话。
司慕涵的面容顿时沉了下来,怒意也明显了。
水墨笑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是被先前的不甘所影响,还是他心中对她的怨愤在这一刻冒出来了,可是他的心却也告诉他,在这一句话说出口的时候,他便已经后悔了。
雪暖汐却也感觉水墨笑有些无理取闹,涵涵这态度他见了都是知道这是对他的关心,若是不关心,方才涵涵被他那般打了一个耳光岂会不追究?!可是他居然说出这般没有良心的话?!
雪暖汐又联想起了程氏,联想起了他的绝情,除了对水墨笑的愤怒之外,更是担心司慕涵。
虽然一路上司慕涵像是没有事情一般,但是雪暖汐却知道她的心中却还是难过的,可是如今水墨笑说出这般的话来……
什么叫做不关心他的孩子?!
他这话不是将涵涵说成了如程氏一般绝情的人了吗?!
这不是在涵涵的伤口上撒盐吗?!
雪暖汐想开口斥责水墨笑,但是司慕涵却已经先一步开口了。
“这是朕的孩子!”她一字一字地道,带着明显的怒意。
然而,司慕涵此时的怒意却浇熄了水墨笑心中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恼火,他盯着司慕涵看了会儿,最后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地说了臣侍谨遵陛下吩咐,便唤起了地上跪着的九儿,转身离开。
他的心,此时,跳的极为的剧烈,带着兴奋的剧烈!
她关心他腹中的孩子!
这一认知,将他心中挤压许久的阴霾一扫而空。
只是,他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雪暖汐瞪了一眼水墨笑的背影之后,便走到了司慕涵的面前,像是查看了她被水墨笑打了一巴掌的脸颊,幸好没有痕迹,应该打的不是很重,随后便又想安慰司慕涵,水墨笑方才的话,不过是一时冲动,不是有意的,他这般说,却也不是为水墨笑说好话,只是不想司慕涵当真,不想她伤心。
司慕涵明白他的心意,握着他的手,笑着摇头,“朕没事。”
雪暖汐见这般,心也稍稍安了下来。
随后,司慕涵又唤来了轮值的御医,询问了皇贵太君的情况,在得知她离宫之后,皇贵太君醒了一次,不过不到小半个时辰,便又昏睡过去,脸上的笑容尽数敛去。
虽然御医不敢直言皇贵太君便是这几日的事情,可是司慕涵却还是听出来了。
情况竟已然这般糟糕了吗?
雪暖汐的心也如同沉下了冰冷的湖底一般,冷的刺骨。
虽然已经是知道了的事情,但是他真的怕那一日到来。
因为他无法确定,司慕涵真的能够承受得住!
却在此时,在听雨殿内,蜀羽之同样依旧未曾入眠。
他坐在寝室内窗边的暖榻上,侧着头凝视着窗户,透过糊窗的宣纸隐约可见,外边正飘着大雪。
寝室内烧着火炉,暖融融的。
可是蜀羽之的身子,却如同浸在了冰水中一般,冷的刺骨。
或许该说,这个冬天,他的身子便没有暖过。
蜀青端着又热了一次的宵夜进来,劝主子吃几口,自从公子得知了皇贵太君病了之后,便没有认真地吃一顿饭,亦没有好好地睡一晚觉,只是不断地抄写的经文,然后拿起宫中的佛堂焚烧为皇贵太君祈福。
这般做本也是尽一份孝心,原先他也是高兴的,心想若是陛下知晓了公子的行为,定然也会高兴,这陛下一高兴,再让公子一回,那公子如今的困局便可以解除了,公子和陛下便可以和好如初了,可是公子却让瞒着所有人,尤其不能告诉陛下,只是自己埋头做着这些事情,以致如今宫中已然有传闻说公子得知皇贵太君病重却没有丝毫的担心,连前去看望也不曾,他听了这样的传闻,那是气的心肝脾肺都疼了起来,也不是没有劝过公子,可是偏偏他就是不听!
虽然他不理解公子所为,但是既然他这般说了,他便也只能由着他了,可是渐渐的,另一个问题也就出来了,那就是公子经抄得几乎废寝忘食,连自个儿的身子都不顾了,而他屡屡劝说,却还是无法劝下,最后他只能威胁道若是公子再这般不顾自己的身子,便去告诉陛下,说公子这些日子为皇贵太君所做的事情。
原本他以为公子这下是会听他的了,可是当他说出了这威胁之后,公子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盯着他看,那时的神情就像是告诉他,若是他阻止他,他便会活不下去一般,看的他心如刀割,最后只能由着,只能尽自己的一切能力,看护他的身子。
今晚,好不容易公子停下了多日以来的抄经,可是却也未曾好好休息。
蜀青明白,是因为入夜之后,豫君派人过来通报,明日皇贵太君想见公子的一事。
“公子……”蜀青方才一开口,便被打断了。
“奶爹,你说,皇贵太君为何要见我?”蜀羽之缓缓地问道。
蜀青愣了会儿,“想来皇贵太君是想通了吧。”
“想通?”蜀羽之疑惑地看向蜀青。
蜀青犹豫了会儿,“奴侍入夜之前曾经让人去清思殿打探过,皇贵太君的曹重……御医说……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
蜀羽之闻言,瞳孔微微放大,面容也渐渐僵硬。
蜀青见状,忙道:“公子……”
“奶爹……”蜀羽之颤抖着没有什么血色的唇,“若是皇贵太君走了……那陛下……该是……很伤心吧?”
蜀青一愣,“应该……是吧……”
蜀羽之转过了头,继续盯着窗外的飞雪,没有在说话。
蜀青本是想劝几句的,可是却只觉心中酸涩的无法言语……
次日天方才一亮,程氏便走出了禅房,但却没有看见司慕涵,在这一瞬间,他的脸上,快速闪过了沉痛以及失望。
白薇随即上前,“陛下有令,命本官护送绝尘大师入宫为皇贵太君诵经祈福。”
程氏在听了这话之时,僵硬的身子猛然一晃,差一点便站不稳脚跟,脸上最后的一丝血色消失殆尽,她对别人说,他不过是一个进宫为皇贵太君诵经祈福的僧人吗?!
白薇见了程氏的反应,心中的疑虑更深,但却死死压下了,只是问道:“绝尘大师可否启程?”
“她呢?”程氏颤抖着双唇挤出了两个字。
白薇蹙了蹙眉,“绝尘大师可是在说陛下?”
程氏没有回答,只是盯着她看。
白薇整了整神色,“陛下担心皇贵太君病情,昨夜便冒雪下山了。”
程氏在听了这话之后,先是愣了会儿,随即,苍白的面容之上,溢出了一抹凄厉悲伤的笑意。
“绝尘大师?”白薇狐疑地看着眼前的僧人,陛下为何找这般一个僧人进宫为皇贵太君诵经祈福?不过不管陛下的圣意是什么,但是陛下既然留她下来护送此人进宫,那便是此人极为的重要,她如今要做的,便是安全将人护送进宫。
程氏合上了眼睛,僵直着身子,“走吧。”
白薇肃然道,“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