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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铭歆见永熙帝问起凌家的情况甚为的奇怪。
凌家之前因为涉嫌下毒谋害前右相蜀蓝风差点儿便抄家灭门。
后来虽然脱离罪,但是因为有了瑞王凌侧君的指证一事,瑞王大怒,虽然不能杀了凌侧君泄愤,但是却还是以妻主的身份休了凌侧君,将他从皇家玉牒上除名。
而这一切,当时先帝虽然知晓,但是却没有说什么,显然是默许了的。
之后凌家接回了凌侧君,便将他送回了凌家原籍。
可以说,经过了这些事情之后,凌家在京城可以说是再无立足之地了。
可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凌家却也因祸得福,没有被瑞王一事而牵连其中。
只是,凌家区区一个商贾为何会让当今的大周皇帝亲口过问?
庄铭歆猛然想起,当初判定凌家涉嫌谋害前右相的便是安王司慕璇,而后来为凌家洗脱嫌疑的便是……永熙帝!
因为凌家的事情牵出了瑞王正君贩卖试题一事,因而所有人便以为永熙帝为凌家脱罪不过是为了击倒瑞王,可是时过境迁,瑞王和蜀蓝风皆已倒台,永熙帝却居然还过问一个商贾之事……
而凌家自从和瑞王断绝了关系之后,却也未曾举家离开京城,似乎觉得京中还有利益可图。
庄铭歆不经意地抬头看了一眼皇位上的女子,心中揣测着她的用意。
大周三大商贾凌家、陶家和秦家发迹于大周立朝前的百年乱世。
乱世除了出枭雄之外,还出奸商。
因而百姓对商贾的厌恶由来已久。
大周立朝以来,太祖皇帝虽然不少国策都比前朝开明,但是对于商贾的政策却是承继了前朝的,所以,便是乱世结束,百姓安居乐业,但是商贾的地位却没有多少改变。
虽然如此,但是大周朝内却依然缺少不得这些人的存在。
自然,没有人是愿意一辈子出在底层的,凌家便是其中最为明显的。
其除了和各地官员打好交道之外,还插足京城权贵圈。
尤其是几年前居然成功将一个嫡子送进了那时方才成年立府的瑞王府中为侍人,这便是后来的凌侧君。
虽然只是一个侍人,但是却也让凌家身价倍增。
其后日子中,凌家的商铺在各个方面都得到了特别的厚待,也少了不少政策的束缚,壮大的更为迅速,所经营的范畴也更为的广泛,可以说是遍布了大周全境,且涉足衣食住行,俨然成了大周第一商贾。
而陶家虽然及不上凌家发展迅速,但是却是大周最大的米商。
至于秦家却是最为特别的,其在大周内陆的实力不算雄厚,但是却在东南沿海甚为的出名,更因其由自己的商船而游走在南诏国以及东海外的诸个岛国之中。
只是可惜的是,大周为了防范东海之上的海盗侵袭,最近几年严禁商船进出东海。
而秦家只能通过南诏国这一媒介进出各个岛国之中。
庄铭歆苦思着永熙帝为何提及凌家饿同时也告罪道她并不清楚最近凌家的举动。
永熙帝没有责怪,只是让她往后多多注意一些凌家的举动。
庄铭歆领命,犹豫了会儿终是问道:“陛下为何这般重视凌家?”是因为瑞王的事情,陛下想斩草除根吗?
永熙帝笑了笑,“众人皆说无商不奸,只是不管是大周还是前朝,这商人总是存在着,既然存在那便一定有存在的必要。”
庄铭歆蹙眉,商人存在的必要?瑞王之前之所以纳了一个商贾之子为侧君是因为她需要银子,而永熙帝……
商户的税收虽然也占了国库收入的一部分,但是却也只是极少的一部分,根本不足以让永熙帝在意的。
而缺钱……
这便更加的不可能,国库如今虽然不能说是极为的充盈,但是陛下若是要用银子,却还是可以随意动用的。
陛下的意思究竟是什么?
永熙帝没有点明,如今她不是当日的十六皇女,什么事情都可以跟人明明白白地说,如今她凡事只需要表一个态度,然后让臣下去做。
便是她明说了,她可以肯定,她们也一定会揣测她所说之言的真假,是否藏着深层的意思。
她们已然习惯了揣测君心。
“西南临淮河封锁多年,却还是有人可以躲过封锁进出的,大周与西北的西戎国打了几十年,可以说彼此厌恶之极,但是两国对于对方的商队却是极为的欢迎,南诏国土虽小,但是百姓的生活却比大周内陆的许多地方要好得多。”
永熙帝缓缓地补了一些话。
庄铭歆神色猛然一颤。
永熙帝微微一笑,却是转了话题,“豫君进宫也有些日子了,蒙将军在西南大营中公务繁忙无法抽空进宫拜见豫君,庄爱卿正夫与豫君同为兄弟,有闲便进宫和豫君聚聚吧。”
庄铭歆心中又是一凛,只是这一次,面上却是平静,“臣遵旨。”
“庄爱卿,如今豫君已然是朕的豫君,过去的一切,便当一场梦,忘了便是。”司慕涵缓缓地道。
庄铭歆随即道:“谢陛下,臣明白。”
“嗯。”司慕涵点了点头,“下去吧。”
庄铭歆行礼后,躬身退下。
出了交泰殿,她方才忽觉,背脊一片汗湿。
五月初的天气已然开始热了起来了。
庄铭歆看了看天上的骄阳,心中却是一片微凉。
过去的一切便当做一场梦,忘了便是。
豫君已然是朕的豫君。
陛下她是觉得她与豫君之间还什么吗?
还是,她想告诉她,过去的事情她不会计较,让她安心为她办事?
庄铭歆心中暗暗叹息,不过是一个多月的时间,以前那个十六皇女俨然成了另一个人。
轻轻地舒了口气,整了整神色,大步走下石阶。
如今这些事情都不重要,她得先弄清楚,陛下看重凌家的用意!
……
安王正君犹豫了一个下午终究还是在傍晚时分进了宫求见明贵太君。
在他管理的府中出了这等事情,他自然难持其咎。
安王正君倒不是真的担心安王会因为这件事而对他如何,自然,责骂是一定得,但是他还是知晓自己在自家妻主心中还是有一定的位置的,她也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夺去他管府的权利。
倒是陛下那边……
永熙帝亲自前来看望官锦,那便是代表官锦在她的心中甚为的重要。
安王正君担心永熙帝会因为这件事而惩处自家妻主。
或许是受了明贵君的影响,安王正君对于自家妻主在帝皇身边做事甚为的担忧,便是如今永熙帝对安王正君十分的看重,但是什么叫做帝皇无情他还是知晓一些的。
以往也有不少被看重的大臣最后只是犯了一些小错而被处置了的!
官锦这件事是他的疏忽,若是陛下要责罚,便责罚他好了!
虽然他未必承担得起,但是为了自家妻主,为何孩子,他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
自然,之前他还是要做一些努力的!
所以,他进宫找了明贵太君。
自从永熙帝登基之后,对先帝的君侍也算是敬重。
而明贵太君和新帝的养父皇贵太君关系虽然不怎么亲密,但多年来的相处还是有一定情分在的,若是明贵太君去求情,或许皇贵太君会为妻主说说好话。
除了这件事之外,安王正君还想咨询一下明贵太君,往后该如何安置那官公子。
不管如何,他是不想那官公子这般继续留在安王府中的!
以前安王正君并不觉得,可是除了这件事之后,他回想一下便猛然发觉,似乎自从他进了安王府之后,府中便生出了许多事端!
他管理安王府多年,自然知晓府中的下人并非多口舌之人,为何偏偏在他进府之后便出了这么多事端?
而且,他便是心如死灰要自尽也不该在安王府中这般做,难道他不清楚这般做会连累收留他的人吗?
安王正君除了觉得官锦不祥之外,更是因他不懂得知恩图报而生出了一丝不满!
便是这一切都是陛下的安排但是安王府始终是对他有恩吧?
可是他却这般陷安王府于不义之中!
明贵太君没有想到安王正君会在这个时候进宫,而且并未带孩子前来。
虽然最近他们之间的关系好了不少,但是他还是看得出来安王正君对于他这个父君还是多多少少有些惧怕的,因而过去每一次进宫请安他都会带着孩子前来。
如今居然一个人,而且神色紧张不安。
明贵太君蹙了蹙眉,“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女儿的这个正君虽然出身低门效但是多年来却也是个稳重之人,便是遇到了再大的事情也已然一脸镇定,如今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这般的紧张?
安王正君敛了敛神色,便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明贵太君闻言,不禁微微讶然,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儿臣知晓自己无能,方才会闹出这等事情来。”安王正君随即跪下请罪道,“儿臣也愿意接受一切惩罚,只是殿下却是无辜的,请父君与皇贵太君说说,莫要连累了殿下!”
明贵太君让蓝竹将安王正君扶起,沉默了会儿,便道:“这件事我知道了,你也别太担心,陛下还不至于为了这样一件小事而为难璇儿。”
“父君可是当真?”安王正君狐疑地道。
蓝竹代为答道:“正君是不信主子吗?”
“儿臣不敢!”安王正君连忙道,“儿臣只是……”
“我知晓你担心璇儿。”明贵太君没有责怪的意思,“放心吧,如今陛下新登基,正是需要用人之时,所以她不会因这件事责怪璇儿的,况且你方才不是说了,那官公子已然救活了吗?不且安心,不会有事的。”
安王正君见状,方才松了口气,随即说起了另一个进宫的目的,“父君,儿臣觉得如今那官公子不适合在呆在安王府了。”
他没有任何的掩饰,直接说出了心中所想。
明贵太君点了点头,“这件事我会处理,你就暂且好好地照顾着他的伤势。”
“谢父君。”安王正君连忙道。
明贵太君看了看他,神色慈爱地道:“时候不早了,先回府的,璇儿那孩子便是生气也不会气太久的,你是她的正君,也该知晓她的脾气的,若是她回府见不着你该是会着急了,改日再带孩子进宫陪我说说话。”
安王正君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虽然这段日子他经常进宫陪伴明贵太君,但是多数的时间都是孩子在跟他说话的,明贵太君也未曾如现在这般待他,他笑了笑,便道:“儿臣知道,谢谢父君。”
犹豫了会儿,又补了一句,“父君,先帝已逝,还请父君节哀,儿臣告退。”
说罢,便退了出去。
明贵太君看着他有些慌张的背影,不禁笑了笑,璇儿娶到这样的正君也算是不错,是个会过日子的好孩子,“蓝竹,去清思殿打听打听,看看皇贵太君是否得空,我也许久未曾见他了。”
蓝竹点头,“是。”
……
凤后水墨笑的旨意很快便传遍了后宫。
各人都在张望着今晚永熙帝会宿在哪一个主子宫中。
只是,让所有人失望的是,永熙帝晚膳时分便让人传了话,说政事繁忙,今晚上宿在交泰殿。
朝和殿内,水墨笑在得知永熙帝的旨意之后,不禁睁大了眼睛,随即怒然摔了一个白玉瓷杯,心中恨恨地道,他便不信她永远也不进后宫,他更不信他寻不到机会挑起这后宫的争斗!
震怒过后,水墨笑便平静下来,随后便让水华在后宫中散播流言。
永熙帝心恋凤后水氏,便是全了他的大度,却也不忍他伤心,所以方才会独宿在交泰殿。
帝后情深的传言很快便传遍了后宫。
观星殿
雪暖汐在下午听闻了水墨笑的旨意之后,心里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的,不过大多是怀疑,水墨笑会这般好心?
他自然不信。
果然,晚上他听到了这所谓的帝后情深之后便知晓这又是水墨笑的阴险把戏!
居然利用他们来抬高自己!
这水墨笑还真真的阴险和不要脸!
涵涵喜不喜欢他,他不知道,但是情深?
他水墨笑将所有人当成傻子吗?!
不过虽然早已经预想到这是水墨笑的阴谋,可是在听了司慕涵说今晚上不会来之后心里还是有些难过,涵涵真的忙的这般的厉害吗?
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除了失望,他还是更加的担心,她忙成这样,身子究竟吃不吃得消?
雪暖汐想了想,便唤来了绿儿,提着备好了的参汤往交泰殿而去。
便是她没时间陪他,那喝一碗汤的时间总是有的吧?
只是当他到了交泰殿之时,却还是未曾得见司慕涵。
外边守着的宫侍汇报说今晚上陛下下旨,谁也不见。
雪暖汐有些惊讶,涵涵究竟在忙些什么?
谁也不见?
什么时候他居然连见她一面都不成了?
绿儿见自家公子有些难过,便安慰了几句。
雪暖汐在交泰殿外站了会儿,也并未坚持要进去,转身便离开。
出了交泰殿,雪暖汐并未直接回观星殿。
五月初的夜晚少了白日的热气,微风轻轻吹着,极为的凉爽。
雪暖汐下了轿辇,便在宫道上缓步走着,神色有些黯然。
这五日以来,涵涵虽然也和他一同用膳,和他聊天,但是时间却是极为的短。
他知晓她很忙,也如今很多人都在背后算计着她,所以他懂事,不给她惹麻烦,但是他的心却还是觉得难受……
不仅是因为她和水墨笑在一起五个晚上,更是因为如今他和她相处的时间居然这般的短!
雪暖汐虽然很想否认,但是却也不得不在心里承认,他更加喜欢以前在十六皇女府的日子!
至少他在那时候相见她便可以吧见到,而不会如今晚上这般被拒之门外。
“主子,夜深了,回宫吧。”绿儿小心翼翼地道,生怕话说重了惹主子难受,陛下居然不见主子?她怎么可以不见主子?难道真的如宫侍间流传的那般,陛下爱上了凤后,所以便不在喜欢主子了?
这等喜新厌旧的女子他也是听多了,只是没想到居然陛下也是!
雪暖汐停下了脚步,只觉双腿有些累了,方才发觉自己居然这般的走了许久,他转过身看着绿儿,在宫灯的照耀之下,绿儿的面上一片担忧,他愣了愣,随即笑道:“我……本宫没事,陛下有事要忙方才不会见本宫的,昨日中午她不也是和本宫一同用了午膳吗?好了,回去吧。”
他的话一落,耳边便传来了一阵清润如水的琴声。
雪暖汐微微一愣,“这是哪来的琴声?”
绿儿环视一下周围的环境,便道:“前边便是豫君的流云殿。”
雪暖汐点了点头,随即忽然道:“我们过去看看。”说起来,自从进宫之后,除了每天早上去水墨笑那里请安之外,他便和蒙斯醉没有来往了。
便是蜀羽之也很少来往,他生怕蜀羽之又会想之前那般觉得他是故意在他面前炫耀自己和涵涵的事情!
不过蜀家的事情了解了,蜀羽之该是恢复正常了吧?
明日去看看!
许是他根本便是一个闲不下来的人,既然不可以缠住司慕涵,便去别人那里。
而且皇贵太君也说了,只有后宫和睦,涵涵方才可以安心朝政。
本来这些事情该是由水墨笑那凤后来做的,可是他却不相信水墨笑除了坏心眼之外还会真心帮涵涵!
而他是她亲封的宸皇贵君,便要好好做好这件事!
绝对不能让水墨笑趁机使坏!
流云殿
蒙斯醉坐在暖阁的窗前,低头抚着案上的古琴。
这是那日司慕涵派人送来的。
无论她出于什么样的心思给他送来了这琴,单单是她还记得他爱琴这一份心已然让他十分满足了。
虽然自进宫之后,她都没有进过流云殿,但是只要她还记得他的存在便好。
在以为缘分已尽,今生无法再相见之后,他还能回到自己日思夜想之人的身边已然是一种天大的福气了,不该强求。
每当夜深人静之时,他总是这般告诉自己。
只是,便是他不想强求,心中却还是泛出了一丝疼痛。
既然她说放下了当初之事,为何就是不肯进他的宫门?
他是她的豫君不是吗?
便只是为了让姐姐安心为她效命,为了蒙家继续忠心朝廷,她也该让他成为她名副其实的豫君才是!
为何始终不来?
是否她还是记恨着当日他的绝情?
可是,若是这般,她为何说已然放下了一切?
蒙斯醉像是走进了一个迷宫,找不到出去的路……
“主子,夜深了,歇息吧。”忆古走进蒙斯醉的身边,在流云殿呆了这些日子他便已经看出来,这位豫君主子心中是极为的眷念陛下的,只是可惜流水无情。
也不能算是无情,毕竟之前陛下还是派人送来了治疗外伤的良药,而且还送来了一架古琴。
他在宫中待的时间挺长,自然看得出这架古琴是个极难的珍品。
或许如今陛下新登基方才会顾及不了后宫的。
“陛下说了,今晚上会独宿在交泰殿的,主子还是早些歇息吧。”
蒙斯醉停下了琴声,“你说,陛下为何没去观星殿?”
忆古一愣。
“其实本宫心里也清楚。”蒙斯醉淡淡地道,神色带着几丝苦涩,“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忆古自然听明白,“主子英明。”
凤后之前的旨意虽然看上去是极为宽厚之行,但是只要有几分心机想深一层便可发现其中的玄机。
可以说,凤后此举甚为的阴险。
今晚上陛下不管是宿在谁人宫中,明日只要他稍微挑拨便可以在三人心中埋下了一根刺,除此之外,凤后还可以借机寻事。
只是忆古不明白,明明主子心里什么都清楚为何还是这般的郁郁寡欢?
他可是听说,主子是先帝赐婚进府的,和陛下相处的时间不长,怎么对陛下便这般的上心?
不过好奇归好奇,这些事情却也不是他一个做奴侍该问的。
蒙斯醉没有注意他神色,只是抬头看着窗外。
今夜的夜色很好,淡淡的月色洒落在窗前。
他随即想起,从前她曾经跟他说过,若是有机会便与他在月色下同游。
而如今,仿佛只是一场梦……
忆古见自家主子又是这样一幅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禁在心中叹息,但是却没有说破,正欲再度劝主子就寝之时,外边忽然间传来了宫侍的通报声,说宸皇贵君来访。
他一愣,心里随即有些担忧,在这后宫之中除了凤后之外便是这位宸皇贵君甚为得宠的了。
这位宸皇贵君虽然从未为难过主子但是他之前的事情他也略有耳闻,虽然如今已然没有人敢提但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之人,想必也是一个不好相处的主儿。
蒙斯醉也身为的惊讶。
他怎么回来这里的?
上一次虽然他让人送来了药膏但是他却不曾以为雪暖汐已然是放下了对他的成见。
蒙斯醉没有出去迎接,而是一直坐在了琴旁,双手放在琴弦之上,一动不动,生怕别人会把那琴给抢走了似的。
半晌后,雪暖汐只带着绿儿在宫侍的引领下走进了暖阁。
“见过皇贵君。”忆古随即上前行礼。
蒙斯醉也回过神来,起身行礼道:“臣侍见过皇贵君。”
雪暖汐淡淡地点了点头,“免礼。”
“谢皇贵君。”主仆两人同时道。
雪暖汐随即打量着一下里头的摆设,却见也是极好的,心里随即冒出了一阵酸气,怎么涵涵对每一个人都这般的好!?
听说蜀羽之的听雨殿也是极好的!
“不知皇贵君深夜前来有何要事?”蒙斯醉便当没有看见雪暖汐神色,微笑道。
雪暖汐愣了愣,随即回过神来,随手找了个位置坐下,“没什么,本宫只是睡不着出来走走,方才走到附近听见了你这里有琴声,便进来看看。”
说罢,便看向了蒙斯醉面前的古琴,虽然他的琴艺不算了得,但是幼时母亲也是让人教过他的,而且,他也算是出身书香世家,因而一眼便看出了那琴是个极难的珍品。
“这琴是你的?”
蒙斯醉随即坐了下来,抚摸着那古琴的琴弦,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这是陛下日前派人送来的。”
这一话一出,不仅雪暖汐微微变了脸色,便是蒙斯醉脸色也微微一变。
他本打算只是应了雪暖汐说这琴是他的,并未打算告诉他这琴是司慕涵送的,可是话一说出口便变成了这样子。
蒙斯醉心中惊讶,他为何会这般?
明明知晓如今后宫不能乱的,可是他却说出了这样让雪暖汐会心生旁想的话?
为什么?
是因为他的心中还是嫉恨着眼前的这个男子的吗?
嫉恨他抢了她的心?
甚至觉得,她会这般冷待着他是因为眼前的雪暖汐吗?
蒙斯醉被心中的念头给吓了一跳,浑身发冷。
他本想着要扭转这个尴尬的局面的,可是下一刻做出来的却是一副捍卫着面前的古琴的样子,像是害怕雪暖汐会大怒从而夺走那古琴一般,就像夺走她的心一般。
蒙斯醉没有故意这般做,但是却表现出来了心中最深层的想法。
雪暖汐的脸色有些难看。
蒙斯醉这一行为便是一旁的绿儿见了也想到了是怎么回事!
雪暖汐没有说话也没有愤怒只是惊讶地看着蒙斯醉就像蒙斯醉的行为极为的不寻常似的。
蒙斯醉脸色微微转为苍白,他怎么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怎么会?
暖阁内的气氛渐渐地转为了压抑。
忆古悄然上前,低声在主子的耳边唤了一声,“主子……”
蒙斯醉仿若没有听见,继续与雪暖汐对视。
忆古心里也是极为的惊讶,这个主子平日是一个极有规矩之人,今日怎么在宸皇贵君面前说出和做出这般行为?
他是故意这般做的吗?
绿儿简直是气的两眼冒火,这豫君太过分了,主子不过是过来看看他而已,又没有对他做什么,他居然做出这般反应!不仅在主子面前炫耀陛下对他的宠爱还装出一副柔弱的样子,若是让外人见了怕只会是觉得主子欺辱了他了!
他瞪着豫君手下的古琴,心里暗恨道,不过是一把破琴罢了,主子若是想要陛下定然会给的,还用得着抢他的吗?!
绿儿本想开口为自己主子说话的,但是话到了嘴边便想起了之前家主的交代。
主子如今的身份已经不同了,自然不能够如以往那般随性。
而主子的性子一向冲动,他作为主子的贴身宫侍自然不能再如以往那般不稳重了。
因而他将话咽回了肚子里,虽然没说话但是眼神却没有了之前的善意,他低头看着自家主子,“主子,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宫吧。”
省的在这里受委屈!
雪暖汐没有理会绿儿的话,已然看着蒙斯醉,半晌后,忽然道:“蒙斯醉,你是不是恨我?”
他的眼中并没有恨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问出了这一句话。
将心比心,若是涵涵爱上了别人而不再爱他的话,他也会恨死了那个男子的!
蒙斯醉是恨他的吧?
“皇贵君息怒。”忆古连忙跪下,“主子今日身子不太舒服所以方才会冒犯皇贵君,请皇贵君息怒。”
他没有注意到雪暖汐唤自家主子的名字,因为他被后边的那句你是不是恨我给吓着了。
他更担心自家主子会又失控地认了下来。
如今主子不受宠且位分低于皇贵君,若是他真的承认了对皇贵君心生恨意,那往后他在这个后宫中便再无立足之地的!
在后宫中,便是心里在恨也不能说出口的!
忆古不断地请着罪求着情,试图提醒着蒙斯醉。
而蒙斯醉也的确是回过了神,随即也跪了下来,恢复了往常的平静淡然,“臣侍不敢。”
雪暖汐继续盯着他看,许久之后方才急速开口,“便是你恨我,我也不会将她还给你的,不!就算是世上所有人都觉得我雪暖汐心肠恶毒阴险我也不会将她还给你!我什么都可以让给你,只有她不可以!”
他说完,便转身离开。
“臣侍也是她的君侍!”身后传来了蒙斯醉的急切的声音。
雪暖汐脚步一顿。
蒙斯醉看着他的背影,继续道:“她也是我的妻主!”
“豫君,你太过分了!”绿儿再也忍不住了叱喝出声,这个豫君怎么这般的无耻?!
雪暖汐吸了口气,转过身,面容坚定,“我知道,可是她的心是我的!是我的!”
蒙斯醉神色一颤,眼中所有的光彩随即消失。
雪暖汐没有再看他,转身便走。
绿儿不屑地扫了地上的蒙斯醉一眼,随即跟上了主子。
忆古有些茫然,后宫君侍争斗的事情他见多了,可是却从未见过如今晚上这般的诡异的,倒不像是后宫君侍间的争风吃醋反而更像是……情敌之间的宣战。
他没有嫁过人,也没有见过多少女子,所以也不敢肯定这样的情形算不算的上是戏中所讲到的情敌。
“主子,你先起来吧。”忆古伸手想将蒙斯醉给扶起,只是却被他给拒绝了,“主子,地下凉……”
蒙斯醉挥了挥手,淡淡地道:“你先下去吧,本宫想一个人静静。”
忆古犹豫。
“出去!”蒙斯醉猛然厉喝道。
忆古连忙低头请罪,随后退了出去。
蒙斯醉又在地上跪了许久,方才踉跄地站起了身,坐在了琴旁,他低头看着面前的古琴,脑海中却浮现了方才雪暖汐的话。
便是你恨我,我也不会将她还给你的,不!就算是世上所有人都觉得我雪暖汐心肠恶毒阴险我也不会将她还给你!我什么都可以让给你,只有她不可以!
可是她的心是我的!是我的!
他的手指拨弄了一下琴弦,唇边却溢出了一声凄然的低喃,“原来终是不甘,终是不甘……”
这一夜,流云殿暖阁内的琴声响了整整一夜……
……
雪暖汐回到了观星殿,却没有依绿儿的劝告上床就寝而是上了寝殿旁的阁楼。
日前他发现这个阁楼的西面居然可以看见交泰殿。
他心里很怕,真的很怕。
原来蒙斯醉竟然是恨他的,那若是他要跟他抢涵涵,他真的抢得过他吗?
毕竟,他是涵涵喜欢的第一个男子啊!
雪暖汐蜷缩在窗边的软榻上,望着远处交泰殿的灯火,一直不愿意离开,仿佛司慕涵便是在他身边似的。
涵涵……
你知晓如今我心里很害怕吗?
你知道吗?
……
听雨殿内
蜀羽之可以说是后宫君侍中唯一一个还能在这一夜心静如水的。
司慕涵不来听雨殿是他早已经预料到的了。
白日的一番相处让他再一次感受到了她的关切。
他告诉自己,往后的日子中不能再如过去的日子让她这般的费心了!
她想让他成为一个可以让他安心的人,他便努力地成为这样的人,就像以前在十六皇女府中一般。
翊者。
她是想让他帮助宸皇贵君在这后宫中站稳脚跟,从而和凤后抗衡吧。
放下了心中的事情,蜀羽之的心境仿佛霍然开朗似的,整个人的神色也较之前好了许多。
不过,蜀羽之虽然放下了心中的事情,却也并非没有任何事情的。
而这事便是官锦。
蜀羽之看得出来,司慕涵对于官锦的去留甚为的为难。
或许他也该想想如何方能够帮她解决这件事。
只是官锦这人……
或许是因为之前的事情,他终究是觉得这位官公子并非善类。
虽然没有雪暖汐那般的抗拒他,但是却也不能够敞开了心接受他。
安置官锦最好的法子便是给他寻一门好婚事,只是如今正值国丧,而且官锦的母亲和家人也方才去世,这个时候便是寻找了一门好婚事也不好跟他提。
而且他那般坚决地想要寻死,怕是也不会答应。
蜀羽之想起了之前在安王府中的情形,想起了浓郁的血腥味,心中还是忍不住发凉。
他便真的这般的想死吗?!
“主子,夜深了,歇息吧。”蜀青担忧地道。
蜀羽之点了点头,随即便起身走进了寝室。
蜀青见他难得这般的平静,不禁松了口气,想来今日陛下带公子出宫送别家主还是宽慰了公子的心的!
这样便好。
蜀青相信只要公子一直这般,相信过不了多久便可以和陛下回到当日那般和睦中的。
方才更了衣上了床,蜀羽之忽然间想起了一个人,于是笑道:“奶爹,明日我们去跟夜太侍君请安吧。”
或许他可以给他一个建议。
不知道为何,蜀羽之总是觉得夜太侍君可以帮得了他的。
蜀青一愣。
“之前夜太侍君终是救了我们,我还未正式跟他道歉了。”蜀羽之微笑道。
蜀青点头,“奴侍明日便会准备好东西陪同主子前去拜访夜太侍君。”
不过在他的心中除了真的想去跟夜太侍君道谢之外,还想自家公子在后宫中多一个人照看。
夜太侍君虽然是先帝的初侍,但是如今陛下对他也甚为的敬重的,如今皇贵太君虽然也是疼惜着公子,但是多一个人照顾公子,往后公子在后宫中的日子便会更加的安稳的!
蜀青心里清楚,如今蜀家没了,公子也没了靠山,所以他要竭尽所能地帮助公子在后宫中站稳脚跟得到!
……
京城的北城一带是一些下层民众居住的地方。
是京城中人口最为密集的地方,而且人口流动性非常的大。
一辆马车缓缓地驶进了北城的一个小巷中,最后停在了一间宅子面前。
驾车的是一个面容平凡的中年女子。
那女子停下了马车之后,便从马车内请出了一个身穿着斗篷的人,单看那身形应该是一个女子来的。
身着斗篷的女子下了马车之后,那驾车的女子随即上前敲了那宅子的门。
片刻之后,那宅子的门便被打了开了。
那驾车的女子对那开门的人低声说了一句话,那开门之人随即恭敬地将两人请进了屋内,随后又从屋内走出了一个女子将那马车给驱离开了。
斗篷女子进了宅子后便直接走进了屋内,随后便脱下了身上的斗篷,赫然是本该在交泰殿处理政事的司慕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