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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家
书房
雪千醒自从得知了永熙帝的册封旨意后，神色便一直沉着。
雪家的两姐妹自然也看得出来。
晚膳过后，雪砚与雪倾便找上了将自己关在书房内的雪千醒。
“母亲，你可是在担心什么？”雪砚正色道。
雪千醒看了看两个女儿，溢出了一声叹息，“汐儿只是侧君，且尚未诞育后嗣，若规矩最多也只是封个贵君，然而陛下却一开始便封了他皇贵君的分位。”
雪倾挑眉，“汐儿得了皇贵君的位分在后宫也算是稳住了地位，母亲是担心汐儿坐不稳皇贵君的位置？”
“母亲是觉得，陛下这般待汐儿另有目的？”雪砚比雪倾想深了一层。
雪倾皱眉道：“什么？”
陛下给弟弟这样的位分不是因为宠爱弟弟而是另有目的？
她会这样对待汐儿吗？
雪千醒静默片刻继续道：“水韵云的儿子是中宫凤后，若汐儿只是一个贵君对凤后的威胁便也不算太大，然而如今汐儿成了皇贵君，只在凤后之下，来日若是诞下了后嗣，对凤后的威胁便也更大，水家的儿子也不是什么好应付之人，水韵云也不会允许有人威胁到水家儿子中宫凤后的位置。”
“既然如此，陛下为何要这般做？”雪倾讶然，随即猛然想到了什么，倏然站起身来，“母亲是说陛下要让汐儿来制衡凤后水氏？”
雪千醒看了女儿一眼，继续道：“先帝驾崩之前召见了我只是却没有交代任何事情。”
“母亲，陛下是再利用汐儿挟制母亲吗？”雪砚握紧了拳头，缓缓地道。
先帝驾崩前召见母亲自然不可能只是想见母亲最后一面，虽然先帝有言在先说不得雪家三代入朝为官，但是成为陛下是助力也不一定要入朝为官。
“先帝在世时对武将的掌控极为的严密，陛下极为之后，武将基本上都是先帝留下来的心腹，虽然不会一时间便如效忠先帝一般效忠陛下，但是至少暂且不会出什么乱子，但是文臣……”雪千醒顿了顿，继续道，“之前先帝放任瑞王和宁王在朝中拉帮结派，如今瑞王落败，之前靠拢她的一些大臣或许会选择效忠陛下，不过同时也有可能被宁王所笼络，便是这些人真心的效忠陛下，陛下也未必敢放心的用，所以，她换人是迟早的事情，至于宁王那派，便更不用说了，先前春闱出事，可以说如今陛下没有多少文臣可用。”
她说完，又补了一句，“之前我曾经跟她说过，待汐儿情况稳定之后便离开京城回乡。”
“母亲，她真的会这般对待汐儿，对待母亲吗？”雪倾脸色有些难看，汐儿这般待她，而她却为了留下母亲而不惜将汐儿至于险地吗？她会是这样的人吗？“她若是想母亲协助，便直接说就是了，便是母亲无意介入朝中争斗，便是看在汐儿的份上也会全力帮忙的！”
雪砚看着妹妹，“二妹，如今她已经不是当日那个可以向人推心置腹的十六皇女了，她是大周的永熙帝。”
“她登基还不足一个月！”雪倾随即道，若是过得多几年她或许会相信她真的变了，可是如今她登基还不足一个月，便有如此转变吗？
之前她对汐儿的态度自己也是看在眼中的，虽然没有一心一意的深情厚谊，但是也是真的用了心的，如今她方才换了身份不久，便连对汐儿的感情也给变了吗？
“宸！”雪千醒吐出了永熙帝给儿子的封号，不知该笑还是该痛心，“她居然给汐儿这样一个封号！”
这个宸字代表什么难道她会不明白吗？
雪千醒此时觉得有些心寒。
“之前我总是担心她能不能坐稳这个皇位，不理解先帝为何将皇位传给她，甚至曾一度认为先帝这般做不过是偏爱之过，可是却也忘了，先帝便是再爱屋及乌也不可能将皇位传给一个庸碌之人，先帝既然做了这般的决定便是真的认定了她有能力坐稳这个皇位……枉我雪千醒活了大半辈子，却居然在这件事上看走了眼……”雪千醒呢喃道。
雪倾脸色变得极为的难看，她想说什么，最后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母亲，我们如今该如何做？”雪砚凝声道。
雪千醒叹了口气，“我们该问，陛下想我们如何。”
书房内，随即陷入了一片沉寂中。
……
皇宫
凤翔宫是历代大周凤后所住的宫殿，自从和裕凤后去世之后，凤翔宫便空了下来，直到永熙帝下了册封后宫的旨意之后，内务府方才重新装潢收拾出来。
朝和殿乃凤翔宫正殿，虽然离永熙帝下了册封旨意方才不过两日的时间，朝和殿内便已经装饰一新，且挂上了喜气洋洋的大红喜绸。
虽然尚未举行册封典礼但是水墨笑的身份已然是定了下来的，因而今日他便搬离了清思殿内坐了朝和殿。
此时，朝和殿的大殿内，水墨笑坐在高位，接受凤翔宫一干宫侍的行礼。
礼毕之后，他便下令赏了一干宫侍，随后便回到了大殿后的暖阁。
水家正夫今早便进了宫，此时见儿子进来，便笑意盈盈地起身行礼，“臣夫见过凤后殿下。”
水墨笑按规矩接受了父亲的行礼之后便微笑地将他扶起，“这里没有外人，父亲便不必多礼了。”
“这是规矩，应该的。”水家正夫微笑道，看着儿子的眼神越发的骄傲和自豪。
水墨笑扶着水家正夫坐下，随后认真地道：“若无父亲的悉心教导孩儿定然没有今日。”说罢，便起身想向水家正夫行跪拜大礼。
水家正夫连忙阻止了他，“笑儿，你如今已然是凤后了，既然是凤后便要有凤后的风范，往后在大周，除了皇贵太君之外，便没有人需要你向他行礼的，凤后殿下，往后只有你接受别的男子的行礼！”
水墨笑站直了身子，脸上洋溢着端庄清雅的淡笑，“本宫明白。”
水家正夫满意地点了点头。
“父亲坐下吧。”水墨笑随后便扶着水家正夫坐下。
水家正夫道了一声谢，便坐下，随后说起了另一件忧心的事情，“虽然你得以册立为凤后，只是那雪家的公子却也成了皇贵君，而且居然还得了一个宸字的封号，凤后殿下，往后的烦心事怕也会不少。”
若是依照以往惯例，原先府邸的侧君最多也只是封为四贵君之一，可是如今那雪暖汐居然一跃便成了皇贵君。
便是当初先帝昭皇贵君也是在做了十多年的贤贵君之后方才被封为皇贵君的。
雪暖汐一开始便得到了这般的恩宠，那便意味着他在陛下的心中有这极深的地位。
后宫有这般一个君侍，儿子往后的日子自然是不好过。
水墨笑神色淡淡地端起茶杯抿了口茶，“父亲放心，本宫知晓如何应对。”
“那雪暖汐之前作出那等糊涂之事，想必也不会是个心机聪慧之人，殿下若是小心些倒也碍不了多少。”水家正夫虽然担心但是更加相信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儿子的手段，“不过如今他得陛下宠爱，你也不能明着对付他，而且，如今殿下主要要做得到却还是得到陛下的注意，尽快怀生孩子，只要有了孩子，殿下凤后的位置方能够做的更稳。”
水墨笑垂了垂眼帘，掩去了眸底的一丝暗沉，他想起了之前司慕涵跟他说过的那句话，她说和他这等心机恶毒之人睡在一起说不清怎么死了都不知道的，也就是说她打算一直冷落着他？“父亲放心，孩儿知道该如何做？”
水墨笑虽然知晓司慕涵对他没什么好感，但是如今外边的形式他还是知道些的，在朝中，她唯有得到母亲的全力支持方才可以与宁王和瑞王的残余势力抗衡。
所以她方才会没有在第一时间选另一个右相取代蜀蓝风而是让母亲总揽左右相的职务。
“你母亲这段时间都忙得很，没有时间进宫给殿下请安。”水家正夫道，“陛下如今早朝中很倚重妻主，相信陛下便是再宠爱那宸皇贵君也不会冷落殿下你的，只要殿下趁着这个时候抓住陛下的心，往后便是那宸皇贵君再如何受宠也不能再威胁到殿下的中宫凤后位置。”
水墨笑点了点头，“孩儿会的。”
“虽然陛下如今说要守孝暂且搁置了广纳后宫一事，但是殿下也该心中有数，总会有这一天的。”水家正夫认真地道，“如今陛下的后宫连同殿下在内便只有四位君侍，宸皇贵君此人这般得陛下宠爱，来日一定是殿下的劲敌，殿下虽然有把握可以对付的了他，但是也不该孤身作战。”
他顿了顿，继续道：“进宫前，你母亲让人去礼部那边探过了口风，宸皇贵君、豫君和翊侍君三人当中，唯有豫君的封号不是由陛下钦定的，也就是说，三人之中唯有这个豫君不得陛下宠爱，若是殿下能够将他收为己用，相信来日一定会有所用处的，至于那翊侍君，虽然听说在十六皇女府之时甚是得宠，但是他毕竟是初侍，且又是蜀蓝风这罪臣之子，估计也翻不出风波来的，不过倒是之前他曾经以初侍的身份掌管后府这事值得注意一下，这等不知进退的事情决不能让他有机会再做！”
水墨笑眯了眯眼，“本宫会让他认清自己的身份的！至于那宸皇贵君，本宫曾经说过，不会成为第二个和裕凤后，倒是不介意让他成为第二个昭皇贵君！”
荣宠半辈子又如何，最后不也落得个在冷宫凄惨度日的下场？！
他便不信他水墨笑斗不过一个雪暖汐！
水家正夫点头笑了笑，“殿下能这般想我便也放心多了。”
“父亲。”水墨笑看着水家正夫，正色道，“待孩儿稳固了地位之后定然为父亲报当年之仇！”
水家正夫微微一愣，随即眼眸似乎泛起了一层水雾，伸手握着儿子的手，“笑儿……我知道笑儿一定会的！”
“孩儿往后不再父亲身边照顾，父亲要注意身子。”水墨笑微笑道。
水家正夫点头，“你放心，只要笑儿在宫里好，父亲在府中便没有人胆敢对父亲不敬。”他的眸光微微一沉，“日前你母亲新宠的一个小侍有了孩子，我与你母亲商议好了，待这孩子若是个女儿便养在我名下，当做嫡女。”
“那父亲记得莫要留下后患。”水墨笑微笑道。
水家正夫笑了笑，“这个自然。”随后，便岔开了话题，说起了另一件事：“之前你出嫁的匆忙，府中的一些能用之人都未曾带进宫，过几日我将人调教好之后便送进宫来。”
水墨笑点了点头。
“虽然府里面的人更加值得信任，但是殿下也莫忘了要在宫里面筹谋筹谋，毕竟心腹多了，将来办起事情来方才能够得心应手吧。”水家正夫道。
水墨笑微笑道：“本宫明白。”
这时，一个宫侍进来禀报说永熙帝听闻凤后生父进宫看望，便让人赏了一些东西。
水家正夫和水墨笑跪接了。
之后宫侍道说这几日永熙帝忙于政事，待册封大典当日便过来看望凤后，希望凤后好生准备。
水墨笑自然欣然应下了。
宫侍离开中后，水墨笑便和水家正夫继续闲聊。
待水家正夫离开之后，便让宫中的宫侍去打听了这几日司慕涵的行踪，最后得知了司慕涵这几日除了去清思殿给皇贵太君请安之后便是一直呆在交泰殿见大臣，晚上也是宿在交泰殿，并没有召任何人侍寝。
水墨笑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便不再说什么了。
虽然不信司慕涵这般做是真的看重他这个凤后，不过既然她给他面子，他便也顺了她的意，安静地等着册封大典的到来。
然后，便让后宫所有人都知道，谁才是这个后宫之主！
宸皇贵君？
便是他得了这个宸字封号，他还只是一个皇贵君，永远也越不过他也不会给他机会越过自己这个凤后！
水家正夫虽然说了许多告诫他的话，但是水墨笑最看重的还是后嗣这一点。
要怀有后嗣，便唯有缓和他与司慕涵的关系。
便是他不愿意讨好她，但是为了孩子，他也必须用心。
既然她这般喜欢雪暖汐，他也便给她面子，暂且放他一马，待有了孩子之后再行事也不迟。
……
司慕涵很快便知道了水墨笑派宫侍去大厅她这几日的去向之事，如此不避讳地用宫里面的人那便代表他不担心被她知晓。
她低头冷笑于心。
此时，司慕涵正在夜太侍君的合欢殿内。
两日前，夜太侍君夜间偶然了风寒，便一病不起。
司慕涵知晓他本就没有要活下去的意思，只是一直撑着罢了。
夜太侍君此时躺在床上，方才喝过了药，脸色也好了不少，“陛下似乎不打算防着这位水家凤后。”
“朕如今还得仰仗水韵云，便让他先嚣张些时候吧。”司慕涵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淡淡地道，“朕的这位凤后虽然心机深沉，但也是个聪明人，也是懂得分寸的，尤其是如今他还需要朕。”
“听闻水韵云最近在大肆收买人心，势力也比之前大涨了不少。”夜太侍君蹙眉道，“陛下不打算替一人上来补上右相的位置制衡她吗？”
“朕若是在这个时候让朝臣推举右相人选，必定会有人趁机转空子，况且，如今能够制衡水韵云之人怕是也没几个。”司慕涵垂眸道，“不瞒夜父君，朕有些厌烦了这种不断循环的制衡手段，当年太祖皇帝设立左右丞相制本事为了防止一人独大以致威胁到帝皇的统治，只是这种制衡却也造成了朝中派别斗争激烈，尤其是在皇储之争上面，而且，这左右相的职权太大了，便是不足以威胁到帝皇的统治，却也大大削弱了帝皇的权利，尤其是在一些大事之上，若是两位丞相不同意，便是朕一意孤行怕是也收不到多大的效果，当年先帝出兵西戎，修建临淮河防御工事，便也费了许多功夫方才视线。”
夜太侍君一愣，“陛下想如何？”
司慕涵笑了笑，道：“朕只是想告诉所有的大臣，她们不过是朕的一只手，只能听从朕的指示做事而不是在朕面前指手画脚以谋取自己最大的利益。”
“陛下……”夜太侍君沉吟了半晌，“我曾经听闻先帝说过，陛下想做霸君，只是陛下，身为一个帝皇若是太过于一意孤行也并非一件好事。”
司慕涵点头，“朕有分寸，夜父君不必担心。”
夜太侍君看着眼前的女子，他似乎在她的眉目之间看到了昔日那意气风发的帝皇的影子，罢了，既先帝信她，他便也信她，“我知道陛下一定不会让先帝失望的。”
司慕涵神色黯然了几分，“朕知道夜父君思念母皇，朕也并非不通情达理，只是如今……朕还是希望夜父君能够多留些日子。”
她知晓瑄宇帝临终之前对夜太侍君说了话，他方才会撑下去，瑄宇帝此举虽然是为她多添了一份保障，但是何尝不是希望夜太侍君能够好好活着？
只是司慕涵却也明白，夜太侍君随瑄宇帝而去也是早晚的事情的。
她能拖些日子便拖些日子，也算是全了瑄宇帝的心愿。
夜太侍君笑了笑，“陛下放心，我这身子还是能够撑一段时间的。”
“这便好。”司慕涵淡淡笑道。
随后两人又说了些闲事，便听宫侍来报说，前十六皇女府管家，现任内务府总管章善求见。
司慕涵交代宫侍说待会儿在交泰殿见她。
章善原本是皇家暗卫中的一员，后来司慕涵出宫立府，瑄宇帝便将她从暗卫中除名，给了她新的身份，让她站在明面上成为十六皇女府的管家，不仅为女子管理府邸也暗中保护女儿。
章善的武功在一众暗卫中算不上是顶尖，但是她处理事务的能力却是不凡。
司慕涵登基之后，便赏了前任内务府总管让她告老归田，任命章善为新的内务府总管。
“如今内务府副总管的职位还空着，陛下还是尽快找人补上吧。”夜太侍君道，“虽然章善忠心，但是毕竟是女子之身，出入后宫却也不太合适。”
大周的内务府总管一职一向是由女子担任的，但是女子之身不方便进入后宫，便有了一个副总管之职位，而这个副总管的职位以往都是由历代帝皇身边的贴身宫侍担任。
说起这个贴身宫侍，在大周后宫之主是个极为特殊的位置。
此人常伴皇帝左右，必须是个极为信任之人。
虽然此人需常伴皇帝左右，但是却不是后宫君侍也不和寻常宫侍一般，可以为皇帝侍寝，若是贴身宫侍与皇帝有了关系，便必须褪下这个身份，进入后宫成为君侍。
因为帝皇的贴身宫侍手中也是有些权利的，若是贴身宫侍和当朝皇帝发生了关系，便极有可能会利用手中的这些权利对后宫君侍做出些什么事情来，而且贴身宫侍经常可以接触到外臣甚至可以经常出宫，难以避免会与一些外臣产生些什么。
先帝的贴身宫侍苏惜之自先帝驾崩之后，便随着先帝去了泰陵，为先帝守灵。
而苏惜之是自幼便在先帝身边伺候的，因而先帝对他信任非常。
然而，司慕涵自幼便不喜欢有男子近身照顾，于是也没有自幼一同长大的宫侍，因而登基之后，这贴身宫侍的位置便一直空着。
“本来朕是想让苏惜之留下来的，只是他却坚持要去给先帝守陵，朕也只好随了他了。”司慕涵也有些为难。
贴身宫侍这个位置极为的特殊，必须是一个可以信的过的人。
苏惜之走了之后，她也曾经希望让父君身边的安儿过来，只是父君的身子一直不好，离不开他，而安儿照顾人虽然是不错，但是贴身宫侍有时候也需要拟定一些旨意，安儿却是个不识字的，根本不可能胜任。
她也考虑过从后宫的暗卫中挑一个出来，只是后来想想，却也不怎么合适。
已经有了一个暗卫出身的章善，不该再多一个。
虽然暗卫很忠心，但是若是因此而多了些不该有的念想，便也会闹出事情来的。
暗处的人还是适合生存在暗地里。
所以这事情便一直拖着。
夜太侍君听了司慕涵的话，微微叹了口气，“这般多年了，他原来也是还未放下啊。”
司慕涵一愣，“夜父君这话是何意？”
“没什么，不过是一些往事罢了。”夜太侍君没有多说。
司慕涵便也没有勉强，心里只当这是苏惜之和瑄宇帝之间的事情。
苏惜之在瑄宇帝身边这般多年，若是产生些什么也不是不可能的，只是瑄宇帝或许顾虑什么而没有回应罢了。
司慕涵没有打算去深究瑄宇帝的感情生活。
夜太侍君随后嘱咐司慕涵尽快找到补上这个位置，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司慕涵应了下来，又劝慰了几句，然后便离开合欢殿往交泰殿而去。
交泰殿御书房
章善行礼之后便将求见司慕涵的目的说了一遍，不是副总管一事，而是关于官锦的去留问题。
司慕涵听见了章善提及此人，愣了愣，这段时间她几乎将此人给忘了。
章善说自从司慕涵进宫之后，官锦便一直住在十六皇女府内，只是司慕涵登基之后，按规矩原本的府邸是该由内务府收回用作他用的，里边的下人，那些近身照顾各位主子的已经换了宫侍的身份分配到各个宫中继续当差，而侍卫们也按规矩进了禁卫军中当差。
唯有这位官公子章善不知道如何安置。
他并非后院的主子，自然不能进入后宫，也并非下人，不能以宫侍的身份安排入宫当差。
再加之他乃罪臣之子，也不能安置进宫。
更重要的是，章善从派去西南查探官家之人的侍卫回来禀报说，自官文舒被押解回京后，官家虽然免除了被株连之罪，但是却也被迫离开城守府遣回原籍，只是官家众人在回乡的途中遇到了土匪，不幸丧生在土匪刀口之下，无一存活，而官家老家内也没有可以收留官锦之人，便是官锦回乡也是无依无靠的。
至于顾若青的家人。
虽然在顾若青死后，瑄宇帝给了顾家恩赏，但是顾家却不愿意收留官锦，因为顾家的人终究还是多多少少信了之前关于平王杀了顾若青的流言，而官文舒又曾经与平王狼狈为奸，官锦又是官文舒的亲儿子，顾家的人自然不待见官锦，更别提说收留他。
此外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原因，那便是顾若青的正夫曾经知道一些顾若青与官锦父亲的事情，认定了顾若青心里还是爱着官锦的父亲，而自官锦进了将军府之后，顾若青便一直厚待他，甚至比对自己的女儿儿子都要好，顾家的正夫早已经是布满了，便更不愿意收留官锦了。
司慕涵皱起了眉，这官锦的运气未免太差了，官家的人居然除了这等事情？
如今官锦的去留倒真是成了一个问题，如章善所说的，进宫不合规矩，而她若是不管他，却也做不到，而且她还是想利用利用他与顾若青的关系的。
她想了想，随即便想起了一个人。
当日她便也是让她安置官锦的。
司慕涵提笔写了一封信，随后便让章善带着信连同官锦一起去找安王司慕璇。
章善领旨便出了宫，带着官锦去了安王府。
安王看了司慕涵的信之后，除了惊讶还是有些欣慰的，虽然她如今变了不少，但是某种程度上她还是当日的十六皇妹的。
安王见了官锦一面便让安王正君亲自将官锦领去客苑，并且让他安心住下。
官锦谢过了安王便随着安王正君去了客苑，又与安王正君客套一番之后方才安置下来。
当他使退了安王正君派来照顾他的小侍关上房门之后，脸上的淡然从容之色随即消失，换上了阴沉。
他以为司慕涵在知道他无处可去之时便会将他接进宫，便是不让他进后宫，但是起码也该是在宫里面找个地方安置他才是，可是没想到她居然将他送到了安王府！
难道她不想利用他与顾若青的关系好安抚人心吗？！
官锦恨的咬牙切齿。
……
司慕涵见过了章善之后见时辰尚早便出了交泰殿去了蜀羽之如今所住的听雨殿。
今日后宫等候行册封之礼的三位君侍已然搬进了各自的宫殿。
听雨殿虽然不及朝和殿奢华，但是也是座不错的宫殿。
到了听雨殿，司慕涵下了轿辇之后没有让宫侍通报便走了进去。
听雨殿的宫侍见了司慕涵便急急忙忙要行礼便也被司慕涵给阻难了。
司慕涵见了听雨殿内烛火熄灭了大半，便问了旁边的宫侍。
那宫侍说，这是翊侍君的意思，说他不习惯宫里面太亮了。
司慕涵闻言，蹙了蹙眉，随即问了那宫侍蜀羽之如今在何处。
那宫侍言主子如今已然就寝了。
司慕涵听了之后，眉头皱的更紧了。
宫侍们见了司慕涵这一神情，吓得心惊胆战的，他们虽然不了解新帝的脾气也不知道如今跟着的主子到底受不受宠只是却知道如今的主子的母亲正是之前参与瑞王谋逆的前右相蜀蓝风，而且这翊侍君还只是一个初侍，如今母家又出了这等事情，自然不受陛下待见了。
而翊侍君却还做这些忍陛下生气的事情，这不是找死吗？！
宫侍们担心他们方才第一日伺候新主子便要跟着新主子陪葬去了。
司慕涵没有发作，起步往寝殿走去。
在寝殿外遇见了因为收到司慕涵到来的消息而匆忙赶出来的蜀青。
“奴侍见过陛下……”蜀青慌忙行礼。
司慕涵看了他一眼，“起来吧，你家主子可是歇下了？”
“是……今日移宫，公子累了，便早些歇息。”蜀青垂着头，怯怯地道。
司慕涵收回了视线，“如今你家公子已然是朕的翊侍君，你该称呼主子而非公子了。”说罢，便起步走进寝殿。
寝殿内，一片昏暗，只燃着一盏烛火。
司慕涵轻步走到床边，见蜀羽之果真已经睡下了，这些日子她虽然都在皇贵太君那边见到他，但是却从未真正地说过话。
她不是不想见他，只是想给他些时间，让他好好冷静一下，也静一静自己的心。
他在躲着她，她不是不知道。
蜀青轻步走了进来，在寝殿的门口看着里头的情况，见司慕涵一直站在床边，却一句话也没说，因为她背对着他，他也无法看清此时她的神情是什么，是否震怒了。
只是不知道是因为寝殿内的光线暗淡还是因为他心里担忧不已，司慕涵的背影显得异常的暗沉。
蜀青的心猛然有跳了一下。
这些日子他不是没有劝过自家公子，只是自家公子却仿佛一个字也没听见去似的，似乎与陛下怄气。
许久之后，司慕涵溢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然后转身离开。
蜀青吓的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司慕涵看了他一眼，便说：“好生照顾你家主子。”
“是！”蜀青连忙道，他看着眼前的年轻帝皇，本想为自家公子求情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司慕涵收回了视线，起步走出了寝殿。
不久之后，外边传来宫侍高喊陛下起驾的声音。
蜀青方才大大地舒了口气，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何以前他都没有这般惊恐不安的心情，他站了起来，却发现原本该睡着的蜀羽之居然醒了坐在床上，“公子？！”
“奶爹，我是不是很任性？”蜀羽之看着蜀青，缓缓地道。
蜀青一窒，“公子……主子，陛下来看你便是证明陛下心里还是有主子的，只要主子……”
“我知道我不该这样做，也知道母亲的事情不该怪她……我也不是怪他，只是……我生怕会控制不了自己，会为何母亲一事而……我只能避着她，只要避着她，她便不会因为我而感到为难……而我……也不会因为母亲的事情而怪她……只有这样，我们方才都好……”蜀羽之低喃道。
蜀青心中一酸，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
司慕涵离开了听雨殿之后，便觉心情有些郁闷，没有直接回交泰殿，而是在经过御花园之时下了轿辇，步行走进了御花园。
由于凤后册封大典将至，宫里边都喜气洋洋的。
御花园内也挂起了许多彩灯。
彩灯加之开得正艳的各式鲜花，便形成了夜晚一道美景。
只是司慕涵却没心情欣赏。
在御花园中散步了许久，便决定离开。
这时，一道身影响起。
“臣侍见过陛下。”
司慕涵循声看去，便见旁边的花丛中缓缓走出一个人，正是蒙斯醉，她敛了敛心神，淡淡地道：“这般晚了，豫君为何还在此？”
蒙斯醉神色淡淡，“臣侍午后小睡了一会儿，如今尚且无睡意。”
“嗯。”司慕涵应了一声，“新的住处可住的习惯。”
“回陛下，一切都好。”蒙斯醉回道。
司慕涵看了看他，方才发现蒙斯醉身边只带了一个宫侍，“夜里路难走，豫君夜游御花园该多带几个宫侍。”
“臣侍知道。”蒙斯醉微笑道。
司慕涵静默了会儿，又问道：“这趟进京，古儿没有随你一同来吗？”
蒙斯醉闻言，笑容僵住了。
“怎么了？”司慕涵蹙眉道，古儿是蒙斯醉的贴身小侍，自从便与他一同长大。
蒙斯醉垂了垂眼帘，淡淡地道：“古儿去世了。”
“什么？”司慕涵有些讶然，“什么时候的事？”
蒙斯醉抬眼看着她，“当日母亲知晓了……便认定了古儿失职……因而将他给杖毙了……”
司慕涵双眸微睁。
蒙斯醉收回了视线，“时候不早了，臣侍便不打扰陛下了。”说罢，行礼后便带着身旁的宫侍离开。
司慕涵看着那远去的淡薄背影沉默了半晌，随后也转身离去。
……
次日，永熙帝在早朝上就一些职位做了一番调动。
其一便是填补了顺天府尹的空缺，由新进京准备迎娶十一皇子的谢家二秀谢净芸担任。
其二便是命威远大将军以巡察使的身份前往西南临淮河军营协助如今的西南大将军谢家嫡长女谢净纹稳固边防，三日后启程。
其三，将如今在临淮河军营中的萧玥大将军调往西北边境大营，取代沈玉清任西北大将军一职。
其四，调京中西南大营中的主将李文真前去东南沿海军营任副将一职，主将依然是由萧玥担任只是具体的事务却是由副将李文真负责，原步兵统领蒙君怡升为新的西南大营主将，步兵统领由原副统领升任。
其五，免去庄铭歆工部尚书一职，命其只担任户部尚书一位，工部尚书之职由庄铭歆推举的一个工部官员担任。
其六，免去安王司慕璇总领礼部事务之决定，命其担任吏部尚书一职。
其七，将宗亲大牢从刑部中分割出来，不再归刑部管械，并设宗人令一职，管理宗亲大牢，此职位由安王兼任。
这几道诏令中最引人瞩目的便是沈玉清的去向。
沈玉清自回京之后便一直受冷遇，不管是先帝还是如今的永熙帝似乎都打算就这样一直冷待着她，这一次虽然重新启用了沈玉清，但是却将她派去了西南而非回西北，便也可以看出，沈玉清似乎已然失宠于新帝。
沈玉清对于永熙帝的调任没有多大的反应，第一时间便接受了，只是早朝之后，她便去了交泰殿求见了永熙帝，倒也不是就这次永熙帝的调任而表示不满，而是提了一个要求。
沈玉清希望带着嫡女沈茹前往。
永熙帝却没有同意，说对于沈家嫡女另有重用。
永熙帝说，沈家嫡女多年来一直跟在沈玉清身边，作战经验也算是丰富，只是却一直都未赐予官职，她甚为不安，因而这一次留下沈茹，便打算让她先进禁卫军中历练些日子，之后便调往西南大营，过个几年便让她会西北。
如今萧玥虽然任西北大将军，但是她毕竟已经年老。
永熙帝是想让沈茹接替萧玥继承母志，任西北大将军。
之所以这般做是因为沈茹如今年纪尚轻，直接任命其为西北大将军一职不足以服众。
沈玉清讶然，虽然心里人有怀疑，却无话反驳。
永熙帝不放行她也没办法。
而且之后安王有意无意地提及了谢家前往京城一事，沈玉清便明白永熙帝这是想扣住她的家眷。
若真的只是如此，沈玉清倒也没有什么，只是她总是觉得当年大皇子一事先帝是知晓的，先帝知晓，如今的新帝也必定知道。
皇贵太君是她的养父，仅凭这一点她便不会轻易放过茹儿。
便是与大皇子一事无关，单单女儿之前对她所做的事情便足矣让她震怒非凡。
以前永熙帝是没有能够除掉茹儿，只是如今，她依然是大周的皇帝，便是不能明目张胆也会暗中行事。
沈玉清更担心沈茹离开了她的制衡会做出一些疯狂的事情来。
那时，沈家便真的会遭灭顶之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