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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起桌面上信,本能的产生一股厌恶,阳华王不用想都知道是老虞王劝降自己的,本来对这个老父亲就没啥好感,他可是长子,皇位应该是他的,可是老虞王却放任这些子嗣竞争不立太子。
要阳华王和其他兄弟抢,还抢不过,最后皇位给了一个外人,改朝换代反倒是对自己等人征伐有了法理依据,他是尊敬和喜欢不起来。
阳华王已经有了投降的念头,所以他勉为其难的拆开信件,果然,不出他所料,就是劝降信,让他别阻挡庄询统一虞国。
让他安心归顺,依然不失去富家翁的地位,执意对抗是以卵击石,最后让他把女儿准备好,给庄询做个妃嫔。
阳华王只觉得血管突突的,一股无名邪火把心头烧的旺旺的,这是亲爹写出来的信吗?
让自己南面称臣,供奉娇女,还只能混个富家翁的境遇,不会以为这种待遇能劝降人吧。
阳华王手拿着纸猛然拍在桌子上,真想指着老虞王的鼻子痛痛快快骂一场,发泄自己的不满。
形势不对,这次庄询提军二十万,自己十万打二十万,他心里没底,所以又不自觉的拿起桌上的信件。
是老虞王的字,排除可能性最低的庄询伪造禅让伪造信件的想法,揣摩着庄询的态度。
庄询实行的新法,对大地主和大世家是一个巨大的打击,本身就是奔着杀人来的,也没有想要这些大世家投降的意思,这种信件这样写,就显得很正常了,激怒这些人,然后拒不投降,举起屠刀杀。
听说庄询的次妃,外加郦平远的女儿,郦茹姒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屠女修罗。
自己打得过庄询吗?或者说击溃得了庄询吗?他再用一次地龙翻身,自己能应对吗?自己的将领手下能应对吗?
想到这些阳华王就更感到没底,愤怒一点点滑落,毕竟不听话的下场更加严重。
富家翁,也是足够了。
软弱的想法占据上头,然后各种开始给自己找理由,贪生怕死的念头多过了贪欲。
成叠关被攻破前如果还有一丝希望和底气,成叠关攻破后是没有了,自然的野心也就跌落了,因为没有了希望。
先想一想,至少能当富家翁,至少比起在自己弟弟那里不明不白的死好太多了,有了老虞王的信,性命也能有保证。
供奉女儿也是,这显然是给已经没有权势的自己一个依仗,万一老虞王死了,靠着女儿也没有人欺负自己。
没权力就没权力,自己那么扎眼,没权力好,还安全,也不会有人想要害自己。
这样一想通,也不觉得这封信侮辱意味重了,他反而珍重的收起来,以后说不定保命。
现在要去做女儿的工作,想想也是可怜,公主现在要去做个小嫔妃,他都说不出口。
但是为了一家人的性命,还有安宁,牺牲一下女儿,也没什么,只是走到门口又开始犹豫。
他犹豫不决倒不是他是什么好父亲,觉得亏待女儿什么的,女人在这种王公贵族眼里只是工具,儿子都只是好点的工具,更别说只是女儿。
能像是庄询一样重视家人的王公少的可怜,把老婆孩子疼爱有加的,算是凤毛菱角。
他只是又犹豫了,自己十万大军,许多都是禁军精锐,就这样白送给庄询,还是觉得不甘心,想着是不是需要讨价还价。
都到了这种关头了,还是这种想法,换成老虞王和葛国师在这里,看到这一幕,那不得庆幸自己跑路正确?
这种犹犹豫豫的没有魄力,斤斤计较的君主,还没有能全心全意服务的贤才,投资这种不是找死吗?
就在他百般纠结,拿出情报和信反复翻看,觉得要提什么条件才好的时候,侍从敲门。
“殿下,前方急报。”传信人气喘吁吁的。
“什么事情,夏国的庄询打过来了?”阳华王大惊,脸色巨变,哆嗦着话都说不灵清。
“尹都发生流民叛乱,占领了尹都,东华王殿下退出尹都的区域,退回东华道了。”传令侍从奉上一张纸。
“他没有登基称帝?”阳华王接过信件,略有疑惑,不抢在尹都称帝吗?
“不当人,不当人……”看完信件阳华王破口大骂起来。
第177章损积德
看到情报的信息,阳华王气的红温了,整个人的表情都显得狰狞可怕,一身锦缎的衣衫让他看起来更加没有仪态。
“保存实力,退出尹都,做的好呀,做的好,唇亡齿寒不明白吗?”阳华王看着情报里探查到的东华王动作,气的咬牙切齿。
之前还想找所谓的弟弟支持共同抵御外敌,但是看现在这种情况,东华王哪里管得了这些人的生死,既没有远期的规划,想着唇亡齿寒,也没有顾念什么兄弟感情,想要救援。
不能信任,不能和解,所以为什么毕月乌选定的进攻时间是在虞王死了以后,因为这些诸王根本团结不到一起,这也是一个国家最为虚弱的时刻。
皇帝尊位的诱惑,让这些王子巴不得竞争对手死,彼此之间完全没有信任可言,又怎么会相互帮助,不背后捅你一刀都算是讲道义的了。
或许会有一些默契,像是阳华王和河南王两人共同对抗东华王,可是轮到真枪实弹的时候,要自己为对手出力的时候,谁会把自己后背交给自己的对手,谁会有魄力相信自己的敌人去对付更强的敌人。
要是这几位王子哪怕有一位是这个样子,有这种魄力和决断,能有大局观,能有这种不畏惧的对手的手腕,能争夺权力,虞王也不至于一个都选不出来,最后选了庄询。
可惜就是一个都没有,信上的内容很简单,把金银细软收拾了,流民造反了,于是主动让出尹都,回到东华郡。
看样子就是龟缩守住自己势力的几道就满足了,想凭借地利抵抗庄询和成国的进攻。
这也就意味着两个事情东华王已经做出了决定,并且已经实施。
第一,对方没有支援兄弟的意思,就是坐山观虎斗,坐看自己的兄弟被庄询和郦平远攻灭,明明这三人在外敌的面前,应该是一致对外的才对,东华王的动作无疑就是把阳华王和河南王卖了。
第二,对方只拿财物,放弃尹都,意味着对方不争什么帝位的问题,只要做到坚守,龟缩隔离外敌,也就是怕了,不敢和庄询郦平远争尹都。
那么问题来了,诸位藩王里最强的势力都已经退缩了,自己这些人还坚持什么。
想想对方对帝位都不渴求了,清醒了,自己还渴求什么,东华王没有称帝就是最大的问题,他有这个条件都怕了,不敢称帝。
说不定已经和庄询暗通曲款了,现在就是把自己一行人当礼物送给庄询呢,到时候换取一个优渥的生存环境。
想到这些,阳华王的脑子是越发清醒了,投降这种事情,吃螃蟹的第一个最好吃,越到后面越是艰难,因为投降多了,就失去稀缺性了。
作为虞国第一个投降的藩王,想想庄询也不会对自己太苛刻,不用犹豫了,东华王已经给他做出了决定。
现在立即,马上去投降,到时候晚了庄询还要误会自己,是不是有多余的心思。
他的心思一定,马上开始写投降信,表示之前是不知道庄询是被老虞王禅让皇位的,现在知道了,愿意服从新王的统治,他是坚决支持唯一合法的皇帝庄询。
这种滑跪的速度,老虞王都要尴尬,怎么说呢,不要命和惜命竟然能如此统一。
在他滑跪的时候,尹都的混乱也是空前的,上次如此混乱已经是幽国突破成叠关的时候了,现在比起那时候更乱,因为流民打进城里了。
东华王不讲武德的直接带兵逃离尹都,城里的富户和世家惨了,没有纪律的流民让这些没有得到东华王撤离消息的世家大族,损失惨重。
烧杀抢掠,火光冲天,没有秩序,人间炼狱。
在这一片无政府的状态下,振国公府却显得一片平静,倒也不是他家的护院比其他富绅世家的强,这次是周围几个郡县的流民,几十万人,几百人的护院根本防不住。
振国公府很平静,很平静,因为不单单有护院,还有一群士兵护着,其他人果断的就绕道了。
多年前种下的果实,今日有了收获,平日里行善积德,修桥补路,赈济灾民,施粥帮工,大斗借小斗还。
这些东西虽然近几年做的少了,但是起义军的士兵没有忘记,他们都是受过振国公府恩情的,也愿意保护振国公府,更别说有他们大头领的命令了。
流民的好几个头领都没有为难振国公府一家,毕竟有许多其他可以抢的,没必要抢一个流民中有声望的大善人。
相反,不仅不能抢掠,流民的头领还来请振国公陆步鸣出仕,增加他们的声望。
反正闹闹腾腾称王称霸,东华王都不敢称帝,这些人堂而皇之的就坐皇帝的皇位了,开始封王,当皇帝了。
今天流民中的大统领就来请陆步鸣去给他当丞相,仿佛是真的要建立国家一样。
礼贤下士,抬着从其他世家的家里收刮来的财物,规矩的前来拜贴,要请振国公陆步鸣去做丞相。
大头领黑胖,一脸憨厚的样子,但是目光又有些吓人看起来甚是凶悍,听说原来是某地的里长,名叫秦大河。
后面三王轮番争抢尹都,自然对京畿地区和自己治下各种收刮,受不了这种压迫,就有农民起义,然后被三王残酷镇压。
秦大河他就是其中较大的一股,主要是他很会躲,基本不和三王的军队冲突,三王也没有空料理他。
就让他左右支绌,越滚越大,在阳华王和河南王回去防守后,有了胆子来佯攻尹都,本意是消耗一些流民,减轻后勤压力。
没想到东华王跑路了,也是如此让他产生了一些不理智的错觉了,现在就要祭天当皇帝了,欲望沟壑难填,权力和名誉已经让迷失。
他想要曾经的这些达官显贵承认他的地位,这才表现的很有礼貌,只不过扭捏的让人发笑,沐猴而冠。
振国公府虽然上次万寿宴丢了大人,但是在流民和百姓心中,地位还是挺高的,要是把司琴宓当初做的,一直保持到现在,说不定就是流民头领请他登大宝了。
这也是在地府时,为什么司琴宓有海量的功德复活的原因,因为按照她做的,用的好了,是真的有机会图谋一国的,这是较为温和的窃国手段。
可惜她死后,也就人亡政息了,目光短浅的陆步鸣母亲赵氏可舍不得真金白银的往外花,看不清大势,好在有司琴宓早年的施舍救了救,后面偶尔也进行救济,没有把名声搞烂。
现在才会有农民军的头领客气的上门拜访,不然早把家抄了,这些人恨透了世家大族,杀起人来可不手软,现在尹都的空气中都还有股血腥味。
都是不支持东华王支持阳华王和河南王世家的血,被东华王故意留在尹都给写着农民军杀的。
其中许多策划了二十多年前的反叛,拿流民做刀,恐怕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被自己操纵的工具反噬,被流民屠戮吧。
幸运的陆步鸣被特意被保护了,因为之前的善行,保全了一家人的性命,还有财产。
不过对于陆步鸣来说,不管是给土匪流氓当丞相,还是被推上头部做什么头领和王,他都不想干,这种农民军怎么可能长久,可是外面围着士兵,既是保护,也是威胁。
要么选择现在拒绝死,要么选择饮鸩止渴之后死,这还能怎么办,只能把毒酒喝了,也是他们被动,三王争位,居然还老老实实的待在尹都,觉得三王都不会做什么过激举动。
三王也确实没做什么过激举动,外面打归打,没有侵犯世家们的利益,各个世家还像是等待斗蛐蛐的结果一样,看谁能决出上位。
是万万没想到东华王占领了尹都后,居然让给了叛军,自己逃回东华道了,三王讲究,但是杀红眼的农民叛军不讲究。
杀一个血流成河,杀一个鬼哭神嚎。
但刚来的秦大河也没有那么明显的说,迫不及待穿龙袍的他,用的是虞王的龙袍,和胖胖的他一搭配,穿起来异常紧绷,一种滑稽感。
“国公好呀,军队一进城,朕就吩咐士卒,要保护好国公一家,毕竟国公是大善人。”
原本的振国公府,做到了人民用歌谣称赞的程度,甚是得民心,许多人都听过他的大名,秦大河也是。
“讴乎,其已乎!苞乎,其往归振国公乎!”
甚至许多人当初都在说,要是振国公当了皇帝,是不是这个国家就会好一点,深得民心。
“大王谬赞,只是做了一些本能的工作。”回忆起司琴宓做的事情,陆步鸣心下有些刺痛,有些羞愧。
哪怕司琴宓不在了,他也偶尔重复司琴宓做过的事,做些利民的好事,虽然有老母亲重重阻拦,不过还是做了一部分,作为怀念司琴宓的方式。
没有像是母亲那般管账,铁公鸡一样一毛不拔,万幸,放出小利保全了一家性命,这才想起了当初司琴宓劝他的话,钱财真的是身外之物。
把钱财当作珍宝,像是貔貅一样只进不出的,最后的结果就是现在这样,也像是貔貅一样,被人杀死,掏出腹中的钱财。
昨天和今天的消息,整个尹都似乎只有他们一家被保护了起来,其他人全死了,不死也被抢走了不财物财货,反正结果没有好的。
“国公不要谦虚,要是虞国能有国公这样的大才治理,又怎么会引起百姓起义,朕替天行道,现在合该神器易主。”
秦大河圆墩墩的脸上充满骄傲,进入尹都,有些飘飘然了,繁华迷了眼,看不清自己处于什么位置,他的局限性以为占领了尹都,就占领了整个虞国。
“确实,虞国无道,合该被大王取代,开创新的王朝。”陆步鸣也不是呆子,顺着秦大河说的话讨好他,现在性命都握在对方手里,他也不想激怒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