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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霞光簇拥着洗星老人师徒三人,风驰电掣般地来到了前殿。身方来到,耳边上却又听到了霹雳一声雷震,烟硝迷漫里,即见当前一座水晶亭,在这声剧烈的爆炸里,被炸得片碎灰飞。
一个活僵尸一样的白袍少年,立身殿前,想是并没有发觉到三人的猝然来到,正自嘻着一张大嘴欣赏自己的杰作。忽然,他看见洗星老人等一行三人,愣得一愣,待转身入内。
乌雷却已大声唤住他道“站住!”
白袍少年回转过身子,阴森森地笑道:“我就知道,这么一来,你们是非现身不可了,嘿嘿!很好。”
他一面说,一面伸出手来,向着洗星老人指了一指道:“你这个老头,大概就是这里的堡主了,来得好,二位祖师爷爷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要是再不来,下一步可就该拆这座大厅了。”
乌雷见他说话无礼,思忖着一场争斗万难避免,也就不再留情,当下一声怒叱迫:“放肆!”
话声出口,右手虚晃一掌。这一掌看似虚晃,其实却内藏招法,只听得“叭”地一声,正中对方白衣少年左边脸上。
乌雷恨他无礼,这一掌力道十足,白衣少年万万没有料到对方竟会有此一手,被打得顺着嘴角鲜血直淌,怪叫了一声,瘦手指处,飞出了灰白白的一道光华,直向着乌雷面前飞来。
乌雷冷笑一声,正欲出手迎敌,却只见出自对方手上的那道灰白光华,方自一出,即落人到师父洗星老人手上,蛇似地在老人手上挣扎不已,却是无能挣脱得开。
那个形若僵尸的白衣少年,正是寒谷二老身前最年幼的弟子,姓李名方,平素因得二老宠爱,在外无所不为,自以为学得二老几样独门魔法,根本不把正邪道上任何人看在眼内,由于大家戒于二老的难以招惹,明明吃了他的亏也不敢声张,更不敢向他报复,这便更增长了他的恶性。
这一次他随同二老来到了洗星堡,一心想着有二老撑腰,更不把堡内任何人看在眼中,却不知竟会碰在了洗星老人的手上。
李方所出飞剑,名唤“寒骨剑”由于质料特殊,其上附有红木岭二老特炼的尸毒之气,一般人休说为他飞剑斩中万无活理,便是为剑上毒气沾上一些,也是活不了,且这类毒气除了极少数门派以独特手法可以治疗之外,一经中身,也只有等死之途。
无巧不巧,洗星堡的地底寒泉之功正是“尸毒”功少有的克星。
李方愤怒之下,满以为寒骨剑一经发出,对方不死必伤,却没有料到,间会碰见了洗星老人这个大行家,居然运施空手,就把他这口寒骨剑攫到了手上,心里一急,忙即运功催使仙剑向对方身上绕去,无如那口剑在老人手上,简直如磁引针,一任白衣少年李方施出了本门出剑各种手法,却只是在对方手头之上连连闪烁伸缩,休想能脱手而出。
这一来,李方才知道对方厉害,虽然如此,他仍自有恃无恐,怒叱一声道:“老东西,还我的剑来!”
嘴里叱着,右手一搓一扬,即见由其掌心里滚出了一团红光烈火。
这团红光烈火,一经出手,顿时涨大了数倍,一路滚着滚着,直向着洗星老人等头顶上飞驰而来。
洗星老人乍见对方出手情景,心中不禁一惊。
他见多识广,一眼即看出李方所出手的这团雷火,正是红木岭最为恶毒的“尸雷”固然自己与长徒乌雷,都习有“寒泉”之功,可以无虑,然而对于洗星堡众多弟子来说,都有致命之危!
白衣少年李方,显然在愤怒头上,不计厉害,才会有此出手。
洗星老人乍见此景,知道情势一发即不可收拾,却是疏忽大意不得,嘴里喝叱一声,整个身子已倏地掠起,随着他卷起的衣袖,形成了大片青光,有如满天闪电流霞,迎着对方所发出来的那一团红光,一兜一卷,已将之卷包其内。情势更不止此,随着洗星老人纵身起处,划出了一道经天长虹,长虹之后,即拖着李方所发出了一团雷火,瞬息之间,已高飞驰出百十里天外。
空中红光略闪,像是闷雷般地响了一声,紧接着银虹再闪,洗星老人如同银星天坠般地又来到了近前。显然,他为了顾及安全,不惜以身犯险,将对方所出之“尸雷”引发于九天之上。
虽然将一番大难,消弭于无形之间,只是个中险恶,却是心里有数。
落下地面的洗星老人,一时须眉皆张,圆睁的一双眼睛,交织着无比怒火,看来简直像是要把对方那个李方生吞下去!
“好个小辈!”嘴里冷叱一声,洗星老人盛怒之下,已顾不得自己身份,右手伸出,正待施展千百年深湛的玄炁内功,向对方出手。就在这一刹,耳边上响起了一声阴森复苍老的冷笑,乍听之下,真不禁令人心惊胆战。笑声未歇,面前忽然寒风大起,灰光一连闪了几闪,面前已多了一双貌相清癯的老人。
洗星老人等心里先已有了准备,自然知道来人的身份,由于来人寒谷二老的来头太大,是以乍见之下,几自不免有些惊心!
可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打量到对方这双老人的尊容之后,也就不难想到,何以他才会收容李方这类弟子了。敢情所谓的“寒谷二老”看起来简直就像一双活死人。二人不但容貌身高看来一致,就连身上的衣着,也是一个灰的颜色。
灰衣、灰履、灰发、灰须,就连脸上的肤色看起来也是灰的。
随着二老的现身,各人立刻感觉到侵体的惨惨阴风,一时间遍体飕飕。
寒谷二1老看来分明从一双孪生子,其人长眉细眼,鼻直口方,就容貌上来说,倒也不失为端正,只是过于消瘦,再加上青中透灰的肤色,简直像一对活僵尸。
洗星老人一只右手原已探出,乍见此情景,只得临时收住,却见二老之一,偏右边的那人,冷森森地笑道:“君老头,你认得我兄弟吗?”
洗星老人虽然怒火膺胸,却也知道对方两个魔头,实在难以招惹,但能相安无事最好,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动手的好。
聆听之下,面色微沉,冷冷地道:“幸会,幸会,足下二人想必就是名震寰宇,大名鼎鼎的红木岭寒谷二老了?请恕老夫失敬,倒不记得以前在哪里见过?”
先前发话的那个老人,还没有开口,他身边另一个却冷森森地道:“哼!你是贵人多忘事,四百五十年前在苍乾山小方真人处我们不是见过面吗?”
说话的二老之一,在他偏过脸时,现出了左面脸上的一块青色胎记,大概这便是与另一位唯一的一点区别了。洗星老人被对方这么一提,这才恍然记起,不由得“哦”了一声。原来苍乾山小方真人,乃一前辈散仙,数甲子前已然道成飞升,当年与自己交非泛泛,确实参加过他那里举办的几次盛会。
虽然如此,他却仍然记不起来,在小方真人处曾与他们二位有所接触,只是对方既然已这么说,想必不差,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
面有青记的老人怪笑一声道:“怎么样,你记得吧?”
另一个老人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你我也算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如此对待客人,不觉得过于失礼吗?”
洗星老人沉声冷笑道:“尊驾说得甚是,老夫也正要询问,贵门下弟子,来到我洗星堡内,如此横行,毁我宫室,如入无人之境,莫非这也是为客之道吗?”
两个老人被他这么一激,面色一怔,不禁彼此对看一眼,一时无话可说。
原来二老果然为一双孪生子,面有青记的那人先出为兄,名唤冯寒,后出为弟的名叫冯谷“寒谷二老”这个称呼便是由此而来。二老生性怪异,生平少有相知,更谈不上朋友了,却又拙于口舌,惟一相同之处,便是嗜杀成性,却也并非滥杀无辜,只要与其门中结有仇怨者,十九难逃其手,而且护短成性。
洗星老人这般当面直责他门下弟子为恶,却是前所未有的,无怪乎一时瞠然。
兄弟二人互视了片刻之后,越觉得太没面子,脸上实在挂不住怒客。
冯谷道:“我们的徒弟不好,是我们自己的事”
冯寒道:“对了,我们自己会管教他,用不着你来多事。”
冯谷冷笑道:“你要是胆敢管教我们的徒弟,也就是看不起我们。”
“对了,”冯寒道:“就是看不起我们兄弟。”
“看不起我们兄弟的人,我们也就不必客气了”冯谷忽然间脸色一沉:“来来来,我们来较量较量!”
一面说,足下向后略退一步,陡然间身侧黄光大盛,看上去全身上下,像是忽地罩住了一个透明的黄色品罩。
老兄弟俩一人一句,一搭一配,像是演唱双簧一般,端的是一对活宝。
然而,洗星老人却丝毫也不敢心存轻视,正因为对方看来是不通世故,才应该越加地小心提高警觉。
眼前情景,看似好笑,无足轻重,其实已到了剑拔弩张地步,寒谷二老更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将拼个你死我活。
洗星老人一看冯谷身上黄色晶罩,不由暗里一惊,悉知对方果然功力已入化境,竟然已练成了“本命三光”之一的“混土神光”看来伤他诚是不易,心正吃惊,思忖着如何应敌,却听得一旁的冯寒干咳一声道:“老二,不不要慌,不要慌。”
冯谷怔了一下,翻着一双眼珠子,打量着他兄长道:“怎地?”
冯寒道:“你可真糊涂,难道忘了,我们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吗?”
冯谷咽了一下唾沫道:“干什么?”
“笨蛋!咱们不是来来找人的吗?”
一言惊醒梦中人,冯谷这才似大梦初醒,呆了一呆,他连连点着头道:“对!我们是来找人的,我居然差一点忘了。”
洗星老人思忖着双方终将难免一战,倒也豁了出去,当时把心一横,冷笑道:“既是找人,怎地找到我这洗星堡来了,难道我这里还藏着你们要找的人不成?”
冯谷登时一呆,转看向冯寒道:“老大这话怎么说呢?”
冯寒冷笑一声,目光直直地注向洗星老人道:“我们要找的人姓秦”
“秦冰!”冯谷像是想起来道:“对了,秦冰,听说这个人藏在你这里?”
洗星老人不禁一怔,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秦冰等一行人前脚方来,后脚即为对方测知发觉,暗忖着不知此事当讲不当讲。
“怎么样”冯寒逼问道:“这个人在这里不在?”
“对,”冯谷道“我们今天来,老实说,就是来要这个人的君老头你只要把他交给我们,我们转转”他原本就有很严重的“口吃”心里一急,越加地说不出来。只见他两只眼睛,骨碌碌地在眼眶子里直个儿地打转,却是说不出来。
看着兄长冯寒,嘴里一个劲儿地“转”个不休,越急越是说不出来,也不知他到底要“转”些什么。到底是亲骨肉兄弟,心灵一脉相通。
“转身就走!”作哥哥的总算猜了出来,说出了这四个字,他狠狠地瞪着冯谷,怪罪他的口齿笨拙。
冯谷这才长吁了一口气,脸上的青筋也隐了下去,点点头道“对了,就是这四个字。”
洗星堡主见状,情知这件事已难隐瞒了,当下他冷哼了一声道:“二位道友凭什么断定要找的人在我这堡里?”
冯寒还没有开口,却为冯谷抢先开口了。
“凭什么?”冯谷大声地道:“凭凭我们兄弟的铁铁”
这一急,这个“铁”字可又出了纰漏,只听得一连串的“铁”却是再也不见了下文。
冯寒赶忙为他兄弟圆过来道:“铁子神算!”
“对,”冯谷总算又喘过了一口大气儿接着道:“铁子神算,我们已经算出了仇人是落在在”
冯寒忍住瞪着他兄弟道:“你说完了没有?还是我来说吧!”
冯谷点点头,道:“好好吧,你说就是你说”
冯寒不再理他,遂即转过脸来看向洗星老人道:“我们算出了这个姓秦的仇人,是落在了西面西方庚辛辛酉金,时令在秋!”
冷笑了一声,他眼睛里闪烁着锐利的奇光:“这个地方,我们已经察过了,除了你们洗星堡以外,没有第二家!”
冯谷也冷笑道:“你怎怎么说?”
洗星堡主点点头道:“原来如此二位道友远来是客,我们进去再说吧。”
冯谷翻了一下眼睛道:“进去是什么意思?”
冯寒嘿嘿笑道:“好吧,进去就进去,看你还能赖掉不承认不成?”说罢,转向一旁伫立的随行弟子李方道“走,我们进去。”
一行人进了布置华丽,美不胜收的红玉大厅。
大厅内布置华丽,却有高矮错综不一的四十九个红玉坐几,这里面显然大有名堂。
洗星老人一经步入,迅速地赶上一步,即在一个布置成星状的最边的一个座位坐了下来。
与他同时进来的洗星堡掌门大弟子乌雷,不待其师打招呼,赶忙上前,在其师对角坐下来,这样把空下的三个座位让给了客人。
冯氏兄弟对看了一眼,便老实不客气地坐了下来,随行的弟子李方,却站立在二老之间,不便坐下。
洗星老人见状不禁心里暗自欣喜。原来这正厅之内亦设有厉害的阵式埋伏,即以这高矮大小不一的四十九具石墩来说,便暗含着正反乾坤的先天易理在内,洗星老人与其弟子乌雷各占一席,正当阵式之枢纽所在,却将对方二老暗嵌其中,一旦动起手来,对己方大是有利。
冯谷坐下之后,眼巴巴地看着洗星老人道:“你怎怎怎么说吧,那个姓秦的到到底在不在这里?”
冯寒冷笑道:“你还是承认的好!”“不错!”洗星老人点点头道:“秦道友确是在我这里,既然你们尼经知道,我也就用不着再隐瞒你们”
冯谷霍地自位子站起来道:“怎怎么说!”那副神情,大有一言不合即将动武的样子。
洗星老人自忖着一场激战在所难免,倒也不再惊恐,当下冷冷笑道:“阁下稍安勿躁,且待老夫交代清楚,再行发作也不迟!”
冯谷厉声道:“交代清楚?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冯寒冷哼了一声道:“好吧,有什么话你就只管说吧!”
洗星老人面色微沉道:“二位道友要是以这番嘴脸对君某说话,可就请恕我不予接待了!”
冯氏兄弟对看了一眼,脸上登时相继变色。
冯谷怒眉挑动道:“老大怎怎么样?”
冯寒道:“你先坐下来,听他说完再作决定。”
冯谷倒是很听他兄长的话,聆听之下,愤愤然又坐了下来。
洗星老人冷笑了一声道:“二位与秦道友当年结仇经过,老夫并不知情,事情已经过去,秦道友百十年来深受之苦,处境之惨,难道还不足以消除二位道友心中之怒吗?不如看在老夫份上,就此结束,化干戈为玉帛,也算是一段佳活,造福无量了!”
冯寒那张脸,看上去其寒如冰,接下去道:“君老头,你这几句话,倒也不差,若是用在另外一个人身上,也许我们还可以取个商量,只是用在秦冰这个老儿身上,却是不行!”
冯谷也怒声道:“君君老老头、你快把他交交出来,我们一一了”这个“了”字又是“了”了半天也了不了。
冯寒只得又为他接下去道:“一了百了!”
“对!”冯谷道:“一了百了!”一鼓作气之下,居然没有结巴,他十分得意地连连点着头,坐了下来。
一想不对,不能就这么便宜的算了,慌不迭地由位子上又站了起来。
洗星老人冷冷一笑道:“秦道友既蒙老夫接待,来到了洗星堡,就是我洗星堡的客人,二位道友果能看在贫道薄面上,将此事化解,贫道改日定当专程至红木岭道谢,如果今天定要苦苦相逼,那可就恕难从命,二位道友看着办吧!”
话声才歇,只听得冯谷一声冷笑道:“好!”一字出口,只见眼前黑光乍闪,一道黑亮光华,霍然自冯谷的背后暴射而出,其势有如飞虹倒卷,直向着洗星老人身上卷飞而来。
洗星老人不及出手的当儿,他身侧的掌门大弟子乌雷已断喝一声,猛地在头上击了一击,随着这一击之势,霍地涌现起一道白光,与冯谷的那道黑色光华迎在了一块。
以冯谷之身份,功力,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定然大有可观。眼前这道黑光,乃是他勤习多年的“阴牝”之气,其中间以“剑炁”两相混合,功力至剧。
乌雷当然也不是弱者,只是较诸对方道行,还不是敌手,仓促中,足以为冯谷放出的乃是所练剑炁,为了在师父面前表现一下能耐,当下慌不迭地也把所练的剑炁放出,却不知对方黑光,除了剑炁之外,却另有所练之“阴牝”混合其中。
眼前黑白两道光华一经接触之下,只听得“嗞嗞”一阵细响之声,眼看着空中黑色光华,有如乌云一般,倏地扩散了开来。
乌雷立刻觉得身上一寒,自己所出白光,已为对方黑色云幕紧紧吸住!
由于双方所练之剑炁,皆与本身心灵关连,乌雷一时大意,再想收回所出白光,哪里还来得及?一时之间,只觉得一阵心旌摇荡,差一点昏倒地上。
洗星老人在冯谷方一出手的当儿,已看出了对方黑光大有名堂,正待出手对敌,不意乌雷却先已出手,再想阻止已是不及,见状不由大为吃惊。当下急叱一声,不及发话,先自举手,向着乌雷背上拍了一掌。
洗星老人救徒心切,不借将本身之“寒泉”功力贯注掌心之内,借着眼前一拍之力,已贯注向乌雷身上。总算救助及时,乌雷才幸而没有丧命。
虽然如此,却也够瞧的。由于这股“寒泉”功力来得过于突然,加以先前中体的“阴牝”之气,两股不同性质的气机功力,猝然在体内一经交接,发出了极其强烈的冲荡之力!
乌雷身子一连晃了两晃,虽没有当场跌倒在地,脸色一霎间却变得雪似的白,定了一定,向着师父洗星老人微微点了一下头,一声不哼地盘膝坐了下来。
冯谷没有想到对方竟能受得住自己“阴牝”之功,倒是大出意外。遂见对方盘膝跌坐,显然已是受伤,不由大为得意。
当下正准备施展功力,欲将当空阴牝气息所化之乌云,加速向下压来,洗星老人却已不容他如此。随着洗星老人宽大的袍袖挥处,一片红云脱袖而出,一经飞出,也同对方所出黑云一般模样,倏地散成一片,正好迎着了黑云下落之势,立时混成一团。
冯谷原以为自己阴牝之功,所向无故,乌雷不过是对方一个掌门弟子而已,万万难以当受,势将横尸当场,眼前情形,确是有些出乎意料之外,尤其是洗星老人所出之红云一片,更是非比寻常。在冯谷想象里,他那阴牝之气,当今罕见,由于性属极阴,别于当今任何家数,就算洗星老人非比寻常之人,在没有认清自己功力特性之前,也保不住要大大吃亏,哪里知道事情却大非如此。
双方一黑一白两片飞云乍然接触之下,冯谷立刻感觉到透过对方所出之云气中,传过来一阵极寒的气息,却又并非仅是寒冷而已,在一阵极具冰寒之后,立刻却又兴起了无比暖意,也就是这后来的无比暖意,在极短的霎息之间,将冯谷所出的阴牝寒流,化解了个干净。
冯谷这一惊可真是吓了个不轻,当下手指当空,一连指了两指,顷刻之间,乌云大盛。
随见他冷笑一声,眼睛怒看向洗星老人道:“老儿,你拿拿命来吧!”
一面说,两手一搓,正待发出“化尸神光”向对方袭人,站在一旁的冯寒见状大吃一惊,慌道:“老二,不可!”冯谷听见冯寒这么一呼唤,顿时止住出手。却在这一霎,洗星老人已然把握住难得的出手良机,足下一个疾转,已然把势发动。
只见眼前红光一连闪了几闪,眼前那七七四十九个石座,忽然间俱都大乱,一团金光雷火,自四面八方齐集过来,直向着寒谷二老滚动。
这番来势出乎意外,由于阵势奇妙,发作更疾,简直予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感觉。
也就在阵势发作前的那一霎间,洗星老人师徒已如同乍起飞鸿,霍地转移了位置,猝然升起半天之上。
前文曾叙及这座六角厅殿设计巧妙,上通霄汉,下入黄泉,这时阵势发动,就更见神奇,洗星老人身形霍地腾起,
左右各一,耸立霄汉,正当眼前神奇阵势之两个活门,舍此之外,便有无限杀机。眼前这个轻微的转移动作,看起来并不十分疾烈,但却实在凶险猛烈之至,大有:“乾坤一转”之感!
洗星老人实在是因为寒谷二老过于厉害,不得不上来就用其极,满以为这情势,又当二老心不在意之际,定能上来即奏奇功。
这种想法,未免过于天真。
以寒谷二老之功力见识,端非易欺之人,他二人虽口齿不甚清晰,却绝非愚蠢之人,兄弟二人早在步入之始,即已看出其中藏有奥妙,由于过于神奥,一上来还不能立刻就洞悉入微,在彼此谈话中,暗自一番观察,才忽地有所发现。这时,眼前阵势,猝然在洗星老人发动之下,霍地向寒行二老攻到,却不知两个老怪物早已有了先知,猛可以,冯寒足下顿处,猝然间飞出了一片五色奇光,迎着二老以及门下弟子李方,只一卷,已掠到半空之上。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片五色奇光,方自包卷起师徒三人的一霎,那数十团金光雷火,已经攻向眼前,双方一交接之下,发出了如贯珠般的一连串霹雳,来势极猛,一经爆炸开来,可真是声动天地。
冯氏师徒三人由于发觉得早,及时防止,未蒙其害,否则简直不堪设想。
虽然如此,数十团金光雷火一经爆炸开来,其威力亦非比等闲,寒谷二老以及其弟子李方,虽赖有五色奇光护体,却也被高高掷起,在雷火之间一连串地左右打滚,犹如“高山滚鼓”其势万般猛烈,却是有惊无险。
洗星老人目睹之下,大为惊心,暗忖着一击不中,对方必当反手还击。
果然,他这里心念方动,寒谷二老中的冯谷已然怒吼一声:“老匹夫!”想是他心里对洗星老人的出手暗算,恨到了极点,随着这声怒叱,即见他两手倏地一搓,即由其掌心里爆射出青濛濛的一道光华,直向着洗星老人身上飞来。
洗星老人目睹之下,由不住地又是一惊。对此,他虽然并无经验,然只凭直觉,即已猜出,这猝然飞临的青光,必系寒谷二老独门所擅长的“化尸神光”冯谷在盛怒之下,竟然对洗星老人一个并无冤仇的局外人,施以杀手,实在有些过份。
这道濛濛青光,一经由冯谷的掌心射出,遂即形成丈许方圆的一个透明光罩,兜头盖顶地直向着洗星老人当头直罩了下来。
顷刻之间,洗星老人即感觉到一阵子透骨的奇寒,直向着自己身上罩下来,双方距离,少说还有十数丈远近,即能感觉出寒息逼人。
洗星老人由于在地底寒泉,练有“寒泉”之功,不畏奇寒,饶是如此,也禁不住机伶伶打了一个寒噤,这才知道“化尸神光”果然厉害。
眼前情势,当真是险恶到了极点。
须知化尸寒息之能伤人,只在顷刻之间。当你一觉得冷,打寒噤时,毒息便已侵体,惟受害之人如果本身武功精湛,尚可运息将毒逼出体外,这已是十分不易,如果寒息再侵,一经感觉到手足心发痒,便是寒息入心的表示,那便非死不可,如具有非常道术功力之人,至多也只能像秦冰那样,便是难能可贵了。
洗星老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眼前情况,已不容他少缓须臾。就在这危险的一霎,只见他双手猛力一搓之下,已把多年来置身寒泉所练就的“寒泉”功施展而出,情景与冯谷极为相似。
一道白光,直由洗星老人手掌上发射而出。
一经出手后,立即散置开来,形同一片大网似的,反向着冯谷所发出的那幢青色光罩兜了过去!
两者在当空一经交接之下,立时战在一团。
要说起来,洗星老人所练的寒泉功力实在也非等闲,只论其寒,未必便在化尸神光之下,只是所练的年月火候,自然较诸寒谷二老差得远矣。
眼前一青一白两片光华相交纠缠之下,洗星老人与冯谷二老也不得不全力以赴。
洗星老人首先盘膝坐了下来。
冯谷怪笑了一产,手指向对方道:“我把你这个老儿,你竟敢与我们兄弟为敌原来还还真有两下子你以为这样就能敌得过我吗?今天不不给你这个老儿,看看些颜色,你也不知道我何许人人也”
结结巴巴地说上了这么一大段词儿,就见他探手入怀,取出了一个约莫有茶杯大小的金色小鼎,鼎面上似画有两个鲜红印记。冯谷取鼎在手,只见他嘴皮连连翁动着,像是念念有词,一手正要揭开鼎盖。
一旁的冯寒忽然出声警告道:“施不得!”
冯谷偏过头,白他一眼道:“为为什么?这个老老小子坏透了你还要护护着他吗?
冯寒冷冷地道:“你这又胡说了。”
冯谷道:“那便是为什么?”
“君老儿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冯寒冷着脸道:“可是你也犯不着造下这么大的孽莫非忘了‘玉条律’上的昭示不成?”
后面这句话,显然有强力的吓阻作用。
冯谷原本按在鼎盖上的那只手,已经忍不住,正待揭盖,在听到了冯寒后半段话后,忽然,不再移动,随即慢慢移了开来。
“啊不是你说我倒倒是忘了!”
一面说,冯谷两只眼睛,狠狠地看向洗星老人,后者显然正自聚精会神地凝视着当空,无能分神。
冯谷说:“这么说,难道就便宜了这个老儿不成?”
“那也未必!”冯寒冷笑了一声道:“你我只待联合出手,施展‘化尸分光大阵’,便不愁不把这老儿生擒过来,那时候看他又待如何?”
冯谷聆听之下,一双扫帚眉由不住向两下里分了开来,一时笑逐颜开:“还是你聪明好我们就把这个老儿给活活捉捉过来吧”
说话之间,一旁的乌雷已再次发动了阵势,他眼看着师父为对方“化尸神光”所困,目下虽然还未现败象,但是时间一久,只怕讨不了什么好来。他随师甚久,阅历极丰,自然知道这类尸光一经着人,便难幸免,再从其二人一番对白中听出,他们正待联合出手,心里一急,便立刻发动!
当下即见乌雷探手向着东南西北各自指了一下,即有四片红云,风掣电驰般地自四方快闪面出,顿时之间闪电连闪,雷电交加,却于雷电之间闪烁出千百道光箭,由四面八方乱发而出,直向着寒谷二老以及其弟子李方全身上下发射而来。
虽然如似,却难以射得远。
原来经过观察之后,冯寒已把对方的这个阵势摸得一清二楚,乌雷再一次发难,自然难以奏效。
随着冯寒肩摇之处,一蓬黄光自其背后爆发直出,遂即扩散开来,反其势直向上方兜卷过来,那千百枚五色光箭,顿时有如网中之鱼,一下子俱都落入黄色光网之内。
冯寒的伎俩显然不止此,紧接着即见他曲指一连弹了几下,即由其指尖部位,连续飞出了数点火星,一经出手,即形成一个六角形,直向着六个角落里飞落直下,紧跟着即听得六声响彻云霄的霹雳之卢,一时真有大崩地裂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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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冯氏兄弟具有千年左右的道**力,虽然所习井非玄门正宗,亦大有可观之处。
眼前冯寒所弹出的几点火星,看似无奇,其实厉害无匹,正是其内炁会合元功,掺杂以自然天籁所淬炼而成,一经施展,端的威力惊人。
一连串六声震动天地的爆炸之后,即见天空中银蛇乱窜,群星飞坠,一炸之威,实已将洗星老人苦心部署之阵势摧毁殆尽。
乌雷料不到对方神雷如此威力,一时大惊失色,身形猝摇,方待掩身一旁,静观其变,冯寒却已放他不过,耳听得他一声冷笑道:“哪里跑,小辈你拿命来!”
话声出口,即由其袍袖里闪电似地飞出了一道青光,正是其独擅的“化尸神光”也同其弟一般,这道青光一经出手,即形成一个奇大的透明光罩,直向着乌雷当头直罩下来。
乌雷见状由不住大吃了一惊,急切间,一摇右肩,先将一口“化玉钩”飞出,匹练似的形成了一道长虹,直向着对方青色光罩飞绕了过去。
乌雷虽是洗星老人弟子,但自幼从师。早已尽得乃师真传,功力实非泛泛,眼前所出之“化玉钩”更是洗星堡七件至宝之一,可这一次却是判断失误了。
一旁的洗星老人虽运用全力,以寒泉之功抵挡冯谷的“化尸神光”二者由于性质均属阴寒,尚能暂时保持不败,却是万万无能再分心兼顾乌雷这边,这时见乌雷遇险,心里大为焦急,尤其是乌雷在情急之下,居然施出了本门七宝之一的“化玉钩”更属不智,只是自己却已无能为力,再行出手助。
他这里方自出声示警叫道:“不可!”“化玉钩”早已似虹而出,直向着冯寒所出的“化尸神光”上绕了过去。
两者甫一接触之下,只听得“铿锵”一声脆响,那弯白玉长虹已失其灵效,坠落地面,变成了一截凡钩。
乌雷目注之下,大吃了一惊,是时,冯寒所出的化尸青光,已当头罩落下来。
眼前情况,看来危险极了。
乌雷虽然随师在地底寒潭,练有“寒泉”之功,无如那化尸青光,除却极阴冰冷气息之外,更有邪祟之气,当下只觉得身上一冷,机伶伶打了一个寒颤。
眼看着这具青色光罩,就将要罩落在他的头顶上,就在这危机时刻,耳听得一声喝叱道:“冯老头,你们也欺人过甚了!”
声音入耳清脆,分明出自女子之口话声甫落,倏地一声雷鸣,一只亩许方圆的白色大手,自空中穿云直下,只一下已将冯寒所出的化尸光罩紧紧抓住。
由于来势突然,各人俱都为之一惊。
空中彩光猝现,有如七夕鹊桥横架般地高垂当空,其上并肩站立着一对神采飞扬的男女,正是昆仑七子中的“飞花仙子”蓝宛莹以及七修传人杜铁池。二人猝然出现,确是气势惊人。
对洗星老人师徒来说,总算宽心大放,然而寒谷二老却是无比震惊!
什么人能有如此功力?居然不畏惧寒毒。这倒是寒谷二老前所未闻之事。
那只白光大手,显然出自蓝宛莹手上,第一个设想,自然是她本身内炁之气所幻化的了。
其实这番设想,确是大大高估了蓝宛莹的实力,以实情而论,慢说蓝宛莹无此能力,即使是昆仑七子中功力最强的长兄“银眉子”李铁民,也未见得就有此能耐。
说来事有凑巧,前此蓝宛莹救助杜铁池时,李铁民惟恐她功力不济,乃将昆仑门中最具威力的四道灵符交她施用,除却在太阴十三极“炼魂谷”时,为抗地底元磁之力,用过一次,尚余三张,兀自在身上,这时眼见洗星老人师徒遇险,情急之下,不假思索地又取用一张。
果然威力无极!
这第二道灵符,竟然幻化为一只无敌巨手,竟然无惧于对方化尸光气所具有的极寒阴毒之气,硬生生地将之提了起来。
由于这类化尸光气,早已与炼者心灵相结,蓝宛莹所出之大手,这一硬拉硬提,看似平常,而对当事者的心灵感受上来说,却有难以言传的痛苦。
以冯寒道行功力之大,这一霎竟是吃受不住。
耳听得他大叫一声,身子一个踉跄“噗”地喷出了一口鲜血,所出青色光气,立刻炸开成片碎游丝,随风四散。
冯谷眼见兄长受害,心头大吃一惊,哪里还再敢逞强斗狠?慌不迭将出手之化尸青光收回,身形电闪,已来到了其兄身边,一伸手搀住了冯寒道:“你怎么了?”同时右手扬处,发出了墨黑净亮的一道光华,直向着蓝宛莹所出的白色大手上迎去。
殊不知那道灵符所化大手,在完成任务之后,立即自动消失。
冯谷所出光华乃自扑了个空,绕空一转又收回,兄弟二人显然已为蓝宛莹所出的那道灵符吓破了胆,四只瞳子眨也不眨地直向蓝宛莹盯视着。
“二位道友,且莫逼人过甚,得罢手时且罢手,就到此为止吧!”
这几句话,蓝宛莹徐徐道出,透过她冰寒冷厉的眼神,确实具有相当的吓阻作用。
冯氏兄弟由于一上来即为宛莹所出灵符给吓住了,直到此刻还未能镇定下来。聆听之下,冯寒一面运施功力调护所受内伤,一面出声冷笑道:“你又是谁我兄弟来此要人,君老头不讲交情,发动阵势,意图害人,我兄弟被迫出手,哪一个又错了”
微微一停之后,他随即发出了一连串的冷笑之声,眼睛里怒火逼人。
“你这个女人不问青红皂白,一上来即毒手伤人,本真人行走天下十数甲子以来,从来也不曾为人暗算过,今天竟然在你这个女人手上吃了大亏,嘿嘿你以为我会就这么善罢甘休吗?”
蓝宛莹心中微微一动,的确,她倒是没有想到,所出灵符,竟然会对冯寒构成伤害。她当然知道寒谷二老的为人,是出了名的量窄,睚眦必报,此二人也是出了名的难缠,这等大敌,任何人避之犹恐不及,自己何以自行招惹,显然不智之极了,这么一想,不禁心中甚是后悔,然事已至此,也只得硬下去了。
当时冷笑一声,呐呐道:“我姓蓝,名宛莹,向居昆仑,想必你兄弟也有个耳闻。”
一面说,她遂即引见身边的杜铁池道:“这位是七修传人杜铁池,杜道友我二人目前俱在这里作客,自不能袖手旁观。”
寒谷二老先时听见蓝宛莹其名,知道乃是昆仑七子之一,心里不禁一惊,再听见杜铁池竟是七修门下由不住又是一惊。
糊里糊涂地杀出了这样两个大敌,确是始料非及,寒谷二老由不住对看一眼。
冯寒方才伤势非轻,此刻不敢大意,心中虽把蓝宛莹恨到了极点,却不得不先行照顾所中内伤,当下冷笑一声,遂即盘膝坐下,暂时闭目不言。
二人手足情深,多年以来形影不离,由于是孪生兄弟,彼此心灵互结,常有互感。眼前冯寒受伤,冯谷自然也大大不是滋味,由于震于蓝宛莹上来之威,实不敢贸然出手,只是翻着一双怪眼,频频在蓝、杜二人身上转看。
“原来是蓝蓝仙子杜杜真人嘿嘿失敬,失敬”
能由他嘴里说出这么谦虚的话,实在是前所未闻,然而,在场各人却都能体会出他语意之间凌厉的杀机!
紧接着一连串的冷笑之后,冯谷紧紧咬着一嘴牙齿,声音颤抖复结巴地道:“怪不得君老儿有有恃无恐,原来背后还有你你们两个人为他在撑腰哼好好这件事你们看应该怎么办吧!”
由于眼前阵势已为冯寒化尸神雷所破,一切幻象俱行消失,又回复到原有模样。
险象既已消除,洗星老人遂即又恢复到先时从容神态,哈哈一笑,飘身而前道“纯粹是一场误会,各位道友稍安勿躁,736有什么话,我们坐下再说吧!”
冯谷冷笑一声道:“好!正要打搅!”
随即在乃兄身边一张石座上坐了下来。随行弟子,那个形若僵尸的白衣少年李方,眼见二位师尊在对方来人身前都未能讨得好,心里大为惊骇,一时噤若寒蝉,一声不哼地走向冯谷身后站定。
杜铁池等各自相继落座。
洗星老人君也平这才手捋长须,微微笑道:“二位道兄请稍安勿躁”
一面说目光转向冯寒道:“寒道兄想是一时心血上闯,受伤不轻,老夫这里尚有几粒敝门开山祖师留下来的‘玉玑丸’,功能还阳补虚,尚请谷道兄代请令兄服下为要。”
说时探手入怀,随即取出一个扁平的翠绿玉瓶,拔开瓶塞,即有一阵沁人心肺的淡淡清香,随风飘送面前。
各人俱知道“玉玑丸”乃洗星老人之师“星云子”当年搜集海内外一千三百余种珍贵药材,复以本身之“三味真火”加以烹炼所制成的旷世奇珍,功能起死回生,由于为数不多,多年来耗用几尽,剩下少许,向为洗星老人视为拱壁,从来也没有听说过他舍得拿来赠人,此刻竟然主动地拿出来赠送冯寒,显然有示惠之意了。
冯氏兄弟自负为人,原是不屑受人馈赠,只是眼前冯寒受伤确实不轻,已然动了胎气,返回调养并非不能复元,只是一来耗费时日,再者他兄弟目前正有要务,不可后延。
因为这样也就并不坚持。
当时闻听后,冯寒遂即张开了眼睛,看了洗星老人一眼,只见他嘴皮翁动,也似说些什么,各人俱都没有听见,显然是在施展秘语传音。
果然冯谷自位子上站起来,转向洗星老人道:“我们兄弟领了你这个情,只是有有一点先先要向你交交代清楚!”
洗星老人一笑道:“无妨,无妨。令兄伤势要紧,先把药吃下去再说不迟。”
“不行?”冯谷冷下脸道:“先说清楚以后再吃药!”
洗星老人冷冷一笑道:“如此甚好,谷道兄有什么交代就请说吧!”
冯谷道:“好!”这才结结巴巴地说道:“桥归桥路归路,你你今天送药给家兄这笔人情我们领了来日必报!”
“那倒不必了,你我原来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怨,”洗星老人微笑着说:“一点小意思,算不了什么!”
冯谷冷笑道:“我们兄弟过去从来不受人任何恩惠,这份人人情,我我们记住了!”
“只是,”他敢情还有下文:“恩归恩,仇归仇除非你今天交出了那个姓姓秦的要不然,哼哼我们绝不善善罢甘休!”
洗星老人呵呵一笑,摇摇头道:“谷道兄,这样你未免太强人所难了,恕难从命了!”
冯谷瞪大了眼睛,方要发作,即见冯寒十分凄苦地又张开了眼睛,嘴角微动,似乎说了些什么,冯谷立时神色大为缓和:“你的药还赠不赠呢?”
洗星老人原想借赠药之情,多少可以打消一些双方的仇恨,却没有料到对方态度如此蛮横,心中正思对策。
一旁的“飞花仙子”蓝宛莹却含笑道:“主人既已答允在先,总不便自食其言吧,寒道兄眼前正处在吃紧的关头呢!”
她一眼即已看出冯寒此刻气走玄关,绝非一时半刻之内所能打开,此刻正在尴尬关头,按说此时如有意向其出手,对方绝无还手之力,自不便乘人之危,反促成洗星老人赠药好事,用心不谓不厚。
果然冯寒聆听之下,立刻会意,睁开眼睛,看了蓝宛莹一眼,又即闭上,算是心照不宣。
洗星老人明白冯寒此刻之处境,情知时刻一过,即使对方服下所赠之灵药,也于事无补,倒不如现在成全对方人情的好。
想到这里,遂即由瓶内倒出两粒小小丸药,看来大如桐子,其色纯碧,一笑道:“谷道兄接好了,这物什沾地,药性即失了。”
手掌略翻,两粒小小的丸药化为两点碧星,直向冯谷面前飞来。
冯谷情知其兄伤势危急,以冯寒功力,虽不致便成不治之疾,到底要大费周章,这时见洗星老人慨然赠与,心中大喜,伸手将来药接住:“多谢”一面弯下身来,就要往冯寒嘴边送去。
“慢着,”洗星老人含笑道:“谷道兄打算如何让令兄服用?”
冯谷红着脸道:“如何服用?吃下去不结了。”
“不然,”洗星老人摇摇头道:“玉玑珠药性太强,若是两粒一次服用,只怕令兄虽然是功力精湛,也是吃受不住,反倒受害更深了!”
冯谷愣了一下,冷冷哼了一声,他原是自尊心极强之人,被对方两句话一说,颇觉得脸上挂不住,顿时羞窘不堪,偏偏对于“玉玑珠”的药性不知,逞强不得,一时弄得面红耳赤!
他身边那个形同僵尸的弟子李方,忍不住插口冷笑道:
“这还不容易,那就吃一粒好了!”
冯谷嘴哼了一声,两根手指拈起了一粒,正待向冯寒嘴边送去,却不意洗星老人一声轻咳道:“这就又错了!”
冯谷气得几乎发抖:“怎么错了!”
洗星老人轻叹一声,微微摇头道:“不是这么个吃法,道兄稍安勿躁,待我说明服用之法后再吃不迟!”
冯谷冷冷地道:“怎么一个吃法?哼哼老儿,你若说不出一个名堂来,存心取笑于我,我可是不饶你!”
洗星老人冷笑道:“亏你还是成了名的散仙,居然连这点道理也不懂,也不看令兄此刻情况,你当是随便就能吞服的吗?”
冯谷被他几句话一损,真有些吃受不住。聆听之下,向着乃兄脸上看了一眼。一望之下,才知道果然对方没有说错,看来冯寒目前正自运气,走到所谓的“二气相衔”地步。
此时此刻慢说碰不得,即使出声略大,惊动了他,也必将遗害终身,自己原是行事仔细之人,想不到临到头上,竟然会乱了章法,反为对方轻薄取笑,一时又恨又气,一张瘦脸,顿时变得雪似的白,干脆便一句话也不说了。一旁的杜铁池看到这里,微微一笑道:“谷道兄不必担心,令兄伤势并不要紧,你何不助他一臂之力让他度过一时之难?”
冯谷心里一动,抬头打量对方一眼。由于方才只忙着与洗星老人对答,倒没有十分注意杜铁池这个人。这时间听之下,一打量对方,不禁暗暗吃了一惊,只见杜铁池仪表堂堂,看来年当少年,只是一身仙风道骨,分明全真之士。由此不禁使他想到方才蓝宛莹介绍对方,这个姓杜的像是七修门下的炼士,莫非此人真是以前领袖群仙的七修真人门下独传弟子不成?
这么一想,冯谷登时由不住心头一震,暗中叹息一声,警惕到今日大势已去,一个洗星老人加上飞花仙子蓝宛莹,已令自己兄弟二人大感不敌,若再加上眼前这个七修门下传人,自己二人将更非其敌了,倒是对方言出至诚,全身上下正气逼人,不同于一般旁门左道,这一眼,竟使得冯谷对他大生敬仰好感。
当下面带微笑着道:“不是杜道友提起,我我竟是忘了”
一面说,随即仔细地在冯寒身上注视片刻,从其出息判断出血液运动之交合,再进而测知气行之方位,忽然举起手掌,直向着冯寒头顶正中拍落下去。
这一掌果然恰到好处。随着他手掌落处,只见冯寒全身大震了一下,倏地睁开了眼睛。
原来冯寒由于内伤过剧,胎息不足,气岔玄关,正当不能上下之际,痛苦万分,冯谷这一掌击下,正是时候,立时二气衔结,正如杜铁池所说,暂时度过了一时难关。
冯寒庆幸复汗颜地看了当前的杜铁池一眼,算是答谢了他的指引。当下略微活动了一下筋骨,随即站起身来。
冯谷乃把备好之一粒丸药送上,冯寒苦笑了一下,倒也不再作态,老实不客气地把这粒玉玑珠含入口内。立时一股芳香之气,上冲“百会”下引“涌泉”气量甚足。
冯寒识得药性,闭口屏息,共分三口,将满腔灵气咽入下腹,登时神情大爽,心内暗喜,悉知此番终算无妨了。
虽然如此,眼前已不便再多逗留。当下他转过身来,目注向杜铁池道:“杜道友仙乡哪里?以前何以未曾见过?失敬得很。”
他兄弟二人性情相同。于羞窘无奈之间,竟然双双都对杜铁池产生了好感,倒是杜铁池所未能料及之事。
聆听之下,杜铁池莞尔一笑道:“岂敢!”他深知寒谷二老道行深厚,若以从道年月而论,较之先师七修真人,也少不了多少,虽不便执弟子之礼,实也不能过于托大,正不知如何作答。
一旁的洗星老人却嘻嘻笑道:“冯老大,你可真是孤陋寡闻了,这位杜道友与七修前辈可称渊源深厚,为七修仙长三世爱徒,此番转劫而来,自然你以前未曾见过了。”
冯寒冷冷一笑,向着洗星老人点头道:“足下赠药之情,来日必当回报,这位杜道友与红木岭尚有渊源,来日尚有见面之日。”
说到这里微微一顿,目注杜铁池点头道:“道友他日路过红木岭,尚请暂停云驾,贫道或有讨教,不可失之交臂呢!”
杜铁池默默运神推算,遂即含笑点头道:“岁在庚申,两年之后的事了,到时一定造访。
冯寒冷涩的脸上,勉强显出了一丝笑容,当下转向其弟冯谷道:“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吧。”
冯谷忿忿不平地道:“那个姓秦的呢?”
杜铁池在一旁道:“请容杜某暂置一言,秦兄百年来身受地底冰封之苦,已极尽人间之惨事,今日始得一线生机,两位道兄皆为当今名重一方的前辈人物,这件事不如到此为止了吧!”
一旁的蓝仙子、洗星老人聆听及此,俱不由得心内暗笑,实在难以置信寒谷二老会能听进这番忠言!
天下事倒也每多意外。
杜铁池这几句稀松平常的话,想不到竟会对两个个性怪异的老怪物,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只见两人聆听之下,彼此对看了一眼,相顾无言。
良久
冯寒才长长地发出了一声叹息道:“杜道友这番好意,我兄弟心领了,兹事体大,且容我兄弟返回之后,仔细商量一下,再定行止吧?”
杜铁池一笑抱拳道:“这就足感盛情了。”
冯谷愤愤地瞪了洗星老人一眼,转向乃兄道:“我们一起走吧!”
冯寒这才又转向蓝宛莹道:“昆仑七子大名,久仰之至,今日幸会,果然名不虚传,哼哼冯寒功力不济,怨不得人,他日当专程拜访,再请教益,今日之会,就到此为止,老二,我们走吧!”
话声一出,不容其他各人再行多言,袍袖挥处,卷起了一天狂风。
各人身处六角殿内,只觉得眼前疾风一阵,风势极大,震得整个六角大殿都摇动了一下,再看眼前寒谷二老师徒三人,却已无踪。
眼前杜、蓝、君等各人,俱是高深道士,目睹之下,皆知寒谷二老离去时,显然是借助风遁而去,睹其身法,端的高明之至。
洗星老人忍不住赞叹一声道:“这两个老儿,实在厉害,若不是蓝仙子即时现身相助,保不住我师徒俱要在他那化尸青气之下吃了大亏。”
一面转身向蓝宛莹抱拳称谢不已。
蓝宛莹微微一笑道:“我哪里有这个本事?只不过是凑巧罢了?”
杜铁池一笑道:“贵派灵符有如此威力,当真是世罕有其匹了。
蓝宛莹笑笑看了他一眼,知道如今的杜铁池,已非昔日“吴下阿蒙”显然自己出手,早已为其看破,不由微微点头道:“既为你看破,也就直言无妨,这还是日前大师兄交给我的四道灵符之一,当日在炼魂谷已用了一道,现在又用了一道我还是担心被两个老怪物看出了破绽,再缠下去,灵符用尽,即使不见得敌不过他们,却也讨厌得很呢!”
洗星老人哈哈笑道:“久闻这两个老儿乃是出了名的手狠心辣,毫不讲理,却没有想到,完全为杜道友三言两语就打发走了,却也是料想不到。”
蓝宛莹一笑道:“这个,一来是他们有缘,再者却只有他们彼此心里有数了。”
杜铁池点点头道:“仙子说得不错,这还是先师在时,未了的一段因果,却是应在了我的身上,有待我去完成”
“这就好了!”洗星老人于是宽心大放道:“这么看来,秦道友未来之事,尚要道友你代为周全了。”
杜铁池微笑道:“一定尽力,只是能否如愿,尚还不知。”
蓝宛莹咂嘴微笑道:“只要杜道友尽力,事情多半可成的,倒是我与冯老大之间的这个梁子,结得可是有些冤枉,看来一时半刻还化解不开的。不过,他如果真敢来到昆仑寻找,我倒是不怕就是了。
洗星老人哈哈笑道:“说的甚是,我看这两个老儿是色厉内荏,他们能有多大胆子,胆敢以二敌七!”
所谓“以二敌七”料必是指的“昆仑七子”七个人!
蓝宛莹也是这么想,才没有过于忧虑,返回之后也没有与各位兄弟道及,以致于日后寒谷二老练成“火鸦七炁”昆仑寻仇,连带着七子俱都吃了大亏,几乎受害,这些后话,暂且不提。
心中大患,眼前一旦消除,各人俱都十分欣喜。
尤其是洗星老人,原以为一场大劫在所难免,却是没有料到如此轻松就已度过,虽说自己苦心部署的一堂阵势,被寒谷二老破坏,到底为害不深,较之想象的灾难,实不可同日而语。
心中隐患一旦去除,心情大为轻松。当下命人取来自制香茗,分飨各人,状至愉快。
蓝宛莹因知秦冰在此地底寒泉,不久将可把身中余毒清除干净,回复本来功力,心中也暗自为他高兴
至于她与秦冰昔年之一段旧情,今后又将如何,她虽然凡事先知,但是事情临到自己头上,却也没有这么轻便,虽然屡作深思远测,也未能得尽其详,只得暂时丢开,不作预测了。
洗星老人此刻心情竟是出奇的好,又带领二人至后堡,观赏了一遍他所搜集的海内外、上穷碧落下黄泉的各式奇石异宝,确是令杜铁池眼界大开。
蓝杜二人这一次来,自然旨在护送秦冰,既已达到了愿望,也就不虚此行,洗星老人既是破例接待,也不好辜负了他的美意,一直留到了晚上,才向主人作别离开。
离前,蓝宛莹特别再入地室寒泉与秦冰告别。
杜铁池在上面等候甚久,才见她转回来,似乎双目微红,面有戚容。
杜铁池情知他二人三世爱侣,却隔于现实,偏偏不能结为秦晋,以蓝宛莹今日成就地位,其势自不能舍弃仙业,再堕情劫。
那么剩下来的,便只有生离之一途,确是令人同情。
蓝宛莹自然知道自己心事瞒不过杜铁池,倒也并不做作,见面之后苦笑道:“道友不要见笑,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想不到我在即将功业圆满之前,仍然有所纠缠,真是始料所不及。”
杜铁池见她沾上了一点伤感,更加冷艳动人,料必方才告别情人,少不得有一番儿女情长,由是想到自己与莹莹一段情缘,将是何以结局,心中微一念及,即感觉到不胜情思,俄顷之间,莹莹之影相即现眼前。
忽然身侧蓝仙子微微一笑道:“道友你怎么了?”
杜铁池这才一惊,相视之下,未免心虚,脸上情不自禁地一红。
蓝宛莹自然心里明白,微微一笑,想到自身遭遇,与对方并无二致,不由感从中来,轻轻又发出了一声叹息,看向对方欲言又止。
杜铁池点点头道:“时候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宛莹默默然地点了一下头,两人一径来到堡前。
是时,洗星老人师徒重整衣冠,来至殿前送客,相偕来至殿外。
洗星老人长揖作别道:“两位道友此去珍重,老夫也不远送了。”
蓝宛莹点点头道:“贤师徒请回去吧,明年中秋节,再图一聚,至时还有杜道友,将有一番盛会呢!”
洗星老人恍然道:“哦哦,仙子神算,果然微妙,是了,是了老夫记住了。”
杜铁池自从道**力恢复之后,实在较之昆仑七子不相上下,蓝仙子眼前这么一说,及后他默运神思,略一推算,遂即合意,一时含笑点头不已。
洗星老人微微点头道“杜道友还有事嘱咐吗?”
杜铁池会意地点点头道:“你我尚有一段缘份未了,不过如今还言之过早,是吧?”
洗星老人一笑道:“确是言之过早,不过”
杜铁池插口道:“此事我自有分寸的,贤师徒请在秦道友的身上略费些心,此举日后功德无量矣。”
洗星老人师徒连连含笑称是。
蓝宛莹料将与己有关,一时粉面着春。她心里有数,却不便出口询问,只向主人师徒略点头,复向杜铁池打了个招呼,右手略向空中一举,即闪出了一片霞光,将杜铁池连同自己两人,一并托起当空,闪烁之间,已入太空青冥。
星皎云净,月色如银。
两人驾驰着遁光,一路电掣前行,其速至快,瞬息之间,已是数百里之外。
杜铁池与蓝宛莹并肩站立,各人俱都运用内炁真气护体,虽有尖锐胜刀的劈面罡风,亦不能伤害两人肌肤丝毫。
蓝宛莹由于秦冰事情已获得解决,心情大为轻松,长途飞行,未免单调,况乎两人经过连番过往,已称得上“知己”之交,已是无话不谈。
杜铁池忽然想起一件事道:“我竟然忘了一件重要之事。”
蓝宛莹道:“什么事?”
杜铁池;“仙子莫非忘了现在贵处的兰儿吗?”
“我怎么会忘了?”蓝宛莹微微笑道:“怎么,道友的意思是”
杜铁池道:“我是在想,若把他引荐到洗星堡君道友门下,岂非是好?”
蓝宛莹摇头笑道:“不好,这件事你不必操心,我心里自有主张。”
杜铁池一笑道:“我明白,仙子莫非是自己有意,要把她收归门下吗?”
蓝宛莹道:“我哪有这个福气,上次不是已经告诉过你,我们兄妹七人不久即将火海过关,很长的一段时间,不复闻问外事,兰儿若是跟着我,可就惨了,那可真是糟蹋了她的美质。”
杜铁池点头道:“所以我才想起了君堡主。”
蓝宛莹不以为然地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因为君堡主曾习寒泉之功,与兰儿家学渊源甚是近似,泉石会合,可成大器。”
杜铁池甚是钦佩地道:“仙子果然心细如发,我正是这个意思,此女兰心惠质,如得君道友破格成全,泉石会合,未来实不可限量,莫非仙子不以为然?”
“道友说的自然有理,”蓝宛莹道:“只是这件事我也算过,一来君老头儿年岁已大,早已不再收徒,而且他门下都是男弟子,并无女性,再者各弟子中,良莠不齐,兰儿生性至纯,不沾一些儿世态心机,如果处久了,难免吃亏。”
微微停了一下,她轻轻哼了一声道:“再说,君老头虽然道法高深,但是观其所学,终不是玄门正宗,兰儿纯金璞玉之质,一上来就从他入门,显然很可惜我的意思,不若先把她推荐到别家去,假以时日,等待兰儿有所成就后,再从君堡主,只学他的寒泉合心之功,便不致于有那些弊端了。”
杜铁池一笑道:“仙子说得甚是,自然这样最好,只是这个能成为兰儿第一师傅的人选,可也不易找到呢。”
蓝宛莹一笑道:“这也不见得就是很难。”
说着目光向杜铁池瞟了一眼,微微含笑道:“这件事返回之后,杜道友自会知道,现在我暂且不说,以免泄了先机。”
杜铁池颔首道:“我明白了。”
蓝宛莹知道他如今功力已与自己相伯仲,自己所料知之事,未必他就不知道。
当听杜铁池这么说,遂即含笑点点头道:“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至于是否能如愿,尚还不知,且看是不是如你我所猜想的吧。”
说话之间,二人已进入到昆仑领域。
计算着此行耗时亦不过个把时辰,夜色既沉,只见空中明月与昆仑山上积雪交映出一派银白光华,入目更觉清晰耀眼,十分鲜明。
两人驾御着遁光,按照入山惯例,先行在山巅由左自右盘旋一周,遂即压低了,进入谷道,就在这一霎,一道青光,由谷内箭矢似地直射而起,直向两人遁光迎来。
杜铁池一眼即看出来人是一个年方十五六岁的翠衣少女,头梳丫角,背系长剑。
这个姑娘,杜铁池原是认识的,正是前此蓝仙子派来“观涛阁”服务的那位弟子迟云姑。
双方遁光乍一会合,迟云姑改为前导,低飞半转,遂即在一块凸出的石台上缓缓降落下来。
“七娘娘,杜师叔万安。”迟云姑深深一福,遂即站起,脸上神色显然不甚安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蓝宛莹微微点了一下头道:“怎么,莫非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弟子该死。”嘴里说着话,咽唵一声,遂即跪倒下来。
“起来说话,”蓝宛莹寒着脸道:“我最是看不惯这个样子。”
“是!”迟云姑叩了个头才缓缓站起。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一面说,云姑一双眼睛向着一旁的杜铁池看了一眼“跟杜师叔一块来的那位石姑娘他”
这一次该杜铁池吃惊了“石姑娘怎么样了?”
“她丢了”
“丢了?”蓝宛莹皱了一下眉:“怎么回事?”
“迟姑娘你不用着急,把事情说清楚了不要紧!”杜铁池安慰她道:“她大概是到附近玩去了,你们没有找着她罢了。”
迟云姑摇摇头道:“不是的都找遍了,徐老前辈也帮着我,找遍了全山都没有”
她说的“徐老前辈”当指的是“徐雷”说到徐雷,徐雷可就真来了。只见眼前红光乍然闪了几闪,身材高大、满面虬髯的徐雷,已来到了眼前。
蓝宛莹乍见之下,即迫不及待地问道:“徐道友来得正好,石兰儿到底怎么了?”
徐雷见礼之后,浓眉微蹙道:“这件事说来却是有些奇怪据杜、齐二位姑娘说,她们陪同石姑娘在后山玩耍,忽然天上飞起一了阵怪风,云雾迷漫,等到风停云雾散,那位石姑娘就没有了。我得报之后,把那附近百里内外都找遍了,却是没有发现痕迹。”
杜铁池道:“这位兰儿姑娘精于地石之遁,也许遁入石内去了。”
徐雷道:“这一点我早已想到了,也曾身入地底,四处找寻但是没有任何踪迹。”
杜铁池想到了徐雷亦是一个精于地行之人,既然他也这么说,大致不会错了,一时心中颇是纳闷。
他两人对答之时,蓝宛莹却是闭目不言,像是运神在思索着什么。这时她忽然睁开眸子,微微一笑道:“两位道友不必多心,这位姑娘此番前去,料必有惊无险,说不定还会有一番遇合呢。”
说时,向着杜铁池看了一眼,含笑道:“道友莫非忘了刚才我们说到之事,这就应上了那番造化,也算是一段少有缘份呢。”
杜、徐二人实亦都精干神推妙算,惟限于昆仑一地,内外重重仙法限制,外人在没有清楚以前,便有了种种限制的约束。这番限制,对于昆仑本门中人,便没有了。
杜铁池见蓝宛莹这么说,不禁略放宽心,一旁的迟云姑是担心蓝宛莹会因此降罪,这时见状料必那位石姑娘井无大险,听来似乎还有一番奇遇,倒是始料非及,一时宽心大放。
蓝宛莹看了她一眼道:“杜燕,齐云儿两个丫头,怎么不来见我?”
迟云姑赶忙道“因为石姑娘走丢了,她们生怕七娘娘责备,吓得了不得,现在还在观涛阁待罪呢!”
蓝宛莹微嗔道:“傻丫头,这也不关她们什么事,平常不专心练功,遇见了事就一筹莫展,人家进了咱们禁区,把活生生的一个人带走,她们近在面前都不知道,哼哼!我倒不会怪罪她们,只怕师兄知道了饶不过她们呢!”
原来所谓的杜燕与齐云儿,俱属昆仑七子中“玉灵子”方昆门下第三代弟子,昆仑门规严格,如有门下弟子不慎坏了家风,一经处罚,便是不轻,眼前杜、齐两人这件事,说来可大亦可小,端看蓝宛莹是怎么一个报法了,故此二女吓得了不得,一来怕蓝仙子降罪,更怕她通知“玉灵子”那边,两厢论罪,哪里吃受得起?是以,眼下在“观涛阁”可真是吓得不轻。
众人一并来到蓝仙子修真之处,进入观涛阁内,果见杜、齐二女低首跪在一侧,见了蓝宛莹只管伏地轻咽,不发一语。
“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们起来吧。”蓝宛莹看向二女道:“把刚才发生的事再说一遍给我听听。”
二女叩头站起,脸上神色犹是惊恐不定。
齐云儿红着眼睛道:“弟子陪同石姐姐,原来是在附近瀑布玩耍,石姐姐一时高兴,说是要到瀑布去抓鱼,我们拗不过她,只有由她去。”
蓝宛莹一惊道:“你说的是这个谷下的瀑布?”
齐云儿害怕地点点道“是”
蓝宛莹冷笑一声道:“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难道不知道水里藏有怪物吗?”
“这?”齐云儿转脸看向一旁的杜燕道:“弟子们并不知道。”
杜燕接下去道:“石姐姐在水里玩了一会儿,抓了两条金鳝鱼,又放水里,倒也没遇见什么怪物。”
蓝宛莹哼了一声道:“后来呢?”
杜燕迟疑了一下,遂即接下去道:“后来,我们就到山上去玩”
“到了山顶上,”齐云儿接下去道:“石姐姐因为看见附近的彩霞漂亮极了,就教我们收霞儿玩儿,很好玩。”
蓝仙子忽然插口道:“什么彩霞?”
杜燕道:“五彩颜色的,长长的像一匹五彩缎子,美极了。”
蓝宛莹脸上略现惊异,淡淡地道:“说下去。”
“那些彩霞真好玩,石姐姐施展仙法,由身上取出了一个葫芦,把一大片五彩的彩霞收到了葫芦里,真怪,刚一收完,又现出了一片,第二片收完,又现出了第三片收都收不完”
蓝宛莹与身边的杜铁池交换了一下眼光,似已心里有数,杜燕说到这里才临时止住。
“后来呢?”蓝宛莹问。
杜燕呐呐地说道:“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忽然刮起了一阵大风,石姐姐就失踪了。”
蓝宛莹站起来道:“走,你带我看看去。”
杜铁池、徐雷也都一并同行,来到了那山峰顶上,杜、齐二女指出兰儿失踪之处,由于天色黑黯,只见一片白云罩在山峰顶上,看不出一丝儿异状。
蓝宛莹在四周看望了一刻,见当前有一片矮小的刺蒺藜生得甚是茂盛,上着白雪,间以一颗颗鲜红的果实,红白相间,虽在夜间,亦觉其美。
杜铁池看了一遍,心里已然有数,转向蓝宛莹道:“这里没有什么,到别处去看看吧。”一面向着蓝宛莹微微点头示意,径自先行离开。
蓝宛莹已经看出了一些端倪,见状知道杜铁池必然有所发现,当下随同各人一并跟随过去。离开了这山峰,来到了另一座山头。
蓝宛莹遂即问道:“怎么,道友可有什么发现吗?”
杜铁池一笑道:“仙子莫非还没有看出来吗?那片刺疾藜生得古怪。”
蓝宛莹点点头道:“你也看出来了,道友莫非以为这是‘青阳取暖’之术?”
此言一出,即连原先还在思忖的徐雷也恍然有悟,连连点头会意。
杜铁池微微点头道:“正是此意,看来是一个苦修的炼士,想不到在贵门禁地之内,竟然隐藏着如此高人,实在是匪夷所思。我倒是生怕仙子在盛怒之下,有所行动,坏了此人的庐舍,实在是可惜。”
蓝宛宝一笑道:“你倒说得好,看来道友是在向此人求情了?”
那倒也不是。总之,此人既然藏身贵门,显然有托庇之意,必有其不得已之苦衷,仙子却不可妄动无名,还应小心察究才可从事。”
蓝宛莹微微一笑道:“听你的口气,倒像是我多爱杀人似的这件事一经闹出去,被各位师兄知道,一定更取笑我,这人大概是看准了我好欺侮,才会单单选到了我的地方藏身,真是岂有此理!哼,真恨不能现在就把他逼出来,分个高下。”
徐雷摇手道:“仙子万万不可,以贫道所见,此人必有难言之隐,才会出此下策,再者,那位石姑娘的失踪,可能与此人有关。”
“那还用说,”蓝宛莹道:“除了他还能是谁?只是这人擒下兰儿又是什么用心?难道想把兰儿用来作为人质跟我讨价还价不成?”
杜铁池微微点头道:“很有这个可能,不过,最起码,兰儿在他那里,不会有什么危险,这一点似可认定。”
“谅他也不敢。”蓝宛莹遂即又心平气和地道:“怪不得近年来,我每每感觉到附近有些古怪,只以为是潭底那个怪物在作祟,想到这个妖孽,早晚难逃我手,也就没有再详细追究,谁知道原来另有其人,这倒是我的疏忽了。”
杜铁池道:“仙子不必多虑,今天这人既然胆敢擒下了兰儿,看来离他现身已为时不远了,说不定仙子不去找他,他也会来找你,只不知他居心为何就是了。”
蓝宛莹点点头道:“这人道法高超,也许不在你我之下,只看他能藏身在我咫尺之间,而不曾被我发现,就非比寻常,我对他倒要特别小心注意才是。我们先回去吧。”
一行人遂驾遁光,转回观涛阁。
是时,天方微明,楼阁上翠帘未卷,却有一丝濛然如带的淡淡天光映过来,整个楼阁就罩在这天地朦胧之中。
迟云姑卷起帘子,即见透过天地一线之间,濛濛如泛潮一般地泛滥过来大片雾气,滚滚如浪,恰似万马奔腾。
当此阴泰交接,氤氲一气的时刻,正是修道人“食气”之时,所谓春食朝霞“朝霞”者,日始欲出赤黄气也。秋食沦阴“沦阴”者,日没后赤黄气也,冬饮清露“清露”者,北方夜半之气也。夏食正阳“正阳”者,南方日中之气也。加上天地玄黄之气,是为六气。
这“六气”之食,正是修道人终身不可或少的功课,饭可以不吃,气却不可不食。
时令正当冬初,按规当食“清露”之气,这“清露”一词系夜露与天气之混合,来时只在片刻之间,当在其未曾化露之前,便须收食腹内。
各人俱是个中高手,自不待说,顿时选定方向,面窗站立,各自施展出特殊的身法,开始吐纳起来。各人由于门派不同,服气身法便也不同,但大体上却不离“熊经鸟伸浴暧、蠼鸱视虎顾”这几个动作。
顷刻之间,阁楼内静寂无声,便只有吐纳食气之长长呼吸声,间以各人的微妙动作,形成了一幅活泼的仙家导引图画。那一片清露之气,终于如万马奔腾般地掠过了现场阁楼,其声沙沙,也只有仙家才能清晰地察觉到夜雾着地之声。
这一番“行气”之后,每个人看来更加精神抖擞,接下去便是例行的晨功,盘膝打坐,施行所谓的“胎息”“乘屩”之术。这番功课,一直持续了两个时辰,直到天光大亮为止,才算是告一段落。
这其中,几个少女弟子功力尚浅,谈不到有所参悟,但杜铁池、蓝宛莹、徐雷却是功力深湛,静坐之中,参悟出许多现在未来之事,对于眼前即将发生之事,俱都有了一个概括的认识。
蓝宛莹微微一笑,看向杜、徐两人道:“我方才静中参悟,潭底怪物,只怕有所异动,各位兄姐又因眼前课业不能分身,两位道友这一次来到,正是时候,当可助我一臂之力,将它擒下来,实在是一大功德。”
徐雷一笑道:“这畜牲已与我照过了脸,又因我前所用‘云石之光’伤了他,对我怀恨在心,这一次出来,保不住便要给我好看呢!”
杜铁池道:“我方才静中参语,悟出这畜牲确是已成气候,竟然在水底布有禁制,对我等留有深刻戒心,一旦动起手来,只怕还有麻烦。”
“道友说得不错,”蓝宛莹道:“我所担心的还不只如此,最可怕的是当年昆仑真人所留下的两件至宝,俱都落在它的手里,那卷‘心兰真经’,谅它还无能消化,只是‘五丁飞花神斧’,显然它已摸清了用法,此宝为当年真人镇山之宝,加以习练经年,又加入了许多本门心法,一经施展,非比寻常,两位道友倒是不可不事先加以防范。”
杜铁池微微笑道:“这个方才我已有所见,那神斧功用,看来它还不能完全发挥,这个我已心里有数,仙子是否还有事,请自便吧。”
蓝宛莹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心知杜铁池如今功力端的非比寻常,竟然连自己去留动向也都能事先测知,足见大有可观。
当下蓝宛莹微微一笑,站起来道:“我确是还有些小事,需要到前面打上一转儿,两位道友偏劳了。”
徐、杜两人站起来道别。蓝宛莹转身向外步出,俟到阁外,待去之际,又招手把迟云姑招向近前,低低地嘱咐几句,这才举手化为一片霞光而去。
云姑遂即走回来,向杜、徐两人施礼道:“七娘娘方才关照弟子说,万一那个怪物眼前出现,观涛阁的阵势必然要发动,那个怪物虽是厉害,却未必能够马上攻破,七娘娘请两位前辈暂且将它困住,并请代为留意藏在怪物身上的那卷本门至宝‘心兰真经’,不要为那个怪物情急之下,把它毁了。”
杜铁池微微一笑道:“这个我自然知道”一面说,只见他频频向阁外注视。
徐雷也似有所觉,探头窗外,向下看了一会儿,回头向杜铁池道:“恩兄可有什么发现吗?”
杜铁池道:“这个畜牲果然机灵,若非为你云石光力所伤,只怕早已发作,看来它已无能再行忍耐,道兄可曾看见这道光气吗?”
原来就在潭顶横跨两崖之间,垂有一道五色光气,先时各人还没有看见,杜铁池这一提起,才留意到,看来分明是一道五色彩虹,任何人初看之下,也不会有所怀疑,即使留神细看,也不见得就能看出有何异态。
只是眼前,杜铁池这么一提起,徐雷首先悟出,禁不住呵呵笑道:“若非恩兄识破,连我也几乎被瞒过了,这个畜牲果然阴险万状。”一面说,他随即回头关照云姑等三名女弟子道:“你们且注意了,小心那妖孽它的毒气厉害。”
云姑聆听之下,忙即身上匆匆取出来三粒丸药,分与杜、齐二女各人一粒,各人接过来含入口中。
杜铁池与徐雷也仔细留心,自行闭住了呼吸。
只是这么一会儿的工夫,那道垂挂空中的彩虹,看来已加大了许多,而且颜色愈见绚丽。
徐雷冷笑一声道:“就要作怪了!”
话方出口,即见空中那道五彩绚丽彩虹,忽然“砰”地一声轻响,炸了开来,成为一天游丝四散了开来,顿时满空俱是五色彩烟!
杜铁池看了一旁的云姑一眼道:“姑娘还不发动禁制,免伤无辜生灵。”
迟云姑其时早已待发,因知杜、徐两人,法力不在七位师尊之下,蓝仙子临行以前,犹关照她一切须听命行事,这时听得关照,不敢迟移,嘴里发出了声遵令,素手往空中四方,一连指了几指,登时育霞连闪,迅急地扩散成一个极大的透明琉璃彩球,将整个潭子上空罩住。
也就在同一个时候,那片五彩烟雾已被风势吹散开来,直向四方飘起,恰逢着为风势所激起的毒烟,顿时被隔阻其内,四下俱困住,飘散不出。
潭底妖蟒,似乎还不知道,继续自潭底向外喷出妖雾,状况如前,先伪装成彩虹一道,继而炸开来,向四下飘飞。一时之间,只见空中妖雾,越聚越多,越聚越浓,设非是为眼前禁制所封,如果事先不知,一旦扩散开来,其情况简直不堪设想。
由于潭底怪蟒,已有千年道行,所喷毒雾,慢说它直接喷在身上,周身必将溃烂,化为脓血,必死无异,就是不幸吸上一些,也休想活命。
杜铁池看在眼里,冷哼了一声,向着身旁的徐雷点点头道:“道兄你看如何?我料这个孽畜,一经发动了毒雾攻势之后,必将有所行动,只怕这就要出来了。”
徐雷点点头道:“恩兄说得不错,我也料定它此刻就要出来了。”
杜铁池道:“这个孽畜在潭底下修炼千年,深精水土之性,要想阻断它的退路,也并非简单之事呢!”
徐雷道:“这就要靠恩兄你大力施展了。”他自谦地一笑,又道:“若非恩人有见于此,我倒是还没有料到,险些儿误了大事,足见恩人你如今功力完全恢复了,可喜,可贺。”
他似乎现在才知道,杜铁池功力恢复之事,一念触及大是欣喜。
杜铁池微微一笑,没有置答,眼睛却一直向着潭面注视着,不敢大意。
果然,就在这一阵子毒雾攻势之后不久,先是水面上有如开了锅的稀饭一般,咕噜噜一阵子乱响,满潭子形成了一片蜂窝般的异态。顷刻之间,满潭又大为震荡开来。先是轰然一声巨响声,爆开来一根百十丈高下的晶莹水柱子。这根水柱子一经升空,有如一座水晶琉璃的高塔,尤其在朝阳映衬之下,更幻化出一片五色斑斓,奇光眩目,耀眼难开。
各人乍见此景,都禁不住大为吃惊,弄不清潭底怪物到底是在闹些什么玄虚?
然而,杜铁池,徐雷,显然已有所察知。
即见空中这道五色斑斓的高大水柱,在笔直耸立,居高不下,一段相当时间之后,忽然像是内劲中空,哗啦啦化为万顷狂涛,自数十丈高泼下,一齐打向水面之上,摇荡出排山倒海似的巨大响声,其势端的壮观之极。
就在这一霎,只见潭面上红光一时大盛,一道长虹,倏地由潭底直喷而起,状若彩桥似的向着岸边搭落下来,桥既架好,才见一个周身光赤、头生双角,面若重枣的汉子自水底跃出,身形一出,不偏不倚地正好落足在那座彩色光桥之上。
杜、徐两人这己是第二次目睹对方,倒也不见吃惊,迟云姑等三位女弟子却是第一次看见怪物显现的人身真相,一时惊窘万状。
原来怪蟒所显现之人形,非但奇丑无比,且是全身**,不雅之至难以言表。这番形态,看在三个少女弟子眼睛里,焉能不为之羞窘不堪,一时俱都怒形于色,胀得脸色通红。
杜铁池前次虽与这个怪物有过一面之缘,却因为当时只是瞬息之间,并未能仔细看清。眼前情势不同,在以逸待劳的情况之下,不免把对方看了个仔细。
原来这个怪蟒所显现的人身,周身上下一片赤红,其上满生着极为细小浓密的一身逆鳞,由于肤色极为近似,若非映着阳光,竟是看它不出。怪物身高八尺开外,头如巴斗,眼似铜铃,朝天鼻,狮子口,却是上下两头尖,有如橄榄形状,一双巨大手掌,其上满生红毛。
很显然,这个怪物此次有脱困远走的打算,除了它手上握着那柄“飞花神斧”之外,在它背后,还紧紧系着一个藤箱,里面也不知盛放着什么物什。另外,在怪物一双足踝间,各自系有一根红索,上面系着一个银色的铃铛,是以走动起来,发出了轻微的一串响声。
自从这个怪物一经现身,即圆睁着一双赤红的眼睛,东西南北地四下打量不已,当然,立刻也就发觉到先时它所喷出的毒雾,竟然并未如其所想的扩散开来,反倒拘限于眼前潭顶之上,一时既惊又怒。只见它仰空怪啸一声,霍地腾身而起,却受制于潭底禁制,一冲未破之间,它也看见了阁内众人,这才知道一时上当,第二次怒啸一声,头下脚上地直向着潭水之内倒栽下来。
凭窗而坐的杜铁池,早已防到了它会有此一手,见状自不容它从容遁回。只听他一声喝叱,右手灵诀向外一展,一片金光,在水面上闪了一闽,顿时形成了一道障碍。
怪物原是头下脚上之势,由于势子极快,简直不容中止,两相接触之下,只听得“哧啦”一声大响,激起了金星万点,怪物经此一冲之力,整个反弹了起来,其势有如跳掷星丸,反向前此所显现的那片青光禁制冲了过来。
经此一来,怪物才知中了圈套,怒吼一声,就空一个滚翻,卷起了一道红色光焰,直直坠落在前此所显现的五色光桥之上。
它既有千年道行,功力当然不止于此了。即见它怒目瞪处,自一双铜铃大眼里逼出了两道奇亮如电的红光。两道目光一经逼出,直冲而上,竟有洞雾开云之威,一径直上,直指观涛阁,将阁内各人看了一个仔细,一时怪啸声声,身上密鳞一片片俱都倒竖逆立了起来。
杜铁池于这时冷笑一声,目注怪物道:“大胆妖孽,不在潭底蛰伏,还想乘机脱逃,为害四方不成?再不伏首认罪,休怪我飞剑无情。”
话声一落,只听得一声龙吟,那口七修仙剑,先自化为一道银虹,匹练似地,直向着怪物身上飞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