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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青青消失了。
秦枫是在第二天发现的,那是十二月九日,下过雪的西京更加寒冷,气象台上说是这是由于今年夏天带来了极强的厄尔尼诺现象,所以冬季就会出现极强的反厄尔尼诺现象,并提醒广大市民出行的时候,注意保暖。
西京城仅仅建好了一半,到处都是耸立着的钢筋水泥的森林,如果城市有颜色的话,那么西京现在就灰黑色,等待着有一天人们将它的上面涂满彩色。
没人知道卫青青去了哪里,但秦枫知道无论卫青青最终去了哪里,她最终的目的是找杨峰报仇。最后的最后,她一定会去哪里,并且得到一个并不体面的死亡结局。
杨峰是谁?风口堂的少公子,将来是要执掌风口堂的人,他的身边照常跟着六个人。除了两个甲级死士之外,另外四人也都是十分厉害的高手,在这群人中,卫青青哪怕是想要靠近杨峰都不可能。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该拿什么去报仇呢?
难道靠色诱么?不知道为什么秦枫想起了小姚,小姚依靠自身的美色,最终将自己的仇人杀死在自己的床上,可是……他真心不希望卫青青也走上这条路,希望她能够安安静静地活下去,活下去,这已经是最低的要求了。
西京市的道路上车辆已经多了起来,一些建筑已经建造好,部分营业场所已经开始营业,这个城市生机勃勃,这个城市充满罪恶。
很久之后,秦枫才得到卫青青的消息,但是已经晚了,所有的事情都不可避免地发生了,杨峰仍旧活着,而卫青青,还在等待未知的结局,秦枫尽了一切他能做到的事情,去阻止悲惨死亡的到来,而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这一切都只能等待未来的某一天,结局到来。
那时候,秦枫才知道卫青青离开医院后去了哪里。
当时天上下着雪,卫青青急于报仇,恨不能现在就出现在杨峰的面前,然后把尖刀狠狠地插进他的胸口,看鲜艳的红色血液从他的身体中流出来,染红脚下白色的雪。可事情并不能这么简单,如果这么简单的话,杨峰也不会这么嚣张了。
走出医院后卫青青有些迷茫,四处张望了一下,这个西京已经不是她所熟悉的西京,街头变得无比陌生,三三两两的车辆和人群,让习惯了拥堵的卫青青觉得十分空旷。身子虚弱的她,很快就感觉到又冷又饿,有些后悔这么匆忙从医院跑出来,医院里有温暖的空调以及热乎乎的食物,可是现在让她回去,她做不到。
卫青青继续往前走着,街道上还没怎么开始变得繁忙,而冬天的西京天色黑的很快,夜晚的西京更加难以辨认,路灯昏黄昏黄的,那个霓虹闪烁的西京早已消失不见了。她站在黑暗的街头中,完全不知道该去哪里。
但是身上的寒冷不住地提醒她,该去找一个温暖的地方睡下去,喝上一杯热茶,并且吃上两口热腾腾的饭菜,洗个热水澡,那该有多么惬意。
“你后悔吗?”秦枫隔着窗子,看着憔悴的卫青青,她让人生不出一点怜悯的感觉,秦枫生出的只有敬佩,换做是他,未必能够这么做。
卫青青摇摇头,严重地咳嗽着,半晌后才说道:“我没什么可后悔的,都到了这一步了,我必须坚持下去。再说,”卫青青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秦枫,说道:“都过去了,过去的事情我从来不后悔。”
秦枫摇摇头,让卫青青继续说下去。
当天晚上的风雪有加大的趋势,卫青青却一个人在街头流浪,穿着从医院里带出来的衣服,冻得瑟瑟发抖,牙齿都合不住。走的时间太久,连她都不知道到了几点,可她知道夜一定很深了,因为街上没有一个人了,而所有能够熄灭的灯都已经熄灭。
卫青青抬起头看看天,雪花从无尽的黑暗中涌来,直到眼前才能看清,天大地大,可是到处都没有她卫青青容身的地方,这才是最可悲的。
当她走到一个工地的时候,被里面的喧闹声吸引了。
“快点喝啊,快点快点。”
“哎,这天气要是来个妞就好了。”
“赶紧喝吧,想多了,这荒郊野外的,哪里来的妞?”
卫青青在黑暗中看到一点光明,走得近了,她才发现是一个未建造完成的建筑,灯光从一楼的一个房间中传出来,卫青青悄悄地凑过去,她看到几个人在喝酒,地面上杂乱地放着几个杯子盘子,盘子里的菜冒着热气,并不是什么好菜,只是白菜炒肉什么的,但是白菜特有的香味还是完全把卫青青给吸引住了,她的肚子抗议起来。
屋子中是三个人,看样子都是民工,穿着极为破烂,羽绒服一看就是二百块买的那种,并且其中一个的羽绒服还烂了,棉絮露在外面。
这栋建筑的地面还没处理,到处都是水泥、土地等等。三人就坐在满是土地的房间中,喝酒吃菜,他们的被褥就放在他们的身后,被子都是很烂的被子,看起来时间都很久了,但在卫青青看来,那里就是天堂。
这些人……
卫青青原本想直接进去求助,但是转念一想又放弃了,不是她看不起农民工,是她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一个孤身女子出现在这种地方,该有多么危险。卫青青在外面内心极度挣扎,而里面的三人毫不知情,酒已经喝得差不多了,菜也快要吃完,再不想个办法,卫青青看着十分眼馋,这个时候她才知道,饥饿一旦来临,该有多么可怕。
最终她咬咬牙,往外走了一点,然后大声喊道:“救命啊,救命啊!不要啊——”然后立刻停止,贴着墙站好。
声音传到屋子里,三人都喝得有点大发,其中一个迷迷糊糊地说道:“老陈,你听到没?好像有个女人在叫!”旁边的那个嘲笑道:“你想女人想疯了吧,这里那里会有女人?”那个人不相信,仔细又倾听了一下,这时卫青青没有喊,自然不会听到什么,摇摇头说道:“可能听错了,来来来,继续给我倒酒。”
卫青青在旁边看的清清楚楚不由直跺脚,又跑过去,照着原来的样子叫了两嗓子,确保三人都听得到,又快速折回去,这次三人确实都听到了,其中一个说道:“我也听到了,靠,这荒郊野外的,不会是什么女鬼吧?”
另外一个说道:“哪有鬼?我活了这么大也没见过。”
“别瞎说,我可听说了,这原来是片坟场,被老板强行给拿过来当做建筑用地给开发了。”
“真的假的,别吓我。”
“那怎么办?”
“呆着别动,鬼不敢过来。”
卫青青哭笑不得,这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本来想把三人引出来,没想到竟然又让三人呆在屋子里不愿意出来了。卫青青头有点晕,又冷又饿,快支撑不住了。没办法,她只能继续想办法引出来三人。
她又走到原来的地方,从地上摸出来砖头什么的,大喊大叫了一阵,直到把自己弄得精疲力尽,不料这次太过投入,那三个人都出来了卫青青还没发现,等她发现的时候,那三个人已经走到门口了。卫青青赶紧趴在地上,幸好天色比较暗,虽然雪反射出来的微弱光芒能看清人,但是工地上建筑材料众多,形成了一个个的小山包,卫青青就趴在山包后,一边大声叫着,一边往旁边爬去。
那三个人终于被完全吸引过来了。
“不像是个鬼,听着肯定是人。”
“你听过鬼叫么?”
“没听过不代表就不知道。”
“扯淡。”
“过去看看么?”
沉默了一阵,其中一个人说道:“走吧,去瞧瞧,万一真的是个人,我们见死不救,良心上过不去。”
说着三人就朝卫青青发出声音的地方走来,卫青青长出一口气,慌忙手脚并用地绕着建筑材料爬走,她必须在很快的时间内到达屋子里,拿出来两床被子,以及没吃完的剩菜。
卫青青成功地潜入房间中,在几张被子中捡了一个稍微干净一点的,但是拿起来还是有一股馊味,让卫青青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但是现在已经顾不上了。被子很重,超过了卫青青的想象。这是自然的,他们的被子又不是什么羽绒棉,都是棉花做的,有些被子十斤多重,卫青青抱着自然费力一点,她又拿起两盘菜,还留下了一盘,给三人喝酒用。
但是这时,门外忽然传来说话的声音,糟糕,卫青青暗叫了一声,这些人回来了,他们并没有被吸引走太远。这可怎么办?先不说危险不危险的问题,她首先想到的竟然是丢人的问题。
卫青青算是个富家子女,从来没做过这种勾当,难免有些提心吊胆,同时还有些刺激,心砰砰乱跳,似乎找不到正确的方向。又是着急,又是惭愧,羞愤难当。一时间没了办法,被人看到可该怎么办?
着急之下,看到旁边有个楼梯,想也没想就从上面上去了。
楼梯上是二楼,窗子什么都没有,冷风呼呼地刮着,下面的人说什么话都听不清,卫青青只是听到他们似乎吵了起来,她心中愧疚,暗暗说道:各位大哥对不住了,我现在是走投无路才这样的,对不起,日后有了钱一定补给你们。
说完心中好受了一点,将菜往地上一放,裹着被子用手吃了起来,寒风刺骨如同刀子一样,而卫青青丝毫不觉得冷,只顾着吃。又过了一会儿,看到下面的灯灭了,上面实在太冷,卫青青虽然裹着被子却也承受不住,又挨了约莫有半个小时,听到下面起了鼾声,她这才偷偷摸摸地溜下去,偷偷从三人身边溜走。
出了这里她又不知道该去哪里了,心中想着要离人群越远越好。只是她也不知道这里是哪儿,没了地表建筑,整个西京都有点分不清东南西北,她认准了一个方向,朝着那走去,直到走到差不多快到郊区了,才停了下来,摸到旁边的一个建筑物中,找了一个背风的地方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