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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洛可抱着赤足的莫莉,堂而皇之地走进高汉强家中。众人错愕的眼光加上窃窃私语,几乎让莫莉羞愧得抬不起头来。
“那不是强的新助手莫莉吗?”
“那个男人真是好看,满屋子的男性全都相形失色了,真看不出莫莉这么厉害——”
“可不是,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招,我看待会儿我可要表演一段昏厥记了。”
“我也要,我甘愿任他随便摆——”
莫莉经过同事娜塔莎身边时,听到了这一段暧昧的耳语,顿时羞得满脸通红。
“你快放我下来,我可以坐在沙发上,我觉得好多了,不碍事了。”她扭动着身体,想要尽快脱离他的怀抱。
白洛可默不作声地将莫莉轻放下来,看见她低垂着白里透红的脸,两手紧张地拉整膝盖上的裙摆,赤luo的双足害羞地想要隐藏。
他由上方不经意地看到她优美的胸部,在白色丝缎的衣领内若隐若现。她秀丽的体态,有一种娇弱纤柔的气韵;一举一动,有着不能言喻、不可捉摸的含蓄和优雅。白洛可因为这种莫名的感觉,心里有点骇异,几乎无法呼吸。
她不美!她的相貌比不上他交往过的任何一位美女。白洛可刻意要安抚自己不安定的情绪。
“洛可!洛可!”高汉强和妻子黛思在人群的一端远远地叫唤。
“嗨!姐、姐夫。”白洛可挥手回应。
莫莉此时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欢迎会所欢迎的,就是远从纽约来的白洛可。老板高汉强的妻子黛思,就是白洛可的姐姐,她从小就跟随父母移民来美,白洛可则是在美国出生的华裔。
“你来晚了!我说过要司机去接你,你就是不要,这山路不好认,你瞧!又迷路了,不是吗?”体态丰盈、化着浓妆的黛思,轻拍着白洛可的手臂,眼里充满关爱。
“是啊姐,我又迷路了。”白洛可和姐姐黛思从小就十分亲近,只是这几年来各有各的事业和家庭,他们姐弟的生活圈子才开始日渐疏远。
“谁教你不愿来这里住,就怕我管你!我替你安排的公寓怎么样啊?”黛思问。
“还可以——”
汉强不想冷落一旁的莫莉,急忙打断他们的谈话。
“来来来!洛可,我替你们介绍。莫莉,她是我新聘的助手;这是白洛可,年轻有为的律师,纽约市最有身价的黄金单身汉——”
白洛可打断了强的话,绽出迷人的一笑,刻意用中文说道:“我们见过的,在纽约的时候。”
莫莉一愣。原来白洛可的中文说得如此流利,她还不自量力地用拗口的英文和他吵架,难怪自己会占下风。
“什么!你们怎么会认识的?”黛思惊奇地问。
“我们在中央公园有过一面之缘,世界真小,不是吗?”白洛可对着莫莉说道,眼中带着戏谑的光彩,话中之意只有他和莫莉两人才明白。
莫莉慌乱地接过了他的眼神,尴尬得满脸通红。
白洛可看得忘神,心想,现在已经很少有像她这么容易脸红的女孩子了。
“喔!莫莉是莫兰的妹妹,也是公司的新职员,我早就听说了,今天才第一次见到本人,果然和姐姐一样漂亮。”黛思的赞美,让莫莉觉得言不由衷,她看着莫莉的眼神,带着不友善的审视,况且见过莫兰的人都知道,她根本比不上姐姐的美貌。
“是啊——”高汉强没有察觉到妻子的异常,只顾着在莫莉身上搜寻着莫兰的影子。
“好了!洛可,你今天是这个欢迎会的男主角,我带你去认识几个女孩子,她们可是奥斯汀最杰出、最美丽的单身女贵族,其中有音乐硕士,还有个正在实习的女医生,达爱尔顿连锁饭店的女儿黛安也来了,她们都认识你,知道你今天要来,可都是排除万难来参加的。洛可,出色的女孩子可是不会等你的喔!来啊——来啊——”黛思紧紧拉住白洛可的手臂,硬是要将他从莫莉的跟前拉开。
“老姐,我告诉过你,我不用——”白洛可似乎有点依依不舍,却禁不住黛思的拉扯。
白洛可后来说什么,莫莉早就听不到了,原来,她和公司的女同事不过是欢迎会用来点缀、装饰的壁花,点缀、装饰的女宾客,可有可无。真正的女主角,女主人早就物色好了。
那我们来做什么?真是多余!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莫莉暗忖。
“莫莉,你的脚怎么了?”高汉强注意到了莫莉的赤足。
“喔!刚刚我扭到脚,鞋子又坏了,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我正想回家。”莫莉本想隐瞒过去,但微蹙的眉头透露出她的痛楚。
“来!我送你回去。对了!我去拿一双便鞋给你,我们等一下就走。”不让莫莉有机会拒绝,高汉强一转身就消失在人群里。
莫莉急忙站起身想拉住他,但已经来不及。她心里非常过意不去,自己不过是个小职员,怎么敢劳动老板的大驾送她回家?
她忍着痛楚,一瘸一瘸地循着汉强走时的方向追去。
这真是幢大房子,她好不容易穿过大厅里的人群,推开一扇半掩的雕花门,好奇地往里面一看,却发现原来是间厨房。好几个穿着白衣黑背心和黑裤的服务人员,在里头忙碌地准备餐点,对莫莉的闯入视而不见。
莫莉继续往前走,直到无意间听到前方有些熟悉的说话声,她不想打扰别人,于是定住了脚步。
原来是白洛可和黛思在淡话。
“我知道你在纽约有不少女朋友,可是玩归玩,等玩够了,有一天你还是要定下来的,老爸让你在纽约做律师,不过是要让你多磨练,将来你还要接下洛杉矶和加州的事业,或许也有可能往政治上发展。”
“我还不想啦!女朋友更不必了——”
“白洛可,我知道以你的条件不需要我替你介绍,可是你也老大不小了,要找个相当的对象,将来才不会吃亏,像我——”
“姐,我不需要!我不过是来处理事情的,你顾好你自己吧!我听老妈说,你和姐夫的婚姻近来不是很好。”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想瞒你。汉强他在外面有女人,这就是我要对你说的重点。莫莉是莫兰的妹妹,她现在是汉强的新助手,我担心他们会——”
“莫莉和姐夫?”黛思的话让白洛可一头雾水。
“不是!是莫莉的姐姐,莫兰和你的姐夫。”
“你是说姐夫有外遇?”
“不错!但在我还找不到证据之前,我什么都不想拆穿。”
“好了,老姐,如果你没有证据,就别疑神疑鬼。”白洛可显得不耐。
“洛可,我要你离莫兰的妹妹莫莉远一点——”
“什么?”白洛可不敢相信。
“我不想看到你和莫莉在一起,我更不希望你认识她们姐妹,我讨厌她们。这次的欢迎会,我根本不想请她来,都是你姐夫坚持要请公司的职员,他背着我雇用莫莉,完全没有顾及我的感受。我听说莫兰和莫莉她们的父母都去世了,家里一无所有,幸好攀上了苏大成,才能够移民来美国,这对姐妹花靠着美色,最懂得攀龙附凤。哼!你姐夫从前还时常在他们中间做和事佬呢!没想到现在连他也被迷惑了!”黛思抱怨地说。
“好了!我又不是来听闲话的。”白洛可只想赶快回大厅里,那娇小无助的身影,一直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想要再见到那个让他理智的脑袋全失了次序的小女人。
“洛可,我警告你,别对莫莉动什么念头。”
“老姐,我先说清楚,我来奥斯汀是暂时的,所以你不要为我担心我会动谁的念头,就算有,也是我自己的事。”
“你都三十二岁了,应该找个对象好好地定下来。”
“我这个人不适合结婚,在纽约住久了,对我而言,男女之间的感情只是生活的调剂品,一场游戏,一幕舞台剧。游戏都有规则,舞台剧也有固定的台词,我都已经能倒背如流了——”白洛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但其实他开始厌倦这种生活了,他想找个真正喜欢的女人,停止这荒唐的游戏。
他又想到了刚刚还在他怀中羞红着脸的莫莉。她和他唇枪舌战,毫不示弱,没有趋炎附势的虚情假意,却更令他有种想将她占为己有的期待。
门后的莫莉正缓缓往后移动。
她没有想到她们姐妹的故事在华人圈子里流传得如此不堪。
她一瘸一瘸地悄悄退出他们的对话,她只想离开这个地方,这是她一直习惯的逃避方式。想起白洛可所说的游戏规则,她苦笑,每一个人都有他们的游戏规则,凯平就曾经说过这种借口。她倦了,在这红尘滚滚情爱纠葛的戏码里,她选择悄悄地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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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边的景色飞快地从眼前经过,突然天空轻轻点点地下起雨来。莫莉还是让老板汉强找到了,他坚持要送她回家。此刻车子在高速公路上疾驶,不远处的天空正宿着浓密的乌云,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奥斯汀初秋还有的闷热,顷刻间一扫而空。
莫莉听着车窗前的雨刷有节奏的左右摆动声,寂静的车内播放着古典音乐。
老板汉强一定知道姐姐莫兰的住处,因为他没有问。
到了莫兰的粉红色尾子,汉强将车子缓缓驶进车库。
此时已经下了滂沱大雨,他们冲进房子里,两人都淋了一身湿。
今天是星期六,莫兰和儿子赛门都在家里。
莫兰看见他们出现,俺不住兴奋和惊讶的表情,却又像个十八岁的少女般带着些许的羞涩,她愣了一会儿,才急急忙忙跑到浴室拿出两条白色的大浴巾。
“莫莉,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汉强,你——”
“莫莉的脚扭伤了,我送她回来。想不到开到半路就下起雨来了。”汉强解释着,手里接过了莫兰的浴巾,但却没有擦拭,任由雨滴从他的前额滴落在他的眼帘。
“是啊!我昨天才看过新闻,还说明后天才会下雨的,想不到今天就开始下了。”莫兰看着汉强说。
汉强还是沉默地痴痴看着她,莫兰只好又接着说:“气象新闻很多时候都不准的,不是吗?”
“人们以为科学是万能的,却永远没有办法预知明天。”汉强轻轻地吐出。
莫莉怔怔地看着他们俩谈论着言不及义的话题。
莫兰想起了什么,首先转移了目光,对莫莉说:“莫莉,你的脚还好吗?”
“好多了,已经没有那么痛了!”莫莉假装专注地揉着脚踝。
“莫莉,要不要我替你打电话预约医生?”莫兰关心地问。
“不用了!没有那么严重。赛门呢?”莫莉左顾右盼。
“他在房里玩呢!”莫兰说。
莫莉擦干了头发,看着湿透的白衬衫“姐,我去洗个澡。强,谢谢你送我回来。”
“不客气!”汉强回答。
自从无意间听到了黛思说的话,莫莉就不断地猜测姐姐和汉强的关系。
毕竟莫兰还没有离婚,名义上还是个有夫之妇。莫莉什么都不想戳破,什么都不想说。莫兰是自己的姐姐,她当然有权利选择自己的快乐,只是这种快乐已经触犯到别人的权利时,她就没有资格作这种选择,然而这又是一种人们自订的游戏规则,不是吗?
如果人生苦短。为什么不能寻求一点点自私的快乐?莫莉想办法站在莫兰的立场设想,企图减少心中的罪恶感。
半个钟头后,莫莉洗了一个热乎乎的热水澡,踏出浴室,正想看看屋外的雨是不是停了,才拨开窗帘,莫莉的脑海里轰地一响,一切的猜疑,全化作事实摆在眼前。
车门旁,高汉强和姐姐莫兰两人相拥,不断地在雨中亲吻,一任清冷的雨水打在身上。雨,哗啦哗啦地下着,这个模糊的景象,让莫莉的眼里也被一抹湿气淹没。
雨势又开始加骤,莫莉放下了窗帘,但那一幕还是争先恐后地在心里放大,她低头掩着脸,不由自主地哭出声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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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莫莉一如往常地上班。打开电脑,就发现自己的e-mail里有一大堆肯定会让她忙得昏头转向的文件。
她的英文并不是很好,平时一些数字性的报表她还可以应付,可是一碰到长篇大论、舞文弄墨的文件,还没有开始看,心里就有些恐惧无法克服。
老板的办公室一直都是紧闭着的,莫莉工作上的问题也无法请汉强帮忙。午餐时间后,他就没有回来办公室,职员们好像也嗅到了不寻常,因为汉强是个有责任感的工作狂,这种例外,发生的机率是少之又少。
过了六点,办公室的人几乎都下班了。大楼的警卫还曾经来巡视了一会儿,莫莉抬头和他们打了声招呼后,又翻开了下一个文件档案。
过了一会儿,莫莉又听见脚步声,这一次她投有抬头。
脚步声一直到她的身后停住了。
“拜托!你们不要赶我,再给我一个小时的时间好吗?”莫莉以为又是警卫来查看。
“不行!莫莉小姐,你要马上收拾离开,否则明天可以不用来上班了!”
什么?莫莉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一看,原来是白洛可,正用着一贯戏谑的眼神看着她。
为什么他总是这么的好看?莫莉愤愤地想着,又联想到了黛恩说她们姐妹最会攀龙附凤,心里更是气到极点。
“是你啊!”莫莉不很愉快地睨了他一眼,随即又埋头工作。
“我来找汉强的,”白洛可说完后,看了看姐夫的办公室。
“他他和客户出去了,好像有事很重要的。”莫莉停-下了动作,不知道为什么,她直觉地想要替汉强掩饰,但又心虚地说话结巴。
“是吗?”
莫莉不敢直接正视他的眼睛。
“那么你呢?”白洛可又问。
“我?我正在翻译这几篇合约和报表,明天要送上去让他们审阅内容,我如果今天翻不出来,上面的人就没办法交差做报告,所以我真的很忙,没空和你聊天。”莫莉解释着,希望他可以识相地赶快离开。
“让我看看!”白洛可拉过隔壁的椅子,大刺剌地坐在莫莉身边,先声夺人地操纵着滑鼠。
他毫无预警地拉近两人的距离,肩并着肩、斜倚着头,分享着吸吐的空气,莫莉开始显得慌乱起来,她害怕碰到他修长的手指,于是就像触电般的退了一些,让出了操控权。
“你不能这样,这是公司机密!”莫莉无力地想要扳回弱势。
“得了吧!他们如果辞掉你,我可以免费做你的辩护律师。”白洛可一把将莫莉的座椅挪开,自己坐在键盘前移动着滑鼠,一页一页地浏览后,就噼里啪啦地打起字来。
他边读边改,还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是来笑我的文笔的吗?如果是,那就请走开!我不要你帮忙了。”莫莉推着他的椅子,想把他推开,奈何他仍稳若泰山地坐着。
“莫莉,很多地方你翻译得很不顺畅,看得出来,你还是会用中文的语法思考英文,将前后句子对调,还有,这么简单的文法错误你都会犯——”
“对!我的英文烂,什么事都做不好,你现在知道了吧?”最好以后少来烦我!这是莫莉想说又说不出口的话。
白洛可毫不理会她的话,专注的在电脑前修饰文件。
“我忘了你是个律师,律师最会写人家看不懂的文章了。”莫莉酸溜溜地说。但白洛可全当做耳边风,想来这种话,他已经听得多了。
莫莉在一旁无所事事,想到了一个律师笑话,自己先笑了出来“你听过一个笑话吗?有一天上帝想要和魔鬼打官司,魔鬼大笑说,你们一定会输给我的。上帝不服气地问为什么?魔鬼说:‘因为天堂里面没有律师啊——’哈哈哈——好不好笑?”
白洛可斜着眼漠然地看了看莫莉“不好笑,我已经听过n次了。”
“哦——”莫莉失望地住了嘴。
“好了!接下来呢?”白洛可打到了尾声,发现莫莉还没有全部译好。
“接下来我还没有做好!后面全都是中文,你看不懂的啦!”莫莉将印出来的原稿摊在他面前,挑衅地让他看。
白洛可皱着眉看,他最恨这种看不懂中文的无力感。
“哈!炳!炳!我总算有一方面是赢你的——”莫莉开心地笑了。
他冷冷地说:“恭喜你——”想了一会儿又说:“我一看到方块字就头痛,不如你念给我听,我直接打在电脑上,如果有比较深的词汇,你就直接用英文对我说。来吧!”
“啊!好办法。”
看着他面对着电脑的侧脸,棱角分明的鼻梁和唇线罩着一层梦幻般的蓝色光彩,莫莉有些迷惑,挣扎着将注意力集中在手上的文稿,逐字逐句、不疾不缓地念着,白洛可则快速地敲打着键盘。
莫莉心存感激,又不知道要从何说起,有了白洛可的帮忙,原本一个小时的工作量,果然不到二十分钟就全都做好了,内容更是保证会让上面的人刮目相看,虽然有点作弊,但是莫莉求好心切,就顾不得这许多了。
“你的翻译能力真的不错!”她看着打好的文稿,由衷地说。
“你的中文能力也不赖!”白洛可回应。
“我是高中毕业后才来美国读书的,中文底子当然好了。那你呢?你中文说得很好,为什么会看不懂呢?”
“我的父母都是从中国来的,我们从小在家里都说中文,连粤语我也说得不错!而且我们还要牺牲每一个周六去上中文学校,当时时常抱怨不能和其他同学一样,后来,才渐渐明白这是父母的苦心。我和我姐姐中文都说得不错,这对我的工作有很大的帮助,只是写中文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常用,忘了很多。
“我喜欢和你用中文交谈,感觉好像在说着一种别人不能理解的秘密语言,可以畅所欲言,可以徜徉在自己的世界和文化里——这种感觉很特别。”
莫莉专心地聆听,有点迷惘,也有点无法理解他的意思,毕竟她不是他。
白洛可随性地拨了拨头发,露出了饱满的额头,此刻的他衣冠楚楚,格外潇洒迷人,直挺的衬衫上还有channel的男用古龙水的味道,举手投足间看得出生长在养尊处优的上流人家。
莫莉回想在纽约时看到的他,披头散发又牙尖嘴利的,高傲自大,更没有绅士风度。可是现在的他,一身整齐光洁,温文儒雅、说话不疾不徐,还如此热心助人。莫莉不禁迷惑了,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她不想让赏心悦目的外表动摇她的感觉,可是他的一举手一投足,又威胁到她的心志,坚守的城池有点动摇了。
收拾好了桌上的东西,她索性站起身,拿起自己的皮包,看见白洛可正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她的一举一动。
“谢谢你的帮忙。”莫莉伸出手,一副准备握手说再见的样子。
白洛可斜倚在椅背上笑笑,也伸出手,却加足力道地握着莫莉的手不放,他就是不愿轻易地放开地。
“就这样?”不管莫莉如何挣扎,他的手还是不放。
“那么你想怎么样?”看来她若不给点回报,他是笃定不会放手的。
“请我吃饭吧!”
“不要!”
“那么我就不放!”
“我我考虑。”
白洛可摊开了手。
莫莉好不容易将手抽回,有点重心不稳地倒退了几步,她还刻意退后,想要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
“考虑好了吗?”白洛可忍住笑,一派正经地看着莫莉。
“白洛可,我只有再谢谢你一次。至于吃饭——很对不起,我想很多女士们早就大排长龙地等着你邀约,只可惜我并不在名单上面。所以很晚了,我要回家了。”
“你怎么回去?你的车子还在我老姐家,不是吗?”
“我本来是昨天要去开回来的,可是我的脚还在痛。我打个电话,我姐姐会来接我。或是”莫莉看了一眼汉强的办公室。她竟然全都忘了!星期六是汉强送她回家的,早上姐姐送她来上班,还说好要载她去把车子开回来,今天加这个班,她把一切的计划全都忘了,现在看来——忘的人还不只有她。
“那么你打电话找你姐姐吧!”白洛可拿起话筒递给莫莉。
莫莉拨了莫兰的手机没有人接听,拨回家里只有保姆和赛门在家。
怎么他们两人都不在?莫莉心里嘀咕着。
白洛可冷眼旁观。
“我可以打电话找计程车。”莫莉拨着查号台。
白洛可伸出食指一点,将莫莉桌上的电活挂断。
“我看你还是和我一起去吃饭吧!今天我的食欲特别好,如果和我名单上的女朋友吃饭,恐怕就不会吃太多。和你就不同了——”白洛可迅速地站起身,拿起椅背上的外套用到肩上,一手拉住莫莉,一副无可商量的余地。
“为什么?”莫莉完全听不懂他的弦外之音。
“她们秀色可餐嘛!而你——可以让我专心吃饭,心无旁鹜!”
“你你真是可恶!”
莫莉作势要打下的手已经紧紧被白洛可抓住,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了。
莫莉的脚伤还没有好,她被白洛可连拖带扶地送进车内。
他们来到一处高雅的法国餐厅。过去莫莉和凯平交往时,总是一成不变地到中国餐厅吃饭,吃遍了中国城的每一家中餐馆,极少来到这种高消费的法国餐厅。
白洛可点了一道“fondue”也就是起司火锅,另外还点了一个巧克力火锅。除了许多烧烤好的肉类外,每道食物都有一枝细长的银签插着,可以沾着起司做主食吃,后来送上来的草莓,奇异果等甜食,则专门沾着巧克力锅吃。莫莉兴奋地看着东西一盘一盘地端了上来,真是开足了洋荤。
“我以为我来美国这么久,什么都该看过了,想不到我还是和其他的老中一样,一直活在两个社会、两种文化的夹缝里,什么都沾一点边,却什么底都获不着。”莫莉看着眼前鲜美的草莓,一半沾着浓郁芳香的巧克力酱,自忖着该从哪里入口。
白洛可专注地看着莫莉的眼睛,看她眸子里露出的那一道诱人的慧黠光彩,这种光彩毋需亮丽的外貌和美丽的浓妆衬托,是从内心真实地诱发出来的。
莫莉满口美食,似笑非笑地望着眼前的烛光。
她啜了一口德国riesling白酒,和着嘴里香香甜甜的巧克力草莓,咕噜噜地全滑进了喉咙。
“你知道吗?人们最需要的是爱——从前的人害怕饥饿和疾病,现在的人害怕的是孤独”莫莉喝了不少酒,酒液香甜容易入口,却开始在她的身体里发酵,她感到全然的放松,对白洛可已经放下了戒心。
“那么你恋爱过吗?”白洛可饶有趣味地看着双颊绯红的莫莉。
“我想想如果所谓的爱,是会让你如信仰上帝一样的膜拜,无时无刻地充斥在你的周围,在血液里,心跳会为他停止,亲吻的时候会忘了呼吸,那么没有”莫莉激动地挥着手,确定地说着。
“如果用你的标准来说的话,我也不算谈过恋爱。那么我们还要再干一杯!”白洛可举杯诱使莫莉喝干手中香甜的白葡萄酒。
可是莫莉只浅尝一口。
“喝干吧!喝酒能令人愉快,虽然短暂,却可以让孤独的人暂时忘记烦恼,甚至让没有爱情的人得到满足。”白洛可摇着酒杯引诱着莫莉。
“好!为孤独和爱情干杯!白洛可,你知道吗?没有爱情的生活,就像枯竭的水池,不会有人愿意丢下铜板为它许愿,没有希望的人,就好像没有明天。爱情是无罪的!为无罪的爱情干杯!”莫莉一饮而尽,但说到无罪的时候,忍不住想到了莫兰和汉强,不禁红了眼眶。
“爱情和自由都可以是无罪的,如果它没有触犯规则的话。更何况建筑在别人痛苦上的爱情,不会真正快乐,更不会得到心里的自由。”白洛可听出了莫莉的弦外之音。
“为什么?这是谁订立的?如果明天我就会死,我我为什么还要遵守这些狗屁规则?”莫莉有点口齿不清了。
白洛可又为她斟上了一杯白酒,
“可以!你可以不必遵守,问题是,你就像保守的东方人一样,可以长篇大沦,却只是个理论派,不是实际派,中国的传统思想还是根深蒂固地在你的骨子里,纵使你在美国住一辈子,也无法连根拔起。莫莉——你不用否认。”
他说的没错,莫莉根本无法否认,她怀疑地看着他,心里打量着他到底知道多少她家的事?
“白洛可,老实说,你今天为什么来?”莫莉涨红脸,摊开来问。
“你是说到你公司?”
“不错!你为什么来找我的老板汉强?你是来查勤的吗?还是来做间谍?还是想来证实什么?”莫莉一连串的问话,急切地想知道白洛可是不是为他姐姐来监视姐夫的。
白洛可微倾向前靠近莫莉,像是野兽要饱餐之前,要先嗅一嗅美食。
莫莉刻意拿起酒杯挡在两人之间,以掩饰自己的不安。她只能透着酒杯里淡金色的光影看着令人屏息的他,以这样的距离欣赏,才能保护自己不会陷落在他深如黑渊的眼眸底窒息。
她努力地收回自己飞翔的心智,专心地等待着答案。
“我是来看你的。”
他专注的眼神紧紧扣住了她的心弦,像一首美妙的情歌,不断地在她耳边高昂激荡、低回缠绵,渐渐的,莫莉发现自己再也没有办法保持平衡,眼前的人影晃动、四周的景物晃动,连烛火也跟着在她的眼中不停地摇晃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