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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一篇不容错过的乡土小说。 农委主任,究竟是个什么官呢?刘新德,以生命做了最好的解释。古语云,当官不与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我想走进红土地”这该是一句多么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话。 这篇小说叙述老练冷静,明显的实力派文本。 刘新德和老伴儿苏连香背着猪脑壳肉来到镇政府上班的时候,心想张书记一定会来给他谈话的,因为去年年终总结时他就向张书记和李镇长提出了辞呈,说自己今年十一月份就要退休了,应该让接班的年轻同志提早熟悉一下工作。当时人家推等春节后再说。现在春节已过半月,却没有人与他再谈什么。
从黑板上,他看见召开全体行政干部会的通知,便摸上笔记本走进会议室。去了才知道这是一年一度的例行动员会。会议还是李镇长主持的,张书记报告,内容无非是干部上马,乡镇企业开工,春耕春播送筹备等。可张书记宣布人事方案时却让刘主任大吃了一惊。张书记说,刘新德任镇农委主任。
刘新德还没把报告听完,就气冲冲地走出了会议室。心里火喷喷地:这算怎么回事?你们想把我这老家伙往死里整啊?老子参加工作的时候你张少波李克明还在鸡屎旮旯里扒屎吃呢,现在老子腿子迈不动了你们就不能照顾一下呀,老子搞了大半辈子没有当甚么官,老了还要甚官啦。
回到家来,见老伴儿正在煤炭炉上弄饭,刘新德就把笔记本往旁边椅子上一扔,一屁股塌在椅子上板起个脸甚话也不说。苏连香见情况不对头,连忙问:你气冲冲地到底是甚事呀?刘新德没回话,苏连香也就不再问了。苏连香晓得男人的脾气,男人在气头上是问不答应的,问多了他反倒会杵你几句,他老伴儿是个明白人,一般不过问镇政府内部的事情。有时男人高兴把政府内部的事情告诉她,芝麻绿豆都不隐瞒,而她从不向外传,闲下来同院子里退了休的婆婆老头们坐在一起粉白时,她也只说些柴米油盐的散话,男人工作上的事只字不提。
吃了中饭后,刘新德也懒得参加下午的讨论,就蒙头睡了。苏连香收了家业后泡了杯酽茶给他端来。他说不喝,苏连香说:你吃饭了还没有漱口呢。刘新德就把茶喝了。喝了茶后,苏连香问:你到底是甚事生恁大的气的?刘新德苦笑一下说:他们没答应我辞呈,还把我提成了农委主任。他们以为这就能调动我的积极性?笑话!我早想开了,今年甚事也不搞了,就在单位上玩到退休。过了一会儿,苏连香说:他们要你闹总是没有合适的人嘛。刘新德说:屁,那么多年轻的怎会没合适的人。苏连香觉得没甚话好说了,坐了一会儿就钻到小厨房里。
苏连香出去后,刘新德倒头又睡,可心里的火气越睡越大,心想自己搞了大半辈子确实不值,从支部书记干起,后来教了几年书转干在管理区里直到五十多岁了才调到镇里来当了五年农委干事,兢兢业业工作一辈子,老婆的工作没安排,子女们的问题没解决,一个独儿子在家里种田,分家的时候还要同他断绝父子关系,一个独姑娘靠嫁了个好男人才跟着转了非,弄了份工作,我刘新德算个甚么人啊。和老子一起参加工作的有哪一个有我这么惨啊,当了局长书记不说,起码后顾之忧都解决了,比我参加工作迟的工资都比我的高得多。他们都是有政绩有才华的?有后台的就爬上去了,溜须拍马的就提上去了,那些懒家伙也咬也踢的该解决的问题全解决了。咱这些兢兢业业工作的甚事也靠后站。第一次上辞呈,本来是心灰意懒,诚心准备退的,不料却引出了这么个结果,难道老子是以此要挟讨官、要官的吗?
张书记在这个时候进来了,拖着长长的声音说刘主任病了吗,然后就走到了刘新德床前,刘新德连忙从铺盖里坐起来说:我脑壳昏下午就没参加讨论了。张书记笑着指指胸前说:我晓得你是这里头不舒服。刘新德说:我是不舒服。张书记说:你也要体谅我们党委,我们不是没考虑你的要求,可实在是工作需要有经验的同志,想去想来还是只有你帮忙撑一段。刘新德打断他的话说:不瞒你说我今年是准备玩一年的,反正越喜欢搞事越起亏。张书记说:你就是看在我私人的面子上也要撑一段。按照上头给我们核定的编制,我们都超员了,但真正搞事的时候人员又安排不过来。你在农委就是在屋里搞一些协调工作,需要下乡爬山的我们另安排人。刘新德没有作声。张书记说:我们就这么说定啦,然后出去了。刘新德心里说,我还说,你就定了。
张书记走后,刘新德也就起来了。刚在火炉边上坐好,李镇长就进来了。李镇长是个直把人,所以进门就说:你刘主任有思想包袱啊?刘新德说:你们当领导的也亏德性,抓大头也不应该抓我这个老家伙啊。李镇长接过苏连香递过来的一杯茶说:我说你老刘背个甚包袱啊,就这么混几天算了哟。上头已经吹出风,说工龄三十年以上满五十岁以上的人今年机构改革的时候都要退。我们也不过是混几天到时退了我们两个一起去摆个小摊摊做点小生意。刘新德连忙问:上头真是这么说的?李镇长说,我唬你搞甚子呢,工龄三十年以上的拿工资的百分之九十,工龄三十五年以上的拿工资的百九之九十五,工龄四十年以上的拿工资的百分之百。我今年就五十一了,还搞得几天呢?刘新德没有说话,心里却涌上几分凄凉。李镇长又说:你老刘还是要站好这最后一班岗,九十九拜都拜了还岂靠最后一拜呀。刘新德说:行,到时我们做点小生意,至少能把退休工资全部攒起来。
第二天刘新德就接到县里开农业工作会的通知。一个乡镇两个人,分管农业的副书记或副乡镇长,还有他农委主任。
回到家里一说这事,苏连香想了想说,你到县里开会,我就顺便到姑娘那里去看一看,过年的时候,他们应该回来,可没回来,也不晓得他们是个甚情况。刘新德说:也行。下午,刘新德就趁空把办公室打整了一下。第二天一早,苏连香同他们一起去搭船。他们的姑娘在清江那边的尖子山乡做事,正好同路。在尖子山码头,刘新德把苏连香送下船对她说:你玩几天了就回来不要卯在那里玩。苏连香说:是噢。轮船就离了岸。
会议整整开了三天,县委管农业的副书记传达了上级会议精神,县委书记作了动员,县长最后作的总结,中心是布置几项任务。德国援助造林工程,一万五千亩组织干部驻村开发。农田基本建设的验收,由农委牵头组成班子到户到田实地验收兑现,保证不走过场。抓好“两万”工程,即一万亩两膜苞谷,一万亩白肋叶。高山全部推广地膜覆盖,低册全部推广营养钵育苗移栽,还有搞好各项服务工作,把种子、肥料、农药农膜、农械和支农资金迅速供应到农民手中去。
会议结束回来轮船路过尖子山码头的时候,刘新德留心看了一下码头上等渡的人,其中并没有苏连香。刘新德悄悄笑了一下,才想到当初和苏连香分手的时编者按 一篇不容错过的乡土小说。 农委主任,究竟是个什么官呢?刘新德,以生命做了最好的解释。古语云,当官不与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我想走进红土地”这该是一句多么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话。 这篇小说叙述老练冷静,明显的实力派文本。候,自己并没说叫她在这里等他。年轻的时候两口子分居了几十年,老了反倒觉得有些缠绵,好象要把年轻时的损失挽回来似的。当初调到镇里来时,扔掉三亩半责任田转包给别人,苏连香也舍不得。想起这件事,刘新德就过不得,苏连香跟他种了大半辈子田也养成了劳苦心,一日不搞劳动身上就不舒服。直到轮船在石头坳码头靠下来,刘新德才从灰暗的心情中转了回来。
回到家找来一些枯柴点燃炉子的火,又弄了饭吃后,分管农业的副书记田洪宜就来喊他去开会,说马上把会议精神给党委汇报一下。会议精神是由田洪宜传达的,完了叫刘新德补充。刘新德觉得很全面,也就没有补充。农委的任务是正月份同林业站一起搞好树苗子的供应到点,还另外办一个点,点就定在土地坡村。德援工程结束后再和电管站一起搞好农田改造验收。春耕服务上农委的任务主要是督促农技站搞好种子、肥料、农膜、农药、农械的供应和支农资金的发放。农委实际就刘新德一个人,农委的任务实际上就是刘新德的任务。会议结束的时候,四家领导说得开个书记、村支部书记和镇直单位负责人会议,搞一个总动员,叫党委办公室把通知发下去,叫农委准备一份动员报告。刘新德说:我没写过报告,叫办公室准备吧。办公室主任王顺林说:你们刚散会还是热家伙,还是农委写合适。张书记说:刘新德你写初稿,写起了王主任看一下。刘新德不好再说甚么。
散会回到家,刘新德撬开煤火热了中午的现菜现饭简单地吃了就铺开稿子,戴上老花眼镜准备讲话稿。中途,政协副组长吕昌盛,经季主任高从明,人大主席黄明会来拍他的门,说“三缺一”他说今天搞不成,他们就回去了。那三个家伙都是他的牌友。他这里一直是固定的牌场子。大概是考虑到刘新德把老婆带来了,打牌的时候有人给他们泡茶喝,乡镇干部没甚娱乐活动,除了下乡办公外,闲下来的时间就是打牌,有的已成牌精了,胆大的还有时带点儿“彩”刘新德一个报告就写了一天半,外加两个夜车才将初稿交给王顺林。交稿子时,刘新德说:你尽管改,我没写过讲话稿也不知道该怎么写。王顺林一边翻稿子一边说:我只能是学习学习,从党办出来正好碰上了张书记,刘新德诉苦说:格咋写报告不是个好玩的事,我两天夜车开了,人好歹人打不起精神来。张书记笑笑说:你老刘确实不错了,只一天多点时间就拿出来了。看来还是老同志搞事最踏实。可张书记作报告时,刘新德却发现他的报告被删改了绝大部分,除那些数字和措施外,其余几乎全改动了。刘新德越听心里越不舒服,心里直骂王顺林,这个狗日的确实有些能力就是他妈的心眼儿太龌龊了,一张鬃旆系煤埽滦砸不档煤埽腋龈晒媚锶词撬男毕婆,他妈的他的良心就不自责,纪委也是他妈的喝稀饭的,眼睛皮子下的事情都不管。等散会出来时,刘新德对和他走在一起的政协副组长吕昌盛说:我再不搞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了。吕昌盛则讥笑他,说领导相信你嘛。刘新德沉默不语? 会议一结束,刘新德就挎着挎包到他的点上去了。刘新德一到,土地坡村党支部书记周明耀就连忙出去通知村组干部开动员会。土地坡村是德援项目的重点,镇里分给这个村的任务是五百亩,要按时完成任务不抓紧是很难的。会议一直到下午一点多钟才开。村组干部拖拖拉拉惯了。刘新德等得不耐烦,开会时想发顿火,但想想还是忍了。会议很快结束,落实任务到组也没有甚么难度,一块钱一个窝子低是低了点儿,但现在还没到种田的时候,闲在屋里也是闲着,哪有放着钱不晓得挣的。晚上又分头召开群众会,刘新德在三组参加。群众会也顺利,国家出钱叫我们栽树,各挖各自留山上的,栽的树又归自己受益,这样的好事到哪里去找。可是第二天麻烦事还是来了。村会计周民兵和农民罗富贵为山林界打了一场恶架。
当时,刘新德正在帮助困难户周全保挖窝子。罗富贵突然血糊血海地跑来喊他,说狗日的周民兵把老子打了,要他刘主任去给了作主。罗富贵咬牙切齿地说,这事不给处理好,老子就和他一命拼了,我也不怕他的舅佬倌是个甚纪委书记。
刘新德跟罗富贵跑到现场一看,事情糟糕得很,罗富贵被周民兵用挖锄砸了额脑壳,周民兵的妻子徐代连却被罗富贵的妻子万发春用挖锄砸破了顶门心,两人都伤得不轻,那血铺天盖地流了下来。刘新德黑着脸,叫他们连忙弄到卫生室去包扎晚上再处理,可周民兵和万发春却先要弄个清白再说。刘新德就大声吼道:你们是不是想闹出两条人命啊?
晚上在罗富贵家调解,刘德新也遇到了麻烦,那个周民兵仗着他郎舅是镇纪委书记蛮不讲理,硬说那块山是他的,而罗富贵手里明明又有林权证,那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说实在罗富贵在土地坡是个本分人,完全可以评成个劳动模范和守法公民,可碰上周民兵这么个邻居他娘的真恼火。说到最后实在说不平稳,刘新德就把周民兵凶了一顿,说你周民兵占个什么势?你认为徐代言有蛮大个了不起。党有党纪国有国法,你认为你蛮不讲理他会帮你说话?这一顿凶还真管用,周民兵就不再争了。刘新德便各打五十大板,说:医药费各付各的。周民兵走的时候还是不服气,他指着罗富贵说:你给我小心点儿,我不会轻饶你。刘新德就把周民兵往外推,说:走噢,走噢,敢忙走噢。
调解这起打架案后,刘新德又帮周全保挖了三天窝子才回镇政府,说是衣服臭了要回去洗一洗。周全保家里总是打饥荒,老婆子得了内风湿,已瘫痪在床不能劳动了,年年都是国家救济对象,而这次德援工程造林他的任务又最大。刘新德心想不给他帮忙是干不出来的,可连干了几天就觉得身子抬不起来了,到底是年纪不饶人,他也想趁空休息几天。离开土地坡前,刘新德又同支书周明耀到各组催了一遍进度。再三叮嘱把好质量。
回到家见屋里还是个冷灶火,苏连香也还没有回来,刘新德心里便就有了气,架燃火又弄饭吃了便到办公室去给姑娘打电话。接电话的正是女儿刘秀玲。刘新德便火喷喷地说:你叫你妈连回来吧。刘秀玲也不发火,说:是噢。
刚放下话筒,纪委书记徐代言就进了办公室。刘新德便对徐代言说:我这次把你妹夫说了几句你该没有想法吧。徐代言笑说:我听说了。你处理得对,应该那么处理。
刘新德是刚一走出办公室就被张书记抓住的。张书记说:哎刘主任,我们下去检查一遍吧,看德援工程搞成甚样了?刘新德本来是想休息几天后再到农编者按 一篇不容错过的乡土小说。 农委主任,究竟是个什么官呢?刘新德,以生命做了最好的解释。古语云,当官不与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我想走进红土地”这该是一句多么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话。 这篇小说叙述老练冷静,明显的实力派文本。口各单位去转转,因为当初走得急农口各单位的责任制没有来得及搞,特别是农技站种子供应的事,林业站购苗子的事和电管站统计农田改造的事都没有过问,但书记发了话又不好拒绝。刘新德便说:那要走也只能明天下午,我得抽半天时间把急需要办的事搞一下。张书记说:那也行。
回到家见炊壶的水开了,刘新德便洗了澡,洗了衣裳,然后就早早地睡了。躺在床上却没有睡意,想人这一老就没有甚么意思了,那些年在生产队同老百姓同吃同住同劳动的时候浑身都是劲,往田里背火粪一般的人还搞不赢,可现在不行了,只搞了三天半事,身上就疼得像用棒子捶的。要是真像李克明说的那样退休了再去做点儿生意恐怕身体就敌不住了。这样想着,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刘新德先去了林业站。林业站里除了会计留在家里值班外,其余的都下乡去了,而会计又一问三不知。刘新德便很有火气地去了农技站。农技站里也只有会计一个人在家里,站长吕学丹到副食厂里去了。刘新德问了供种的情况。会计说全镇苞谷种供了四万五千多斤,稻谷五千多斤,除苞谷种还剩二千斤以外,其余的种都供完了。刘新德问没有供完的打算怎么办?会计说这要问站长的。我们搞不清楚。会计又说:站长从去年办那个副食厂以来就没有管过站里的事,反正我们不当家不管事,甚时候发不出工资了,我们就回家种几亩田去。刘新德从她的话中听出了牢骚,便急匆匆地往副食厂赶,来到副食厂见站长吕学丹正和两个推销员说销售的事。刘新德便往他们中间一站问吕学丹没卖完的种子怎么办?吕学丹说:五尖山还差种,我准备卖给他。刘新德眉一皱说:那不能流到外乡去吧?吕学丹说:那我把种子剩在这里搞啥子呢?刘新德说:你就敢保证我们镇不差种子了?吕学丹说:要来称的早就来称了,不称的也不会称了,我们今年供的种比去年多几千斤,估计不会差了。吕学丹边说着给刘新德装了一只烟。点上火后,刘新德指指副食厂说,你光顾这个不是个事呢。吕学丹抢过话说:那你说我怎么搞?财政每年把我们的人头经费卡了五千块,三个拿国家工资的人头经费就不足,办事处五个自收自支的农技员每年的工资人均不足二千块,哪怎么养得活人?光人头经费这一项我们就差了二万多块,你说我们不搞企业有甚法?刘新德说:你让我把话说完吗。我不是说你搞企业搞拐了。企业可以搞,但应该拿别个来搞,农技站的职责是服务,不是经营,只能是在搞好服务的基础上搞经营,经营是为了更好地服务。吕学丹说:你农委主任可以打官腔,但实际搞起来没有那么容易。这个厂都是靠我的关系搞起来的,我走了这个厂就要塌。我又不是不搞服务,可服务需要钱啦。我们站里总共只有三个人,你说我怎么搞呢。我听你的,你叫我左转我不右转。刘新德想发火,想想也就忍了。停了一会儿,刘新德说:你统筹考虑吧。两头都要兼顾好。说完刘新德就往水电管理站走。水利员黄声锦的态度还蛮好。黄声锦说:你放心,我一定按时把表收起来交给你。之后,刘新德便去了兽医站、土管所,他们两单位还很主动,责任制早就定了,工作也都有头有绪。
下午,刘新德就跟着张少波下乡去跑。这一跑就跑了十多天,全镇三十五个村到了三十个,整个情况还算理想。不理想的是种子供应上的问题,有些群众直问刘德新和张书记:农技员供种为什么要强行搭配甚么生长素?刘新德纠正说是苞谷生长素。群众说,我们也不晓得是个甚么素,反正也不晓得是怎么用的。刘新德便给他们解释,苞谷生长素确实能使苞谷增产。然后又告诉他们怎个用法。那些群众却不听,火喷喷地说:就算苞谷生长素是个好东西,也不能乱涨价呀,我们都打听了的,外乡都只卖了八角钱一包,而我们这里却卖的一块二,本来一包只多四角钱不算蛮大个事,但到千家万户加起来是个大数字呀。张书记便对刘新德说:这确实算个事,你回去把情况查清楚,到时当退给老百姓的一定要退给老百姓。没等刘新德回话,那些群众又说:要弄你们就得彻底弄,农技部门本来是为我们老百姓服务的部门,可他们服个屁,只在做生意,办事处的农技员只是到卖种卖肥的时候才能看见他们的影子,平时连他们的毛就找不着,这哪里叫服务呢?刘新德对张书记说:要弄就当真要彻底弄,他们那里头问题很不少,据我所晓得的至少吕学丹拿了双份的工资。农技站这头拿了,厂里那头也拿了。而且他这人还说不得,那天我去他叫他要归到站里来,厂里那头另派人,他只差和我吵起来了。张书记说:你把情况弄清楚吧,弄清楚了我们来处理。刘新德说:我不想弄。张书记哈哈一笑,说:陈希同都隔离他个小小农技站长算个甚子。刘新德说:要弄也得等春耕结束了再弄。张书记说:那也行。
回家打开门见屋里仍然是个冷灶火,刘新德连火也懒得升便气冲冲地跑到办公室去给刘秀玲打电话。拔通电话后,刘新德火昂昂地说:你妈要是舍不得回来就叫她跟起你吧。
第二天,苏连香回来后,刘新德头句没得二句没得便直杵杵地说:那你就不回来啦。苏连香说:你怪得着我呀,是秀玲留我不让我回来的。刘新德说:那你就没长脚不晓得走呀?横直歪在那里你到底晓不晓得下贱?苏连香就哭了起来,说:你这当老子的没有用还要出我的气。你晓不晓得秀玲这么做是气你的?她说你当爸的根本就没有管过她,小时候你没引过她,上学后你没有过问过她的学习,出嫁的时候连嫁妆就没给她置过一件。她说的哭了好几场,你说我能走吗?我一泡屎一泡尿地把她引大,现在还要背这样的牙齿印,你说我这当妈的心里就好受吗?刘新德不再说甚了,像猩猩一样坐在火炉边想了半天心事。
吃过中饭后,刘新德的心情才渐渐地好起来,便去林业站找田站长商量拖苗子的事。到林业站时,听说田站长找车去了。来到街上,却碰见了田站长。刘新德问:你找到没有?田站长说:找到个屁,镇上的车都出去了。田站长又说:镇政府的车在屋里,你给李镇长说说看,能不能帮我们拉两趟?刘新德说:我估计是没问题的。刘新德又说:把车子弄落实了我们俩就下去拖。田站长说:那就算了,压车子是个苦活路,你恁大年纪了就不去了,我把站里人拉一个。刘新德说:你不要看我恁个年纪就不中用呢。田站长笑笑说:你主任亲自压车那更好嘛。
可刘新德回镇同李镇长商量车时,并没有想像的那么容易。李镇长说:那搞不成。明天我们要装猪到广州。刘新德编者按 一篇不容错过的乡土小说。 农委主任,究竟是个什么官呢?刘新德,以生命做了最好的解释。古语云,当官不与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我想走进红土地”这该是一句多么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话。 这篇小说叙述老练冷静,明显的实力派文本。说:整个镇上就是镇政府这辆车在家了,苗子拖不回来要误大事呢。李镇长说:猪子放一天就有一天的消耗,等拖得几趟树苗子就要亏成猩猩了。镇上其它的车又不是不会回来,你们再等等看。刘新德便不再说甚么从镇长办公室出来。在去林业站的路上,刘新德心里说,这个李克明是他妈的怎么当了镇长的?镇里的车就好像是他私人的了,一辆140汽车名义上是说搞服务的,哪个又晓得他和司机分了多少钱?镇里的工作都推给了张少波,他自己却在跑上层路线,一个德援工程好像是我刘新德私人的事。我们国家像这样搞下去就没治了。来到林业站,刘新德对田站长说:明天我们到县里找车去。
第二天,刘新德和田站长到县水泥厂找到了两台车,他俩一共压了五天,便将所有的树苗子从县里拖了回来。送到了各点。
水利员黄声锦是在刘新德压完树苗子后将农田改造表送来的。刘新德拿起那表一看立刻就觉得那表有出入,便把表往办公桌上一拍说:全镇哪会有恁大的数字。黄声锦说:我把合计一打起来也觉得不像,可这都是各村报起来的数字我也不好改动。刘新德说:那不能将这个数字往上报,我们必须验收核实准了再报。黄声锦说:我说就算了,恁么大的面晓得要验收到几时去。刘新德说:工作量再大也得重新丈量,如果都弄虚作假到头是害了自己,国家的墙角早就被挖空了。黄声锦笑了笑说:像你刘主任这么认真的干部没得几个了,现在有几个不弄虚作假?弄虚作假的讨好,说实话的起亏,哪个还敢说实话呢?刘新德说:我就是这样搞了大半辈子改不了了。我看这些数字里面起码有几百亩是虚报的。黄声锦不再和刘新德争了,便说:你要重新丈量的我也不反对,可光我一个人哭也哭不出来呀。刘新德说:我给领导汇报后派力量,组成个班子。黄声锦说那行,便站起来走了。
黄声锦走后,刘新德便连忙去找田洪宜汇报。田洪宜想了想,又拉过了张书记。刘新德说:我分析村里在上报时作假,是因为县里有规定每村改二十亩以上户改十亩以上的每亩奖一百元,全镇只有十五个村改田哪会有七百多亩呢?我估计起码有一半至少是虚家伙。我认为这股虚报风不杀一杀今后党委就不好搞事了。张书记很赞同刘新德的观点,说这次要抓住这个典型通报,然后就扯抽人的事。张书记说:除你们两个以外,还抽四个人怎么样?六个人一共分成三个组。刘新德望望田洪宜说:三个人估计差不多吧。田洪宜说:差不多。张书记说:那就抽黄声锦,党办小丁,经管站赵站长和土管所马会计。张书记点了这几个人后对刘新德说,你去把这几个人通知到这儿来。刘新德便跑出去喊人。
不一会儿,四个人就都进了农委办公室。张书记就说这次下去的任务和要求,说:你们必须给我把日白佬赶出来,不能包庇。赶出来后,党委要抓一批典型亮他们的相。
吃晚饭时,刘新德和苏连香说了下乡检查的事。苏连香则白了他一眼,说:就你会打恶人头。你恁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钱又不是你私人的。你以为你这样过硬就算你工作积极?到时候你也只是得罪一些人。刘新德一听心里便有了气,说:今后我甚事也不对你说了。苏连香气气地说:我不要你对我说,我不听心不烦。刘新德便不再作声了。过了一会儿,苏连香对刘新德好说:我说你再不要这么认真了,看还过得几天就要退休呢。刘新德说:我又不是想充个什么能的,这都是我份内的工作,我不搞谁搞呢?国家定的奖励政策本来是鼓励农民多改当家田的,被几个干部这么一骗你说还起什么作用?我眼里也就是容不下这样的事。苏连香地说:你想做什么的你就做,管这些事做甚子。刘新德便不再说了,放下饭碗去漱嘴。
晚上几个打牌佬拢了堆又说起了这事。他们三个人也都认为刘新德这件事没必要。人大主席黄明会说:我先说前头,你这件事是做得好讨不到好,就是把日白佬赶出来了也仍然是不了了之。经委主任高从明说:现在的事就是当不得真,你做事越多反而意见越大。反正只能保证一条,自己不贪不占不给子孙脸上摸黑就行了。政协副组长田昌盛说:你刘新德要向我学习,你党委政府有事找我协商我有能力就协商,我没能力就不协商,就像高从明说的事情做的多意见就越多,你看几个直把人几个老实人讨到好了的。刘新德说:我刘新德只差几天就要退休了,一不想升官发财,二不想当个什么先进,也不怕得罪他哪个,我是甚事不敢做?至少我们查出来了,可以让国家少受点损失,共产党少挨些骂。刘新德这么一说,其它三个人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便开了刘新德一遍玩笑,说他有次打牌输烦了连牌就扔了,还说他有次钻桌子底把地上拖的可以舔起来盐了。刘新德则也反攻他们,一一点出他们的短处来,说黄明会有次贴条子眼睛皮子上贴的连摸牌都看不见了,说田昌盛那次钻桌子连一条崭新的裤子磨穿眼了,说高从明那次输了顶了十顶帽子。四个人赛着攻击,说的哈哈大笑。
打到十点半散火时,刘新德赢了他们十一张草包条子,刘新德一边数条子一边哈哈大笑,说:你们昨晚是不是出去打野了,手气啥恁臭?
第二天调查组就出发,刘新德和黄声锦最先进了土地坡村。来到书记周明耀家里时,周明耀正同他的妻子往地里背粪。刘新德说了来意后,周明耀说:我们村里是周民兵报的,我不清楚这件事。刘新德说:你们一个村就改了三十七亩当家田,当时接到统计表时我就不相信,我一直在你们这里蹲点哪见改到恁么多呢。表上说你们周民兵改了五亩,他的田改在哪里?罗富贵明明改了田的,可报上去的花名册上却没有他的。这明明就搞了鬼嘛。周明耀说,那我确实不晓得这件事。刘新德要他一起工作几天,周明耀却说他丈母娘病了,他好歹要去看看。刘新德心想村干部都这德性,碰上过硬的一了都躲的远远的,也就不再免强他了。
刘新德和黄声锦验收的第一个户是周民兵的。来到周民兵家时,周民兵黑起个相坐也懒得叫他们坐。刘新德也不烦不恼,问他说,你改的田在哪里?我们是专门来验收的。周民兵说:我改个那谁的田。刘新德说:那你为甚还要上报你改了五亩呢?周民兵说:现在哪里不是上欺下下瞒上的。刘新德火了,说:你放屁。周民兵也大声说:你刘新德也不要在我们老百姓面前讲霸道,你一个农委主任有甚了不起。刘新德说:我是没有甚了不起,但你搞公家的鬼也搞不成。黄声锦见他们两个吵了起来,便把刘新德往外掀,说:我们走,和这样的人讲不清白。周编者按 一篇不容错过的乡土小说。 农委主任,究竟是个什么官呢?刘新德,以生命做了最好的解释。古语云,当官不与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我想走进红土地”这该是一句多么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话。 这篇小说叙述老练冷静,明显的实力派文本。民兵又赶着说了一句:我搞鬼也是搞的公家的,反正讨米不得向你刘新德讨。出门后,刘新德脸煞白,说:妈的,我就不相信治服不了他一个周民兵。黄声锦则一个劲地劝他,说和这样的人搞一场不划算。他们便一边说一边往罗富贵家里走。
来到罗富贵家,罗富贵听说周民兵把他的田故意漏报了拖起一把斧头就往外跑,说:他妈的,这个周民兵也欺人太盛了,老子今天把他劈掉算了。刘新德连忙跑出来夺掉他的斧头,说:你疯了,你这样做是犯法。罗富贵说:哪有欺了一次又欺第二次的,上次为山林的事他本是没理我就绕了他了,这次他又故意搞呀,老子改这田请了二百多工,整整吃了一个猪子的肉,别人没改的就报了为什么我改的就没报呢?刘新德和黄声锦把他拉了回来,劝他要相信政府,说:我们不是来核实的吗。直到罗富贵的火气渐渐地消了,他们才到地里丈量。来到地里刘新德心里就一喜,心想这个罗富贵确实是个搞事的相,那田改的可以做样板,田改得平,坎子做得牢,土翻得深,这个典型应该在全镇树起来。拿尺一丈量,罗富贵一个冬春改了四亩半地,按照国家的奖励政策应该奖四百五十块钱。丈量结束后,罗富贵又引他们看了他去年改的田。罗富贵边走边说:我们这土地坡的田都孬,又大都是挂坡田,你不淘点力把它改成平田就经不住旱,就收不到粮食。更何况国家还恁么重视要奖励?刘新德问他你去年改了几亩?罗富贵说:大概三亩多点吧。黄声锦问你去年的钱得到了手没有?罗富贵说:钱?我晓都不晓得。黄声锦说,那钱是我送来的呀。罗富贵说:那我没收到。刘新德问黄声锦说:你把钱给谁了?黄声锦说:给周民兵的老婆了呀。刘新德抓住黄声锦就走,说:这次我可逮到证据了,狗日的周民兵我就不相信治服不了他。
来到周民兵家后,周民兵就如同猪牙巴骨一样,猪脑壳煮烂了牙巴骨却是硬的。周民兵说:有甚了不起,我给人家就是了。刘新德的脸一下子就气的煞白,说:周民兵你等着,到时候有你的好戏看。周民兵冷笑一声说:你把我吃了不成?撤我的职?我早就不想干了呢。拿我党票?我早就嫌累赘了呢,谁他妈的要我三斗黄豆把这党员卖掉。
往回走的路上,黄声锦也气愤不过了,说这样的人怎么吸收到党内来了。这次党委要不狠狠搞他一下真难平民愤了。刘新德反问他:你当时为甚将钱放到他老婆手里?黄声锦说:当时周民兵不在家,他老婆是拿的他的私章盖的,我有证据。刘新德说:你出具一个证明交给徐代言,看他这个当纪委书记的办不办?公款挪用六个月就算贪污,何况他挪用了一年,即使他现在把钱还到了农民手中也免不了处分。狗日的,让这样的贪官污吏当家既害了国家也害了老百姓。
之后,他们又到其他村核查验收了一星期才回镇汇报。当验收小组向四家领导汇报时,四家领导确实大吃了一惊,全镇十五个村上报的改田数是735亩,而验收的结果只有215亩,实际虚报了520亩。土地坡村上报37亩,实际只罗富贵一户改了4。5亩,其余全是虚报。最严重的是太荒坪村,上报面积25亩,而实际一分田也没改。听到这里,张书记一拍桌子说:简直无法无天了!刘主任你迅速把通报拟出来发下去,硬要点名通报,还要在广播上广播,要亮亮他们的相出出他们的丑,工作像这样搞下去就没有边了。张书记又对徐代言说:周民兵的事要迅速着手查处,你要撒破面子观点,一是要督促他连忙把钱兑到农民手中,另外要迅速整理材料提请党委讨论。刘新德和徐代言点头答应后会就散了。
散会后,刘新德心里很高兴,觉得张书记是个务实的过硬的领导,便立刻拟好通报交给王顺林审稿打印。
刘新德是五一劳动节那天打电话催齐地膜苞谷呈报表的,本来五一是应该休息的,可他坐在屋里觉得不自在,看电视吧觉得那电视节目没意思,打牌吧牌友们又回乡下老家去了,刘新德便去党办打电话叫向阳办事处把地膜苞谷统计表送来。接电话的杨秘书有些不耐烦,说他也是个人也要休息。刘新德便在电话里笑笑,说:你请巴士司机带来,我又不要你跑。杨秘书不耐烦地说好吧,就挂了电话。
打电话回来,看电视的苏连香抬头问:你跑到哪里去了?刘新德笑着说:你还不放心,怕我出去打野了?苏连香白了他一眼,说:你嘴里就没有一句正经话。看你这副德性就是睡在大街上也没人望。刘新德便哈哈笑着对苏连香说了打电话的事。苏连香却更烦,说:你就不晓得坐下来玩会儿呀?刘新德说:我这苦命八字忙惯了的,不想点事做做心里就慌。苏连香便不再理他,一双眼睛盯在电视机上。刘新德心里却高兴,心想当干部只要想公事说公话还是受人尊敬的,农田验收后的个把月时间里,镇干部见了他的面都说他办了一件实事,就连那些被点名通报的村干部见了他的面隔老远就笑着打招呼,然后就远远地递来了烟;那个趾高气扬的周民兵也对他改变了态度,上次他到土地坡村去抓春耕时周民兵还接他到他家去吃饭。虽然他没吃他的饭,但他明白了周民兵这样的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你气硬他就会气短。
下午,向阳坡村办事处的统计表到底还是请人带来了,刘新德便坐办公室里打了几遍合计,刘新德又发现了问题,觉得那些数据不符合逻辑,按照供销社供膜的数字全镇只能种一万二千亩,而而上报的数据却有一万五千亩,至少多报了一千五百亩。按照国家每亩地膜苞谷奖励四元的政策国家又要多拿六千块钱,为什么这股虚报风就刹不住呢?国家实施的温饱工程是用于解决高山贫困地区的吃饭问题的,为什么还要钻这个空子呢?刘新德坐在办公桌前想了一会儿,便拿着表直接去找张书记。
张书记听了汇报后,说地膜苞谷也必须验收,不能就这么蒙混过关,有些情况严重喜欢搞虚报浮夸的干部还要撤他的职。张书记又说,这次验收的面大干脆派领导下去亲自抓。张书记想了想说:我下去一个,你下去一个,田洪宜下去一个,人大黄主席和镇长也下去一人包一个办事处。
第二天在二楼会议室召开了一个短会后,人员就分别下去了。刘新德去了土地坡村,赶到土地坡的时候天就煞黑了,周明耀也刚刚从地里收工回来。同周明耀寒喧过后,刘新德便问周明耀:你们的地膜苞谷是哪个上报的?周明耀说是他上报的。刘新德问:你们土地坡村哪会有三百多亩地膜苞谷呢?你们十个组真正合适搞地膜苞谷的只有坡上四个组,下面六个组只适合搞营养钵嘛。周明耀说:我是坐在编者按 一篇不容错过的乡土小说。 农委主任,究竟是个什么官呢?刘新德,以生命做了最好的解释。古语云,当官不与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我想走进红土地”这该是一句多么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话。 这篇小说叙述老练冷静,明显的实力派文本。家里估的,也没有到田里去量。刘新德说:怎么能坐在家里估呢?周明耀说:你说我拖起竿子到田里去量哪里有那么多工呢?我们当村干部的不像你们当国家干部的每月有固定工资,我们是个农民不把地里的活刨出来就要饿肚子。刘新德便不再说甚么了,心想如果搞工作都像这样搞还不如不搞,不搞不会乱套不会损害党的形象。周明耀却在解释,我这个年纪了又不想升个官,夸大成绩搞甚子呢?再说我这当书记的根本就不管帐管钱,我搞国家的黄昏做甚子呢。刘新德却没有听他解释。
吃晚饭的时候,刘新德往桌子上跟前一走立刻就意识到不对,桌上的菜除了一钵洋芋丝汤外,再就是一碟腌菜了,饭则是快要炒成铳药一样的苞谷饭,可以前刘新德来他们可是把他待为上宾的啊,那饭菜都是精打细弄的,刘新德也硬是吃得不好意思,说给他们给饭钱他们又高低不收,刘新德便常常给他们买些酒、烟和副食之类的东西提来。而这次他们是有意给他脸色看的。刘新德心想反正是从苦难中爬过来的,你就是弄树皮草根我也吃得下去。坐下吃饭时,刘新德要周明耀陪他工作几天,周明耀却扯躲子说他有急事要出趟门,刘新德问他甚事?周明耀说他儿子在学里病了。刘新德便不再免强。吃饭后,洗了头脸和脚就早早地睡了。可睡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心里却在想这农村工作说难到底难在哪里呢?是难在群众那里还是难在干部那里?一睡不着就要爬起来上茅室屙尿,这样还只有半夜时间刘新德就上了四次茅室。最后一次屙了尿往屋里走时,背后却被重重地挨了一下。刘新德车转身一看,见一个土疙瘩掉在地上碎了。刘新德大喝一声谁?却什么回声也没有,用手电四处照照也没有发现人影。重新回屋睡下后,刘新德想到底是谁揍的这一土疙瘩呢?是周明兵还是周明耀?这样一想,刘新德便大声喊周明耀。睡在隔壁的周明耀应了一声,问甚事?刘新德说:我以为你出去了呢。周明耀说没有,刘新德便怀疑那一土疙瘩肯定是周民兵打的。刘新德无声地冷笑一下,便躺下睡了过去。
第二天,刘新德住到了困难户周全保家。周全保一直把刘新德当恩人看待,所以他总是想方设法地弄好的给他吃。刘新德叫他不要这样,可周全保就是不听。白天,刘新德便上山同组长们一起到户丈量,晚上就同周全保坐在家里聊摆。三天后,验收完了,验收地膜的结果只有65亩,虚报数高达235亩。验收结束往办事处走之前,刘新德将身上带的钱全部掏给了周全保。周全保高低又不收,刘新德扔下钱就走了。走到半路上碰见了罗富贵,罗富贵便把他拉到路边的石头上坐下说:刘主任你不该打这样的恶人头呢。刘新德问为甚?罗富贵说:周明耀和周民兵是一伙,上次报农田改造和这次报地膜苞谷都是他们商量好了故意搞的。刘新德问:你是怎么知道的?罗富贵说:那天我去找周明耀要去年的农田改造款见他们正在屋里凑数字。你不要看周明耀这人嘻嘻哈哈的像个老好人
其实他拐得很呢。周民兵和徐代言是亲戚,周明耀又同镇长的关系非同一般,前几年他还给镇长送了一副棺村木料呢。他们仗着上面有人胆子就大得骇天,甚事也敢做,所以我劝你不要捅这个马蜂包。刘新德没有作声,眼睛盯着远处在想,还是张书记说得好,这样的家伙应该撤换下来。
到办事处凑了情况后,和刘新德推算的相吻合,全镇实际种地膜苞谷11950亩,虚报1550亩,虚报严重的除土地坡以外还有一个太荒坪村,太荒坪上报280亩,实际只有38亩,水份高达80%几,其中六组上报12户种了30亩,而验收只有4户种了8亩,有8户根本就没有种。碰了情况后,张书记火喷喷地说:要把土地坡村和太荒坪村的干部全部换下来。而徐代言和李克明首先站出来反对。徐代言说:这股风是从上刮下来的,真正讲腐败主要在上头,把上面一看我们下头算个甚子呢。上梁不正下梁才歪嘛。再说这股虚报风也是只怪我们这地方太穷了,那些村把钱弄回去也并不是上了村干部的腰包,而是用到集体上去了。你就说周民兵吧,本来我和他是个亲戚,我也不是包庇他说的,去年那一千块的农田改造款他自己也没有贪污一分,而是集体拿去维修了学校的,你说要追查他的责任他又有个什么责任呢。李克明说:按照这种欺上瞒下的搞法是应该撒职的,可土地坡和太荒坪除了现在的几个干部外还能选出谁来当干部呢?其他的委员也说那确实,这两个村是选不出合适的人来。张书记不再坚持自己的观点,叫刘新德按照验收的数往上报。这件事就这么了了。
刘新德的心情一连灰了几天,心想问题出在镇里而且隐藏的恁么深,我们石头坳的事情是搞不好的,你一心一意地去认真到头来当真是讨不到好,既然是这样那又何必去买命呢。几个牌友来打牌时又把刘新德一顿日噘,刘新德心里就更灰了。黄明会说:你刘新德当真多嘴,你晓得你一多嘴我们忙成了甚样呀?你说我们恁大的年纪了满山上爬就受得了?你不晓得我这双腿子往哪里一坐就不想站起来了。刘新德说:我还不是一样爬的,你年纪又不见得比我大些。黄明会说:我说你是自讨的,看还差几个月就要退休还要充甚么猴嘛。田昌盛说:你不晓得你这么做有好大的反响噢,你不要认为别人看见你笑迷迷的,其实他心里恨不得嚼完你的肉。高从明说:我还亲耳听见村干部噘你的人呢。刘新德火气很大地说:他们要噘卯他们噘,反正按照规矩可以提前半年退休,我也甚事不需要搞了,只要他们有力气噘。
刘新德连夜写好退休申请,第二天就交给了组织委员。交了申请后,刘新德又去给张书记说,叫张书记另派人查农技站的事,他说他要休息了。张书记要他好歹凑个趣把农技站理顺了再休息。刘新德的态度却很坚决,说就是说到天边头去我也不搞了。张书记也不好再免强。
刘新德抱起手玩了三天后就玩的搓脚捻手了,在屋里坐也不是到街上转也不是,就好象神经病一样行坐不安。苏连香和他商量,说干脆回到乡下种几块田去,刘新德又不同意。苏连香问他为什么?刘新德说不回去就是不回去,哪还有甚么为什么。其实他心里是不想看见儿子媳妇。儿子媳妇总是和他做古怪,见了面不但爹都不喊一声,还黑起个相。刘新德想去问问李克明心里是怎样打算的?看他以后到底做不做生意?但一想他可能把李克明得罪了,便也懒得去。找人事助理打听机构改革的事,人事助理说:还没有影子,连县里都没有动作,我们镇里哪会搞呢。问了人事助理后,编者按 一篇不容错过的乡土小说。 农委主任,究竟是个什么官呢?刘新德,以生命做了最好的解释。古语云,当官不与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我想走进红土地”这该是一句多么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话。 这篇小说叙述老练冷静,明显的实力派文本。刘新德又有些后悔,心想不管机构怎么改革已经不关自己的事了,还操这个淡心做甚子呢。后来又后悔张少波和李克明来做工作时自己应该硬起不答应,这半年来做的几笔事都他妈的自讨苦吃,也不知今年是不是真的闰八月不顺利。想了一遍也没有想出甚结果来,便玩了吃吃了玩,心想今后退休就是这个样子了,慢慢是会习惯的。
第四天,刘新德坐在屋里看电视时,一个农民捧着一捧肥料找上门来,火气很大地说:你们农技站是怎么搞的?竟向我们出售假肥料,你说这坑人不坑?农技站是为农民服务的怎么能害人呢?刘新德一看那肥料火气就上来了,说:他妈的真是怪搞,这肥料和河里的沙一样,顶个屁用。刘新德说完就带着那农民去了农技站。
来到农技站时,几十个农民也正围着吕学丹吵,要农技站赔偿损失。吕学丹红起个脸正在给那些农民解释,可那些农民根本就不听。刘新德一进屋,那些农民便又转向刘新德要他讨个公道,一个个都说得涎水喷喷生。刘新德问吕学丹:到底是怎么回事?吕学丹说:这事不能怪我们站,责任在县农牧局,这肥料是县局叫我们推广的,我们又怎么知道是劣质肥呢?刘新德说:你们购进了多少?吕学丹说:一百吨。刘新德想了想说:剩下的肥不能再卖了,卖下去的肥要迅速通知下去,没用的应该寻回来退掉,就是用了的也应该赔农民的损失。在场的几个农民说应该这么搞,吕学丹却说:剩下的肥料不卖了可以,但退肥和赔的损失谁来付?我们农技站就是把地巴子全卖了也赔不起。除非你农委赔这个损失的。刘新德想了想说,这是个大事情,我打电话叫张少波和田洪宜过来。刘新德说完就拨电话。
不一会儿,张少波和田洪宜就来了。问了情况后,张少波便往县农牧局拨电话,报告石头坳发现了劣质肥。放下电话后,张少波说:别个乡镇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局里说他们也刚刚知道这件事。他们说了三条意见,第一,没有销完的肥料立刻停止销售;第二,农民没用的肥料退回来给农民付款;第三,农民用了的肥料要给农民赔款,款由乡镇农技站从卖肥料的款中支付。县局说他们准备派人去同厂家交涉。吕学丹问:那我们的运费哪里承担呢?张少波说:你们先按县局的这个意见搞,运费放以后再扯,反正我想不会要你们农技站承担。吕学丹说真害人。
处理完这件事回镇时,张书记又做刘新德的工作,要他好歹还帮助撑一段时间,把农技站理顺。刘新德想了想说:好吧。
吕学丹的工作刘新德并没有做下来。不管刘新德怎么说吕学丹仍然是上次的观点。刘新德便只好交党委处理。刘新德向党委汇报时提出了两条处理意见:一是农技站办实体没有错应该肯定,但企业必须和事业脱钩,吕学丹应该从厂里拆出来抓站里工作,过去拿的双份工资应该退一份出来。二是苞谷生长素涨价的部分应该退给老百姓,全镇一共卖了八千五百包,每包多涨了四角,这钱不退给老百姓不能平民愤。但这两条意见却被镇长给顶了回去。李克明说:这个厂是利用吕学丹的关系办起来的,没有他吕学丹就没有这个厂,那些客户也只认他吕学丹根本就不认别人,你说要吕学丹退出来就等于把这个厂毁了。再说他办这个厂我这当镇长的也从财政经费中扣了他五千块的业务费,这就等于他作了贡献。他农技站要没有这个厂他们的服务也无从谈起,服务不是白讲的,没钱你拿什么搞服务?所以我的意见是吕学丹不能从厂里撤出来,应该两头兼顾,站里的工作往其他同志身上压一压。至于他拿双份工作那是错的,没有拿双份工资的道理,应该取消一头,过去多拿的部分也应该退出来。李克明又说:苞谷生长素涨价这很明显是错的,中央三令五申不能搞三乱,他们还顶风上应该进行严肃的批评,但退款不太合适,全镇恁么大的面积怎么退呢?我说要处理只能变通,或明年卖苞谷种的时候分户从种子款中退出来。听镇长这一说,其他的人一想也有道理,便就同意了镇长的观点。刘新德却是更认清李克明了,在调查的时候,刘新德就听农技站内部和副食厂内部的人说镇长得了吕学丹的好处,说是有一次他和镇长是一起出去跑销售的,可最后回来报帐时却说因为运输问题亏了本,谁知道他们暗地地搞的什么鬼呢,光那一次他们私人也起码落了三四万。那些内部的人说吕学丹的经济问题大得很,不要表面上看他取消了双份工资,其实他实际的收入不晓得比工资高好多倍哟。但这些话都是道听途说,又没有甚证据,刘新德也不能查他们的帐。再说帐面上也不可能看清楚,查也无从查起。
回到家,刘新德把笔记本往茶几上一扔,气冲冲地说:我这人真是无耳性,原先就说不搞的不搞的可又插进去了,唉,我他妈的硬是糊涂了一辈子呀。苏连香笑笑说:怎么现在想转了?刘新德自嘲地笑笑说:从今日起我好歹不管公事了,好好地陪陪你。苏连香说:我才不要你陪哟。刘新德便不再说话,连忙下厨房帮苏连香弄饭。
晚饭后,刘新德躺在客厅里看新闻联播时,办公室主任王顺林来喊刘主任开会。刘新德有些不耐烦地说:开甚么会?我不开。王顺林说:是房改的会,镇政府的新宿舍楼搞起了,领导说开个会看哪些人买。刘新德说,我快要退休的人了也不买这个房。王顺林说,你去听听也好,领导说在家的人都要参加的。你要来的话就连忙来呀,会快要开始了。王顺林说完就走了。王顺林走后后,刘新德想想还是去了。
开完会回来,刘新德问苏连香:你说我们租不租房?苏连香说:你快要退休的人了还租个甚么房。刘新德说:租房算便宜呢,两室一厅的只要五千,那房我去看过,面积还蛮大,厨房卫生间也齐全。苏连香说:我们还要租个甚房,在这个乱房里住几天就要搬走。刘新德便不再作声了。过了一会儿,苏连香问:你想租房啊?刘新德说:我在想退休后回去也未必同儿子们搞得好,与其在家里下贱还不如就住在单位里,退休后住单位房的人多了,光我们镇政府就有七八个。苏连香说:你想租一套就租一套。刘新德说:哎算了,我们的钱也不够,凑凑巴巴凑起来也只能凑四千,还差一千。苏连香说:万一要租的话我可以找孩子他舅借一千。刘新德想了一会儿说:那也搞得。
第二天,刘新德便去找苏连香的哥哥借钱。借来钱交给了会计后,刘新德便把家搬进了新宿舍的三楼。
刚刚搬完家,办公室就又通知召开半年廉洁自律专题生活会,说是这次会凡在职的都得参加,刘新德只好又拿着本子走进了党校会议室。这次廉洁编者按 一篇不容错过的乡土小说。 农委主任,究竟是个什么官呢?刘新德,以生命做了最好的解释。古语云,当官不与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我想走进红土地”这该是一句多么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话。 这篇小说叙述老练冷静,明显的实力派文本。自律会一直开到了镇直单位负责人。实际也是半年工作总结。会议开始时,先学了中央老五条和新五条意见,以及省市县加强廉政建设的文件,接着是徐代言转达群众意见。首先转达的是农口各单位的意见,对农口的意见一共有十条,一是大办农业办大农业的措施不力,农业的温度升的不够;二是农委的工作没有抓重点,只抓了小事而真正的大事没有抓住,比如科技兴农的各项措施;三是希望农委进一步提高协调能力,搞好农口各部门的管理;四是工作作风有待于进一步加强,要经常深入到边远高山地区搞好调查研究;五是希望进一步解放思想,积极支持职能部门充分发挥职能作用;六是农业服务工作有不到位的现象,有坑农害农行为,群众反映十分强烈;七是多种济上要研究新项目;八是要抓好兽医的教育管理工作,不能再出现牲畜病了找不到人的现象;九是据反映农口部门的干部职工中有人赌博打牌;十是娱乐时间不要搞的太长,要把足够的精力用到工作上。听了这些意见后,刘新德只觉得血往上涌,头要开裂,这些意见几乎全是对着他来的,以下说的意见刘新德就没有听进去了。
上午的会散会后,刘新德连中饭也没吃,坐在客厅里动也懒得动,苏连香连喊了他三遍硬是把他喊烦了,火昂昂地说要吃你自己吃嘛,苏连香便不再理他。直到下午临上班前刘新德才稍微缓过气来,心想老子快要退休了,你们想怎么说就等你们怎么说去,我也不想和你们争个高低了。当刘新德带着这样的心情走进分会场参加讨论时,就听见黄声锦在噼噼啪啪地发牢骚,说纪委收集个甚意见,这哪里算意见?要算意见的话你就点到事点到人嘛。我看这是故意整人的。兽医站长则也火喷喷地说哪个会抓教育管理的哪个就来抓就来管,我这个站长无能。田洪宜拦过话头说:我们就不要发牢骚了,按照大会的统一安排我们还是来认认真真地开好生活会,对照纪委转达的意见制定好整改方案。廉洁自律民主生活会的目的是促进我们转变作风,更好地搞好工作,纪委转达的这些意见我们既不能认为全部不对,也不能认为全部都对,对待群众的意见我们得有个正确的态度。田洪宜说完后要刘新德说几句。刘新德说他没有说的。田洪宜说:你还是说几句吧。刘新德便说:纪委转达的这些意见主要责任在我,是我没有把工作搞好,是我的思想跟不上形势,是我的能力跟不上形势。你们的工作是积极主动也是有成绩的。对待这些意见我还是同意刚才田书记说的,有则改之无者加勉,我们的工作还是要做到万无一失,应该向高标准看齐。刘新德的话刚一停,黄声锦就连忙说:说实在话这事是你草里寻蛇打引起的。田洪宜连忙拦往他,说:别说这些了,还是挨个发言吧。停了一会儿,见没人发言,田洪宜便点了土管所长的名,发言便转为正常了。接着是兽医站长,林业站长、吕学丹和黄声锦发言。他们的发言除总结工作外,就是把难题出给党委,直问党委他们该怎么办?林业站长说他们的大部分人是靠经营吃饭的,问党委看他们该怎么服务?还吃不吃饭?兽医站长说他们人少事多面又大,问党委看他们该怎么抓教育管理?吕学丹问他们没有服务经费,又不允许办企业,看他们是解聘农技员还是卖掉站房搞服务?黄声锦则还是埋怨刘新德不该太认真。土管所长说得客观一些,因为纪委转达的意见中没有涉及他们,他还是自己找了三个问题并说了整改措施。刘新德心里的气被黄声锦煽起来后,直到会结束还没消。
散会时,田洪宜说他和刘主任没有发言明天再接着说,然后就宣布散了会。
大雨是散会前半个小时开始下的,下的特别凶。刘新德心里的气也被这雨给冲散了,心想石头坳这地方是个多灾的地方,每年一到汛期就让人提心吊胆,土地坡那地方又有个滑坡险段,这雨下的恁凶该不会出拐吧。
晚上十点多钟果然出大拐了。刘新德刚刚上床准备睡觉,就听见张书记在院子里大声喊:院里的干部都迅速去参加抢险,土地坡后山快要滑山了。听见喊声刘新德就连忙跑了出来,见小车停在院子里就往车里钻。张书记说:刘主任你赶后头的大车来吧,我们先去打前站。刘新德说:我也去。张书记不再阻拦,叫司机开车,小车就箭一样射出了院子。
来到土地坡时,只见群众乱作一团,哭的哭喊的喊,刘新德和张书记立刻冲进人群组织他们往北边的安全地转移。刘新德首先跑进的是困难户周全保的家。刚进屋就见周全保正背着他的妻子往外走。刘新德二话没说,从周全保的背上接过他的妻子背着就往外走,边走边说:你连忙扶着你妈出来。
刘新德把周全保的妻子背到安全地交给周全保后,便又冲进了险段。其实这时候镇干部赶到后已把群众都弄出了险段,刘新德冲进险段后才发现没人了,可就在这时后面的山轰的一声推了下来。
听见轰的一声响,首先哭喊起来的是周全保。周全保大喊一声刘主任,就连忙往险段跑,被张书记一把拉了回来。周全保哭着说:刘主任他还没出来。可山还在往下滑,这个时候是万不能冲进去救人的。听见轰隆隆的响声,干部和所有的群众都哭了。
待滑山平息下来,人们打着火把去寻刘新德,寻了半天才把刘新德从泥里挖出来。刘新德已气息奄奄,人们迅速把他抬上车送进了医院。
第二天上午刘新德就咽气了。刘新德死之前,所有的干部和土地坡以及附近的群众都到他床前看了他,唯独李克明、徐代言、周民兵、周明耀和吕学丹没有去。凡到他床前的人都流了泪。
办完丧事后,石头坳就流传着一种说法,说刘新德死之前只说了一句话,那句话是:我想走进黄土地。但没有真凭实据,也不知他究竟说了没有,苏连香虽说自刘新德进院就一直在他身边,但她当时已哭得死去活来,根本就不知道他说没说话。
接着,镇委就发出了向刘新德学习的通报。之后,县委、市委也相继发文向刘新德学习。那些笔杆子们在历数了刘新德的事迹后说,要学习刘新德黄土地一样朴实无华的品性和他无私无畏的奉献精神。但这项活动在石头坳镇并没有怎么热起来,主要的原因可能是当地的干部认为刘新德的这种精神可敬不可学。
编者按 一篇不容错过的乡土小说。 农委主任,究竟是个什么官呢?刘新德,以生命做了最好的解释。古语云,当官不与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我想走进红土地”这该是一句多么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话。 这篇小说叙述老练冷静,明显的实力派文本。编者按 一篇不容错过的乡土小说。 农委主任,究竟是个什么官呢?刘新德,以生命做了最好的解释。古语云,当官不与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我想走进红土地”这该是一句多么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话。 这篇小说叙述老练冷静,明显的实力派文本。编者按 一篇不容错过的乡土小说。 农委主任,究竟是个什么官呢?刘新德,以生命做了最好的解释。古语云,当官不与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我想走进红土地”这该是一句多么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话。 这篇小说叙述老练冷静,明显的实力派文本。编者按 一篇不容错过的乡土小说。 农委主任,究竟是个什么官呢?刘新德,以生命做了最好的解释。古语云,当官不与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我想走进红土地”这该是一句多么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话。 这篇小说叙述老练冷静,明显的实力派文本。编者按 一篇不容错过的乡土小说。 农委主任,究竟是个什么官呢?刘新德,以生命做了最好的解释。古语云,当官不与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我想走进红土地”这该是一句多么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话。 这篇小说叙述老练冷静,明显的实力派文本。编者按 一篇不容错过的乡土小说。 农委主任,究竟是个什么官呢?刘新德,以生命做了最好的解释。古语云,当官不与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我想走进红土地”这该是一句多么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话。 这篇小说叙述老练冷静,明显的实力派文本。编者按 一篇不容错过的乡土小说。 农委主任,究竟是个什么官呢?刘新德,以生命做了最好的解释。古语云,当官不与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我想走进红土地”这该是一句多么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话。 这篇小说叙述老练冷静,明显的实力派文本。